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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歌行-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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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老爷子笑眯眯地道:“寒舍就在左近,舍下也有几匹好马,几位公子不妨牵一匹,就算是楼半天给诸位的赔偿,好不好?”

田军剑愕然。

慕容旦干咳一声,道:“这个……这个……”

巴老爷子笑道:“巴某绝没有别的意思,和楼半天也仅是泛泛之交,诸位如果不信,可以问问在场诸人。巴某只是担心诸位为这点小事惹上大麻烦,反倒误了正事。”

慕容旦心中一懔,干笑道:“谢巴老爷子厚意。不过在下等此行的正事就是买马,马匹却又被此人杀了,在下等自是想讨个公道!”

巴老爷子连连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谁撞上这种事心里都不会痛快……”

他忽然走上两步,低声道:“只是这几匹马的来历好像个太对,官道之上一下子聚集这许多人,引起驻军疑心,前来查问,麻烦可就大了!”

慕容旦心念急转,朗声道:“在下等初来贵地,就让巴老爷子如此费心,真是过意不去,看在巴老爷子的面子上,此事就此罢休,楼府那边,又要烦劳巴老爷子多多费心!”

巴老爷子笑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连声道:“好!好,好!诸位如此看重巴某的面子,巴某一定不会忘记诸位的高义!”

人群之中立时响起一片赞叹之声:

“瞧瞧,瞧瞧,还是巴老爷子面了大,几句话一说,天大的事都没了!”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

“老子活了这么大,就没见过敢不买巴老爷子面子的人!”

“谁要敢不买巴老爷子的面子,那也……也就不是人了!”

“不是人是什么?”

“不是二百五,那就是白痴!”

慕容旦又淡淡说了几句场面话,牵起马正准备离开,便听官道上响起一阵疾如暴雨般的马蹄声。

一个粗豪的声音远远叫道:“是哪一位英雄当面?楼某特来请罪!”

巴老爷子叹了口气,道:“正主儿来了!这会子想走只怕也难了!”

十六匹骏马狂风一般卷到眼前,马上骑士个个青衣结束,腰悬长刀,身形剽悍,神态傲慢。

赶到近前,十六匹马左右一分,中间闪出一个空档,一个神态威猛的紫衣大汉驱马缓步上前。

巴老爷子笑道:“楼老板,你的威风可是见长啊!”

紫衣大汉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大笑声中,飞身下马,抢到巴老爷了身前,长揖道:

“不知巴老在此,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巴老爷子侧过身,淡淡道:“不敢。”

楼鹏一转脸,看见了跪在地上的青袍人,登时沉下脸,走过去反反正正抽了他几个耳光,恨恨道:“不长眼的奴才!老子一点好名声,都让你们给糟蹋了!”

看着这位楼半天在场中窜上跳下,慕容旦却是负着双手,神情悠然,没有上前搭话的意思。

巴老爷子在一旁喃喃道:“莫非是老人家人老眼花看错了?这楼半天什么时候改了性儿了?”

楼半天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犹不解恨,照着中年人被打得红肿如秋后柿子般的脸狠狠啐了一口,这才转身对慕容旦道:“敢问这位英雄高姓大名?楼某管教不严,开罪了诸位,特来请罪!”

慕容旦拱手道:“不敢,在下姓莫。”

他右手食指凌虚一弹,僵跪在地的中年人浑身一震,慢慢站了起来,两手捂着肿胀的脸颊,一声不吭地退到一旁。

楼半天怒道:“不长进的东西,还不过来谢过这位莫英雄!”

慕容旦道:“楼先生,不用再客气了罢!”

巴老爷子也笑道:“楼老板,巴某适才已和这位莫公子讲好了,今日之事,就当是一场误会,两下罢手,如何?”

楼半天笑道:“有巴老爷子在此,哪里还有楼某说话的份儿!还请几位英雄和巴老爷子赏脸,到寒舍小饮几杯,算是楼某的赔罪酒!”

慕容旦微笑道:“既是楼先生不见怪,在下等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叨扰,这就别过了。”

楼半天搓着手,道:“你看看,这让楼某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他忽地一扬手,叫道:“来人!牵马来!”

六名大汉翻身下马,恭恭敬敬将马缰递到慕容旦和田军剑手边。

楼半天笑道:“这几匹劣马虽说比不上四位英雄的爱骑,但好歹……好歹……哎!四位就赏楼某一个薄面吧!”

慕容旦有点迷糊了。

这位在榆林赫赫有名的楼半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手下人当着这么多人吃了几个来历不明的“外乡人”

的亏,他不仅不当回事,好像还觉得挺美。这不是有病么?

莫非真的是因为有这个姓巴的老人出面,他才不得不这样做?

巴老爷子竟然能让这位势力强大的地头蛇对他如此恭敬,那他又会是什么人呢?慕容旦想不清楚。

但有一点他敢肯定,这位“巴老爷子”绝非仅仅是个和事佬。

楼半天见他半晌不语,又着起急来:“莫英雄莫非还有什么怪罪之处?”

巴老爷子在一旁淡淡道:“莫公子啊,难得楼老板如此大方,你就收下了吧!”

慕容旦定了定神,展颜笑道:“楼先生如此客气,莫某……”

“慕容旦!”

一声愤怒的喝叱响起,像半天里陡然打了个惊雷。

慕容旦一惊回头,看见一道白光。白光直奔他的面门。

看热闹的人因见两家罢手言欢,已无热闹可看,早已渐渐散去,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几个观众此时便同声惊呼。

同时他们心里出暗自得意:“如果自己也像其他人一样走开了,哪里还见得到如此精彩的场面呢?!”

场面的确精彩极了。

一直显得儒雅彬彬,如临风玉树一般的慕容旦,正被袭来的一团白光追得左闪右躲。

他的帽子已被削掉,散乱的头发被“嘶嘶”的刀风激得向后直飞起来。

刚刚由楼半天的手下牵到他身边的那匹骏马,此时已是腿断腹裂,血流满地。

就是靠着这匹马挡了一挡,慕容旦才躲过了突然奔袭而来的那一刀。

眨眼间,慕容旦已躲过了几十道迅捷如电闪的刀光,而田军剑,二李也已与一位白衣少女动上了手。

楼鹏和巴老爷子呆立不动,跟吓傻了似地瞪圆了眼睛。

楼鹏更是张大了嘴,看着那一团刀光,不住得抽着冷气。

自动上手到现在,他只看见了一团刀光,根本没看见人。

刀光在慕容旦身前身后飞舞盘旋。

他身上的貂裘一片一片被割裂,一片一片被刀风激起,飘飞在半空中。刀光更急。

慕容旦躲开七七四十九刀,周身早已惊出一身冷汗。

如不能设法滞缓这人的进攻,找到拔剑的机会,自己今儿就将葬身于此地了!他眼角的余光看见了一匹马。

这就是机会。

他一闪身,到了马后。

一声悲嘶。血雨漫空。

马倒地。

刀光不停,杀气横溢。

慕容旦长剑已在手。

剑递出。

一阵令人心惊肉跳的金铁交鸣声爆豆般响起。

刀光略略一缓。

慕容旦一闪身,向白衣少女攻出一剑,大喝道:“快走!”

“走不了!”

喝声未停,刀光再起。

慕容旦已跃上了一匹马,驱马向西疾奔。

田、李二人也各抢了一匹马,紧随其后。

白衣少女的身形忽然飘了起来,如一只轻盈的燕子。

几个起落,她的左手已搭在一匹马的马尾上。

一声脆响,紧接着一声惨呼。

马背上的人一歪身,撞下地来。

白衣少女左臂血流如注,右手中一管玉箫直指已经跑远的慕容旦,惨白的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楼鹏的嘴张得更大了。

他的脸色也已变得惨白。

虽然他也苦练了几十年功夫,但刚才这几人显露的武功他别说没见过,连想也不曾想到过。

他不禁深感自己实在是个好运气的人。十几年来,他在榆林这一带也不知害过多少人家,为了争地盘,也不知与多少对手开过多少场恶仗,而他的对手里却没有一个武功能及得上刚才这几人武功三成的人。

这不是好运气又是什么呢?

楼鹏刚一回过神来,就发现那白衣少女正冷冷盯着自己,明亮的大眼睛里寒气涌动。

他的腿一下就软了,哆哆嗦嗦道:“姑……姑娘……

有什么……吩咐?”

白衣少女冷冷道:“刚才那几个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楼鹏连连摇头:“不不不,不……一点……点关系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白衣少女道:“你撒谎!”

寒光一闪,一柄细长的钢刀架上了楼鹏的肩膀,冷冰冰的刀锋轻触着他颤动的喉结。

楼鹏艰难地侧过头才看见这柄刀的主人,一个身着青衫、脸色苍白的年轻人。

年轻人低叱道:“说实话!”

楼鹏只觉得裤裆里一阵湿热,接着又觉两腿冰凉。

“小的……小的说得的确是实话……是实话……”

他再也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手下那十六名平日里骄横不可一世的“高手”,早就爬上了马背,聚在四十步开外伸长了脖子向这边看。

楼鹏不禁苦笑,喃喃笑道:“他们总算没有撇下老子一走了之,多多少少还是够意思的。”

年轻人抽了抽鼻子,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撤回长刀,冷冷道:“起来罢!瞧你那熊样!”

楼鹏试了几试,苦笑道:“回大爷的话,小的还是坐着的好。”

巴老爷子忽然笑道:“这位姑娘,是不是姓文?”

白衣少女一怔,转过头,目光一闪,惊喜地道:“原来巴老爷子也在这里!”

巴老爷了笑道:“老夫一直就在这里,只是文姑娘没看见而已。”

白衣少女苍白的脸上涌起一阵红晕。

年轻人狐疑地看了看白衣少女,又看了看巴老爷子,道:“你刚才说什么?”

白衣少女低声道:“老爷子,真是对不住得很,小女了本姓木。”

她转脸对年轻人道:“司马大哥,这位就是巴老爷子。

若不是他指点,我只怕还找不到……找不到胡员外呢,”

年轻人抱拳道:‘在下司马乔,见过老爷子。”

巴老爷子惊异地瞪大了眼睛,缓缓道:“你是司马乔?

‘秋风客’司马乔?”

司马乔脸上微微一红,勉强笑道:“是。不过在下早已……这个……”

巴老爷子点头笑道:“好,好,那就好。木姑娘,司马老兄,老夫想请二位赏一个面子。”

木潇潇忙道:“老爷子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巴老爷子指指坐在地上直喘粗气的楼鹏,道:“这位楼老板确实与方才那几人没有关系,望姑娘瞧在老夫的面上,饶了他吧。”

木潇潇点点头。

司马乔笑道:“楼老板,适才多有冒犯,可对不住了。”

楼鹏苦笑道:“没关系没关系,谢谢大爷饶命。谢谢巴老爷子美言。”

他一扬头冲着那帮手下叫了起来:“没事了!你们这帮王八蛋还不快来扶老子上马!”

他看了着巴老爷子,愧笑道:“您老看看,唉!这年头的老大,做起来有个什么味道!”

木潇潇不禁抿嘴一笑。

楼鹏一爬上马背,就很恢复了几分楼半天的劲头儿,冲司马乔一拱手,道:“两位如有闲暇,请一定到寒舍坐坐,楼某在榆林也还颇有点路子,两位如有什么麻烦,只要吩咐下来,楼某一定尽力。”

司马乔笑道:“多谢楼老板厚意。”

楼鹏一带马缰,做豪迈状地大笑起来。

笑声不仅嘶哑,还明显地底气不足,带着颤音。

笑了两声,大概自己也觉得听起来实在不是个味道,便不声不响一溜烟跑了。

木潇潇忍不住笑出声来。楼鹏这人也实在太有意思了。

巴老爷子也笑道:“唉,说起来,这个楼半天也算是个过硬的角色,他在榆林那点小基业,可是全靠自己两只手打下来的。”

司马乔诧异道:“是吗?赤手打天下的人怎么会像他这样脓胞呢?”

巴老爷子微笑道:“只是两位适才的身手,实在太……太惊世骇俗了。”

他顿一顿,又道:“木姑娘肩上的伤不碍事吧?”

木潇潇微微一皱眉,道:“不碍事,刚才已经处理过了。”

巴老爷子脸色微一变,又恢复正常:“舍下离此不远,木姑娘、司马世兄是不是过去稍事休息?老夫略识歧黄之术,也可替木姑娘看看伤势。”

木潇潇迟疑道:“多谢老爷子美意,只是……”

巴老爷子道:“木姑娘,巴某与二位也算有缘,千万不要客气才好。”

他压低声音道:“再说,归德堡驻军离此不远,此地不宜久留,木姑娘肩上有伤,衣衫之上又有血迹,入城只怕是不太方便吧?”

木潇潇正迟疑不决,司马乔喜道:“木姑娘,你看谁来了?”

灰影闪动间,一个竹篙般的老者已急掠而至。道:

“木丫头,你没事吧?”

一见到第五名,木潇潇眼圈就红了。

她扁了扁嘴,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道:“第五伯伯,我没事。”

第五名自怀里掏出个玉盒,右手食指一闪,已在她左臂伤口处上了药,左手一抖,抖出一条三寸宽的白布条,三下两下裹好了伤口。

他一面替她上药包扎,一面“啧啧”连声,“没事?

还没事?啧啧啧,都快伤到骨头了!”

歪着头看了看裹好的伤口,满意地吁了口气,道:

“亏得你有这么个医道高明的伯伯哟!不然,哼哼!只怕这条胳膊就要玩完了!”

木潇潇黯然道:“慕容旦……他……他又逃走了!”

第五名忙道:“你放心,你放心,我已严令蓝野他们追过去了,这个狗东西今天一定跑不了!”

他转头又骂司马乔:“你小子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连个慕容旦也杀不了?!”

司马乔苦笑道:“就算方才是您老亲自出手,只怕也未必杀得了他!”

第五名大怒:“胡说八道!老子不信!”

司马乔叹了口气,道:“你不信也没办法。反正那小子滑溜得很,要是硬碰硬,二百招内,我一定可以杀了他!”

第五名冷笑道:“胡吹大气!胡吹大气!”忽地一瞪眼,道:“这位老丈是谁呀?”

木潇潇忙道:“他就是我说过的那位巴老爷子。巴老爷子,这是第五伯伯。”

第五名大笑着走过去抓住巴老爷子的手,一面道:

“原来是巴老爷子当面,第五名今儿可得好好谢谢……”

巴老爷子后退几步,拱了拱手,声音含混道:“不敢,不敢,巴某就此别过。”

木潇潇诧异地向巴老爷子道:“您别走啊,您这是怎么了?”

巴老爷子也不答话,埋头顺着一条岔道往东疾走。

第五名盯着他的背影,忽地双眼一亮,冷笑道:“嘿嘿,原来是故人!”

他的身影猛然拔起,左掌一圈,右掌直击巴老爷子后心,口中大叫道:“金不换!别走!”

巴老爷子大袖往后一拂,将第五名阻了一阻,转身笑道:“第五帮主好眼力!”

第五名眼中杀气暴涨,冷森森地道:“怎么,大名鼎鼎的金左使,这笔账你已躲了三十多年了,还想躲吗?”

金不换一笑道:“怎么,第五帮主自命功力通玄,对付金某,还要倚多为胜吗?”

第五名怔了怔,略一侧目,却见司马乔的手已搭在腰带上,正作势欲扑。

第五名摆了摆手,道:“这是徽帮和金左使之间的事,你不要插手!”

司马乔冷冷道:“你有账要跟他算,我也有账要跟他算。”

金不换一怔,怒道:“莫名其妙!你跟我有什么账要算?!”

司马乔冷然道:“三十二年前,若不是你违背教规,擅自出教,严教主又怎会被慕容冲天逼走,家父又怎会身受重伤?”

金不换点头道:“好,好,……”

他顿了顿,又道:“怎么,木姑娘也有账要跟老夫算?”

木潇潇道:“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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