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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图腾-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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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其的坏,就好像现在谁拦在他面前,他就会毫不犹豫的砍了那个人一样。
张阔一溜小跑才能勉强跟上乾万帝:“皇上,皇上,现在怎么办?”
皇帝的咆哮猛地炸起:“都愣着干什么?追!”
裘多心事重重的坐在马车里,只觉得一路颠簸,想必是外边也在全速赶路。他们已经出了城门,接下来便是直往金陵了。
突而身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呻吟,裘多回头一看,只见是明德已经醒了过来,正揉着眼睛小小的打着哈欠。
中原南方,山清水秀,人都精致得那样,好像根本就触碰不得一般。裘多倒是愣在一边,只觉得一股血气冲上脸,只一个字都不敢说、一下子也不敢动。呆呆的只看着明德揉完了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小声问:“这是哪里啊?”
裘多没来得及搭话,他已经闹腾了起来:“李骥……李骥在哪里?李骥呢?他人在哪里?”
裘多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李骥是谁,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那便是天朝皇帝的名讳了。明德看他眼生,一下子加倍的闹起来,爬起来就跌跌撞撞的往车门那里跑:“要回去!放回去!放回去!”
裘多一把把他拉过来紧紧的圈在怀里:“别、别叫,你想去外面玩吗?带你去外面玩好不好?不回皇宫去,跟在一起,们去塞外、去天山下玩好不好?”
明德恐慌之极,猛地挣开他,那一爪子又狠又用力,直在裘多的手臂上抓了长长的一道血痕出来,“放开!要回去!要回去!放开!放开!”
裘多紧紧的拉着他:“别走!回来!”
可是明德是听不进人话的,他已经习惯了清帧殿,一点点过亮的光线都可以让他这样不舒服,何况是换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明德闹不过就开始哭,哭得抽抽噎噎,简直一哭就收不住,裘多一边哄他一边又必须阻止他往外冲。就在这个时候,突而外边传来侍从焦急的声音:“殿下,不好了!天朝的军队追上来了!”
裘多猛地站起身:“在哪里?”
只见车门外望出去,远远的官道上骑烟尘滚滚而来,等仔细一看才发现竟然人数不少。就算是隔着这样的距离也可以看到御林军的大旗极其的亮眼,这竟然是天朝最精锐的骑兵了。
“别管他们!”裘多厉声道,“叫全体策马快跑!”
这时明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非要从车门口挤出来,伸着脖子往后边看着。裘多一把拉住他往里拖,明德偏偏不愿意,一边挣扎一边哭:“放开,要回去,要回去……”
“乖,别哭,别哭,”裘多一只手拉着他一只手拼命的关上车门,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就仿佛尖锐的刀割着耳膜。明德根本不听话,人是被拉回来了,但是还不甘心,抽抽噎噎的哭诉:“李骥……李骥在哪里……李骥……”
裘多用力板着他的肩膀:“你喜欢李骥吗?”
明德止住哭声,疑惑的看着他。裘多加重了语调:“你喜欢李骥?”
好像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一样,明德咬着指尖想了半天,疑惑的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回去?跟走,们去塞外的大草原上自由自在的驱赶牛羊,随着水草迁徙,怎么样?”
别说明德现在了,就算是他脑子清楚的时候,他对于大草原也没有什么清晰的概念。在天朝人的眼里,那是流荒野蛮、不开化的地方,只有被流放的官员才会去那里,一辈子也回不到京城来。
大概是裘多用力太大了,明德看他一眼,皱了皱眉,拼命的摇头:“不要!放回去!要回去!”
他手脚并用的往车门口爬,裘多用力把他给拉回来。几下挣扎间车门被打开了,因为疾驰而带起的强劲的风和沙尘一股脑的扑面而来,呛得裘多咳嗽了好几声。
就在视线不清楚的一小会儿功夫里,他们两人在车门口扭打了好几下,结果裘多一时火气上来没轻没重,只觉得手上一空,睁眼一看只见车门口明德缩在的位置已经空了。
裘多只觉得那一惊之下,手脚都发软了,连滚带爬的来到车门口往后一看,明德已经失足从疾驰的马车上摔了下去!
“停住!停住!”
裘多的吼叫几乎称得上是撕心裂肺,“停下!统统都给停下!”
侍从驱马上前,拼命的拦住他:“冷静啊殿下!万一被御林军追上,奴才们没有关系,殿下您就再也回不到月氏去了啊!”
裘多恨不得一把推开这些人,但是他们都拼命的拦阻他,有人在下令让车夫加速往前赶,有人挤在他的面前,让他看不清道路上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觉得自己离明德越来越远,连那个人的体温和生死,一切的一切,他都感觉不到了。
他终于知道他们只是擦肩而过,永远也不会相交在一起。马车还在管道上奔驰着,滚滚烟尘遮天蔽日,已经离那个人越来越远,几乎看不见了。
乾万帝猛地一勒马缰,接着几乎是跌下了马,踉踉跄跄的往前跑了几步,接着猛地跪倒在地,一把抱起了明德。
明德原本怯生生的,一看到他,立刻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诉苦:“好疼!……害怕!……你们太坏了,都不来救!……好疼好疼!”
乾万帝拼命的把他搂在怀里,不停的亲吻他额前细碎的头发:“是是,是不好,是没有把你保护好……乖,咱们回家去,乖,咱们走,咱们再也不分开了,是的错,是的错……”
说到后来这个从年少时就叱诧疆场的天子竟然抑制不住的泪流满面,他抱得是那样的紧,紧得明德都忍不住用力拍打起他的手臂来。
这一点力气对于乾万帝来说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更何况明德从马车上摔下来,小腿骨已经受了伤,在剧痛下的挣扎更微弱,就像是一只小猫爪子竭尽全力的拍打这个正值壮年的皇帝一样。明德觉得自己就快被活活勒死在这个男人的怀里了,幸亏张阔赶到,连滚带爬的跪在地上尖声道:“皇上快放开吧!小贵人受伤了!快快宣御医!”
乾万帝一边胡乱亲吻着明德一边小心翼翼的托起他血迹斑斑的小腿,轻声问:“咱们回去,好吗?”
明德呆呆的看着他,好像完全不理解他在说什么。
“你愿意跟回去吗?你愿意跟走,是不是?”
明德咬着指尖想了半天,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尖声大哭起来:“好痛啊!你轻一点!你轻一点!”
乾万帝一把把他打横抱在怀里,纵身上了马。张阔来到马下,低声问:“皇上,还要追吗?”
乾万帝回头去望向相反方向那即将消失在官道尽头的那一袭滚滚烟尘,如果再晚一步,可能怀里的这个人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他。那种可能性让他心惊胆战,他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
“……如果追上了,”乾万帝慢慢的说,“——就地诛杀。”
张阔一低头退下去:“奴才领旨。”
明德好奇的向伸头往后看,乾万帝轻轻的把他塞回自己怀里去,一只手拉着马缰,一只手温柔的捂上了他的眼睛。
“别看,乖,杀人不是什么好事情,你不要看……”
暗度陈仓
宫门在眼前一层层的开启,纱幕重重飘拂,暖香玉润萦绕四周,让人刹那间如登仙境。
明德早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乾万帝把他轻轻放在榻上,垂手等待的御医行了个礼,然后轻手轻脚的上前去掀开锦被。明德的小腿骨已经折了,御医刚一触手,就只听他猛地抽搐了一下,尖声叫起来:“不要!好疼好疼!”
御医慌忙跪倒在地,乾万帝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只见明德连滚带爬的往床角里躲。偏偏他又躲不快,刚一动就疼得直抽气,抽着抽着就眼泪汪汪了,抽抽噎噎的指责:“都是你不好!”
乾万帝跪下来,低声下气的向他伸出手:“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明德,乖,给御医看看好不好?”
“不要!”
“好孩子,别耍小脾气,御医不看你会越来越疼的,说不定以后骨头会坏掉的……过来,过来……”
明德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抱着头尖细的叫了一声,越发紧的把自己缩进床角里去。他拖着小腿又没法完全蜷进去,乾万帝又叫了几声,试着去抓他的小腿,都被尖利的哭泣和指责打断了。
“都是你不好!你为什么要走!好疼好疼!他还打我!他们都打我!都是你的错!”
乾万帝一开始不知道明德嘴里“他们都打我”指的是什么,他愣了愣,温言软语的诱哄:“谁打你了?”
“他们打我!”
“谁打你了?”
乾万帝的声音绷得太紧,以至于连明德这样脑子浑浑噩噩的小傻瓜都听出了其中的肃杀之意。他没法理解那是因为什么,只是本能的感觉到害怕,慌忙往后缩了缩,没想到缩得太过厉害,砰的一声碰到了自己的头。
乾万帝再也忍不住了,他起身坐在床沿上,一只手伸过去一把拉住明德搂到自己怀里。这小东西哭得惊天动地,一边哭一边拼命咬他:“都怪你!都怪你!害得我好痛!”
“是,是我的错,下次再也不会了,我再也不丢下你了……”乾万帝低柔的亲吻着明德的头发,把小东西脸上的眼泪亲得乱七八糟,好像画了一道道猫胡子一样。御医趁机跪着膝行几步上前来给明德正骨,咔的一声推进关节,那声音听得乾万帝都震了一下。
明德一僵,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哭和抱怨,模模糊糊的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不断的听到“咬死你”、“我要咬死你”的只字片语。乾万帝顺从的伸着手臂任凭他咬,但是明德远远没有泄愤完毕,他不停的用完好的那条小腿去踹御医,以至于踹到了自己正在被上夹板的骨头,疼得他叫得嗓子都哑了,尖尖的不知道在哭叫着什么。
乾万帝紧紧的搂着他,一只手从腰间环过去以防他真的一瘸一拐的冲下去追打御医。明德被勒得难受,拼命的捶打乾万帝的手臂:“都怪你!我讨厌死你了!讨厌死你了!”
话音未落他突而被一股大力拽回去,乾万帝两个指头板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注视着自己:“你讨厌谁?”
明德哭得哼哼叽叽的:“讨厌你!”
乾万帝默不作声的看了他一会儿,突而笑了,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只把他的脸用力埋进自己怀里,下巴压在他头顶柔软油黑的头发上,笑声沉闷得就好像是从自己胸膛里发出来的一样。
“没关系,你讨厌我,这我早就知道……”
没有人注意到贤妃宫里是什么时候清了的。一度宠冠六宫的女人,一夜之间就完全失去了踪迹,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只有张阔知道她去了哪里。含珠宫,终年冷宫,难得见到阳光,一日三餐只有从一扇小门里送进去,其他一切不理。
乾万帝原本是想要她的命的,但是终究没有这么做。他还是没有办法对这张脸下手,那种潜意识里的心慈手软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变。在出口要杀她之前丁昭容求了情,也不是真的求,只是那么一说,乾万帝就顺水推舟的改成了幽禁冷宫了。
皇后不在了,贤妃除去了,现在丁昭容算是真的找到了如何在这后宫里升迁的法子了。她不仅一天三次的派人来给清帧殿里送吃的送玩的,还苦求乾万帝放出太子,好让清河公主能带着皇太孙去看望明德。乾万帝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当初圈禁的命令是自己下的,不好轻易收回;丁昭容这么一求恰巧就给了个台阶,让他这个好人当得顺手无比。
不出三日圣旨下来,丁昭容体谅圣心、明达知礼,册封其为贵妃,从一品。
明德看见那个小娃娃的时候,正是一天早上醒来,窗外花香鸟语叽叽喳喳,折腾得热闹。他一睁眼,往边上一看,就只见宫锦襁褓里一个白嫩嫩胖乎乎的小婴儿正手脚齐用的准备爬出来,口水流得一脸都是,晶晶亮的。
明德从没见过这么小的小孩子,不由得看得痴了,咬着指尖看着小娃娃爬到床沿,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就要从床边上掉下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床下小窝里窜出一只小猫,竟也是刚出生的一般,喵呜的一声警告,全身炸毛的逼视着小娃娃。那小婴儿经此一吓竟然缩了回来,又一拱一拱的爬回了襁褓里。
明德忍不住返身去看那个小婴儿,突而他头顶上的床帏一掀,一阵亮光晃得眼睛发花,明德揉着眼睛好奇的回过头。
阿醉站在床边上,忍了忍还是颓然跪倒在地,紧紧的按着自己的胸口说不出一句话来,半晌才憋出一句:“……怎么真的会这样……”
明德睁着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她。这对他来说已经很难得了,他刚疯了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近身的,乾万帝尤其被抵触,过了很久才慢慢能接近。清河公主这样第一次见面就没有一点反感的,对特别容易炸毛的明德来说真是独一无二了。
清河公主身后的一个穿着宦官蓝衣的白须老人深深的欠了欠身,低声道:“殿下,此事不宜拖延,时间紧张,我们快开始吧。”
清河公主颤抖着回过头,泪光盈盈的看着老者:“道长,这个样子还有救吗?他这个样子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公子以前、以前是很强悍的……”
道长拉过明德的手腕诊了一会儿脉。明德一开始想乱动,但是小婴儿明秀吐着口水爬到了他身上,他紧紧的盯着小明秀,好像极其的感兴趣一般,竟然也一动不动听话的任由自己手腕被道长按着。
“他出征以前就特别盼望这个孩子的出生,天天许愿说这孩子一定要是男孩,一定要聪明伶俐、活活泼泼的,……如今他要是还有神智,不知道应该多高兴呢?可惜他都不知道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道长叹了口气,放下手腕:“殿下不要伤心了,这位明德公子脉象弱而平稳,略有不足,却不成大碍。老夫可以每天用金针扎穴试试看,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是可以记起一些事情来的。”
阿醉慌忙跪倒:“道长若是真能通神,太子和我一定视您恩同再造!”
“罢哟,”道长苦笑道,“若不是明德公子扫平北疆、救我师门于叛军之中,老道我如何敢在皇上的寝宫里犯下杀头的欺君大罪?此事需要慎密行事,若是被皇上发现了,你我都……”
阿醉连忙道:“这个我省得。”
老道从匣子里取出金针,约有长长的寸许,明德好奇的睁着眼看着,结果一看那针是要扎到自己后脑上去的,立刻便不干了,返身就要躲。
幸亏清河公主以前照看过他,这是个少有的从来没有害过他、一直是忠心耿耿站在他这一边的女人,明德潜意识里还是记得她的声音和气味的,没有因为她的靠近就大叫大嚷起来。他们此行是打着接送小明秀的名义来的,眼皮子底下做事,事不宜迟,阿醉只得赶紧把小婴儿抱起来往明德怀里一塞,低声哄道:“公子可千万抱稳了,千万不能动呀!”
明德于是恪醍懂的抱紧了小婴儿,清河公主想想不放心,又抓起自己宫中养的小猫来也塞进他怀里。明德一手一个,想动也不敢动,肩膀上又被清河公主压着,只觉得脑后轻微的一疼,那金针已经慢慢的扎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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