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星夜-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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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国光！”迹部几乎是在咆哮了，“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啊嗯？你——”
　　“Keigo，冷静！”不二拦住了迹部低声提醒道，冰蓝色的眼瞳里一束利光转瞬即逝。他一手横在迹部胸前，把目光投向站在手冢身后的越前，“我有个问题要问越前君。”
　　“什么事？”越前龙马看了手冢一眼，并没有发现有阻止的意图，于是只好不情不愿地回应。
　　“越前君其实根本就没有带其他人来冰帝吧？”不二轻声问道。
　　越前压了压帽檐，闷声闷气地说：“没错。”
　　“越前君的目的呢？”不二的声音越发平静。
　　越前没有回答，开口的是手冢国光：“你也该问够了吧。——迹部，你擅自往青学的领土里带敌国的人，是不是该想想后果？”
　　迹部目光一凌，不二立即赶在迹部开口之前抢过话头：“这些事和迹部君没有关系，青王殿下。”
　　“Syusuke你——”迹部难以置信地看向不二，后者不闪不避地迎上手冢的目光：“在下只是听说越前君和在下的家人在一起，所以麻烦迹部君带在下来冰帝找越前君，并不是迹部君故意违背青王殿下的命令。”
　　“不论如何，迹部违反了青学的命令，这是事实。”手冢冷冷地说，“冰帝的治理不需要一个无视法纪的人。”话音未落，他轻轻挥起手，以尊敬姿态跪在地上的一众兵将们同时扑向了迹部和不二，无数长枪寒光骤闪，只在瞬间就抵上了不二的喉咙，不二没有做任何抵抗，但是迹部那边却不一样，被隔离开不二包围着迹部的兵将们根本无法靠近迹部，冰帝的王夺目的剑术好似轮舞，华丽的令人眼花缭乱却又溅射着那么凌厉的杀机。包围着他的人没有一个敢冲到近前，迹部景吾的威名即便是战败，也仍然深入人心。
　　令人炫目的剑光里，迹部的身影渐渐逼近了包围圈。不二的目光掠过手冢淡然的神情，熟悉的刺骨寒意顺着脊梁游弋而上——呐，景吾，这个人可真的说不好。景吾你以为他真的是在乎我们所有的理由吗？不管我们的理由充分与否，他都会对你动手的呐。手冢国光怎么会容得下你……他所做的一切，就算我不清楚，这些年，景吾你难道都不记得了吗？
　　就在这一闪神里，迹部已经冲出了包围圈。他的剑上没有半点血迹，但是包围着他的人已经尽数倒在了地上。迹部景吾举剑，他凌厉的目光就如同日光在剑锋上反射，触上那抹目光的人都会因无法承受其间蕴含的耀亮而仓皇躲开——但此时迹部逼视的是那个男人，和迹部不相上下的男人，手冢国光——“喂喂，青王殿下。”迹部眯起眼睛，笑容如同嗜血的狼，“你这么快就想动本大爷了吗？真是深谋远虑啊。”
　　“那也只能怪你自己蠢，猴子山大王。”越前冷哼道，“当然你也是，不二周助，听信一面之词就傻傻的跑来冰帝——不过，若不是这样，计划也不会成功。”
　　“在下倒是很好奇越前君是怎么让迹部君和忍足君都中计的呐。”不二微微一笑，语气轻松的就仿佛此刻不过是谈论天气。
　　“我确实是遇到了一个讨厌鬼，”越前又压了压帽檐遮住表情，“他一直缠着我不肯走，我到了冰帝才把他给甩掉，结果他在冰帝里到处捣乱，而且还不停地报我的名字，那个猴子山大王受不了就跑去青学……然后那个家伙就不见了。谁知道去了哪里。”
　　不二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还好，小金没有落在青学的人手里。
　　“你们计划这么多事情，就是想把本大爷赶下去吗？”迹部冷笑道。
　　“你还没那么重要，猴子山大王。”越前继续刺激迹部，“我们只是想对付四天宝寺，当然能把你一起收拾掉最好。”
　　“看来，越前君对四天宝寺中人的行踪了如指掌啊。”不二微微握拳，掌心湿腻一片——四天宝寺的内鬼……果然不是杞人忧天吗？
　　“不，只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越前说，“不二周助，如果拿你做筹码，不知道四天宝寺的‘圣书’会有什么反应呢？”
　　终于来了，这全部的真相。不二不知道自己被多少隐在暗处的人监视着，埋藏在种种事端中的暗线太多，沉浮在幽暗的水下，直到此刻才浮出水面，彼此相接，拉扯出一张巨大的，伺机已久的阴谋的网，把不二死死地黏在中央，动弹不得，只能无望地看着罪魁的毒蛛步步逼近，张开流着毒液的巨口将他吞噬。
　　“越前君的目的就是为了……拿在下的性命要挟白石君？”不二呵呵轻笑，“但不知越前君怎么会有这样的自信，在下的性命一定会让白石君屈服？”
　　“要怪，就怪那位‘圣书’自己不知检点——”越前冰冷的语气像极了手冢国光，“在青学的人面前那样对你，那副模样做不了假吧？”
　　“可是越前君，”不二冰蓝色的眼眸移向越前的面颊，“就算如此，我也不会给你伤害白石君的机会的。”
　　“你不肯配合的话，那就不好意思了。”越前说，“麻烦你来青学一趟吧，等你到了青学，你的想法也许会有所改观。”
　　“小鬼，你最好别无视本大爷。”迹部的声音阴沉，“你们，不管是谁，要是敢动Syusuke，就不要活着走出冰帝！”
　　“迹部，有这种空闲管其他人，还不如想想怎么保全自己。”手冢冷冷地说。
　　“其他人？你说Syusuke是其他人？——喂，手冢国光……本大爷从来没有觉得你这么让人恶心！”迹部怒喝一声，手里长剑突刺，剑光如同轮舞一般四下散落，游弋出华丽的姿态，直逼手冢国光。
　　手冢拔剑的速度快到肉眼无法捕捉，迹部的剑堪堪刺中他面门的瞬间他的剑就已经横扫而来，铛的一声兵刃交错，两个人同时后退数步。迹部剑尖再次抬起，这次手冢也抬起了自己的佩剑：“迹部，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本大爷清楚得很，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过！”迹部肆意妄为地笑着，“居然敢利用本大爷对付Syusuke，你还有什么事不敢做的，啊嗯？！”
　　“迹部，你对我动手就意味着冰帝谋反，在众目睽睽之下。”手冢淡淡地说，“最后一次机会，还要继续吗？”
　　“本大爷从不半途而废！”迹部冷哼道，“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为了你那个该死的王座！”
　　“住手！”不二冲口喊道，“Keigo不要！”
　　“Syusuke，”迹部紧紧盯着手冢毫无表情的脸，却是在对不二说话，“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欠你的，我得全部还给你。”
　　“——Keigo，”不二本能地上前，却被密集的长枪的锋刃逼退，“Keigo！别傻了！根本就不是你的错！你没有欠我什么！”
　　迹部紧紧地抿着唇，他高高举起自己的剑，日光仿佛被自动吸附一般聚集在锋利的剑尖，这个华丽的王似乎可以引动太阳。他沐浴在漫天倾泻的明亮光华里，整个人如同一个美丽的光源，比太阳还要耀眼。
　　“沉醉在本大爷华丽的美技下吧！”迹部景吾嚣张至极地放声大笑，他的容颜如同世上最美的玫瑰慨然绽放，在那一瞬间尽数吐露馥郁芳华，开至荼蘼，“——迈向破灭的轮舞曲！”
　　手冢的回应只是降低了手腕的高度，微微屈膝的姿势岳峙渊渟，却足够让不二脸色顿变。
　　——零式。手冢居然用他最强的一招来与迹部对决。
　　在不二所有的认知里，手冢国光的“零式”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攻破的绝招，即使天才如不二也找不出一个破解的办法。能够让他使出这招“零式”的机会非常之少，但只要手冢国光用出零式，那么就必定有人丧命。
　　“Keigo！”不二嘶声喊道，“停手啊，Keigo！”
　　但是迹部没有听他的，或许现在的迹部任何人的声音都已经听不到。“迈向破灭的轮舞曲”已经被迹部挥舞出凌厉光华，一圈圈剑影与人影交融，日光绚烂泼洒，被高速旋舞的剑磨碎出七色斑斓。如同姹紫嫣红在那一刻尽数莞尔，华丽的光影四溢，连杀气都绚丽得宛如十丈软红，美得风华绝代，美得就像此生再也不会相见，像天鹅死前最后一曲凄美的高歌，其名为，迈向破灭的，轮舞曲。
　　此间轮舞的那个美丽的人，倾泻出绝世的气息，如同谁人在涌满碧蓝海浪的沙滩上踏歌，一步一步走向无限深远的海，一步一步迈向不可挽回的破灭。
　　手冢国光屈下身体，在挥剑的那一瞬间，他周身的空气如同静止了一般，不起半点波澜。以他为圆心的空气渐渐扩散，如同绽放出一个领域，水波一般游散。手冢国光似乎幻化出了无数抹影子，在那片寂静扩散至的空间里分化，移动，无处不在。
　　快到极致，缓到极致，两种截然不同的巅峰裹挟着各自的锋芒渐渐靠近。
　　不二突然疯了一样向逐渐靠近的两个王者奔过去，完全不顾抵在要害上的枪尖在一瞬间就能洞穿他的喉咙。许是被不二的不顾一切惊吓到，兵将们下意识地撤下了阻拦着不二的长枪。
　　不二向迹部冲过去，没有拿出武器，没有想任何策略，仿佛就只是想凭借着单薄的身体阻拦住两个人的争斗。
　　但是不二没能跑到那两个人面前。
　　妖艳的血花溅射开来，描绘在雪白的衣料上，有触目惊心的鲜红色。不二呆呆地立在原地，如同被抽去灵魂的偶人，忘记了思考，忘记了反应，日光凝缩在他圆睁的冰蓝色瞳孔深处，汇聚成一枚尖锐锋利的刺，深深地从眼里扎进心里。
　　他慢慢地，慢慢地垂下头，如同疲倦至极那般，再也不堪负重。鲜血浸染在他的衣料上，有溅起的血珠顺着他那一刻变得无比苍白的脸庞淌落。
　　“呐，Keigo……”不二轻轻地开口，如同害怕惊碎了眼前的梦境，“居然，是热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那些真实，宁愿成空

　　日光剧烈地倾泻，耀得人双眼发花。太灼热，滚烫的气浪涌过疼痛的眼眸，视界扭曲起来，入目处所能见到的一切都折射着尖锐的光华，亮的太不真实，光怪陆离如同梦境。
　　如果这是梦，为什么还不能醒来？
　　不二踉跄着往前跌了几步，每一步都似乎踩在虚空里，每一步都像是在跌落，每一步都找不到落点。视线中央的那个男人随着不二的动作不停地摇晃着，如同是谁的恶作剧，摇晃着一个坏掉的偶人吓唬着胆小的孩子。可不二不知道是自己在震颤，还是那个男人在晃动——就像此刻不二不知道这是一个噩梦，还是百分之百的现实。
　　不二双膝一软，吃不住力地跪倒在滚烫的地面上，于是眼前的人也倒下了，仿佛和不二一样也是惊吓过度。那个男人的剑和他垂落的手臂一起搁在地上，他的剑仍然不沾半点血迹，明亮崭新得就如同他刚才冲出包围圈那样干净华丽。
　　“……呐，Keigo？”不二吃力地抬起手，颤瑟地拽住迹部修长的手指，茫然地、微弱地摇晃着，“你还好吗，Keigo？”
　　日光绚烂地倾泻，潦倒在迹部景吾渐渐褪去血色的脸上。
　　“Keigo？”不二伸手去摇晃迹部的肩膀，迹部的身体往前一倾，无力地栽进了不二的怀里。不二环抱住迹部温热的身体，视界被与日光同样璀璨的金发分割，所能见到的一切都被割得支离破碎。
　　日光绚烂地倾泻，不二的皮肤被晒得发烫，可是怀里紧紧拥抱着的人却不可挽回地冰凉下去。
　　“……Keigo，你说话啊，这样一点都不华丽……”不二轻声说，迹部的头颅无力地靠着他的肩膀，有浓郁的血腥气氤氲，如同缠绕在不二脊背上挥之不去的恐惧。
　　“Keigo，你醒醒，我可从来没有怪你啊……可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就要生气了。”不二把脸埋进迹部颈间冰凉的皮肤里威胁道。
　　但在下一秒钟，不二的语气忽然变的软弱，“呐，Keigo……别吓唬我了……我害怕。”
　　不知是多久以前，还是垂髫童子的年纪，遥远得仿佛是前世，两个亲密无间的人在偌大的王宫里玩着躲猫猫。每次，只要不二找不到迹部，就会喊“Keigo你在哪里，我一个人害怕”，即使迹部知道不二是在骗他出来，也都会急急忙忙跑到不二身边敲着他的头说“害怕什么的一点都不华丽”。
　　呐，景吾，我很害怕啊，只剩我一个人，我很害怕啊。
　　你为什么还不出现，为什么还不伸出手来敲我的头呢？
　　明明一点都不华丽，这不符合你的美学呐，景吾，你在哪里？
　　所以，快点出来吧，景吾，这次真的没有骗你，我真的很害怕啊。
　　迹部静静地靠在不二的怀里，安静地就像是睡着了，灼热的风缓缓拂起没有半点生气的金色发丝，冰凉地扫在不二的脸上。
　　“呐，Keigo……”不二把脸抬起来，视界里聚起大片大片的暗影，浓郁得仿佛可以把他吞噬，“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
　　不二再也无法支撑住自己，眼底聚集的黑色火焰没顶而来，左肩报复般的疼痛着，变本加厉，鲜红的血液源源不断地从创口里流淌出来，就像是他无法逼出眼眶的热泪。
　　就在他扑向迹部的那一瞬间，一直站在手冢身后的越前弯弓搭箭，直接射穿了不二的左肩。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手冢的剑刺穿了迹部的心脏。
　　不二恢复清醒的时候，只感觉到周身汹涌的烈痛，每一寸皮肉都仿佛有着火在烧，烧尽了皮肤，吞噬着血肉，慢慢侵蚀到骨，想要把他毁灭到连渣都不剩。
　　入目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暗，唯有不远处两盆橘色的火焰在幽幽燃烧着，发出噗噗的声音。不二微微动了一下四肢，难以言喻的酸痛让他猛地一搐，带动了手腕铐着的冰冷铁链哗啦啦地响。
　　记忆如同破旧的齿轮吃力地转动，不二想起来，这里是青学的地牢，用来审问犯人的处刑之地。他现在被铁链铐着双手吊在粗糙冰冷的石墙上，衣衫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腥臭的血味令他隐隐作呕，不论是新鲜的还是陈旧的，都极其刺鼻。
　　“喂，佐佐部。他醒了。”不算陌生的声音传来，粗暴响亮的，听在耳中莫名让人不适。
　　“哼，睡得也真是够久啊。”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顶起不二的下颏，强迫不二仰起头，“也难怪，这么弱不禁风跟个娘们似的。是吧，荒井？”
　　“听说四天宝寺的王就好他这口啊，”那个叫荒井的人说，“难怪越前大人让我们好好看着，原来是那个‘圣书’的男宠吗？哈哈哈哈……”
　　“哈哈，看不出来那个‘圣书’有这种嗜好……不过仔细瞧瞧还真是漂亮啊，你来看看，荒井。”佐佐部左右摆动着不二的脸，如同蘸了油的刷子一样黏腻的视线让不二恶心，索性合上眼睛不再去看。
　　“哟，还有脾气。”佐佐部哼道，一手狠狠地甩了不二一个耳光，不二双耳嗡鸣，眼前一阵发花，脑袋无力地垂下，“你以为这里是四天宝寺吗，美人？最好给我老实点。”
　　“喂，佐佐部，别玩了，越前大人嘱咐过要好好审问他。这个人偷偷潜进冰帝，还勾搭冰帝的那只花孔雀，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
　　“看不出来嘛，美人，本事还不小，居然能勾搭上冰帝的迹部景吾。”佐佐部反手又抽了不二一个耳光，“只可惜，冰帝刚来的消息，迹部景吾谋反暴毙——由越前大人接手冰帝全部事宜……”
　　——景吾……不二的眼睛蓦然睁大，记忆中强烈的日光倒卷而来，除了那一句“迹部景吾暴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