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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的星夜-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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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岁有一会没说话,然后不二听见他平静的声音:“我答应过Kippei会照顾她。”
  那个人走到不二身边喊他的名字的时候,不二正在想着不动峰的结局。那时不二和那个人回到四天宝寺,几天后就收到了逃亡在外的石田兄弟的消息:不动峰陷落,成为青学的附属。不动峰王橘桔平自杀,大将伊武深司战死,神尾明在不动峰兵变之前就意外身亡——剩下的散兵游勇尽数编入青学军队,不动峰都城被封给青学大将桃城武。
  ——这就是不动峰最后的结局。
  “不二君?”那个人轻抚着不二的脸,指尖传来的温度极尽温柔,“有没有感觉好一点了?”
  “还好。”不二仰起脸,轻轻靠进那个人的怀抱,脑袋依偎在那个人温暖的颈侧,“呐,白石君,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什么?”那个人问。
  “为什么要让千岁君去看守橘杏公主?”
  “不二君知道千岁和橘君的关系吧?就是因为这个。”那个人轻描淡写地说。
  “千岁君是直呼橘君的名字……”就像逝去的景吾曾经那样亲切地呼唤自己——不二忽然失了神。
  “只有最亲密的人才会直呼名字,不带任何敬语。”那个人轻揉着不二的头发,柔缓的力度像是安慰,“橘君和千岁之间自然是如此。橘君的死……总归有我的缘故,所以让千岁照顾橘杏公主,至少算是一种补偿。”
  “白石君觉得对不起千岁君?”不二哑然失笑,“千岁君倒是觉得欠了你的人情。”
  那个人轻声一笑:“千岁一直觉得有愧于我,有愧于四天宝寺,所以我为他做的在他看来都会欠我的情。千岁那家伙,对以前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啊。”
  ——以前的事……不二微微垂了眼,巧妙地隐藏起自己的表情,使声音平淡得不露半点痕迹:“换做是谁……都忘不了的吧。”
  “但错不在千岁,他大可以不要那么介意。”那个人淡淡地说,“有太多人要为友香里的结局负责,可以是美由纪,是青王,是越前君,甚至是我……唯独不包括千岁千里。”
  “……千岁君告诉过我,当时那场战争……”不二轻声说。
  “千岁一直不能忘记的就是美由纪出卖了四天宝寺,但美由纪也不过是被青王利用而已……”那个人说,“青王素擅这些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不惜利用一个女孩的感情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牺牲重视的人……”
  那个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停住,轻咳了一声:“君子不议人短长,我失言了。”
  不二不由自主地攥紧了那个人的衣角。“呐,白石君……你会恨吗?”他几乎无法控制语声的微颤,“会恨那个,害死友香里公主的人吗?”
  如果他能够看见那个人的双眼,在那片如能把他溺死的无尽温柔里,此刻对他而言,也许是另外一种炼狱。
  那个人环过不二的腰,把他紧紧揽在怀里。“过去的事,如果我真的要恨,对象也只会有青王一个,和其他人无关。”
  “……和其他人无关……吗?”不二勉强地弯起唇角,要说出话来为什么那么难,每一个字沉甸甸地抵在舌尖,重逾千钧。
  “对。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那个人坚定地说。
  入夜的时候,那个人去和重臣商议国事时,财前光过来探望不二,这让不二有点惊讶。但年轻的天才带来的消息更让不二吃惊——
  “不二君,”财前的声音犹带着急剧奔跑之后的喘息,冷静的天才难得失态,“白石前辈要处死橘杏公主,我看到他起草了奏折,明天就会昭告整个四天宝寺!”
  “你说什么?”不二翻身从榻上下地,还未站稳就急声问道。
  “白石前辈决定了,要定下橘杏公主的罪。”财前说,“现在是亥时……只怕不等子时,白石前辈和大臣们商量之后,就会把橘杏公主押到死牢——”
  “荒谬!”不二破天荒地加重了音量,“白石君怎么会下这种命令?且不说其他,我只是中毒失明而已,就算是橘杏公主下的毒,也罪不至死!”
  “我也以为白石前辈不会这么欠考虑……”财前的尾音渐渐低弱,“但是……会不会是因为,出事的是不二君?”
  不二忍不住发出嘲讽的冷笑:“财前君想说关心则乱?”
  “不。”财前说,“我想,白石前辈也需要一个‘发泄品’,他不能动真正的罪魁,也不能让不二君无辜地重伤,所以,橘杏公主的出现也许很必要……”
  “……”不二深深地呼吸,努力使自己在满目的黑暗中保持平衡,“太荒唐了。”
  “不二君,白石前辈已经决定了。”财前的声音难掩慌乱,“现在只有你能阻止他了,如果真的处死橘杏公主,那么……”
  “不堪设想。”不二接上财前的话,“但现在闯进议事殿不可能,我们没有充分证据证明橘杏公主是无辜的,也不能当众揭发谦也君,否则后果更大。”
  “可是——”
  “财前君,可以帮我把外衫拿过来吗?”不二淡淡地说,“然后麻烦你带路。”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一件外衫就披到了不二的肩上。不二系上长衫,在财前的协助下把鞋子套上之后,扶着财前的手臂就向外走去。
  “呐,财前君,带我去关押橘杏公主的地方。”不二说,“我们不能让她被押进死牢,那样的话就来不及了。”
  “可是不二君,”财前领着不二,“这也改变不了白石前辈的决定。”
  “不需要。”不二平静地说,“只要橘杏公主不在四天宝寺境内,不受四天宝寺控制,不论发出什么样的指令都好说。”
  “……如果四天宝寺并不真正威胁到橘杏公主的安全,那么青学也就找不到讨伐的借口?”财前明白了,“不二君的意思是……我们,要放走她?”
  脚步声细碎地铺落在冗长的回廊里,不二没有说话。
  只是不二和财前都没有想到,当他们推开关押着橘杏公主厢房的门时,遇到了一个和他们也许抱持着同样想法的人。但是对他们而言,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个人和橘杏公主在一起。
  但也许,在匆忙赶来的路上,两人都隐隐意识到了这种可能。
  不二没法看到房里的场景,但财前推门之后瞬间僵滞的身体让门内第二人的身份昭然若揭。
  “谦也君。”不二打破了沉默,“是你吧。”
  但是没有人接他的话,财前光的手仍然握着不二的手臂,少年的手指不自觉地施着力,深深地陷进不二的皮肤,不二被掐得发疼但他一声不吭。
  “不二君,财前君——”是橘杏在说话,她的声音清透,微微颤抖着。
  “你早就打定主意了吧。”财前打断了橘杏,没有明确指向的话语却毫无疑问是对着忍足谦也,“你和橘杏公主,早就策划好这一切了吧?”
  过了很久,忍足才说话:“如果是,你要怎样?”
  “如果白石前辈处死橘杏公主,正好可以挑起四天宝寺和青学的争端;如果白石前辈放过橘杏公主,势必会引起四天宝寺内部的不满。不管哪一点都对四天宝寺不利。”财前的声音很淡,淡到听不出情绪的起伏。
  “既然你知道一切,为什么不告诉白石,让他把我处死?”忍足问。
  “白石前辈不愿意动你。”财前答得很快。
  又是许久许久的沉默之后,忍足谦也呵呵的笑了起来,起初只是低微的轻笑,随后他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他的笑声淋漓尽致,如同满室白瓷被尽数挥砸向冰冷的地面,爆开四分五裂的溅落声。
  “……你呢?你自己呢?”忍足倏然止住了笑声,声音陡然变得犀利,“你会杀了我吗?”
  财前没有回答,但忍足似乎从少年的神情上读出了什么,自顾自地继续道:“我做了这么多不可饶恕的事,你还能忍到现在……可你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白石——是我想错了,Hikaru……”
  财前还是一言不发。
  “喂,Hikaru。”忍足的声音掺杂着一丝微不可闻的悲哀,“从前,你对我……都是我一个人的妄想吗?”
  “——你,在没被发现之前,快点离开。”财前终于说话了,仍然是漠然的声音。
  “Hikaru……”忍足似乎是不敢置信地,惊喜地唤着财前的名字,“这是,你的决定?”
  “你快走吧。”财前的声音听不出半点情绪,如同淌向大海的溪流,安静而一往无前的残忍,“——忍足谦也……”少年放低了自己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念着忍足的名字,郑重其事的,板上钉钉的——
  “……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淡到几乎无法捕捉,淡到就像黎明时地平线上空的天色,毫无色彩的起伏——那样的声音,瞬间在两个人之间划下无法逾越的天堑。
  “——这才是你的决定吗……Hikaru!”忍足低而痛的声音忽然近在咫尺,财前光的手脱离了不二,不知何时忍足已经走近一把拉过了财前。
  “请你走吧。”财前静静地说,毫无回转的余地。
  “你不会这样做的!”忍足咆哮道,“你从来不会这样对我……”暴怒的声音戛然而止,如同织布机上滚动的丝线被一刀斩断——渐次地嘶哑下去:“嘿……Hikaru,你是开玩笑的吧……”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开玩笑了?”财前轻声问。
  “那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忍足嘶声说。
  “已经够了,”财前说,“我已经……不能再为你做什么了。”
  周遭陷入可怕的寂静,静得不二只能听见迥异的呼吸声,如同神拨奏起的一支苍凉的曲被翻覆着的手指撩拨至荼蘼,然后琴弦应声折断。
  不二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他们的表情,看不见他们的动作。忍足和财前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夜风从大开的门外吹进来,拂过衣角彻骨的凉。
  “是怎么回事呢?”门口传来不二无比熟悉的柔和声音,有月光一般的质感。
  “白石殿下——”
  入冬的寒风掠过不二的面孔沿着发丝飞舞的逆向而去,那一刻他知道从前他隐隐的预感,那风暴来临之前的死寂,就要结束了。
  加急的信件发出去的那一天,财前亲自到白石的内室里为不二收拾行李——据年轻的天才说,是那个人拜托他的——那也是自那个灾难的夜晚之后,不二第一次见到财前。
  财前还是那副淡漠的样子,至少从声音上找不出半点异常。当然也不排除他为了应付特别敏锐的不二刻意掩饰了声音里应有的情绪——但从结果上而言,看不出那个夜晚对财前的负面影响。
  “不二君,比较厚的衣服要带三件还是四件呢?”偶尔,财前收拾着就会问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三件。那边的冬天不会多冷。”不二也回答得很平静。
  “那这个呢?”
  “……不需要了。”
  这样的对话就仿佛那个夜晚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不二收拾行李似乎只是为了出去旅行,或者只是去找乱跑的金太郎。两个人都有一种奇妙的默契,自动自觉地避开了真正的目的,绝口不提那些或许即将来临的风暴。
  “这么多就可以了。”听财前一样样数完行李之后,不二说,“抱歉,要麻烦财前君来做这些事。”
  “是白石前辈的吩咐。”财前回答道,“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不二君。”
  “财前君,”不二的声音很轻,他不知道少年有没有听见,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果白石君不在,你会怎么做?”
  “白石前辈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财前说。
  “呐,财前君……你自己呢?”不二静静地问,“你对谦也君做的,真的是你想要做的吗?”
  “是。”财前的回答毫不犹豫,迅速到让不二感到吃惊,“不二君,如果不是遵守白石前辈的命令……我就会杀了他。”
  “但你也相信谦也君不是内鬼。”
  “是的,我相信,直到现在都相信。但是不二君,”财前说,“正因如此,我找不到半点理由来解释他的所作所为。我知道他重视我,我知道他忠诚于四天宝寺,那么究竟是什么……能让他把这一切都弃之不顾?”
  财前的声音渐渐低下来,“不论我逼迫他到何种地步,不论我怎么做……他半点解释都不肯给我,哪怕是欺骗,也不肯说半个字。”
  “财前君……”不二欲言又止,他知道除了忍足和财前两人,或许再也没有谁能够介入他们的世界。那两个人始终注视着彼此。他们的爱情从不直率,从不眷恋,甚至想方设法地推开彼此,但正如财前说的那样,不论他走到哪里,不论他是转身背离还是蓦然回首,他都知道,他都相信着有个家伙是这样的重视着他。
  “我已经,不能再为他做什么了。”财前说,“成为财前光之前,我是四天宝寺的继承人。这个身份能容忍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到极限了。不二君,我为什么要他离开……我会控制不住……我会杀了他——你能明白的吧?”
  “如果忍足谦也不在了……活下来的也不会再是财前光。”少年的足音轻轻的延向远处,不二知道他要走了,“不二君,我爱他,比任何人都爱,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责任能允许我的范围里,耍一个小花招,保护那个家伙。”
  不二忽然明白了,却不是明白财前的心情,而是那个人无论如何都要保全忍足谦也的执念——财前是四天宝寺的继承人,那个人知道,忍足知道,财前自己也知道。忍足怀着那份不可告人的隐秘所以不能靠近财前,在目睹忍足所做的一切后的财前亦是同样——因此,得知一切的那个人,成全了这样一份小心翼翼的、欲说还休的悲哀感情。
  不二仰起脸,声音里融化开悲哀:“可是,其他人就可以去死吗?”
  是谁沐浴着月光的声音洒进深暗的空间,是谁轻柔的足音叩破一室寂静。
  “白石君?”不二靠在枕上的头侧了侧,感觉到那个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个人在床边坐下,温暖的手指轻抚着不二的面颊,“会议……结束了?”
  “嗯,把接下来的事情和财前说了一下。”那个人轻吻着不二的额头,柔软的唇逗留片刻后滑过不二的睫毛,鼻梁,最后落在唇上,辗转间唇齿相依。不二抬起手臂揽住那个人的腰,把他拉向自己,两个人的身体贴合。那个人轻咬着不二的唇:“不二君要点火,自己得负责熄掉。”
  不二噗地笑出来:“好过分啊。”他不甘示弱地咬回去,舌尖淘气地摩挲着那个人温暖的下唇,“白石君也会说这种欺负人的话……”
  尾音迅速湮没在变得激烈的亲吻里,那个人的手也没闲着,娴熟地解开了不二的单衣,掌心抚过光滑的皮肤,毫不意外地引起了不二的反应。衣服都被甩落在地上,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纠缠,就像初次之后的每一个夜晚,一分一秒都无法忍受去浪费——深重的、沉暗的夜晚,无法看见的、视而不见的夜晚,只剩下紊乱的、急促的呼吸,错乱的声音如同是在另一个时空紧紧缠绵着的两个人,有着那样无法忽视的质感,仿佛能化成实体,雨珠一般碎落在相拥的躯体上。
  身体热得就像在火海里被炙烤,从身体里最深最深的地方,从来不曾有人触及过的地方燃起的火焰,只轻轻一拂便已成燎原之势。眼前浮现出更深一层的暗色,浓郁的灼热的就像被烈火焚烧过后的焦土,呈现出墨的颜色。不二紧紧地依偎在那个人的怀里,就像想要抓住这世上最后一根稻草,就如同那个人——也就只有那个人——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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