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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的星夜-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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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改变,被三缄于口的错误。
  为什么要一个人承担?为什么不愿不敢不能说出口?
  谦也君,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做对财前君,才是最大的伤害?
  你说你不想亲手伤害他,就把他推向与你背离的方向,可这样不顾他的感受,他难道不会更难受吗?
  如果不管怎么选都是伤害,为什么不能选择更加幸福一些的伤害呢?
  不二用力甩下马鞭,马嘶鸣一声发足狂奔。倘若当年手冢对自己肯有半分坦诚,他们也不至走到现今如此地步。那决然背离,便是最好的例子。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只要一直在一起,能有什么事是不能被解决的?
  不信,不敢,不能,无论多么爱,最终也只能落得两相怅然。如今一缕散发犹结,却已不复从前。
  他一直看到的是财前推开忍足,那却不过是最悲哀的表象。财前是被迫把所有的感情都锁在心底,因为忍足的不认真,因为忍足的逃避,他唯有选择沉默不语。忍足是怎样的爱着财前?他是怎样不敢将其言出于口。因为侑士的前车之鉴,他绝不希望财前成为第二个侑士,因为他是那样的爱着他——从一开始,忍足就是抱着必将终结的心意爱着他,怀着那份永远不可能成真的破碎的希望,说不清究竟是谁更痛苦,说不清是谁,埋下了这场悲剧的导火索。
  如果两个人都这么痛苦,也许,被两个人同时避开的那条道路,反而是通往幸福的捷径。
  不二再次甩下鞭子,风把他的脸割得发痛。
  所以他要选择那样的道路。他要回到那个人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他要和他一起面对。
  他不要让他和白石,也走到这种地步。
  不二勒住马,停驻在漫天风雪中。四天宝寺的王城就矗立在眼前,拔地而起的灰色城墙覆盖着厚厚一层素白的雪。烈风的肆虐忽然从耳畔远去,耳廓膨胀开超然的寂静,雪粒一格一格地坠落,把视界分割成无数细小的碎片。                    
作者有话要说:  

  ☆、响彻雪中的诉说

  四天宝寺变成了一座空城。
  这是不二回到四天宝寺之后的第一感觉。
  街道上都空了,灰色的砖石上覆盖着厚密的雪,没有人出来清扫。每家每户的门扉窗户都紧闭着,不透一丝风,没有半点烛火的影子,没有半点人声。寂静得出奇。
  一路行来,只有马蹄重重踏进积雪里的声响,还有风掀动雪粒的微声。
  直到走进四天宝寺的王宫,耳畔也仍然被寂静缠绕着。仿若过去了整整一个世纪,再回返时已经隔若浮生。
  不二静静地穿过蜿蜒曲折的回廊,冰凉的地面上也铺散着素白的雪。有穿堂而过的风拂动他宽大的袍袖,他拢了拢袖子,想要隔绝那寒风,却仍然抵不住那森然寒意沿着温暖肌肤爬升。不二仰起脸望着灰暗的天空,其间正纷纷扬扬渗落下素白的雪粒,打着旋被风吹得飘忽,歪歪斜斜地飞舞。
  他曾无数次想过,他不喜欢这里,他不属于这里。他自小在冰帝王城长大,看尽了温暖的绿色,看尽了温暖茁壮的生命。后来他归属青学,那里四季如春,满目柔媚的樱花粉白,天空总是湛蓝的,就如同谁每天用最纯净的水清洗过一遍那样,好让最明亮的日光倾泻如注。
  他是如此习惯着仰望天穹。
  他曾是如此习惯着仰望,希冀着看到熟悉的湛澈蓝天,希冀着这些年种种不过是他幻想出的一场噩梦。
  他不喜欢四天宝寺,因为他太留恋青学——也许并不是留恋抬首便可见的那片天穹,而是无论如何都留恋着那个冷酷的人。
  可是等他真正回到牵念着的地方,可是等他真正得到了那个曾深爱着的人的回应,却发现一抬首,湛澈的天穹竟刺激出不适的泪水,那是来自他最本能所在的抗拒。
  不二恍然惊觉,也许在最密集堆簇的云翳里,才蕴贮着最无垠最灿烂的日光。阻挡了日光的云翳,也吸收了那些珍贵的温暖,等待着,期待着某一天,一个冒失的旅客匆匆走来,走近那团暗色,走近那自以为灰暗的终点。
  然后,迎接他的,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完美隐藏的,最繁盛最饱满的日光。
  为何人人都说,拨云见日。若披云雾而睹青天。
  只因最绚丽的日光,原是躲藏在那厚密云翳之后。
  ——不二君,很喜欢天空啊。
  耳边忽然响起少年清澈的声音。不二惊得收回目光,眼前快一步的地方,黑发的少年好似凭空出现一般立在满廊雪里,漂亮的面孔神色清冷如雪。
  ——Hikaru,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便如同昨日重现一般,耀眼的金色闪过,笑容满面的少年揽住黑发少年的脖颈,用媲美音速的速度开始喋喋不休。黑发少年看着他,仍然是那副淡漠神情。金发少年的笑容完全没有因为黑发少年的冷漠而消解,后者看似冰冷的毫无反应,但那双深色的眼瞳却泛起温柔的涟漪。
  便如同昨日重现。时光仿佛倒流到那一日,财前来找不二,带他去见白石的那个下午,曲折的回廊上忍足扑过来,喊着财前的名字,黑发的少年冷着脸吐槽但是眼睛在微笑,那时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不,那时候,一切都被隐藏在云层之中,谁都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会这样绝望地收场。忍足和财前,也许都这么希望着这样无忧的日子能够一直持续下去,能够一直这样毫无阻碍地爱下去,即便是幻影,即便是偷来的每分每秒,都甜美的令人心折。
  可是那一日,青学到访,日光刺破云翳,真相便如那层湛澈到尖锐的青空,刺激出温热的泪,嘲笑着那一瞬间胸中对绵柔爱意的渴望。
  不二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却在伸手便能触及的刹那,指尖只擦过冰冷的风。忍足和财前都消失了,风卷起地面上的雪粒,它们飞舞起来,被卷向不知名的所在。财前和忍足,他们的爱,他们的印记,就仿佛从来不曾存在。
  所向何处?所归何处?隔着生与死,隔着万丈冥河,那份爱,是否还能超越一切地继续下去?
  那一缕缠结的发丝,是否能倾诉那些无法出口的思念。
  风渐渐剧烈起来,卷起不二的发丝狂乱地缠绕,视界被柔软地割裂成一段一段,积雪被掀起,搅乱成苍白的雾。仿若时光在这一段回廊里碎散,重组,就如同能回到过去那时的模样。
  ——不二君。
  不二倏然抬首,隔着雪雾,隔着风,远处似乎浮现出淡淡的身影,被镌刻在稍纵即逝的飞雪里,却不知为何如此清晰,清晰得就像不是此刻用那双浮起模糊泪光的眼捕捉,而是从心里某个极尽柔软的角落里倒映出来,触碰着,凝视着,就如同能探到自己心底。
  那一天也是如此,忍足和财前离开之后……那个人站在自己眼前,明朗的笑意照亮他栗子色的眼瞳,他对自己伸出手,掌心的温暖毫不吝啬地摆出给予的姿态,从来都只有温柔令人感伤。
  不二恍惚地伸出手去,指尖努力伸展着想要触及雪雾中的人影。那个人的呼唤似乎穿越了重重时光,却似乎就发生在此刻,时刻已经重叠,分不清过往和未来,这里只有,仅有,唯有此刻。
  “白石殿下……。”不二轻声呼唤着,已经无法控制自己走过去的脚步,“白石……君。”
  越来越近,指尖堪堪触到那抹身影的时候,它如同流沙一般溃散在雪雾里。“白石君!”不二的指尖抽紧,冰冷的恐惧绞紧了温暖的心脏。
  他不顾一切地飞奔起来,穿行在混乱模糊的雪雾中。不二沿着曲折的回廊奔跑着,不知道是跑向哪里,不知道前方等待着的究竟会是什么,他只是飞奔着,飞奔着就如同能找回那些纷落在残酷现实中的温软记忆,不顾一切的脚步是否可以逃离时光。
  直到呯地一声撞开某扇雕花的门,视界瞬间清晰起来,随之扑面而来的是淡白色的温暖气息,便如同侵蚀一般,不二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双膝一软,竟控制不住地想要沿着门滑坐下去。
  他努力地撑住门扉,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往门内看去。
  熟悉的内室,熟悉的装饰,连淡白色的袅袅暖雾也熟悉入骨。然而,这一切都比不上那个静静站在桌前,转身看着他的那个人,那个人的身姿,那个人脸庞的细微线条,都那么熟悉,熟悉得就像熟悉着自己。
  白石藏之介静静地看着不二,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脸上带着不二如此熟悉,如此珍爱的笑容。
  心忽然就松了,像被剪断了丝线的风筝,飘摇地向青空飞去。
  “白石君。”不二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他跨过门槛,脚却踩不到坚实的地面,每一步都找不到落点,每一步都像是在跌落,但他不愿去理会。他不愿想自己此刻有多么滑稽可笑和愚蠢,他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回到那个人身边去,快过身后蜂拥而来的冰冷时光。
  近了,越来越近了,近到伸手就能触及。
  不二立在距那个人不过半步的地方,他看着那个人,呼吸都不敢用力。如果这仍旧是雪雾里的美好幻象,如果这轻触即碎,他宁愿永远停驻在这里,守候着这一抹幻象。
  “不二君,到我这里来。”那个人轻声说道,却不等不二动作,便伸手一把把他紧紧拥进怀里。白石抱得那么紧,那么用力,是从未感受过的执着和坚决。那个人的心跳急如擂鼓,却不知是他的,还是自己的,混涌在一起,不想也不能分清。
  下颏被修长温暖的手指抬起,熟悉的唇覆盖上来,白石吻住了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这是如此细致如此漫长的深吻,仿佛整个世界的时间都属于他们,仿佛这个吻就是一切,除了这个再也不必在意其他。温热的气息如同涨潮,翻涌着淹没了不二,他用尽全力地回吻着,双手捧起那张珍爱的脸庞。冬天在消退,便如同退去的潮水,若草色的火焰在他们周身滚舞摇曳,不二恍惚地半阖着眼,睫毛罅隙间隐隐浮现着白石温柔的面孔,闭上眼都无法涣散,清晰得一如睁眼时所见。
  无论如何都那么清晰,不论凝视抑或合目,那抹身影,那张面孔,那颗心,都已经深深刻印在心底,如果心早已熟悉入骨,不论在何处,不论何种状况,都永远不会失去对那个人的感知。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一天,一年,抑或永远——两个人的唇才依恋着分开。不二抚摸着白石的脸,几乎舍不得移开视线。
  “你的手很冷。”白石握住不二的手,揉在掌心轻轻摩挲着。“你的头发上全是雪。”他掸掉了不二发丝上的雪粒,“这么大的雪,何苦非要赶回来?”
  “我想见你。”不二说,“有很多事……有很多事你都不知道,白石君,我想让你知道,我想要告诉你。”
  白石看着他,眼里浮沉着淡淡的笑意,便如同夜海泛起的波纹,在月色下起伏着粼粼微光。他松开了不二,站定在距不二半步之外。“不二君,”他说,“你说吧。”
  “我是青学的人,冰帝战败之后,作为俘虏归顺了青王。”不二说。
  “我知道。”白石说。
  “我是青王派来四天宝寺的,他要我得到你的信任,并且……”不二的目光落在白石缠绕着绷带的左臂上,“找到你左臂的秘密。”
  “我知道。”白石微笑,“一直以来,打我手臂主意的人可不止手冢君一个。”
  “我曾经……”不二深深地呼吸着,“手冢国光,曾经是我最爱的人。我曾经深爱着他,我能为他做一切。”
  “我知道。”白石的笑容丝毫未变。
  不二忽然激动起来,双手一把攥紧那个人的衣襟,他的手指在颤抖。“可有一件事你不知道……”他哑声说,“是我害死了你的妹妹,是我害死了友香里公主!那场战役里,是我的阵术,‘飞燕还巢’——”
  四年前,青学的天才越前龙马用奇诡的阵型夺走了四天宝寺数万将士的生命,夺走了白石友香里的一生。
  青学的天才——这个名号却从来不属于越前龙马,而是不二周助。
  那个阵型来自不二周助,青学的天才,不二周助。
  是不二周助害死了白石藏之介的妹妹。
  “这个……”白石握住不二颤抖的双手,静静地把它们从他的衣襟上掰下来,再次握在掌心,“不二君,我也知道。”
  不二瞪着他。“你知道?”
  白石点点头,“我一直知道。”他说,“在练兵场上,第一次和你对阵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用了你的三重反击阵,其一就是‘飞燕还巢’。”
  “你一直知道……”不二喃喃地说,“你却一直……像这样待我……”
  “为什么不呢?”白石握紧了他的手,“因为害死我妹妹的不是你。你记得吗?我告诉过你,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白石君……”不二摇摇头,“这是事实——”
  “没错,害死友香里的确实是‘飞燕还巢’,可使用它的不是你。”白石说,“那个‘飞燕还巢’不完整。我和你对阵的时候,我就能感觉到它们之间的差异。因为在战场上使用它的是越前君,而他不能领会你的阵术。你还记得吗,我和你对阵的时候,我见到了真正的‘飞燕还巢’,后来,它进化成了‘凤凰还巢’……这让我更加确信,在那个战场上,如果是你构建的阵术,我不可能轻易突破,并且救回友香里的命。”
  “最后一点——”白石忽然微笑,笑得那么温柔,“你不会用它来伤害无辜的人。”
  当年手冢要求不二把三重反击阵术教导给越前,不二便把自己的阵法尽数写在卷轴上,写了整整三日三夜,亲自送到越前房里。过了数日手冢告诉他,越前不能完全领会卷轴上的技巧,需要不二亲自教授。那时不二只是淡淡地笑着回答手冢,青学的继承人,连这点程度都做不到吗?
  后来手冢再没提过。
  后来,越前还是做到了。青学对四天宝寺,不二留在后方认出了越前使用的阵术,“飞燕还巢”。
  不二的手从白石手里滑落。“你什么都知道。”他低语着,便如同不认识眼前这个微笑的人。
  “对,我知道一切。”白石说,“但我更希望由不二君亲口告诉我。”他的手抚上不二的发,就如同从前许多次那样,“我本以为永远都不会从你口中得知一切……我真的很高兴。”
  他忽然轻轻咳嗽起来,一边咳还一边笑:“这就够了,我已经……再没有其他愿望了。”
  话音未落,浓郁的玄色便溢出他瞬间变得苍白的双唇。
  “白石君!”不二惊慌失措地扶住他,白石伸手拭去唇边的血迹,嘴角微微扬着,是满足的神情。他凝视着不二微笑,那双深栗色眼睛里的深情浓得化不开:“我有点冷,抱着我好吗,不二君?”
  不二二话没说便紧紧地搂住白石,他仰视着那个人,他发现那个人的面色如此苍白。不二几乎掩饰不住自己心里的恐惧:“白石君……”
  忍足谦也对财前说的话就如同深海之底起出的冰峰,贯穿了不二的脑。
  “白石君……不会是真的!”不二颤瑟着喊,“谦也君不可能一直在给你下毒!他是被威胁的,千岁君也说那杯茶里根本没有多少毒素……千岁君难道没有治好你?”
  白石的手臂有着同样紧的力道环绕着不二,不二听见白石温柔低沉的声音,那抹声音和手冢一样低,却比记忆中的冰冷要柔软的多:“嘘,嘘。别说话,不二君。”
  不二慌乱地想要扣住白石的手腕,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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