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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的星夜-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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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石的回答是一拉缰绳,加百列扬起前蹄向前奔去,石田和小金迅速地被甩在身后,透过猛烈扑动的风,不二还隐隐能听见小金的声音:“……白石……害羞……”
  于是不二也笑起来:“呐,白石君是害羞了吗?”
  那个人的手臂明显的僵住了,“不二君,小金喜欢乱讲话,可以不用管他。”
  不二摆出很受伤的语气调侃他:“说起来白石君左手的秘密我也不知道呢……现在白石君还在否认其实很重视我,真是伤心啊。”
  那个人一夹马腹,飞驰的加百列瞬间停在原地。不二因为惯性而前倾的身体被那个人紧紧抱在怀里,那个人的心跳是如此剧烈,那个人近在咫尺的温度是那么灼热,让不二找不到半点无视的理由。太过于温柔的独断,过于缠绵的威慑,这就是白石藏之介,这就是那个人——此刻的那个人紧紧地抱着他,激烈而有节制:“不二君,如果你愿意听我想说的一切……那么,我会一直,一直地说给你听,说一辈子……都可以。”
  不二闭上眼睛,黑暗的视界中身上的触感更加清晰,清晰得让他心痛,清晰得让他再也无法鼓起勇气去拒绝。可是他知道或许最后他还是会避开那个人,最后他还是会缩进保护自己的那层愚蠢浅薄的壳,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但是,至少此时让他安静地栖息在那个人的怀抱里,呼吸着那个人的气息,真切地感受着那个人的温暖。
  那个人对他的珍惜,那个人对他的真心,或许真的是这个冰冷窒息的世界上,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那些暗潮,初露端倪

  千岁美由纪走后,不二身边再次安静下来。他立在重重暗影里,美由纪忧伤的声音,小金天真的话语,还有那个人如此温柔,如此深挚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似乎都反复回荡在耳边,怎么也驱散不去。
  他冰蓝色的瞳孔转向树影浓郁的所在,“身为一国之君居然偷听,是不是太过分了?”
  有人发出一声轻笑,然后有柔嫩的若草色从暗影里滑落而出,月光薄薄地镀在丁子茶色的发上,银白温柔的一层。那个人满脸从容不迫的微笑,慢悠悠地说:“这可不是偷听啊,不二君。”
  “这不算偷听算什么?”不二抿唇,毫不客气地回击。
  白石藏之介摊开手,宽大的衣袖翩然鼓扬:“身为四天宝寺的王,自己的臣下和他国的王后在如此暧昧的地方交心畅谈,并且还有那种令人误会的动作,难道我不应该在一边好好注意吗?”
  不二气结,“白石君,和我说话的是千岁美由纪。”白石藏之介前任第一谋士也是白石最信赖的友人千岁千里的妹妹千岁美由纪。自幼和白石一起长大的千岁美由纪。
  “她已经不姓千岁了,她是手冢国光的妻子。”那个人的面孔被缓缓游移的阴影掩盖,渐渐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不二被那个人淡漠到接近冰凉的语气震住。白石继续说:“她选择了嫁给手冢君,那么……她就是四天宝寺的敌人。四天宝寺已经没有千岁一族了……最后一个千岁已经变成了手冢君的人。”
  那个人,在说完那么冰冷的话语之后,竟变成了如此寂寞的语气。不二微微颤栗,在不久前的黄昏里,在疯狂卷动的风声里,碎石溅射,喧嚣声沸反盈天,那个人的声音亦是如此刻骨的寂寞。不二想起来那个人提到的名字,前任的王渡边修,那个人曾经的丞相小石川健二郎,那个人最珍爱的妹妹白石友香里……都被从那个人身边夺走,离去,永不折返。那个人是多么重视自己身边的人,所以那些与那个人有着如此深厚羁绊的人,长辈,挚友,亲人,一个个地离开,对那个人而言,或许是这世上最尖刻的刑罚。
  最后一个千岁……是有多么寂寞悲戚的含义蕴含其中,那个人是怀着多么无奈隐忍的心情说出了这句话啊……那个人身边仅剩的羁绊,也被这样无情地夺走了。
  夜风吹得窗摇,夜晚也被摇醒,更何况是那个人小小的,胆战心惊的脆弱的梦境。
  不过是想要重视的人一直在身边,不过是想要他们不要离开,不过是,珍惜着那些来之不易的羁绊。但饶是如此,这样一个那么微小的祈愿,自始至终都在不停地破灭。
  在被夜风缭乱的烛光里,满室光影迷离,那个人收紧了抱着不二的手臂。那个人显得如此脆弱无助,那个人仿佛是在依赖着不二。那个人说,不二君,请你留在我身边。那个人温柔的请求比不二听过的任何决绝的命令都难以拒绝,心痛得无以复加。不二明知道此时的那个人身边已经只剩下自己,那个人珍惜的羁绊几乎只剩下了自己,可是自己,什么也不能回应,什么也不能给予……那个人就像孩子想要呵护手心里最后一个即将破灭的美丽的肥皂泡,天真得让人心痛。
  “不二君……”彼时那个人埋在不二的耳边,暖暖的呼吸拂动着不二耳边的细发,“不二君,我一直都没办法、好好地保护……”
  不二无言地抱住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许此刻,倾听是不二最好的选择。
  “不二君,”那个人继续说,“我从来都不愿意强迫你,可是拜托……”那个人的语气渐次地轻弱,“拜托……倘若不能接受我想要告诉你的一切,你可以拒绝,可以逃避,什么都可以但是至少……请你留在我身边。”
  彼时那个人的面影和此时的那个人重合在一起,月光被风缭乱,那个人远远地看着不二,弯起的唇角投下寂寞的暗影,如同能将那上翘的唇表现出的喜色沉重地扯落,染上无穷无尽的寂寞。
  不二向他走过去,一步,又一步,艰难得如同双足重逾千钧,决绝得如同再也不会回返。那个人沉默地注视着他,眼里的暗影重重,似乎永远都不会有被点亮的那一刻。那如同暗夜的色泽,从来就不应该出现在那个人晴空般的眼里。
  不二停在那个人面前,伸手把那个人抱进怀里,紧紧地,似乎再也不会放开。那个人几乎是同一时刻伸出了自己的手回抱住不二,变成了紧紧相拥的姿势。
  不二把脸深深埋进那个人温暖的胸膛,他聆听着那个人的心跳,他的脑海里出现了那个人温柔明朗的笑脸。那个人隐藏了那么多深重的伤痛来温暖着冰冷破碎的自己,温暖得让他心痛如绞。
  倘若此时此刻的不二能够为那个人做些什么,倘若不二的存在能够让那个人不再活在揪心的罪恶感和恐惧之中,不二什么都愿意去做。不再去想那些所谓的原则和枷锁,那些喧嚣的惊痛的藩篱,此时此刻在白石藏之介身边的只是不二周助,只是想要温暖白石的不二——就只是如此而已,不要再也不能再去思考那么多,白石身边的不二,不是从来就是那个卸下了所有的伪装,最为真实的不二周助吗?
  “呐,藏之介……”感觉到拥抱着的人的身体明显地僵住,不二满意地弯起了唇角,细语声唯有相拥的二人听得清晰,“风儿吹得窗摇,把夜晚摇醒……但是无论多么悲伤的事情,我用笑容为你改变……
  “我会一直……一直地……在你身边……”不二的低语声如同隐约泛起的虫鸣,细弱而悠长,清晰地淌入了相拥的二人的耳廓。
  唯有此时,不二感觉到的温暖甚于以往任何时刻。他想,活在折磨中的应该只有自己才对,那个用所有的真心对待他的人,对他过去的罪愆一无所知的人,不应该承受来自于他的折磨。就让活在挣扎和隐忍中的人只剩下不二自己就好了,那个人应该永远活在晴朗温柔的阳光里,不二不想也不能变成那块阻挡日光的阴云。
  青学的贵宾们在次日用完午膳之后就要准备回国,于是青学一干重臣纷纷赶到四天宝寺的集市上四处参观,王宫里反而没剩下多少人。面对这样的情形,那个人对不二笑言这样倒是轻松了不少,不二吐槽说他只是想偷懒而已。那个人坦然无比地承认,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忙里偷闲的快感。但是没过多久就有一个侍从跑到那个人和不二小憩的后花园里来报忍足大人有事上奏请王速去议事殿云云,不二笑得狡诈,那个人只好满面无奈地走了。
  安静下来的花园里,不二重新躺回竹榻上。那个人离开之后的安静甚至让他有些不太习惯,温暖的日光里少了那个人或柔煦或淘气的声音就觉得空落了许多——这是否意味着不二已经开始习惯那个人一直在身边,还是习惯陪在那个人身边了?
  不二抬了抬袖,洁白宽大的袖口滑落出一支若草色的玉笛。三年前不二来到四天宝寺的王宫时,那个人就赠了他这支绿笛,不二一直不明白白石为什么会知道他喜欢笛,但那个人确实送了这支精工雕制成的乐器,还是那个人偏爱的颜色。
  无意识地横笛在唇边,试探地吹出几个音之后,曲调绵绵地连贯起来,悠扬的乐曲融化进风里,流淌一般飘散开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起承转合,音色流离,仿若女子哀怨的低诉。缠绵悱恻的思念,满心浓郁的爱意,积蕴在一个个剔透的温润的音调里,宛若清泉涌出洞口,碎裂开晶莹的水花;如同风拂过花苞,花朵娇嫩地盛开,芬芳徐来,色泽明润。不二静静地闭着双眼,乐曲在周身缭绕,在唇齿一呼一吸之间便织就了无限绚丽的色彩,倾诉了无尽浓郁的深情。
  一曲毕,不二慢慢地放下了唇边的玉笛,周身的空气缓慢温暖地流淌,他却感受到了如同九重寒天一般一缕刺骨的冷意。缓慢地睁开眼睛,透彻的冰蓝在空气中闪烁片刻,不二习惯性地眯起了双眼,弯弯如月的眉眼仍然一如往常温煦,拒人于千里之外。
  眼前斜斜地投射着一道修长的影子,冷峻的,挺拔的,只依靠这一抹淡色的影子就能散发出毋庸置疑的威慑。不二微微挑起唇角,绽放出柔和的微笑,拢起宽大的袍袖起身行礼:“见过青王殿下。”
  手冢国光深墨色的眼瞳毫无感情地凝视着不二温和微笑的面容,不二抬起脸之后毫不畏惧地回视,微笑的面容和冰冷的神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同样都是一种伪装。那个晚上不二所见到的如同在燃烧一般的墨色瞳孔——不二在心里发出一声低迷的冷笑,这个冰山一样的王究竟有多少情绪被隐瞒在毫无破绽的面具之下?真是虚伪啊,青王殿下,不过……不论是灼烧般的视线还是极寒的面孔,和不二没有半点关系。
  “你会奏笛?”手冢国光的第一句话竟然极其无关紧要,就仿佛他只是来找不二谈天。不二微笑着把玉笛收进袖中:“有辱殿下清听,不二惶恐。”
  手冢望着他,视线却如同穿过他的身形寻找着什么:“不。你的曲子很美。”
  “殿下谬赞了。”不二优雅地微笑着,不卑不亢,保持着温和谦恭的姿态。
  手冢的目光深不见底,浓郁的墨色如同夜色里的潭水,不见半点光色,不起半点波澜:“再奏一曲。”
  “青王殿下若是想听,青学有众多技艺高超的乐师能使殿下满意,在下粗陋之音实在不配入殿下的耳。”不二浅浅地微笑,不动声色的侧首避开那个男人的目光。
  “这话听起来就像赌气。”手冢淡然地说,“四天宝寺的王就是这样教导臣下对待他国贵宾的吗?”
  “在下不知道白石君是怎么教导的,但是在下知道除了白石君,没有人能用命令的语气对四天宝寺的臣民们下令。”不二云淡风轻地反驳。
  手冢沉默片刻,下颏的线条缓缓收紧了:“白石藏之介他……真是喜欢你。”
  “即使你是青学的王,也不能直呼白石君的名字。”不二瞬间睁开眼睛,凌厉的视线横扫手冢的面庞。
  “只是谈天而已,不必拘礼不是吗?”手冢轻声说。
  不二微微抿唇,然后再次弯身行礼:“想是在下坏了殿下的兴致,请容殿下稍等片刻,在下即刻去请他人领殿下欣赏风景。”
  “如此无礼,白石藏之介把你宠坏了吗,不二……君?”手冢冷冰冰的声音截住了不二转身的动作,那句尾音刻意拖长的敬称满满的全是讽刺意味。不二面色一沉:“青王殿下,请注意您的言辞。”
  “对待白石藏之介的禁脔,需要注意什么言辞?”手冢的话让不二倏然转身,那句极尽侮辱的话语深深刺进了不二心底,曾几何时有过一模一样的疼痛被硬生生揭开了血痂,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有多久了,有多久没有受到过这样的侮辱,有多久没有尝到如此屈辱狼狈的滋味,天纵奇才不二周助,何以一次次毫无还手之力地尝试到最深重不过的侮辱?
  没有给不二开口的机会,手冢似乎很满意不二惊怒的神情:“不二君……你以为,你是以什么身份留在白石藏之介身边的?”
  “白石君永远不会那么龌龊……”不二咬牙切齿地说,对眼前男人的恨意翻覆汹涌,“白石君和我从来不是你说的那样!”
  手冢跨步上前一把抓住不二的手腕,硬生生地将不二拽向他。那张冰冷俊美的面孔近在咫尺,眼瞳里浓郁的墨色陡然燃烧起来,烫热如同此刻紧紧拽住不二手腕的那只有力的大手。不二用力侧过头去,蜜色的发丝笼罩住视线,看不见那个男人的脸。
  下颏被用力攫住,手冢迫使不二抬头看向他的眼眸:“他是怎么对你的,昨天晚上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你留在白石藏之介身边一天,你就一天摆脱不了白石藏之介的禁脔的身份,不二周助,这些事……你还需要我来告诉你吗?”
  不二无法控制地冷笑出声。他看着手冢沉怒的面色,声音又轻又缓:“难道青王殿下不是这么希望的吗?青王殿下不是那么期望白石君沉迷男色荒废朝政……这样青学就可以控制整个天下了不是吗?青王殿下,您又是何苦告诉在下这些?”
  “不二周助!”手冢沉声喝道。
  “难道青王殿下是对在下有兴趣?”不二明媚地笑起来,眼睛弯起的弧度甜美得无以复加,“原来费尽心思娶回千岁家千金的青王殿下也是喜好男风的吗?”
  手冢的瞳孔剧烈地收缩,如同碰触到什么不洁的东西一般猛地推开了不二,不二连连后退,踉跄着撞到竹榻上才勉强稳住脚跟。他抬起眼看向手冢,仍然保持着那抹明丽的笑容:“青王殿下心虚了吗?”
  手冢国光的手颤抖着攥成拳头,冷静自持的男人狠狠地瞪着不二美丽的笑颜:“你不要逼人太甚,不二周助!”
  “在下惶恐,但不知在下是如何逼迫青王殿下?”不二仍然笑着,云淡风轻却又那么彻底的明媚慑人。
  “……不二周助,你是非要我挑明才不装傻吗?”手冢国光冷冷地说,“你的才学在青学绝不会如同在这里一般被埋没,你何必屈居于此做一个毫无用处的禁脔?”
  不二发出一连串嘲弄的笑声,不知是在笑话手冢,还是在嘲弄自己:“既然青王殿下都这样说了,那在下承认也未尝不可。不错,不二周助就是白石藏之介殿下的禁脔,那又如何?在下心甘情愿。”
  那一瞬间,不二甚至以为手冢国光会狠狠地给他一拳,但是那个男人只是以如能噬人的目光看着他:“你还真敢说出口,不二周助……我真是看错了人。”
  不二额前的细发遮住了他的双瞳。“有负于青王殿下的期待,在下深感愧疚。”过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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