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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曲-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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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珠,你来了。”一声关情,既有欣慰,又充满了安抚。
羽然真珠心神一震,放轻步子,就那么一下窜了过去,到近边才发现靖雨仇只是微微转了个身,并没有醒来。
适才那一声,是呓语,还是心灵的呼唤?这有所谓吗?
羽然真珠一手撑过靖雨仇身子的另一侧,支住自己微俯的身体,一手抚在靖雨仇深了又深的眉结上,待他不再那么呲牙咧嘴,才把方才含在樱唇中的大内圣药“雪蟾丸”哺进靖雨仇的大口里。
一行清泪滴落在靖雨仇的脸颊上,他亦仿佛感受到温馨的女体的抚慰,剑眉回复了平日的峭拔,适才略显扭曲的脸庞舒展开来,甚至嘴角还逸出一丝他这无赖特有的笑意。
“现在你该知道我为什么说这小子命大吧。嘿,贯胸一剑——”
不知过了多久,赫连铁树不识趣的撞了进来,失声打碎了这甜蜜的宁静。
待走出船舱,踏上甲板,羽然珍珠才发现天色有多晚了。
远远近近起了数点渔火。早先的那些大汉,许是为夜色计,撤的一个不剩。
眉月弦空,闲适的挂在在这一泊江面的上空,显得异常的宁恰。
龙庭渡头上的栈桥在晚上变成了一座踞立仞壁的灯塔。火光溶江,隐入夜空,淹过了天头的微月,把渡头方圆数十丈照彻的一览无余。
森然欲搏人的近塔峭壁,尽收其枭雄本色,抹上了一丝晚情渐重的色光。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这时,清冷的江风远远传过几声弄晚渔歌,岑寂中凭添了几分悲凉。
据闻,三十年前元江这一带还相当的热闹,是大武当时有数的繁华航道。白天船楫如梭,晚上花艇彩舫云织其间。
那时天水城尚执掌在左丘世家手中,是大武皇城的西北门户,兼最重要的星子城,;当时大武的大一统的皇权还不若现在般名存实亡,隔江的水源军所在的云石城,握着天下水利枢纽,航运业十分发达,其时天下六大船坞云石城占其四。只是后来大武仁义不施,以致兵连祸结,这一带也由于其重要的战略位置,往往首当其冲,战场频开。
武冲继位后,鉴于元江一带战争频繁,为京城补给的安全和顺畅想,他引沧江在皇城的南面新开了一条环形航道,遍绕皇城周近的星子城,即是现在的京海大运河。
从此这一带逐渐沉静下来,云石城也由此衰微。
无险可守的云石城自二十年前落到水源军的手中后,情形更是不堪,在水源军的惨淡经营下,云石城既失去了原先粉红黛绿的繁华热闹的市井风味,又无脱尽铅华的素丽,前数代苦心孤诣造就的繁华亦毁于一旦。只须稍加揽味刻下四周荒原一般的沉寂便使人油然兴起寥落不胜的感慨。
饿殍满地,间在月白色的云石中杂铺开去,得名于该地特殊云石地貌的云石城像是一个吸饱了人血的吸血鬼反更显惨白的脸谱。
羽然真珠方略有所思间……
赫连铁树轻咳了声,待她缓过神来,才开声道:“靖兄弟的伤势颇令人不解,据我们族内医术最高明的塞梯长老说,靖兄弟虽然内伤重过外伤,却并不象是伤于对方入体的剑气。反倒是他体内另有一道莫名的强大真气,在那生死倏关的一刻,适时的生出了巨大的抗力保住了他一命;不过这道原先仅隐蔽于一脉的真气却也被这一剑完全激发出来,如果靖兄弟能及时加以疏导,他的武功会更上一个境界;只是由于他可能当时根本无暇顾及,以致被这道乱窜一通的真气反噬下伤了内俯:个中情形十分复杂。”赫连铁树说到这,脸色也变的凝重起来。
“那怎么办才好?”羽然真珠更是一脸的忧急。
“呵呵,真珠妹子你也无须太扰。解铃还须系铃人,大哥我看靖兄弟吉人天相,待他翌日醒来,相信他自有办法。”赫连铁树着意安慰有些不知所措的羽然真珠,忽地话题一转,“哈,有人送饭来了。”
羽然真珠愕然寻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一条小船迅速的滑靠近来,船头木板上,一锅犹自冒着腾腾热气的膻羊肉,随附江风捎带过它诱人的香味,羽然真珠这才记起她有整天尚未进过粒米。
一个大汉双手依着鼎耳,飞身跃起,稳稳的落在了甲船船头,然后把满盛香气的食鼎轻轻的放落,动作一气呵成,连鼎内的汤都没有半滴溅出。
那大汉先向赫连铁树施了一礼,道,“铁树大人……”待赫连铁树微一颔首,向他打了个“没你的事了”的手势,转身向羽然真珠施了个礼才着原船离去。
有顷,赫连铁树见吃的差不多了,长身立起,拍拍肚子,然后开声道:“天色不早了,我还有些事得先走了。真珠妹子你折腾了一天了,也早些休息。这几天,你们就待在这船上,靖兄弟也好在此安心养伤;至于安全方面,不用你们挂心,四周会有我的人巡逻,一般来说没有人能接近而不被发觉。”
说着,赫连铁树又向羽然真珠介绍了一番船上的各种布置,然后跃落于早已等在一旁接应的快艇。
“赫连大哥,我还没问你怎么会与破财挂上关系的?你如此回护他,难道你与香榭天檀……”羽然真珠在赫连铁树离开前,像记起什么似的问道。
不及赫连铁树开声。
一个似破财而又非破财的声音破空传来,“嘻嘻,再会时,让我老人家告诉你。”
第二部 第八章 云雨荒台
羽然真珠到此时才有闲心打量起这船舱内充满异族风情的布置,舱房的四周都蒙着羊毛缝制的毡子。踏足之处都是一片纯白的原色,舱壁雕饰著或浓或淡的彩色花纹,乍一看显得光怪陆离,细看下却从中隐现出流丽淡彩的图案,缤纷异呈间给人一种相当美丽、和谐的感觉。
靖雨仇依然静静的躺在白色毡子上,没有半分醒来的迹象,只是先前惨白的脸色稍稍回复了些许的红润。
这时,靖雨仇微微转了个身,接着似乎有些痛苦的牵了牵嘴角。羽然真珠先细心地帮他调较回一个比较舒服的睡姿,然后轻攘皓腕为他往上掖了掖被角。
为避免触及靖雨仇的伤口,羽然真珠从紧邻的船舱搬过另一床毡被,在靠贴靖雨仇的右边放好,然后和衣躺了进去。
羽然真珠左手支颐,美眸深深垂注在靖雨仇犹自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笑意的脸上,涌起爱意,软玉也似的的柔荑抚在了靖雨仇的脸颊。
忽地,她翦水般的双眸幻起一层薄薄的迷雾,忆起与眼下这个男子由相交初识到相知相恋的点点滴滴。
有梦最美,无梦亦欢;世情最苦,但为君故。
事实上,由宁河水战的第一眼起,羽然真珠便对这个可恨亦复可爱的男子生了一种恐怕连她自己也惘然不知的好感。那一战虽说她卯足了全力,最终还是功亏一篑,但让素来自负的羽然真珠感受到两人的接战实是平生一大快事,她亦首次对一个年轻男子逸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罕有的表现出对一个值得认真对待的对手的尊敬。
接着在初识破财的丑陋面目后,羽然真珠目睹了他与解忻怡的真挚感情,或许正是出于此,靖雨仇才会以德报怨罢,仅是轻巧巧的一笑拂去了她们加于他的一箭之仇。特别是离开前当他的大手在她滑腻的脸蛋轻轻拂过时,羽然真珠更是失神了有那么一会,不由的对他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情愫。那一刻,羽然真珠感到他与江湖中传闻的那个被黑白两道渲染得穷凶极恶的靖雨仇似乎有很大的出入……
但也仅限于此,一旦羽然真珠她潜在地意识到无论是在自己抑或大武王朝,潜质无穷的靖雨仇都可能会生出意想不到的后患,她也只好狠起心肠将对他的好感摆在一旁,甚至还不惜使出以弱质纤纤的解忻怡为人质的卑劣着数,以图置他于之死地。
于是演出了刺天山上解忻怡坠崖的一幕惨剧,身在局中的羽然真珠一分一毫的收到了靖雨仇递至的悍不畏死的狂热战意以及由此而涌出的骇人杀机,——那样子虽然很可怖,但也充满了威武迫人的霸气;现在想来,她才更加情真意切的感受到了靖雨仇对于解忻怡的那份炽烈却没有半点渣滓的感情。
惟其如此,他才会对心雨那么坏的罢?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羽然真珠有这么一个信念,一个感情执著的人,就算再坏也是有限度的。因此在随后的皇城一战中她才会对他网开一面,其后更是以楚心雨为媒重重投了他信任的一票。
岂知道好事多磨,不旋踵她的这一信任便受到了严峻的考验,先前的那份好感亦被靖雨仇施诸楚心雨的“兽行”抹杀殆尽。
只是后来异地重逢,几经风雨——羽然真珠才发现靖雨仇事实上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当羽然真珠对靖雨仇不那么排斥后,她更是捕捉到他眼中时常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痛苦和追忆之色;她便知道无论在他和自己调笑于魔眼荒漠的舍帐内,又或他拥着她的蛮腰奔驰于“死神飓风”,靖雨仇都没有把解忻怡忘记,其间或发出殊深欢愉的畅笑亦写着几份忧郁。惟其如此,在这只求一己之私的世界,他对解忻怡的念念不忘更倍显出他们感情的可贵。
或者说,靖雨仇是一个既多情心软又无情冷血的人。
有了这样一个设身处地的判断,羽然真珠便隐隐感到他的凶性只是受激于解忻怡的香消玉陨。想到这,羽然真珠忽地粲然一笑,她记得自己当时不由得艳羡起生死为卜的解忻怡来,甚至还为此莫名的生出了一种自伤自怜的感觉。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羽然真珠晃地闪过前朝两句著名的女冠诗,看吧,人同此心,千古不易,这没什么好羞人的,不是吗?还有如果不是她衍生的爱的魅力,解忻怡或许会成为靖雨仇心中永远的痛,便象那传说中风不干的泪女山……
顿时一种女儿家的娇态溢于颜表,绝美的不可方物。
当时间仿佛凝在“死神飓风”时,他们有了灵犀相通的幻觉,有了这无赖教人爱恨真假难辨的告白,有了让她羽然大小姐以心相许的定情一吻……在那蚀骨消魂的一刻,羽然真珠蓦地感受到靖雨仇内心的天地,虽然满是对解忻怡的想念,但他由之而起的心结却赖她的兰心冰消冻解,其绝妙处宛若齐后素手巧破玉连环;反之她的芳心亦完全对这个无赖般的男子不设防了,彼此间再无半分隔阂。
江水打在船身上的轻响和着夜风传入舱来……
羽然真珠终是耐不住两天一夜不眠不休而来的睡意,沉入了最深最甜的梦乡。
当靖雨仇从昏迷中醒转来时,眼睛尚在倏开倏合间,昨日受袭的诸般记忆立时如狂潮般涌上心头。
靖雨仇试着伸了个懒腰,一阵轻痛从胸前的伤口传来,他不由地发出一声低吟,但情形比起昨天来显然好上许多。
蓦地他感到近边传过一把轻柔的呼吸声,适时的幽香扑鼻掩来。
久历女儿香的靖雨仇,自然练就了一身“闻香识美人”的过人本事,他倏地一笑,睁开双眼,轻轻侧身过去,果不其然,佳人如玉,羽然真珠正躺在自己触手可及的一旁作海棠春睡。
羽然真珠明艳的双颊丝毫没有因连日的旅途劳顿稍减容光,反多出一份满月般的柔辉。
心生爱意,靖雨仇先在羽然真珠左右脸颊上各香了一口,才细察起体内真气流转的情况。
外伤好象并无大碍,那贯胸的一剑现下只留有稍许的疼痛,他蓦地意识到自从得到《魔典》后,或许由于某种不得而知的原因,他在内力修为以及武功进境上似乎受益无多,但是自己的体质无疑的得到了脱胎换骨般的改造,使本就受过严格锻炼的身体,刻下更是远胜常人,因此他的外伤通常比预期的要早上些许复原过来。
事实上,天刺山一战后,靖雨仇对此就隐约的有所体察,那次的伤势居然只花了不到四天的工夫就完全复原了,虽然说解忻怡这个神医居功至伟,但照以前来说,少说也还得多上两三天——而这次好象还要快上一筹,若依刻下的速度,要不了两天,外伤应该可以好上七七八八了。
相较下,靖雨仇的内伤实在不容乐观,竟然比预想的似乎还要严重。
自从他的胎息心法小有所成后,体内真气无须刻意运转,便可臻至生生不息,循环往复的境界,与大成的分别处仅在于其前后境界的大小。靖雨仇发觉几股真气在体内纠结交缠,滞塞于周身逆乱无章的经脉,沉寂得如一潭死水,激不起一丝涟漪;换言之,刻下他浑身真气涣散,比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还不如。
靖雨仇现在的状况是其体内有两股最主要的元气,一是靖雨仇自家的先天真气,一是由雪青檀的元阴转化而来的强大真气,一顺一逆在他的丹田处僵持不下,本来依着先天真气可以自然生出抗力的特性,雪青檀的内力是不可能彻底抑制住他的真力,只要适时引导得当,他的武功还可提升至一个新的层次,偏偏逢着命悬于人的危急关头,加之先后两次施出的“催命术”由于遭到狙击,均胎死腹中,而其后的反噬真力却好恰在这一关节消弭了他生出的天然抗力,诸气相结,隐成叁道关隘,最后的结果就是陷入现在这个进退维谷的境地。
靖雨仇一阵苦笑,揭被起身,正待放弃冲击这闭塞了的体内真气时,忽地体内那股昨儿差点没有当场陷靖雨仇于死地的真气再度肆虐起来,倏动倏静间仿佛五俯六脏都挂满了芒刺,整条脊椎生出利针刺骨的剧痛。
还没等靖雨仇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时,他已然接连喷出数口鲜血,噗的一声跌坐回地,这股疾如迅风、侵掠如火的真气一时如决堤的江河,怒涛排壑,不可遏抑。
回过神来的靖雨仇立时以胎息心法的原理为导,守着内心一点清明,死命不让它逆及心脉。正当靖雨仇静心凝气死死苦挨着,忽地感到一股暖流由背脊缓缓导入他的身体,然后遍布于四肢百骸;靖雨仇神经“轰”地一震,只觉那道真气之处,舒服无比。
只是先前的刺痛却依然不见稍减,那种揉合了如鹤饮太和的舒坦和芒刺在背的苦痛的奇特感觉,让靖雨仇一时有些无所适从起来,忽地反身粗暴的搂过了暖玉滑脂般的女体,俯下头去,啄在了适时一声娇吟的樱桃小口上。
羽然真珠顺从的张开微合的双唇,让靖雨仇的舌头侵了进去,丁香微吐,异香暗藏。
当靖雨仇的舌头一次又一次拂过她的,羽然真珠不禁全身轻轻颤抖了起来,不过心神稍失,她便立时回醒过来,借唇舌相触继续向靖雨仇的体内度过和着她处子媚香的真气。
靖雨仇得到羽然真珠几登步先天境界的精纯无比的真气的奥援,先前狂涌而起的负面情绪稍定,惊喜的发现他体内动静难知如阴的真气虽然依旧一片浑浊,但先前散乱难凝的情形有所好转,逐渐合流起来;沉寂如死的先天真气亦时断时续彭湃起来。
胎息心法再度流转起来,虽然有些缘起真气不继而致的断层,但靖雨仇借此回复了灵台的明净,适时的把握到原先于体内胶着不下三道真气被羽然真珠突如其来的内力给激得齐齐向羽然真珠追击了过去,正因为如此,才使得他的真气重新凝聚成为可能,如果任这种态势继续自导自演下去的话,恢复伤势应该不成问题,但祸福相倚下,羽然真珠有可能遭遇不测,这与藏域秘而不宣兼极其邪恶的“种生鼎灭”功法有其异曲同工之处。
他曾经迫于形势在柳北丁身上施展的“借尸还魂”就是派生于这一功法,只是由于那小子体质特殊,竟然由此因祸得福,可见天心之妙,因人而异,实有其不足为人相道的化境。
“娟娟群松,下有漪流。晴雪满竹,隔溪渔舟。可人如玉,步曲寻幽。载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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