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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曲-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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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已下,武冲再度探身出来,看外面是否有可乘之机,哪知……
忽地,武冲心下一动,脸色一凝,想不到混杂在这数万兵马中,竟然还有气势不输于他的这一级别高手存在,看来对方是存心置他于死地了……
不容他多想,一把粗柔有致的声线适时响起:“皇兄,十二年前,我们兄弟道左一战,小弟至今无一刻或忘,这十数年来,皇兄令小弟挂念的很苦啊,今日有缘重聚,皇兄想必不会让小弟怅然而返罢。”
声音不大,却中气十足,让在场的每个人均听得一字不漏。
这些话听在一般人耳内,只当是武冲二十余年前因夺嫡而因此缠身的皇族恩怨;不过只是这已经足够令他们惊讶不已了,想不到盛年的武冲竟然能容忍还有一个反对他的皇裔活着,因此每个人在呆了一呆后,纷纷返身去看这个说话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但落在赫连铁树的耳里,却让他震在当场。这分明是他熟知师尊的声音,低沉中不失清气。但他此时现于众人前的脸相既非破财的皮相,亦非以一代宗师陆文夫身份现出的面孔,而是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人,连身材都与以前形态各异。
黑影一闪,陆文夫已跃至场中赫连铁树略前的位置。
师尊的身上真是好象藏了数不清的迷般,但到现在为止,赫连铁树至少明白了几件事,其一,师尊十余年前腑脏俱碎应该与他适才提及的那场与武冲道左一战有关,其中涉及的当是纠缠不清的皇族恩怨;其二,师尊的真实身份应是大武帝国的皇裔,只是不知是因着太子关系还是他本人和武冲争夺帝位失败而隐身西域的;其三,前不久,武睿着人向他提议合谋武冲,一向心胸侃落的他本想回绝了。
因为对他而言,争霸天下只是人生的一个比较精彩的游戏罢了,既非其目的所在,更非其全部人生意义,如果说真有什么目的的话,那就是可以借此为部族争取更大的利益。
岂知师尊却一口应允下来,当时有些迷惑的他现在明白过来了。
“哈哈,七皇弟现在无论风采气度均远胜当年,可喜可贺啊!”武冲谈笑间,就那么从藏星楼上飞掠而下,全然不顾立时成为众矢之的的可能,瞬息间,他已然落到藏星楼前距陆文夫十数丈的空地上,显示出这与陆文夫相埒的武学宗师的过人胆识与卓然风采。
但他这一现身,亦等使他若空门大露,至此,敌明我暗、以藏星楼为掩护的优势尽数丧失了。
果然,场中数以千计的弓兵见武冲有所异动,纷纷架弓开弦,只待赫连铁树一声号令,便可把争令武冲饮恨在此的欲望喷薄出来。
“不想当年一场豪战,反成就了你武林一代文宗之名。你有这成就我豪不奇怪,只令我想不及的是,你竟然领着外族来争夺我们大武宗室的天下……”武冲眼尾也不扫那些弓斧手们,望向陆文夫的双眼射出复杂的神色。
陆文夫见武冲一口道破他在此前仍保持得神秘无比的身份,分毫不为所动,径自凝聚起强大气势紧紧笼罩在以武冲为中心的四周。
喧哗声再起,显然是在场的众人再度为两人的话语掀起波澜。
当今武林异葩竞放,其中杰出之尤者当属四大宗师了:武宗武冲,文宗陆文夫、拳宗曹天太以及在其当中身份诡秘差可比及七十余年隐伏不出的曹天太的——剑宗鹿戢。
眼前这个瞧去名不见经传的人竟然是四大宗师中有“文宗”之称的陆文夫?
有些机灵的士兵推想及兽人武装中一向神秘莫测的那位军师,再比对起武冲刚才的说话,立时在这两人之间引起一番美妙的联想。
而兽人武装中一些看来悟性不低的高级将官则更显得备感兴奋,在此之前有谁想及自己首领的师尊——即军中一直行踪神秘的军师——竟然是有武学宗师之誉的陆文夫,兼大武当今皇帝的七弟,两个身份,偏是哪一个都非同小可;尤其是后一个身份,设若一旦武冲有个闪失的话,那便可大大增加兽人武装争夺天下的正统性。
事实上,兽人武装差不多是陆文夫一手托起来的,包括初期建军构制、军队训练方法以及装备配置的样式,而赫连铁树只是站在前台领军罢了,军队很多建制都是他按照陆文夫的设想着部下执行的。但在此前,在军中绝少露脸的陆文夫,其身份几乎对兽人武装的所有人而言,都是个迷一般的存在,即便赫连铁树也是只晓得自己的师尊陆文夫这个名字而已,更遑论其他人:由此可见四大宗师均是深藏不露之人,不仅武功如此,连身份亦然。
“七弟,你收赫连铁树为徒,是当他足以传承你的衣钵,还只当他是一块你或可以借此登上天下之尊的踏脚石呢?”在众人喧哗声将息时,武冲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声音再度荡起,这回连陆文夫亦无能例外的为之一震,一直紧摄的心神终露出一丝破绽。
第二部 第十五章 惊悉阴谋(上)
云石城,云津渡头。
在剑阵引发力量的旋涡中心,持握在那些士兵手中的十数柄长剑,由于失去了既定目标,立时在一片金属交鸣声中撞在了一块,剑断刃折声立时散落了一地,由此可见这剑阵巨大的威力。
待靖雨仇长笑一声消没在远处围观的人群后,这些士兵才从目定口呆中回过神来。
他们正不知所措间,岳红尘略带威严的娇喝声传来,“师千户,还不着你部下把世居云石城的良民们给我客客气气的请回来,要是因你的怠慢而使他们生出半份怨言来,小心我把你打回原形去。”
师捷愕了愕,顺着岳红尘略现诡异笑痕的目光望过去,云石城城墙东侧有一洼三角池形状的渔市,市路上数十道车辙碾过的痕迹,由近而远通向渔市外的一条驿道,显示出不久前这有一番人马争道的热闹情景。
车马在这坚硬的泥板路上碾过的辙痕本非很明显,但在熙熙攘攘过往渔民们洒落一地的水迹的帮助下,兼有阳光的透视,远远望去,便显示出一道道清晰有力的辙迹来,蜿蜒的向前延伸而去。
“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记着适当多领些人马去。”岳红尘的声音再度响起,显是怪师捷等为何还待在原地,故而虽示以好心却略带不悦的催促了一声。
“谢谢岳将军提点,末将定不负使命。”
顿时恍然过来的师捷概然应诺一声,才踏蹬上马,带着十数纷纷翻上马背的士兵,匆匆领命而去。
由于有马代步的关系,加之渔民们摄于他们的气势早避在一边,自动的让出一条道来,师捷一众很快的便穿出那片本就不大的渔市。
一出喧闹而显偏仄的渔市,眼界立时开阔起来。在先前视线可及的那条驿道外,又从左旁分出一条向北掠走的岔道来。
岔道和那条不知通向何处的驿道被数千米外夹在两道中间的一片密林连在了一块,然后又彼此沿着各自的轨迹缓缓向天际远处延伸。
在两条驿道边,是弥望去一马平川般的田野。
由于是春耕季节,不论是有自留地的自由民还是租种封建主土地的佃户农奴均在田野里纷繁的忙碌着,或大或小的人影由近而远,传递出丰富多采的层次感来。
来到两条驿道分合处的师捷,勒马停了下来,轻喝了声,率先翻下马背,然后俯身细数着驿道上的蛛丝马迹;众人一见之下,慌忙下马,学着其上司俯身在地面上细细巡视。
众人在两条驿道逡巡了数个回合后,彼此一脸迷惑的相互对望了数眼,待见其上司师捷有些不解的向他们望过来的时候,终忍不住大笑起来,师捷见他们笑得前仰后合,本想发作,旋而他自己也捧腹狂笑出来。
原来在他们的检视下,结果发现两条驿道上均留下了十余道由车马碾出的淡淡辙痕,这令他们很难判断早先由城内外逃出去的那帮富商们究竟拣了那条路,更让他们犯难的是,在约数百步后,由于沾在车辙上的水迹完全散发了的缘故,本还微略可识的辙痕竟然完全自他们视线中消失了。
现在师捷颇有些后悔自己逞一时之强,没听岳将军的劝,多带些人马来;那样的话,他或可以分兵搜索,但现在只凭这已经少得可怜的十数人,如果再分成两路的话,恐怕即使追到目标,也镇不住对方,更糟的情形是,势单力薄下还有可能反被对方做了。
因为在以武立国的大武帝国,其子民以尚武为荣,因此几乎包括妇孺在内的每个人都练有几分把式,一者可以作强身之用,二来也可防身。
在大武帝国,那些略有条件的人除了学取到家传招式外,更可利用殷实的家财聘些稍稍高明的武师,以求在武技的修为上能高出人一筹:其中商人就居属此列,所以大武行商几乎均有各式配剑护身。
早听远古有歧路亡羊的传说,现在轮到他了。哎,忆起那该死的方士判给他的百户运了,回心想想,还真不乏道理。
靖雨仇甫没入人群,忽地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扭头向生出感应的方向望去,恰好捕捉到一个正要逸出他视线外的背影,阮公渡?
本欲立时追步过去的靖雨仇心头一动,装着毫无所觉的朝阮公渡逸离的反方向掠去,心下却全力运转起胎息心法,紧摄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以高明自居的阮公渡尚天真的以为对方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心头立时舒了口气,不知靖雨仇武功已然非同日而语的阮公渡当然不是顾及他,而是怕因此惹来岳红尘及其流民大军的注意,以至坏了自己的全盘计划。
虽说如此,阮公渡还是小心的兜了数个圈子,直到他确信没被人跟尾,才迅疾如飞的朝云石城的西郊掠去。
安然坐于一棵大树树冠处的靖雨仇从密乱的枝叶缝隙间看到恍如惊弓之鸟的阮公渡的狼狈神态时,差点忍不住的大笑出来,只恨适非其时,但从其脸颊肌肉的运动,便知他忍得辛苦之极。
落在阮公渡身后十数丈的靖雨仇在云石城的郊林潜行了近两刻钟的时间,阮公渡急走的身势忽地缓停了下来,他心知应是到了阮公渡秘密巢穴所在,遂伏帖在一棵足够三人合抱的古树后,静观对方的下一步行动。
“咄咄咄”,阮公渡屈起他略显干枯的手指,然后在用指尖其近旁停下的一棵树干上剥啄了数下,传递出一种与用指节敲打出的声音有异的节奏。
靖雨仇方在推想阮公渡的下一个行动时,那棵参天大树竟然应指下横移了两尺有余,露出一个可容一人穿行大小的洞口来。
在靖雨仇反应过来时,阮公渡已然倏地一声闪入洞去,他不算矮小的身形刚刚隐没,横移开的大树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快得好象从未移动过那样。
靖雨仇悄悄的掩到阮公渡适才站立的位置,只是略略使力推了推那棵在阮公渡的戏法下居然能够开合自如的大树,一如自己所料的那样纹丝不动。
靖雨仇缓缓蹲下双腿,扒开掩在树底四周地面上的一层厚厚的枯败树叶,然后俯身细察,大树伸入地底下的根部与四周的泥土吻合的天衣无缝,没有一丝松动或者曾有开裂的迹象。
早知如此,便趁阮公渡不防一把制住他,不愁这贪生怕死之徒敢不吐出实言。靖雨仇有些后悔的在心底叹了口气,同时也不由暗暗佩服起这堪与徐希秀比拟的黑道第一土木大师,可恨他未能确知阮公渡有何不轨前,不敢学对方般敲打树身,因为若他强势而为的话,以阮公渡门槛之精,定会有所警觉。而他刚才的那门独特手法连在阮公渡曾教给自己的一身奇门阵法中都未曾提及,显然不是对方在以前藏了私,就是对方新近创出的得意之作。
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或者还有其同党肯定就在附近的位置。
靖雨仇静待了会,无计可施下,他运起胎息心法中的“冲淡”一式,在这光线很暗弱的密林中,靖雨仇忽地感觉视听觉比以往灵锐了许多似的,很多平时忽视了的声色,在此时的靖雨仇看去,像是多出了一种动人至不能形容的玄妙之感。靖雨仇心下一喜,知道在无意中,自己的心神嵌进了这这静空无言的节奏里,再难分彼此,这比以前蓄意而为所获致的止境更高出了一筹。
林内远近的阴影和暗斑,靖雨仇竟然直视无碍。
就在此时,一把陌生中透着一丝熟稔的粗厚嗓音传至。
“师兄,我已着人知会梵人松。他允诺申时来此与我们会面。”是阮公渡的师弟石公山。
靖雨仇身形倏地拔起,循着声音拣了株特别高大的古树,待一踏足于树梢,顿觉眼界一阔,林内沉闷的憋气一扫而空,神情气爽,连平素别无二致的空气都那么好闻。
登高望远,靖雨仇发现林外数百丈的地方就是今午红尘赖以抵达云石城的元江;从靖雨仇的这个方向望去,他左前方的林地距离江岸百十步的位置处有一片方圆十余丈的空阔地。靖雨仇猜测阮公渡必然在其四周布下了林阵,保管非是精擅此道的人从外面任何角度都发现不了这片空地。
声音由空阔地处传来,靖雨仇朝四周略一打量,然后身势倏动,立时朝在空阔地近旁拣定的一棵战略方位绝佳的大树靠贴过去。
与先前那个完全隐蔽于地下的洞口有异的是,空地的西角处有一高起于地面的大洞口。乍一看去,还令人以为是远古洞穴人的宅居,靖雨仇却知道这必定是地洞的另一个出口。
阮公渡与石公山就在洞口前两块乱石上相对而坐。
耳内一丝不漏的接收到阮石两人的声音。
“他已然同意和我们合作了。”阮公渡的语气中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显是这结果在意料之中。
待石公山默然点了点头,阮公渡长叹了声。
石公山望了眼阮公渡,立时把握到这个师兄的心思,其实他心里又何尝好过。
他们水源军在与流民军的屡次交锋中,均占不了太多的优势,尤其在其四员统军大将被靖雨仇悉数击杀后,更是不堪,结果沦落到现在这等残境,不仅苦心孤诣建立起的水源军覆没无余,连唯一可以赖身的据地云石城都被对方兵不血刃的攻占了去。
败军之将,尚且不可言勇,何况现在的他们充其量是一只丧家之犬。形势逆转下,尚有何资格和在魔门中除邪宗外无人敢撄其锋锐的花音派之主梵人松谈条件,论合作?
在目下的交易中,他们心知肚明绝占不到任何便宜,因此他们也绝不提任何要求,只求能令流民营受到最大的损害,他们便感到绝大的快意。
而梵人松在今晚的行动中,成则可趁机大大扩张花音派的势力,即使不成,以他的身手,全身而退应不是什么问题。
梵人松这只老狐狸垂涎云石城这天然良港已久,不是看在有机可乘,他才懒得搭理他们,甚至还要远远避开他们,以免沾上了两人的晦气。
加之他们天演门由于水源军的兵败解体而亦要自动宣告散伙,随之而来的,他们今后的立场立时成了一个问题,从此雌伏绝迹江湖嘛,他们绝不甘心;而以魔门一代宗主的身份投身于花音派又或邪宗的话,从此和两人的手下并行并坐,那教他们老脸放于何处,除非是法帝曹天泰重新执掌魔门牛耳;但若独立独行的话,他们这数十年来结下的夙敌数不胜数,那与赶着去送死亦没有两样分别:但舍此以外,他们又能何去何从呢?
“梵人松拟定一待今晚成功刺杀了岳红尘那贱人后,他会立刻尽起精兵,表面上说是克复云石城,替我们报一箭之仇,哼,说的比弹唱的还好听。”石公山说到岳红尘的名字时,特别加重了语气,而声音中透出的恨意令人感觉到在与流民军交锋中岳红尘让他吃了大亏。
饶是已有心理准备的靖雨仇亦是听得暗暗吃惊,这着确实够毒辣的,若是岳红尘被刺杀身死,随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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