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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景之终-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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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地用舌尖和口腔里的每一颗细胞，记忆着这熟悉到刻骨的温度。
他默默地倾听着，真琴借由这个吻对他诉说的话语。
——我们约定。
我一定会好起来。
谁都可以用概率论什么的去怀疑这一点，但我相信。
因为……
你在。
这个吻缠绵悠长，不知持续了多久。但他们谁也不想结束。
秋阳明媚。空气清香。
枫林静美，火一般的鲜红绽放着生命的活力。
风景如画。但对相吻的恋人来说，彼此才是对方世界的全部吧。
***
手术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真琴被送入手术室后，遥和橘家人就一起在门外的长廊里守候。
真琴的父母坐在最靠里的座椅上焦急地等待着，橘兰和橘莲则一个陪在父母身边，一个远远立在走廊这一头的窗前。
遥则端坐在这排座椅的另一边，手中捧着一台手绘数位板，始终安静地画着什么。
橘莲对此是有些好奇的，但他终究没凑过去看。
指示灯灭了。
一名医生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橘家人立刻围拢上去，捉住他激动地问着情况。一片混乱之中，橘莲却发现七濑遥并不在此列，他只是从他们中间穿过，径直向手术室快步走去。
——他已经知道结果了吗？
橘莲疑惑着，注意到遥在快速经过身边时脸上的表情。
是极少能在他脸上看见的微笑。
这时，橘莲也听见了医生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答复。
“啊啊，放心吧，手术很成功！……”
***
橘真琴恢复意识时，是又一个清晨。
天还没亮，病房里一室黯淡。
很静。静得各种仪器的滴滴声尤为刺耳。但这并不影响病人苏醒时梦呓般的呢喃，清晰地传入到守在床前之人的耳中。
“Haru……ka？”
那人迅速直起身来，凑向前去。
“我在。”
两人的手紧紧交握，十指相扣。
仿佛要留住指间的所有风景，再不令它消逝于蹉跎与彷徨之中。
……
阳光从窗外透射进来，渐渐明亮了整个房间。
一缕光线落在床头柜没有关闭的数位板上，屏幕被照亮了，可以清楚地看见其中的画面。
是海上日出。
有两个孩子并肩坐在礁岩上，静静观看。
整张画色彩缤纷却清丽柔和，深深浅浅的笔触描绘着橘红的天、墨蓝的海和微绿的浅滩，洋溢着安宁祥和的气氛。
画面的最下方写着一行字。加粗的笔墨，字迹隽秀有力。
是一句英文。
“BELIEVE THE MIRACLE！”
相信奇迹。
※
我想从此和你在一起，不论多久都好。
三年，五年，十年。
如果可以，我希望是两人同样长的一辈子。
我也许是个贪心的人。
但永不想落空的愿望只有一个：
惟愿长久相伴，共度此生。
我想，你也是一样。
》》》
》》》
…【The End of Lasting Love】…
【Chapter 27（Ⅱ）】命运的起跳台 Ⅲ
这一天终于来了。
男子200米个人混合泳决赛，松冈凛为梦想冲刺的日子。
也是七濑遥人生中的第26个生日。
决赛的场馆与昨天半决赛时是同一个。但遥走上看台时，发现后援团里熟悉的面孔少了好些，因为野崎和其他几个队员今天也有比赛，松本教练也跟着去了，于是剩下一起观赛的人中还算认识的，就只有……
“西田君？”
遥微蹙起眉尖，看着绷紧了身体坐在席位上的少年。这孩子今天的神色不大对，整个人显得紧张不安，两手死死握成拳头，僵直地撑在膝盖上。
“七、七濑老……师。”
少年似乎吃了一惊，猛地回过头来，面对遥时表情又显得有些呆滞。这让遥更为疑惑。毕竟，对多数时候都表现得冷淡平静的西田彦来说，这么大的反应，的确十分少见。
“怎么了？”遥沉下声音问道。
“呃，不……没什么。”少年迟疑地应了一声，又忽地站了起来。“那个，我想起一件事……抱歉，我先离开一会。”
“喂……”可没等遥出声，西田彦已经跑开了。
望着少年去远的方向，遥有些发愣，那种不安感再次窜上心头，盘旋不去。
他皱了皱眉，扭头看向台下。
比赛还没开始，运动员们应该还在热身区里做准备，工作人员在场上来回巡视，对各种设施进行着最后的调试。
视线最后放在池边的一溜出发台上。中间那方写着大大的数字“4”的跳台，就将是凛今天向梦想进发的起点。
我……期待着。
期待着哦，凛。
相信你。
遥在心头默默地说着，一遍又一遍。
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有充满信心地……期待吧。
“Hey，你好。”
突然，一个雄浑的声音神奇地盖住了周遭的喧闹从身后传来，与此同时，有人拍了拍遥的肩膀。
“你……”遥回头看去，短暂的愣怔过后，很快恢复了一脸平静，“D……菲利普先生？”
“啊，凛君和你说起过我吗？那太好了，我不用再做自我介绍。”深棕发色的高大男人笑了笑，冲遥点点头，“就像大家一样，叫我DF好了。那么，阁下该怎么称呼？”
“七濑。七濑遥。”
“哦，七濑……我可以叫你遥君吗？”
“……请便。”
“多谢。”
“飞鱼”的意外出现引起了这方观众群的一阵小小骚动，不过很快就过去了。遥对他的到来倒没表现出过多的惊讶，注意力又回到了台下，反而是DF自己主动道明了来意。
“玲……凛君昨天来看了我的比赛，我今天也一定要来给他加油。谁叫我没拿到决赛资格呢！”他说，“不过当然了，我来，也不单纯是为了这个。”顿了顿，“对了，阁下知道我和凛君曾是teammates的事吗？”
遥没有看他，目光仍然投在赛场上，但轻轻地点了点头。
“啊，那就方便了。简单来说，我这次来参加世锦赛，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凛君。”DF倒是直言不讳，“我啊，想再和那小子比一次。”
他告诉遥，他其实一直关注着那个红头发的倔强少年。因为这小子明明天赋有限，却有那样一股不服输的精神——同队的时候，就是这一点打动了他，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帮凛走得更远。遗憾的是，那时候年纪尚小的松冈凛，终究没有创造出奇迹。
“所以啊，当我得知他加入了国家队，还冲进了世界性赛事时，——‘Incredible！'我当时就这么感叹了。我也越来越想再和他好好地切磋一下。可惜我们训练的方向不一样，也就一直都没法在同一个项目里竞争。”
DF说着，颇有些无奈地耸耸肩。
“无论怎么说，人总要先在自己的强项上发挥到极致，对吧？我也就没急着改报他的项目。直到这一次……啊，说起来，为了能和凛君同场竞争，我可是花了好几年时间苦练耐力呢，不容易啊！”他哈哈大笑了几声，“好在最后，我到底还是赶上了，也终于见识到了凛君的真正实力。不得不说，如今的他比赛时的姿态，实在是太棒了！就像一头在水下攻城略地的雄狮！那是只有同池竞泳的时候，作为对手才能看得见的景色，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也终于明白，原来凭着坚定的信念和不懈的努力，一个并不那么有天分的人，也可以做到这一步……啊啊，该怎么说呢？总而言之，我果然没看错人啊！”
遥始终静静听着，不插话，不追问。他也没问DF为什么一口气和他说这么多，毕竟两人才是第一次见面而已。但有一点大概可以肯定，那就是凛的这位老队友、新对手，正如他本人所说那样，是真心实意地关心着凛。
“啊对了，我刚才说过了吧，原本我并不着急和凛君的比试，但这次不能再错过了。知道为什么吗？”DF似乎也不在意遥是否回应，停顿片刻后，又径自说了下去，“因为再不行动的话，我啊，恐怕就没有机会啦！”
遥一怔，回过头去看了看他。
“哈哈，我要退役了啊！何况，除了和凛君再比一次之外，我也还想试试在别的项目冲一下金。但果然不行啊！”DF摇摇头，摊开双手，“不过，无论怎么说，我好歹也认真地规划过我的职业生涯，为了目标全力以赴过啊！所以到了最后，不管是怎样的结果，至少可以不留遗憾。你说对吧？”
说着，他也转向台下，沉默片刻之后，又带了一丝感慨地轻声说道：“我猜，凛君也是如此，对吗。”
这句话让遥整个人都颤了一颤。他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犹豫起来。
这时，DF再次开口了。
“但是，凛君的状态不好，你发现了吗？”他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这让我有点担心。我看得出来，阁下似乎是凛君特别在意的人，所以才想来问问。因为，如果我是你的话，一定会劝他停赛，尽快去做个身体检查。”
这一次，遥的反应比先前更大了。虽然没马上回答，但他的呼吸一下子变得缓慢而沉重，明显是因为情绪起伏不定，却还在极力地克制着。
DF有些被吓到了。
“遥君，怎么了？”
“不……没事。”
“那么，凛君的情况……”
“……相信他。”遥深深地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相信他。”
“但是——”
“因为，这也是……这大概也是凛的，‘last battle'了。”
DF瞬间怔住了。
这时候，场中传来了清晰的女子播报声。
“本届男子200米个人混合泳决赛即将开始，运动员请准备入场。……”
※
另一边。
松冈凛正听从引导员的指挥，和其他几名选手一起，等候在热身区与赛场间的甬道尽头。
这只是短暂的停留。稍后，他们便会根据泳道顺序出场，伴随着广播里关于每个人运动生涯和所获荣誉的介绍，踏上通往决战的征途。
松冈凛，25岁，来自日本。18岁加入国家队，参加过数次世界性赛事，获得过的个人最好成绩……
“就是本届世锦赛男子200米个人混合泳冠军。”
凛在心头默念道。
这是他今天的目标，也是他……在有限的运动生涯中，为梦想拼搏的最后一站了吧。
25岁。对一个职业游泳运动员来说，到了这个年纪，他的运动生涯基本就算是结束了。所以于凛而言，要不是他的数据始终保持在优秀水平及以上，甚至还在不断取得突破和进步……国家队也可能早就做出了让他退役的决定。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新陈代谢，总会有新的人和事代替旧的那一批，转移掉所有的目光和注意力，获得一切本属于被取代者的资源和空间，成为推动事物发展、更新历史篇章的新的力量。
这就是现实。事实上，也只有这样，这个世界才能不断地进步，不断地存续下去。没有什么能够例外。尤其这个每时每刻都可能刷新纪录的竞技体育界，更是如此。
凛不是没有这个觉悟。但是……
“小松冈，我希望你明白，虽然根据协议，这场比赛的确关系到你能否继续留在国家队，但别忘了，你也已经是我俱乐部的高级会员。所以就算冲金失败，你也依然能继续你的水泳事业——只是可能不再作为运动员，而是转职做教练而已。”
这是刚才在热身区，渡边先生为他做赛前指导时最后说的话。原本大约是出于好心，想替他减少一些心理负担，但当时有些心不在焉的凛听到这里，脸色微微一变。
而渡边还在说：“说这么多，我无非是希望你放松些心态，尽力就好，不用……”
“这些事，他是不是也知道了？”凛打断了他，“遥。”
“呃……他毕竟那么关心你，既然问了，我就——”
“果然。”凛垂了垂眼帘，“为什么多管闲事？”
“……我还不是为你好？也只有七濑君有办法让你冷静一点吧。我可不想看到你像你老爸当年那样……”
“当然不会！”像是被戳到痛处，凛一下子拔高了音量，“遇到挫折就退出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又忽然顿住了，没往下说。
渡边却接过了话头。
“对。这个态度就对了。”收起一贯的嬉皮笑脸，他慢慢说道，像是瞬间变了个人，“实话和你说吧，我今天并不是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才和你说这些，而是作为这家水泳俱乐部的发起人之一，以及日本国家水泳队的总教练，希望你明白一点：你是我一手栽培起来的健将，我珍惜你在竞泳方面的才能，所以不想轻易放你走。这也是我想办法摆平了一堆麻烦事，为你争取到那份合约的原因。”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更为严厉了一些。
“那么，我就再强调一遍：就算这会是你的‘last battle’，你也没必要弄得像是要去决一死战似的。你不是没有退路，给我记住这一点。”说完这些，渡边叹了口气，又换回了原本老不正经的样子，“唉……真是的！这些影响士气的话，我可从没对别人说过，要不是你这家伙……算了。总之，给我打起精神来，小松冈！集中注意力，摆正心态，像平时训练一样地发挥就好。OK？”
一席话说得凛脸上微红，半晌没有吭声。良久，他别过头去，低声地应道：“啊，啊，知道了。”一边说，一边抬手拉了拉泳帽边缘，向热身池走去，也不管渡边是否还有话要继续和他说。
他不想再听下去了。
不只是这啰嗦大叔的无聊唠叨让他越来越难以招架，更多的是因为……
因为，这一战，他必须以“没有退路”为前提，全力以赴。
他有他自己的理由。
——这场命运的赌局，我非赢不可。
现在，当凛听着广播清楚地念出“第四道，松冈凛，男子200米个人混合泳半决赛第一名，来自日本”的简介，大步走向那意味着本项目世界最高水平的出发台时，心中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这是他的决心。一早就下定了的、如今也由于某些原因，而不能动摇的决心。
我并不是在害怕。
只是，如果事情真会发展到最坏的地步的话……
此时此刻，他全身的肌肉都已几乎绷到了极限，尤其是右腿。只是他控制的很好，没让旁人察觉到一丝异常。
……那么在走上父亲当年的路之前，我至少登上过顶峰。
这便也算是不枉此生了，不是吗。
何况，也承诺过了，……对遥。
想到这里，凛抬起头来，视线在看台上略略一扫，很快就找到了那个身影，那个从少年时就在心中描摹了千万遍、为之热血上涌也奇妙地能抚平心绪的、略瘦但有着他眼中完美线条的身影。
距离不近，但他的确感受到了那道安静的目光，倾注着从不宣之于口的、满满的关心。
凛的心果然又一次奇迹般地安定了一些。舒一口气，他正打算小小地挥一下手以示回应，却在瞥到某个魁梧的家伙竟就在一旁时，眉头一皱，扭回头去。
——才不想让那家伙误以为，自己在和他打招呼呢。
凛啧了一声，随即将注意力摆回到即将开始的比赛上。
周围的选手都在认真地做着准备活动。离开赛还有一点时间，可以用来做最后的热身和调整。
凛也很快进入了状态。
先是活动了一下上身。做完腰部运动后，他就半蹲下来迈出弓步，开始做腿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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