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之终-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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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不是凛。他把泳裤交给遥后，自己就回到厨房，准备他的拿手好戏——松冈式秘制牛排去了。
　　遥默了默，忽而如有灵犀般扭过头，朝房间一侧的露台望去。
　　果然，那个人……就在那里。
　　滑门一开一合，两手撑在栏杆上的男人微微一动，回过头来。
　　“遥？为什么出来了？”
　　“……你才是吧。”
　　“诶……？哈哈，我坐飞机久了，感觉有点累，就出来透透气罢了。”
　　听着真琴随口扯着理由，遥皱皱眉头地走上前去，也靠在了扶栏边。外面空气比里边冷了好多。他呵一口气，双手捂在嘴边暖了暖。
　　真琴马上就捕捉到了他的小动作。
　　“遥，冷吗？还是回去吧——”
　　“不。”遥摇摇头打断了他，然后又低声说道，“我不是来说这个的。”顿了顿，他深吸口气，扭头望向背光中的那张脸，“是时候说了吧，真琴。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诶？”
　　“我知道，刚才人多，你不想说。但是，为什么？”遥不自觉地抓紧了栏杆，“还是说，连我也……不能知道吗。是因为——”
　　他却没能说下去。
　　是因为，生气了吗。还是我做错了什么。
　　但如果是这样，今天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只是……惊喜吗？
　　真琴似乎愣了愣。但他很快就否定了对方的想法。
　　“不，没有，遥……什么错都没有。”还是老样子，从表情、从语气中就能读懂彼此的心情，真琴苦笑一下，叹口气。“没办法啊。果然……还是瞒不了遥呢。”
　　“……真琴……”
　　“嗯，那就告诉遥吧。”回头来冲挚友笑了笑，真琴摇了摇头，“反正都过去了，何况，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坦白地告诉遥，自己前两年生了场大病，但因为得知遥和凛这边同时遇到了麻烦，他不想让他们分心，才决定隐瞒下来。
　　“真的很抱歉，遥。在你遇到困难的时候，我却没办法及时给你帮助……但我相信，遥一定能坚持下去，陪凛度过难关的。”真琴温和地笑着，肯定地点点头，“事实证明，果然没有错呢。不管怎么说，毕竟是……遥啊。”
　　听完真琴的解释，遥有好一阵说不出话来。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想告诉他，可是话到嘴边，又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结果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了一句话——
　　“你……真的没事了吗，真琴？”
　　所有的关心和理解都在这短短的一声问候里。真琴发自内心地笑了。
　　“啊……嗯！放心，已经完全治愈了哦。”
　　“真的？”
　　“真的啦……真是的，遥！我在你眼里，已经完全变成不可信的家伙了吗？”
　　“……不……”
　　遥默默地望着真琴，看着他被房间里投射出的灯光勾勒的身影，明显比从前消瘦了一大圈。但他还是忍住了继续追问。他相信真琴，相信这个从小到大，从未欺骗过他的挚友。
　　“那……就好。”最终，他点点头。
　　“哈哈，现在要说服遥，可是需要费不少劲了呢！”
　　“……才没有。”
　　真琴再次笑起来，将身体靠在了栏杆上。遥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好将目光投向远处。
　　比这里低矮的房子屋顶，都是覆盖着白白的雪，在夜色里泛着淡蓝的微光。而再远一点的地方则一片流光溢彩，大约是哪条繁华的街道上，正充盈着节日的欢乐。
　　“呐，遥。”不知什么时候止住笑的真琴，突然轻轻唤了一声。
　　遥愣了愣。“嗯？”他侧头看去，可是依然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而真琴似顿了顿，然后——
　　“喜欢你哦。”
　　“……”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遥的大脑差点当机。他惊得睁大了双眼，想要分辨那张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可是依然……
　　“哈哈，最喜欢你了，遥。”真琴很快补充道，“因为，你是我的幼驯染，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啊。是除了家人，我最重要的……朋友哦。”
　　“……”
　　“这些年来……谢谢你，遥。”
　　话锋一转，真琴忽然这样说道，遥猝不及防，不由得冲口叫了声“真琴……？”。
　　而真琴继续说了下去。
　　“回想起来，从小到大，我受了遥不少的照顾呢。哪怕分开了，因为知道遥也在远方努力地生活着，我才能也一刻不停地向前走。尤其是在病中，听说凛的事情，和遥做的事情的时候……”
　　真琴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这边，遥知道。但他还是感到一阵不自在，好像有什么被看穿了似的。
　　“真琴，其实我——”他努力想要分辩，可是真琴打断了他的话。
　　“……抱歉呢，遥，结果在你无助的时候，我却什么也做不到。不过遥……也真的很厉害呢！啊，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吧，小遥从来都是个厉害的人物。”说着，他终于转过身来，面对着一步之遥的人笑了。“说真的，能有遥这样的幼驯染……我真的很高兴哦。”
　　“……不。”片刻的沉默过后，遥的声音低低地传来。
　　“遥？”
　　“这些话，该我说才对。‘抱歉’、‘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谢谢从小到大的陪伴，包容，照顾，还有黑暗岁月的拯救，支持和鼓励。结果在你遇到问题的时候，自己才是什么都没做到的那个——甚至连一句问候都没有。
　　“所以，如果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话……请，一定要告诉我，真琴。”
　　从真琴的角度，可以看清楚对方的神情，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包括眉头微蹙、目光涌动的样子，每一处细节都逃不过他神色深沉的眼睛。他的表情也变得复杂起来，但只是一瞬间，随后便轻唤了一声“遥”。等遥抬起头来时，他已经换上了一贯的温柔笑脸——哪怕遥并不能看清楚。
　　“对我来说，遥的存在，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哦。所以，”顿了顿，他缓缓抬起手来，轻轻落在了遥的肩上，“所以今天我来这里，就是想再见一见遥……见一见大家。看到遥过得这样好，我就……嗯，很开心了。真的哦。”
　　肩上传来的轻微压感让遥的心定了一定。明明隔着层层衣服，还是感受到了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温度。这是多少年相知相伴，陪在身边的这个人给他带来的最温暖舒适的力量，即使一别近三年，也依然没有改变过。
　　以后，也一定不会改变。
　　“啊，对了，也告诉遥一个好消息吧。”这时，真琴温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完全无法掩饰的笑意，“我啊，马上就要结婚了哦。”
　　遥不由得微微一怔。
　　“对方是在病中照顾我的护士，藤原小姐。她是个温柔又可爱的人呢，一直耐心地陪伴和照顾着我。不过偶尔也会发脾气，哈哈，说我为了工作，没有好好休息的时候……”真琴继续说着，无意识地放开了搭在遥肩上的手。他的目光也随之移开，向未知尽头的夜色投去。只是对遥来说，完全不用去看，他也能感知到真琴此刻满心里的甜蜜。
　　“其实这次回国，我是和她一起回来的，想在结婚前陪她回家乡看看，拜访一下她的父母……不过今晚，她去看望住在附近的亲戚了。我们说好了，明天一早就出发哦。”
　　说到这里，像是突然惊醒似的，真琴猛地回过神来，向遥做了一个抱歉的动作。
　　“啊抱歉，我一时说太多了，遥没有听烦了吧？哈哈，我老是这么啰嗦。不过……”笑了笑，他整个人向遥转过身来，这一次，遥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
　　“不祝贺我一下吗，遥？”
　　真琴的眼眸在夜色中闪闪发光，遥出神地看了一会。
　　『一定不会偏差的人生』……果然，这就是真琴。
　　这样想着，遥慢慢地露出了微笑。
　　“祝贺你，真琴。”他迎着那道目光认真地说，“祝贺你们。”
　　真琴没有马上说话，视线仍然停留在遥的身上。几秒钟后他才挪开目光，轻声笑了。
　　“哈哈，谢谢。婚期定下来后，会正式给大家发邀请函的哦。”顿了顿，“遥……也会来的吧？”
　　遥郑重地点点头：“嗯，当然了。”
　　“哈哈，那太好了！”
　　结束了这段对话，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无言。真琴转身靠回栏杆，眺望着远方的目光闪闪烁烁，不知在想什么。遥也倾身搭在扶栏上，虽然不知该说些啥好，但也一时并没有回房里去的意思。
　　静静待了良久，还是真琴打破了沉默。
　　“要幸福……继续幸福下去哦，遥。”他轻声地说，用的是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
　　但是遥听见了。
　　“……嗯，我会的。”他低声回道，“还有，你也是。”
　　这时，忽而一声破空的呼啸，一束虹光射向天际，转眼间绽放开来，在夜空中盛开了数朵耀眼的流光之华。
　　是烟花。
　　两人立刻被吸引了注意，一齐向上空看去。又有几声空竹乍响，随之在云端迸发的火树银花如群萤飞舞，美丽得炫目。
　　“好漂亮……”
　　喃喃赞叹着，真琴的目光却情不自禁流转到了遥的身上。烟火在那张一贯平静的脸上映出缤纷色彩，照亮了他微微睁大的专注的眼眸。真琴就这样静静望了他许久，终于，在下一丛花火盛放前露出了坦然的笑容。然后他再次仰起头来，向夜空看去。
　　“呜哇！这是樱花色的呢……还有彩虹一样的同心焰火啊！真的好美呢，遥！……”
　　此时此刻，房中的人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圣诞焰火吸引了目光，暂时停下了正在做的事情，纷纷扭过头来，透过窗户向外张望。
　　不知谁稍稍拉开了一点儿窗缝。烟火的气息从中悄然钻入的同时，客厅音响的乐声也飘了出去，和着礼花的声响一起，回荡在这愉快的圣诞之夜中。
　　I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I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
　　and　a　happy　New　Year！

　　【Ending/尾声（Ⅱ）】你和我眼中最美的风景

　　一阵轻微的响动，让松冈凛从沉沉的睡梦中睁开了眼睛。
　　朦胧的晨光看起来泛着浅蓝，空气中浮动着一层尚未化去的醇香，是冰酒的味道。除了从不远处传来的窸窣动静，四周弥漫着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夹杂着间或两下的轻鼾或梦呓。
　　“……遥，早安。”
　　凛揉揉眼睛，习惯性向旁摸去，可是没人。他下意识地坐了起来，还不太清楚的视线瞄了瞄周围，只见横七竖八睡了一地的人，不由得一惊，大脑总算稍微清醒了一点。他想起来了，昨晚的酒与美食、大人小孩、猫与大狗……还有举杯与欢笑，一群人闹到大半夜才肯罢休，唯一的卧室便让给了女人和孩子，而男人们则就地睡下了。
　　明明度数不高的冰酒，喝多了也是会醉的啊。他啧地一声，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摇晃地站起来。到底是不年轻了吗……他一边在心中自我吐槽着，一边小心地跨过几个身体，转过隔开餐厅与客厅的屏风，就看到了制造动静的人。
　　“遥？”他惊讶地看着从玄关进来的人，摘下帽子，轻轻甩了甩蒙了层霜雾的黑发。“这么早……你出门了？”
　　“嗯。”七濑遥脱下厚厚的外套，挂在一边的衣帽架上。
　　“去哪——”
　　“送真琴。”
　　“送真……？！什么啊……喂，遥！”
　　可是没等到答案，就看着遥径自折身进了厨房，凛愣了愣，下意识地回头扫了一眼睡在地上的家伙们，果然没有真琴的身影。他连忙尾随了进去。
　　“真琴怎么走得这么早？都不和我说一声。”
　　“昨晚就说过了吧，早上也叫过你了。”是你自己没有醒啊。“何况有人来接。”
　　“……哈？”凛挠挠头，甩了甩脑袋，看来真是老了。“有人来接他？是谁？”
　　遥将准备好的一锅粥端上灶台，开了火：“女朋友。”
　　一边回答凛的疑问，遥一边握着长柄勺在锅中搅动着，想起了早晨陪真琴出门的情景。真琴本来再三婉拒，但遥执意要送，他也只好无奈地点了头。等两人走到小区门口时，就看见一个裹着粉色羽绒服的女子，正在门岗外蹦蹦跳跳地朝这边招手。
　　“小真！！”清亮的女声听起来元气十足，“这里哦！”
　　真琴立即迎了上去：“不是说好我去接你的吗，怎么……”
　　“因为，想早点见到小真呀！”女孩笑得灿烂，而真琴被说得一阵脸红。
　　之后，真琴为两人各自做了介绍。女孩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打量了遥好久，最后忽而立正站好，冲遥一笑。
　　“小遥……遥君吗？”她眨眨眼，抽掉手套，伸出手去，“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果然是个活泼可爱的人啊。遥心里想着，点点头，伸手回握了一下：“你好。”
　　……
　　真琴叫来出租车后，让女孩先上了车，回头望了身后的遥一眼，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是对上遥的目光时，才恍然明白两人已无需再多言语，一个眼神便能交流。
　　“那么，再会了哦，遥。”
　　……
　　“……哦哦！真琴居然不声不响就交了女朋友，也不和老朋友们说！”听完遥的叙述，凛撇撇嘴，打了个呵欠，“真是的，无论怎样也该把我拉上啊！我都没见到真人呢……”
　　但是遥没有再回话。凛也住了声，默默看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过了好一会儿，忽然一伸胳膊，搂过了对方的肩膀。
　　“呐遥，也陪我出去走走吧！”
　　“……干什么？你不是很困吗，去再睡一下好了。”
　　“不去。啊对了，我说，我们去买那家的饭团吧！”
　　“我煮了青花鱼肉粥。”
　　“这个我知道啦！但是我，哦不是，江的那两个小鬼啊，有拜托我给他们买那个哦！”
　　“你可以自己去。”
　　“哈？不不不，上次不是你买给他们的嘛，挑的什么口味我不知道啊！”
　　“……那我一会去。”
　　“哈？不是，我们一起去啊！一起去吧，遥！”
　　遥顿了顿，关上火，转身来定定地看着凛，看得后者一阵心虚。他有些困惑，搞不懂这家伙大早上的瞎折腾什么，不过转念想了想……
　　他叹口气：“好了。走吧。”
　　***
　　走在小区里，雪已经停了，地上积了厚厚的雪，踩在上面沙沙作响。清晨的薄雾浮动在四周，让一切看起来有些缥缈而淡泊。
　　两人一前一后默默地向前走，遥本来就不多话，凛也意外地安静。但到小区中央的健身中心附近时，凛突然停了下来。
　　“遥。”
　　遥疑惑地回过头去。
　　“那个……”凛却在对上目光的一瞬立即飘开了视线，“我，嗯……”他挠挠头，想了半天，终于开口说道：“Me……merry　Christmas，遥！”
　　遥更加迷惑了。
　　“圣诞节是昨天，凛。”他是还宿醉着没有醒吗。
　　“呃，那个，就是——”凛一时噎词，不由得再次挠挠头，才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深吸口气：“不管那么多了。总之……遥，过来。”
　　“……干什么啊。”虽然这么说着，遥还是摇摇头地走上前去。到了还差两步的时候，凛一步跨过来，伸手拉住了他。
　　“这个，”没敢直视对方，凛一手拉着遥，一手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向前一伸，“拿着。”
　　“什么啊，凛……”遥一脸茫然，看到凛泛红的耳根时，不禁略微一怔。而手心里一下子被塞进了什么东西，硬硬的，绒面的盒状物。他低头看去，果然是一只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