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海-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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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寻香镇后，香雪晚照变得沉默许多。一路上除了车轮的咕噜声就只有踢踏的马蹄声，安静的让人不安。中午时分，车队在一个简陋的茶棚小憩，吃喝都由护卫队中的一位副队长张罗。休息完后继续上路，香雪芷萱爬上了她们的马车。

“晚照姐姐，二长老让我和你说些事。”香雪芷萱带着任务而来，“寻香馆的人打听了一些消息。玄皇有两位很受宠的妃子，一位是丽妃，一位是玉妃。皇后没有生育，大皇子玄冥承乾是丽妃的儿子，今年十五岁。二皇子玄冥承宗是玉妃的儿子，今年十四岁。两位皇子都没有娶正妃，大皇子有两个侧妃。二皇子没有侧妃。因为没有正妃不算成家，所以两位皇子都住在宫中。听说下一任的玄皇就在这两人中间。”说完后，她两眼亮晶晶的，等着面前的姐妹二人发表意见。

秦波听完她的介绍简直要晕了，这香雪一族是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呀！玄皇不可能只有这两个小老婆吧，其他的嫔妃美人呢？有几个，多大年纪，什么背景？玄皇其他的孩子呢？男孩多少，女孩多少？有几个嫁人的，嫁的都是谁？那大皇子的侧妃都是什么来历？大皇子有孩子吗？那丽妃和玉妃又是什么背景？从孩子的年龄可以判断出，她们都是玄皇登基之前就生了孩子的，那么一定不会年轻了，怎么还很受宠？那些年轻的美人中就没有得宠的吗？这些情报竟然统统没有！说你们不是送死去的都没人信！

香雪晚照幽幽的道：“皇子与我们没有关系。听说玄皇正值壮年，身强力健。”

不愧是圣女，立刻就说到了点子上。秦波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情报如此粗糙是有原因的。作为医者的香雪一族，从现任玄皇的健康方面着手，断定他还能活很久。那么，皇子什么的当然就是浮云了。她这些天也了解了一些玄国的习俗。只有帝王才能娶香雪做皇后，皇子什么的都不行。哪怕是太子也只是乖乖的留着太子妃的空位。历代玄皇的登基大典之后就是成婚大典，那时会举国欢庆，庆祝香雪一族的圣女成为他们的皇后。帝后二人将在太庙完成一个复杂的祭奠仪式，以示玄国代代昌盛。所以说嘛，人家香雪淡定是有资本滴！原来芷萱小朋友纯粹就是来八卦的。

香雪晴空迟疑了一下，问道：“皇后为什么没有生育？她出嫁时身体应该是很好的吧。”

香雪晚照淡淡的道：“这个我在族长那里看过一些记载。一千多年前玄国初立，第一代的香雪皇后生育了四位皇子，两位公主。大皇子为太子，后来继承了皇位。此后几代，帝位大多由香雪皇后的儿子继承。第十代玄皇，他的香雪皇后没有儿子，只生了一个女儿。此后，玄皇便再没有香雪的血脉了。第十二代香雪皇后没有生育，而且从那时起，直到现在将近五百年，再没有一位香雪皇后生育。”她的声音不辨悲喜，“族长那里有第一代香雪圣女留下的话，每位香雪圣女离族之时都必须牢记：‘香雪圣女为族人献出婚姻，但只为心爱之人生子。’这是属于香雪的尊严。”

香雪芷萱和香雪晴空被一种无名的情绪魇压，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秦波则被彻底的震惊，这是何等的决绝，何等的骄傲！这句话等于隐晦的告诉族人，是玄冥皇族需要她们。试想，带着这样一句族训的香雪圣女，怎么可能在宫廷中放低姿态。本身就在人间仙境长大，又有这样孤傲的信念，雄才伟略的帝王或许可以忍让、赞赏。但这世间又有几个帝王有如此胸襟。香雪圣女在玄皇宫的凋零早已注定。第一代圣女为何要留如此奇怪的族训？

冷场了半天，车厢外的马蹄声显得越发刺耳，隐约还能听见兵器和金属铠甲轻轻的碰撞声。香雪晴空忍不住道：“姐姐，为什么我们一定要选一位圣女给他们做皇后？明明他们都不珍稀。”

香雪晚照静默了半天，才道：“我也不知道。”

快到黄昏时，车队来到了一个较繁华的城。坐在车里的人情绪都很低落，没人有兴趣掀开窗帘看城门楼上的大字。不过，那位副队长倒是很尽职的对着车窗通报：“圣女殿下，到潞州城了。今晚我们住宿在州府驿站。”

今天一路上的事宜都是由二长老和正副队长交涉。陡然间有人如此正式的和她们说话，三位不食人间烟火的香雪仙子不由的慌乱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很快，香雪晚照便镇定下来，透过窗帘答道：“知道了，有劳费心。”语调柔和、清雅。

秦波看不见那位副队长的表情。不过她给香雪晚照打了九十分，虽说很生疏，但照此表现，加上有香雪身份的护佑，在皇宫中平安度日应该不成问题。

潞州城算是大城，驿站的房间很是整洁、干净。秦波跟着香雪晴空从马车中放出来时，只看到前方有一个院门。从马车到院门的短短几步路密密的站了两层侍卫，外面的情形竟是一点都看不见。五位香雪进了院子后，副队长在她们身后关上了院门，恭敬的道：“圣女殿下，香雪长老。这院子很清静，门外有侍卫守夜。若有什么需要，叫他们通知我就行。”

话说的很客气，可惜再客气也掩盖不了她们被与外界隔绝的事实。二长老很是淡定，客气的回道：“多谢费心。”话音一落，香雪晚照转身便走，二长老随后压阵进了房间，连句送客的话都没说。秦波被一股大力拽进房间时，恍惚看见副队长脸上有着奇怪的笑容。

晚饭是由几个侍卫送进来的。几个女孩子都提了沐浴的要求。于是晚饭后，大桶大桶的热水被身强力壮的侍卫拎进来，告诉她们用完后直接放在院中就行。

二长老制止了洗完澡的女孩子们，打算用法术将热水从房间里弄出去的举动。亲自到门口叫了侍卫，再次兴师动众的把用完的剩水拎了出去。当时天色已晚，有几个侍卫嘟嘟囔囔的说了几句‘真把自己当重要的人了，还不知道以后是死是活呢！’。

秦波相信几位香雪都听见了他的话，二长老神色不变的关上院门，回到房间后施了个法术，估计是防窃听什么的。确定安全了后，她问道：“今天一天，你们看出什么了？”

香雪芷萱第一个说：“他们不喜欢我们，好像还有些看不起我们。”

二长老给了她个赞许的眼神：“还有吗？”

香雪伊萌想了想：“他们不肯让人看见我们。”

二长老点头。香雪悦然问：“为什么不能让人知道我们？”

香雪晴空轻咬下唇：“他们会不会想要害我们，我听那些侍卫说……”

二长老笑了：“好孩子，你们看的都很仔细。有些事情，不是马上就能有答案的。从今天开始，你们都必须睁大了眼睛去看，将你们看到的记在心里。总有一天，你们会自己找到答案。”

第二天清晨，依旧是在两层侍卫的包围下上了马车。此后的每一次住宿都是如此，秦波只记住了一连串地名，其它的就只有马车内狭小的空间和驿站的房间。

大约赶了半个多月的路，副队长用略带一丝亢奋的声音告诉她们，已经到了都城的地界。玄国的都城叫平京，秦波从车外鼎沸的人声判断，这里还是很繁华的。走了大半天后，四周的喧嚣渐渐消失。马车车轮在地面滚动的声音变的多了起来，不时有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从她们身边跑过。再后来，杂乱的车轮声和马蹄声都消失了，她们似乎来到了一个很空旷的地方，只有自己车队的车轮滚过青石砖地的声音，金属马掌击打在青石上的响声分外清晰。

马车停了下来，副队长那听熟了的声音又一次在车窗边响起：“圣女殿下，请下车。”

香雪晴空和香雪芷萱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再转身卷上门帘。香雪晚照姿态端庄的扶着她们的手下了马车。二长老带着另外两个香雪早已等在一边，六顶鹅黄的软轿静静的立在一边。十来个清秀小厮排成一队站在轿旁。一个身穿宝蓝色织锦袍子的中年男子用一种略带尖细的嗓音道：“圣女殿下，香雪长老，请上轿。”

秦波不禁抖了抖，这个嗓音让她想起某些传说中的存在，前世宫廷电视剧中常有的角色：宦官、内侍、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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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的节日，竟然弄到要熬夜。俺困的不行了，有错字大家就担待吧。

第十九章　后园

　轿子抬的很平稳，里面的空间也很宽敞，秦波缩在角落。在这样一个单独的空间里，香雪晴空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惶恐和不安。

六顶软轿一直抬到皇后寝宫的大门，一个穿着暗红色织锦宫装的中年女子带着两个小宫女站在门口，恭敬的请她们入内。秦波注意到，寝宫的四周有不少侍卫，森森的持枪林立。

几位香雪脸色平静的跟着那三个宫女的穿过清冷的正殿，来到香雪皇后休憩的房间。一个面容憔悴的女子半卧在床上，床边立着一位同样穿着暗红色织锦宫装中年女子。

“汨罗！”二长老惊呼一声扑到床前，“你怎么会这样？”

香雪汨罗的眼眶早已泛红，一连串的泪珠不由自主的滚落下来：“若芜，能看见你，我就是死也瞑目了……”她嘤嘤的啼哭。

撇开憔悴的病容，香雪汨罗的五官其实非常精致，眉宇间更是有股出尘的灵秀。这谪仙一般的人物，如今却孤寂的病在这冷冷清清的宫殿中，除了身边的四个宫女，偌大的宫殿里没有多余的一人。

立在床边的宫女轻声打断了两人的倾诉：“娘娘，圣女殿下还站着呢。”

“看我，都糊涂了。”香雪汨罗用手绢略略擦了下眼泪，强笑道：“是哪位孩子，快让我瞧瞧。”

二长老回头示意，香雪晚照走上前行了个姿势怪异的礼节：“第二十二代圣女香雪晚照见过二十一代圣女大人。”

香雪汨罗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这么小的孩子……”她语不成声，“是我害了你……”

二长老叹了口气：“今天大家都累了，圣女交接就改天吧。你让人安置一下几个孩子。”

香雪汨罗抽噎了好几下，总算平静了些，她指着床边的宫女说：“这是紫藤，她和紫苑都是我进宫时第二十代圣女派来照顾我的。紫苑，你带孩子们去休息吧。”

领她们进门的那个中年宫女一直站在房门外，闻言说了声“是”。香雪晚照规规矩矩的行礼道别，带头退出房间。秦波只听到香雪汨罗断断续续的声音：“虽说年纪小，倒是比我那时强多了……”

紫苑带着五个孩子穿过后殿，来到一个很大的庭院，荒废的花园，破败的雕栏回廊，年久失修的偏殿宫室。五个孩子越走越惊疑，这座宫殿占地极大，房屋也很多，可惜这破败的景象怎么也掩盖不了。有几间房子甚至倒了半边，上面还有烧焦的痕迹。

紫苑似是不经意的道：“栖雪宫是皇后正宫。从皇宫建造时就有，主殿建筑由第一代香雪圣女亲自设计。之后几代帝王都有加修和扩建。从第十一代玄皇开始，栖雪宫不再扩建，但日常养护还有。第十二代玄皇还全面翻修过一次。不过从那以后，栖雪宫就再也没有翻修了。这里地方太大，每代新皇登基时会稍稍翻新一下主殿和偏殿，至于后园，时间一久也就荒废了。”

偏殿的设施虽然很陈旧，到也能用。两个在宫门口见过的小宫女已经帮她们整理好了房间。香雪晚照单独一间，其他人两人一间。香雪芷萱拉着香雪晴空的手要和她住一起。香雪伊萌问：“二长老住哪里？”

紫苑道：“长老大人住在娘娘隔壁，香雪姑娘尽可放心。”

香雪晚照缓缓的道：“麻烦紫苑姑姑了。”

紫苑轻扯嘴角：“圣女殿下客气了。”她指着两个小宫女道：“这是碧柳和碧桃，有什么事可以吩咐她们。栖雪宫就这么几个人，平时也不会有人来，殿下请随意。”

碧柳的年龄比碧桃稍大，处事也沉稳许多。床上的被子有暖暖的阳光味，泛旧的绸缎被磨损的失去了光泽，不少地方被不同的布料缝补过。碧柳有些歉疚的道：“栖雪宫中人少，这些东西大多是旧的。”

香雪晚照微笑着道：“这里很好，两位姐姐一定费了很多心思。”

香雪晴空也跟着道：“这里很漂亮。我以前从没住过这么漂亮的房子。”

碧柳给她们说了些吃饭、用水、起居、就寝的时间。她也表示，这里就她们这些人，只要不出宫门，随便做什么都可以。

偏殿里的床都很大，当天晚上，香雪晚照挤到香雪晴空她们的床上，三个小姑娘挤成一团相拥而眠，似乎这样就可以抵挡寒夜的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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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休整后，五个小姑娘重新恢复了快乐。她们商量着既然要常住，不如清理出一片地方种草药。碧桃从仓库里找出几把锄头和铁锹，五个人分工合作，锄草、整地，个个忙的小脸通红。

忙了三天后，她们已整理出不少空地。稳重的香雪伊萌和香雪悦然负责在空地上播种草药，香雪晚照帮忙。香雪芷萱和香雪晴空继续清理荒地。栖雪宫的后花园真的很大，里面还有一片杂乱的竹林，凤尾森森。

香雪芷萱嫌气闷，道：“这里这么大，什么时候才能弄完！”她把锄头一丢，懒洋洋的躺在堆成一堆的枯草上，“中午太阳好，咱们睡一会儿吧。”

几个小姑娘清理后园本就是打发时间，整理好的空地上已经种了不少草药，那么工作也不必很急。香雪晴空从善如流的也躺在草地上，松松软软的枯草垫着很舒服，两个小姑娘很快耷拉上了眼皮。

这种时候秦波通常都会很无聊，她干脆也躺在枯草堆上晒太阳，虽然其实她什么也晒不到，但暖暖和和的感觉总还有些。

静谧的午后，阳光温暖的晒在身上。不远处的竹林中传来‘沙沙’的声音，好像有头小兽在里面扑腾。香雪晴空睁开眼睛，轻手轻脚的爬起来，悄悄的朝竹林中走去。

秦波掩住心底的兴奋，一路紧跟。她早就想进去看看了，偏这几个小孩竟然都没有好奇心，换了她早在第一天就把这里给踏个遍了。

香雪晴空走的很小心，她想必也听出来了，这竹林里有别的生物，前方的‘沙沙’声明显不是风吹出来的。拨开层层的竹子，里面是一个树林，高大的树木交错，看的出来树龄都很长。外面的竹林到好像是特意掩盖住这里一样。

进了树林后，那生物的动静就没有了。香雪晴空仔细的观察地面，这里有很多浅浅的脚印，她将自己的脚套在脚印上，发现地上的脚印比她的脚要大一些。

树林并不大，七转八转后，一座简陋的木屋像童话故事一样出现在眼前。香雪晴空睁大了眼睛，小心翼翼的推开虚掩的木门。木屋里有几件简单的家具，从剥落的漆面和磨损的雕花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东西是从旧宫殿里搬出来的。一张小小的木床上铺着厚厚的被褥，地上有个碳盆子，墙角里码着齐齐的木炭。

这里有人居住，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香雪晴空表情呆滞的坐在屋中唯一的凳子上，似乎有些懵了。

屋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那是一个十来岁左右的小男孩，一身旧缎子做的锦袍撕开了几道口子，脸上黑呼呼的不知涂了什么，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带着警惕和惊喜。

香雪晴空愣愣的问：“你住在这里？”

小男孩眼珠转了转，口气很冲的道：“你是谁，为什么到我家来？”

香雪晴空老老实实的道：“我叫香雪晴空，我不知道这里有人住。”

“你姓香雪！”小男孩眼睛一亮，“你是新来的圣女？”

“我不是圣女。”香雪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