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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金阙-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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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君也不会放过他的。这些年,高少君北地做的那些买卖,总账都是他经手一笔笔算出来的,高少君南北方转手了多少货物、贩了多少战奴……这些他比大娘子还清楚,不然高少君会让手下的心腹娶阿漪吗?祖翁年纪大了,阿爷没什么本事,耳根子又软,一心偏爱继母和余下几个弟妹,他和阿漪相互扶持,好容易得了大娘子的青睐,有了今天这地位,让他放弃?不可能!他发过誓,这辈子都不再让阿漪和阿贺吃跟着自己吃苦!
“什么叫贪了大娘子的封邑!”司长史涨红了老脸,“陆家又不是光她一有封邑?谁帮着管封邑,谁能就分一份,当初老大世的时候,都没反对过?凭什么轮到她的封邑就不许了!当初没拿,是看老大、老夫的份上,老大、老夫对老司恩重如山,肝脑涂地报答!可她做了什么?凭什么不能拿了!再说放贷、置水碓又如何?哪家不置?她那个什么规矩就是断了大家的活路!”
“大娘子管家后,陆家的下得的多,们难道得的少吗?现司家上下,吃的用的,哪个不是大娘子给的?家里有农庄,大娘子但凡想了什么改善农事的法子,全让大家都知道,铺子也让改进,家里光是绸缎铺子那一处的分红,就比之前翻了好几倍?谁不好过了?老夫世之时,家里可没那么多分红可拿!”
“放肆!谁许这么说老夫!老夫那么慈善的,陆家的时候,她对多好!”司长史气得身体都发抖了,“就这么一点点小利……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什么绸缎铺!还不是她为了那个鬼子弄出来的!她现恨不得把陆家改成姓高的!”
“大娘子不是这种!”司澈不假思索的反驳,大娘子和高少君之间的关系,他对清楚不过,大娘子的确一开始帮高少君练兵,但大娘子动的都是自己的私库,甚至连她的封邑都没动,用的全是自己的香粉钱,而大娘子的香粉钱可不是郎君给的,全是她自己这些年靠改善名下农庄,慢慢弄出来的,连低价租给附近贫民的那些牛,也是大娘子弄出来的。
当初大娘子是想直接送给贫民的,还是他们劝了“升米恩斗米仇”,大娘子才用了极低的价格租出去的。从低价租牛、将改善农庄的经验无条件的介绍给贫家,到后来的直接将竹纸送出去……司澈肯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大娘子不是没原因的,别的不说,光是这份心胸气度,就是寻常男儿都比不上大娘子,有这份心气的,怎么可能是祖翁所言的心性凉薄之?倒是祖翁现——司澈失望道:“祖翁,说老夫是慈善,那么做了这种事,就不怕老夫天之灵会失望吗?”
“做了什么?”司长史没好气的道,拦下一份封邑,广置水碓、放贷,这些都是老大、老夫世之时允许的,他又做错了什么?
“七条命啊!祖翁,七条命啊!就算再不满大娘子,也不能放任卞堂逼良为奴,害死七条命啊!”司澈跪了地上,失声痛哭,他不懂祖翁和阿耶为什么会变得这样了?这还是当初教导他,做一定要立身正直的吗?
“说什么!”司长史震惊的问,“什么命?”
司明也惊呆了,“胡说什么!他是大舅!”卞良是卞氏的大舅,因读书无成,卞氏让司明给自己大兄找份活计干,司明就让卞良去了安邑。司长史是陆希的长史官,陆希建康,自然司家也会跟着陆希建康,司长史年纪大了,一年只去一次封地,司明每隔三四个月代老父会去一次,平时司家那边的事务,都是卞良打理的。
“大舅?没有这么逼良为奴、草菅命的大舅!”司澈冷笑道,将陆希给他的绢帛递给司长史。
一开始绢帛上叙述的所作所为,让司长史脸一阵红一阵白,等看到卞良的所作所为后,脸突然变青,呼吸急促了起来,过了片刻后,他突然双眼泛白,喉咙里发出了“咳咳”的声音。
“阿父!”
“祖翁!”
司明和司澈大惊失色的冲上去,“来!快来!叫疾医!”
司漪和贺氏知道祖翁晕过后,大惊失色,也顾不上去陆家了,赶到了上房伺候祖翁。
一到上房的时候,就见疾医责备司澈,“们当小辈的怎么能让阿翁受这么大的刺激呢?亏得这次救治及时,不然老家说不定就醒不来了!”
司澈低着头听着疾医的训斥。
贺氏和司漪担忧的互视一眼,冲进了司长史的内室,内室下正屏风内给司长史擦身换衣服,司明双目无神跌坐椅子上,脸色惨白。
贺氏暗暗奇怪,以家翁至孝的个性,怎么这会发呆呢?他怎么都应该亲自去看看祖翁才会放心啊?
“郎君,家翁怎么了?”卞氏急匆匆的赶来,一脸关切,“怎么突然晕过去了呢?”她像是突然才看到司澈一样,“哎呀,大少君怎么会这儿?不是去广戚县了吗?这是私自回来……”
“闭嘴!”司明突然吼了一声。
“阿郎?”卞氏惊疑的望着司明,她嫁入司家迄今,司明从来没这么对她这么大声说话过。
“来,扶女君回屋!”司明自从看了儿子给他的绢帛后,心烦意乱的,他现根本不想见卞氏,但以他的个性,又说不出什么恶言,干脆让敢她回房了。
“咳——”
“阿翁!郎君、少君,阿翁醒了!”家仆的声音响起,“哎呀,阿翁,别动啊!疾医说,您现需要休息!”
“阿父!”
“祖翁!”
大家一下子拥入屏风后,司长史白着脸,身体不住的抽动,似乎要下床。
“阿父!”司明跪他面前哭道:“阿父,疾医说您要好好休养,都是儿子不孝!”
“阿澈——”司长史吃力的一字一顿道:“去—大娘—请罪——去—顾大—请罪……”
“祖翁,知道,大娘子那儿,已经去过了,祖翁您先好好休息,和阿父马上就去廷尉,找顾大请罪。”司澈红着眼眶说。顾大是廷尉正,专司天下刑狱,按理这种事,应该是先告知安邑的县令,但出了七条命这么大的事,安邑却一点风声都不起,显然当地的县令就不可信了。这不是什么贱奴,而是良民!再说现司家目前建康,也不可能赶去安邑,只能先上告廷尉了。这也是大娘子说的,给他们的最后一次机会的意思,她是看祖翁是陆家的老份上,给他们最后一点体面,让他们自己去廷尉。
司长史听了长孙的话,眼睛一闭,又晕过了过去。
第59章陆家熊孩子(上)
司澈走后,陆希像是放下了心事一样;继续同大家说笑了一场;就借口想要画画,就去了静室。陆希一向习惯单独一个静室作画;下们也没有打扰,就退下了。
穆氏刚下了静室的台阶;就对春暄说:“快去;把袁少君叫来。”大娘子的非常不对劲;大娘子平时最怜弱惜微了;如今一下子出了七条命,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释怀?这会去静室——穆氏有些忧心,大娘子可别想不开啊。
袁敞并不袁家,而是王钰家中;亏得春暄和烟微,早有准备,一去了袁家,一去了王家,袁敞听说皎皎的贴身丫鬟来找自己的时候,心中一惊,忙让把她带进来。
“王大、袁少君。”烟微要向袁敞行礼。
“别做这套虚的了,皎皎怎么了?”袁敞焦急的问。
烟微低着头,也不避讳王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袁敞听说出了七条命,脸色一下变了,“这种事都跟皎皎说!们到底有没有脑子!”
烟微跪地上,一声不吭。
“阿舅,先走了。”袁敞心急如焚,他真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傻事。
王钰揉了揉额头,“先去吧。”七条命,这件事还真是可大可小呢,可要说小,只要一句话,就能按下去了,可陆家的丫头居然捅到廷尉去了,真不愧是陆元澈的女儿,她就不怕自己也惹上一身腥吗?顾律这小子可是只认死理的,定是一查到底。
别说区区一个县主了,就是郡王、公主,都是只领税、不管事的。如果是住封地的郡王,比如说前段时间刚去谯郡的谯郡王,陛下就亲自给他挑选了个典签*陪同他上任了,而像陆希这种建康,光领封邑的县主,长史官的作用就是每年去领一次给的税钱,余下的安邑所有事情自然有地方长官处理,和陆希没有丝毫关系。
莫说只不过是一个仗陆希长史家族势的卞家了,就是陆希亲至,都不可能发生这种欺压良民的事。不然大宋那么多公主、县主、郡夫等外命妇,都能对封地指手画脚、欺男霸女,朝廷早乱套了。王钰思忖着,安邑那些官员是肯定保不住了,说不定还会牵扯上河东郡*上那一批。
袁敞赶到陆家的时候,陆希依然静室,穆氏守静室外满脸焦急,一见袁敞来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到袁敞身边,“少君——”
袁敞对着她摆摆手,“们都下去吧。”
穆氏迟疑了下,还是顺从的退下了。
袁敞静室外,轻声问:“皎皎,可以进来嘛。”
静室了沉默了一会,门刷一下,被陆希拉开了,“表哥,怎么来了?”
袁敞仔细的打量了陆希一会,见她神色平静,脸上也没有泪痕,心中略松,轻笑着说:“可以进来吗?”
“嗯。”陆希点点头,侧身让袁敞入内。
袁敞入内,就发现陆希似乎正写字,书案上平铺着一张雪白的纸,其上字迹墨痕尤新,“皎皎,练字呢?打扰了?”
“没有。”陆希坐下,给袁敞倒了一杯茶水,“表哥,是为了安邑的事来的吧?”
袁敞不说话,只安静的望着陆希,皎皎现的情绪很不对劲,他情愿皎皎现哭,或者是不停的说自己不好,也不愿意她这种表现。
“表哥,放心好了,没事的。”陆希低着头安慰他道。
“皎皎。”袁敞伸手将手盖陆希的手上,袁敞的手修长有力,但指节分明,手指上还覆着一层薄茧,比对之下陆希的手握成团的时候,仿佛一团无骨的雪团,袁敞将双手将陆希的双手牢牢的握住,“是不是认为这些全是的错?”
“表哥,没错吗?”陆希对袁敞笑了笑,那笑容和哭没什么两样。是啊,她怎么可能有错呢?她就算有错,也是别的错,她年纪还小,长史官不是她任命的,卞家更是和她没关系,卞家能满不乎的闹出命,可见他们平时都多嚣张了……
陆希心里很清楚,这些都应该是大家来安慰她时候说的话,她也打定了主意,不让长辈为自己忧心,一定好好的安慰他们,她不愿意大家为自己忧心,可表哥一问,陆希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如果说从小对最好的就是耶耶和高严的话,那么最和陆希聊得来的就是袁敞。
袁敞忍不住伸手让陆希靠自己肩上,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就如同她幼时哭闹时,他总是抱着她去花园看景色,那时候皎皎就不会哭了,而是眼珠子骨碌骨碌转着,好奇的望着周围所有的景色,“皎皎,司长史是什么时候做的长史官的?”
“有了安邑这个封邑,他就当长史官了。”陆希吸了吸鼻子说。
“姑且不是他贪封邑的事,他是什么时候那里放贷和修建水碓的?”袁敞问。
“是一开始就有了吧。”陆希说,大宋沿袭前朝,官员俸禄不高不低,要说饿死不可能,要说过的如何富贵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很多事都是约定俗成的、心照不宣的发财手段,比如说修建水碓,将水碓建好后,租借出去的费用,也肯定不是司家一家拿了,安邑那边县官之类的,肯定也全分了一分。
毕竟安邑上下也需要打点,不是说皇帝封了一块封地,就能每年心安理得的拿钱了,安邑连带河东郡上下,不说讨好,也是分一份好处给大家,不然那些真正掌管安邑的长官,只要嘴一张,就能凭空多出无数事,一件件一桩桩……总能折腾的让哑巴吃黄连。也是这个缘故,所以陆希一开始知道司家安邑做了这些事,她都没有管,不是说不想管,而是这种连皇帝都心照不宣的事,她根本管不了,只是后来司长史似乎更严重了些。
“那他什么时候让卞良去封邑管事的。”
“应该五岁的时候吧。”陆希记得阿漪来陆家的时候,卞氏已经入门了,但直到生下儿子后,似乎才渐渐被司家重视。
“他逼良为贱的事,发生什么时候?他只干了这一件恶事吗?”袁敞继续追问道。
“当然不是,只是这件最严重,这件事是发生二年前。”陆希派去安邑查司家,一来是想确定司长史的所作所为是否符合自己猜想;二来也是想给司澈铺路,司澈一路从广戚县逃回,如果不当自己的属官,他也已经没有任何前途了。如果司长史不愿意让位的话,那就把这些证据给他,默认是一回事,可谁也没有真正说过这种事真是无罪的,一旦真抓了把柄,点点滴滴全是借口,可陆希做梦多没有想到会查出这种事。
“阿兄,错了吗?当初就不应该和那些故吏对上。”陆希喃喃道,“阿兄,是让那些故吏、族别放高贷、让他们降低水碓租金,可那也只是提一句而已啊,并没有强迫他们,那些肯听话的,都给了他们分红补偿,并没有让他们吃亏,……”陆希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她是有改革,可她改革的对象,都是自己的家族产业,对故吏她是鼓励而不是强求,她没有让他们吃亏啊。她分牛也是分给依靠陆家为生的贫农,很小心的没去触及其他的利益。
“皎皎,故吏不是家奴,对家奴恩威并施,可以达到好效果,那是因为些家奴原本就是比牲口还不如的东西,主要打杀他们,那是他们应该承受的,主对他们好,他们定会对主感恩戴德,可故吏都是大宋的官员。”那些官场上打滚沉浮了多少年?哪会把皎皎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子看眼里?袁敞咽下了下半截话,皎皎只是陆家的女儿啊。
如果皎皎是嫡长子,或者他们还会信服些。哪怕是阿妩,说不定会比皎皎好些,因为阿妩不仅同样都是嫡女,而且身后还有陛下、有太后。“再说除了吴老和司老,不是也有听和阿叔话,觉得们做得对的吗?皎皎,是不是神仙,不可能都面面俱到的,陛下推行改革的时候,也不是所有都赞同的!”
袁敞心中暗忖,皎皎是没有让这些有损失,可那些发家的手段,都是暴利,还根本不用费心,享受惯了,有几个肯真踏踏实实的去赚钱?更别说除了陆家外,其他家都没改。这最怕的就是比较,一比较,再好的事情都变坏了,心总是不足的。也正是这点,袁敞格外佩服起自己阿叔,很多名士都号称高洁、视名利金钱如粪土,可那些都是虚话,阿叔从来不说这些,他是——真敢做……所以连带皎皎都被影响了,亏得陆家还有这个家底给这对父女折腾。
“是错了,但是错的不是这件事。和阿叔为什么要整顿陆家的那些故吏?不就是担心会发生这种事吗?此事不管到底做了什么,总会爆发的,不让他们放高贷,他们早放了,如果今天不查司家,那七条命或许会永久的按下去。哪怕不是二年前发生的,照着卞家的行事,只要卞家不除,过几年依然会发生,这是不可避免的。”袁敞极为实际的说,“想除掉卞家,就一定要动这些故吏。”
世家和故吏一直是相辅相成的关系,故吏依靠世家发家,世家依靠故吏朝堂上站的更稳,故吏对世家来说,就是一柄双刃剑。陆家的那些故吏,都是陆说、陆璋时提拔的,那时候的陆家可以说得上是权倾天下,掌控者牢牢把握这一切,那些故吏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可随着两的相继逝世,前梁覆灭、以及新朝对陆氏的打压,此时的陆家已经不需要那么多故吏扶持了,陆家现所需要的就是低调的休养生息。这些故吏已经成为陆家目前最危险的一个毒疮,万一不小心被挑破,中毒的不仅仅是那些故吏,同时还有陆家。所以陆家选择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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