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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男人一样去战斗-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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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陆南他们这种底层士兵,是没资格打听详细布防的,以免泄露行军机密。只要跟着自己带队的将领,看旗令行事就好。
车行辚辚,马鸣阵阵,大红底色上绣金龙的帅旗,遮天盖地,每辆运送的马车上都插着四面令旗,前后行进的士兵,每十人一号小旗,百人一番大旗。队伍拉的老长,不见头尾,宛如一条穿行在山间的红色巨龙。
陆南从早上一起来就眼皮直跳,野兽般的第六感告诉她,这次行军绝对万分凶险。明眼人一看他们这些大张旗鼓,恨不得昭告天下“粮草就在这里”的接应部队,就是迷惑敌人的幌子。
但其中车马上的物资,却是实打实的真货,不是空包。表面虚张声势看起来是为打草惊蛇,实为真正暗度陈仓,将一车车粮草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运过去。
陆南心里嘲笑,敌人又不是傻子,这种虚中带实的作战方法,很容易就被看穿,到时候被敌人埋在这山间,最后只能落得个粮草尽失。
这就是征战十几年的大将安排下的行军计策?
担心的看向四周荒草成片的土山,在那些一人深的草丛后似乎有一双双伺机而动的眼睛,盯着他们这支诱敌之军。
那种致命的危险气息,叫每个人寒毛直立,心跳加速。
突然,队伍前头停了下来,马匹们一阵躁动不安,嘶鸣着踏着前蹄。因为是在山地前行,骑兵甚少,只有几名主将骑在马上,其他人都是轻甲上阵,为得是迅速行军。
周骏驰使劲儿拉了一下身边的陆南,低声道:“一会打起来,哥哥我可能根本顾不上你,你自己看好机会,找有死人多的地方钻进去,别傻乎乎的向前冲,小命要紧,知道吗?”后面一句“知道吗”说得十分严肃,唬得陆南赶紧点头。
好像是要证明周骏驰话有多准一样,陆南头还没点完,突然尖锐的哨声破空而响,划破众人的耳膜,陆南受不了地捂住耳朵,一低头,一支尾尖还在颤动的箭矢,深深钉入她两脚之间。吓得她反应不及,一屁股坐在地上,叫都叫不出来。
杀声震天,响彻山林,头顶高处达怛人像土里钻出来一般,凶狠嗜血,个个手里拉满长弓,那箭似暴雨,劈头盖脸而来。
当身上传来钻心裂骨的疼痛,才让她回过神来。两支箭分别射入她的肩膀和小腿,漫天箭雨飞射,陆南再去找周骏驰,早已不见他的踪影。身边刚刚还站在她前后的士兵,要么正提刀冲向敌人,要么被射成个刺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求生的本能指挥吓傻的陆南,拖着疼痛入骨的箭伤,没头没脑地乱爬,几支箭在她转身之时飞射而至,钉在她身边的土里。
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乱枪横扫的纽约街头,死亡在身边呼啸而过,带来灵魂深处最原始的恐惧。
陆南无力反抗,在这强大的力量面前,她就像祭坛上待宰的羔羊,只有匍匐颤抖的份儿,连流泪的勇气都没有……
一个面目陌生的庆国士兵,上前拉住陆南的手腕,拖着呆若木鸡的她向队伍中间跑去。还没等那人跑出去几部,便被敌人用刀从背后劈掉了脑袋,喷射而出的鲜血溅了陆南满身满脸。
那死去的士兵没有头颅的身体,依然向前跑了几步,才软绵绵地歪道在地。
而那刚刚还在追着要砍杀自己的敌人,转眼之间也被别人削掉了脑袋。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人间地狱……
在这座山上,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每一道身影,都是从阿鼻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的恶鬼。他们表情狰狞,全身沾满鲜血,嚎叫着听不懂的奇怪声音,挥舞着寒光闪闪的各种武器,互相厮杀着,永不停歇……
陆南想到,自己原来确实是死了,要不怎么会目睹这炼狱之境,与魔鬼为伍。
面前背光而立的怪物长发飘散,穿着奇怪的麻衣,弯弯的刀子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它正高高跃起,弯刀举过头顶,向自己劈来。
陆南闭上眼睛,等待刀落在头上的那一刻,这时死已经不再可怕,反而是离开这个杀戮炼狱的解脱……
刀还未落,陆南便被一个满身泥土的身影,大力扑倒一旁,那人按住陆南的脑袋,就地滚出老远,才揪起她的衣领,大声嚎叫道:
“老子不是叫你好好找地方装死了吗?!你怎么跟个傻比似的坐在那发呆!!!!!”这个救他性命的人居然是一开打,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的周骏驰。
见陆南身上中箭,周骏驰抽出腰间短刀,将箭尾砍去,因为箭头一般都有倒钩,盲目拔出可能会造成更大面积的伤口。
然后紧拽着陆南的胳膊,边胡乱应战,边向中间主力部队靠近。
“陆兄弟你别怕啊,听说少将军的后援部队马上就要到了,我们撑住了别死在这儿啊!”之后也不管陆南有没有听进去,夹着她抱头就是一阵猛跑。
虽然陆南被吓得脸色苍白,魂不附体,好在到是听周骏驰的话,乖乖任他拉扯,跟着他左右逃跑。
两人在刀光箭雨中躲闪穿梭,险险而过,终于平安到达主力部队的核心。这边训练有素的庆军已经将粮草围在队伍中间,四外由士兵组起人肉防御。周骏驰灵巧地拉着陆南从拼杀的人群中钻过,向内躲到相对安全的区域。
陆南再也没有力气,双腿像抽掉了骨头,“扑通”一下跪坐在地,双手抱着耳朵,瞪大了惊恐的双眼,一寸一寸向后挪去。
整个空间到处都是死亡播撒的种子。
人群越密集的地方,战争越白热化。到处飞溅的红色鲜血,喷到脸上时还是热乎乎的,拼杀时野兽般的表情,倒下时对生命留恋不已却失去光彩的双眼,陆南想闭上眼不去看这难以承受的一幕,可是眼睛却不听从她的指挥,把这一幕幕人间地狱的血腥场景尽入脑中。
充斥山间的喊叫已经听不出来是人类的声音,连地底世界的鬼哭都比这些怪物般的嚎叫动听许多,死去的不甘,嗜血的兴奋,各种声音钻入陆南的脑中,捂住耳朵的双手根本阻挡不住。
每一瞬的折磨,都如此漫长。
死亡以各种方式登场,脚下的土地被已经分不清敌我的鲜血,染成黑红色。声声惨叫接连不断,为逝去的生命,演奏出一首战栗的乐章。
陆南颤抖着缩在庆军的人肉围墙后,被一波达怛人组织的冲击,切开了缺口。又一番近距离的血腥厮杀后,缺口勉强被堵上,连滚带爬逃命的陆南,转身发现,她已经被甩在了队伍外围。
没有了别人的庇护,陆南再次陷入死神桀笑的追逐中。
脚下无根,不知绊在地上哪具尸体上,陆南摔得飞出去,扑在血泊中。翻身做起,一个黑影正狞笑着对他举起屠刀,她忙就地向侧面一滚,那人扑了个空,也摔倒在地上,被一边的士兵一刀穿了个透心凉。
与死神擦肩而归的陆南,心有余悸的坐起身,有什么东西热乎乎的,从额头流入眼中,眼前群魔乱舞的世界变成了红色……
陆南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如鼓擂胸的心跳声,成为这个漫天血色的世界唯一的声音。
突然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落在她的脸上,一颗颗越来越密集,拍打在她的脸上,身上,发间……
是雨。
瓢泼而至的急雨,毫不留情地拍打在这些失去人性只知杀戮的怪物们身上,每一刀带起的雨水都是鲜红色,落在地上的雨水和血融合在一起,聚集成潺潺流动的红色溪水……
战场突然再次骚动,大波达怛人不知为何放弃粮草车,得到指挥一般丢下对战的敌人,成片向陆南他们来时经过的小路后方奔去。
陆南抖着双腿,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望向人潮聚集的尽头,一骑快马,带着黑压压的骑兵们天降而来,沉重的马蹄声踏得大地阵阵颤抖……
☆、修罗
随大雨一同而至的,是李寒光带领的五千轻骑前锋部队。
一骑战马冲在队伍最前头,马上之人身着旧铁色的锁甲,手持看起来像是是长刀一样的武器,炙眼的白色冷光随着马匹的奔跑在刀身上起起伏伏。伏在马上的人似乎与马融为一体,被雨水打落的发丝飘荡在脸颊旁边,如狼狩猎时的狠戾眼神,弥漫着萧杀之气。
那似有龙吟之声的长刀,斩破天地间的雨幕,挥洒之间,收割性命无数。凡是刀光所到之处,无有生还。
修罗降世。
紧随修罗而来的是他那屠杀机器一般叫人胆寒的亲信小队,每个人所经之处血肉纷飞,达怛人的军队就像被恶狼袭击的一群绵羊,队形瞬间被撕扯成碎片。
战争,变成了单方面的杀人游戏。
陆南呆呆的站在人群中,绝望地看着这残酷的景象。几个敌人见她傻乎乎地张着嘴巴,没有反应,正是个好下手的,拼不过那个斩人修罗,宰只傻鸡还是有可能的!
当陆南有所反应的时候,那奔她而来的敌人已经被那柄破敌长兵,斩碎了身体,烫人的血浆拍在陆南的脸上,流进衣服里,灼烧着她的每一寸皮肤。
李寒光的眼神停留在已经看不出人样,血葫芦似的陆南身上,像那长刀上的光芒,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身影交错之间,李寒光眼中略略失望的神情一闪而过,不再停留,带着他的兵马,如利刃般切开敌人的队形,冲进庆军护着粮草的主力部队。
有了主心骨的兵士,军心大振,杀起敌人来也格外奋勇。转眼间战局逆转,达怛人的军队溃不成形。
后续援而来的庆军越来越多,渐渐成合围之势将达怛人包围起来。达怛人生来凶猛,虽被围歼处于劣势,却依然勇猛应战,不肯屈服,颇有鱼死网破的架势。
“快去和将军汇合。”一个身穿庆军军服的兵丁,拉了一把从头到尾呆傻不动的陆南,大声喊到。
跟着那人还没迈开步子,背后箭矢破风之音飞至,陆南只觉背后一阵穿骨疼痛,被巨大的贯力冲击,脚下虚浮向前踉跄几步,胸中一股腥甜翻涌上喉头。明明背后痛得五脏六腑都跟着拧紧,却喊不出声音,一张嘴,满口热血喷出。
拉她那人重重到在地上不动,背后插满根根箭矢。陆南惊异的用手擦着下巴,满手都是黏糊糊的血迹。
剧烈的疼痛使她眼前发晕,全身的力气也消散殆尽。在黑暗蒙住双眼之前,陆南视线所及,尽是充斥天地之间的银色刀光……
暴雨迅猛而来,又截然而去,带走山间的杀气,与无主的亡魂。
哀嚎遍野的林地,此时只有士兵清点人数,掩埋同伴尸体的声音,整支队伍静默异常,充满悲伤。
李寒光面无表情的坐在马上,听着手下将领上报伤亡人数,毁损军资车数,还好,都在计划之内的消耗。
庆军故意声势浩大地从达怛人埋伏好的山中而过,为得就是借此引出伏兵,全力歼灭。为使敌人落入圈套,这次押送的物资皆为实物。一旦敌人发起进攻,领兵押送之人就要设法拖住敌人,并保护好粮草,待李寒光领骑兵飞奔百里自大营偷偷迅速前来,首尾相接,将敌人围而歼之。
想要作战胜利,不但需要李寒光所带突袭骑兵神速,更要这支粮草军撑到援军到来之时。所以此次林间之战十分残酷,伤亡数目庞大。
为防止军营发生时疫,所有死亡士兵尸体就地掩埋,身上腰牌武器尽数收回,不得遗落。但凡发现还有存活者,都由专门分拨出来的队伍抬回庆军大营,由随军军医救治。
成车完好的粮草,早已在战斗刚一结束时就押送回营,李寒光带这次突袭的骑兵做善后工作,同时防止达怛人再有后续追兵。大营那边有自己的父帅镇守,更不会有什么意外。直到他们拨马回营,达怛人再无动作。
“少将军,这人不随伤员一起带回大营吗?”有人指了指趴在简易担架上,面目模糊不清,并一动不动看不出还有呼吸的人。
这人背后四五只箭矢,深深没入骨肉,身上其他地方尽是刀伤,一脸的血迹看起来跟刚刚埋掉的尸体没什么两样,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他还活着。
李寒光犹疑一阵,用下巴点点身前的马背,吩咐道:“把他搭在这里吧,如果回到营地他还活着,算他命大,要是死了……我亲自把人给卓大人送去。”
手下兵丁虽然不明白将军为何给这不知名的伤员如此礼遇,但还是听从命令,将人搭在马鞍前面。待人安置妥当,李寒光轻敲马腹,带着剩下的五千人马,陆续向回营方向跋涉。
几个月前,也是这么一场恶战,李寒光留下清理战场,在死人堆砌的尸山中,爬出了个武艺高强名叫陆南的小子。今天他一冲进战火激烈交锋之处,就见一个人傻愣愣地戳在人群当中,连逃命的反应都没有。
待接近一看,居然是那个对他从来没有惧意,也不存敬意的陆南。
无神的双眼,木然的身体反应,不再像他所见到的那个凭着好身手,把别人不放在眼里,气质傲然的陆南。
他很失望,大抵是自己高看“他”了。
李寒光对那个在战场上连个刚服役的新兵胆识都比不上的陆南,不忍再看。即使身负自己心动不已的武学才华,但一遇到这种紧要关头就吓破胆,一副快哭出来表情的废物,他不需要。
李寒光匀速地驾驭着□□战马,尽量减少颠簸。现在所为,无非是对那一身本事葬送在无能之人手里的悼念。
以及对那动起手来全然不似平日,从头到脚意气风发的“男人”一点点仁慈。
天色渐黑,李寒光终于安全到达大营门口,放缓马的脚步,伸手去摸身前陆南的脖子,居然还微热着。
“命还真大。”李寒光嘴角挂起一丝讥讽,目光冰冷。“可惜又有什么用呢。到底是见不得场面的废物!”
马蹄刚跨入营门,李寒光就被一个身影拦住去路,迎着天光细看,竟是一直躲在飞骏营很少出来走动的卓九方。
“阿九,怎么了?”卓九方反常的行动使李寒光疑惑不解。勒住马头,翻身下马,走上前去柔声问道。
他与卓九方自小交好,感情自然比的别人更加亲近,如自家手足兄弟一般无二。今日见他尽失稳重,居然在营门口急急将自己拦下,定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要不以卓九方那副夫子性格,断然不会如此慌张。
“陆南呢?”卓九方紧紧抓住李寒光的手腕,满脸担忧地问道。“我去马厩才听说后方兵卒都调遣去押送粮草了,左右找不到他,想是跟着一起去了,但所有队伍都回来了,我也没找到他……”
李寒光听完惊奇不已,虽然他知道卓九方特意从李棠溪那里要来陆南,又两人经常同出同入,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陆南已经在卓九方心中占下如此重要的感情位置。不由得内心冷笑,虽然在战场上废物一只,到是在笼络人心方面挺有建树。
不明白为何刚刚还和颜悦色的好友,突然冷下脸来,卓九方怕是李寒光因为自己知道他和陆南有过节还如此关心,定是不高兴了。只好讪讪地松开手,喏喏道:“我还是再找找吧,可能抬到军医那里去了吧……”
李寒光见他此番表情,心中更是不悦。卓九方从小与马为伍,生活环境单纯,总对这人心险恶的世间少一分防备。即使有心人利用他,亦不自知。这陆南本来就来历存疑,看样子却哄得卓九方这个傻子,拿人家当了知己。
“你日后还是少和这种人来往的好。”李寒光语重心长地劝道。“现下多事之秋,难免有心人趁虚而入,切不要因此落入人家的全套。”
卓九方心领他的好意,对儿时好友笑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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