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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缎-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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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婉雁“哎呀”一声,连忙放开小白虎,上前拉好杨小鹃的衣衫,连声致歉道:“真对不起,它……这……它大概是饿啦。真的对不起… …”杨小鹃早已窘得不知怎生应对,支吾道:“算……算啦……没关系……”
向扬伸手出指,给杨小鹃解了穴。陆道人只用了几分功力,以向扬内功,解来尚不费力。杨小鹃急忙起身,虽已穿好衣服,还是举手遮着 胸前,含羞垂首,低声道:“向公子,多谢啦。”抬头看着赵婉雁,又道:“谢谢这位姑娘。你… …你是谁?”
向扬道:“杨姑娘,这位赵姑娘是靖威王府的郡主。”杨小鹃一怔,道:“你是……郡主?”赵婉雁低声道:“是啊。杨姑娘,我哥哥他举止多有不敬,请你见谅。”说着躬身陪罪。杨小鹃对她本就全不气恼,连忙道:“赵姑娘,不必这样啦!”
忽听长廊一端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向这里走来。向扬低声道:“婉雁,我们得先离开,事情一了,我再来找你。”赵婉雁点点头,轻声 道:“快走罢,别给发现了!”向扬微微一笑,道:“我走了。”打开窗子,飞身越过,杨小鹃跟着窜出。
赵婉雁关上窗子,听得小白虎在脚边不住呼叫,弯身将它抱起,在它额头上拍了一下,道:“以后别再这么不乖了,知不知道?”小白虎 低声呜地一叫。
向扬和杨小鹃施展轻功,奔出府外,齐往客栈疾奔。杨小鹃低声道:“你怎么找得到我?”向扬道:“我一直跟在你后面,只是不能暴露 行踪,否则要对付那两个侍卫,其实不难。”杨小鹃道:“你武功这么厉害,直接把他们灭口,不就行了?”向扬叹了口气,道:“他们毕竟 是婉雁府里的人,虽然可恶,也无大过,且放过他们这一次,日后再动手就是了。”
杨小鹃脚下不停,低声道:“那赵姑娘跟你很好,是不是?”向扬应道:“是。”杨小鹃嗯了一声,忽觉心中一阵苦涩,叹道:“真好。 ”向扬奇道:“怎么了?”杨小鹃摇摇头,笑道:“也没什么。”
两人轻功俱佳,不多时回到客店,众人都聚在一间大客房,乃是韩家父子所住。石娘子见杨小鹃回来,首先道:“四妹,有没有吃亏?” 杨小鹃笑道:“有向公子帮我,怎会吃亏?”石娘子道:“以后行事谨慎点,别再惹事了,莫要露了行迹,可不易救出任大侠。”杨小鹃吐了 吐舌头,道:“我知道啦!”
向扬四下环顾,向文渊道:“师弟,韩师伯不在么?”文渊道:“韩师伯往天寿山察探,尚未回来,我们也还没见到。”韩熙道:“入夜 之前,家父应会返回,现下只有先等着了。”
众人各怀心事,等待韩虚清现身,到得申牌时分,仍无动静。杨小鹃皱眉道:“再这么等下去,要等到何时?不如我们之中谁到外面去找 找。”凌云霞随即道:“不成,在京城里露面,随时会被皇陵派见着,很容易被注意到。”华瑄坐在桌边,托着脸道:“可是,韩师伯到底什 么时候才回来哪?”韩熙微笑道:“华师妹,你很想见我父亲么?”华瑄还没回答,小慕容便道:“既然都是要见到的,又有什么想不想了? ”
文渊见小慕容总要打韩熙的岔,微微苦笑,正作没理会处,却见向扬神情凝重,似乎想着什么事。文渊问道:“师兄,怎么了?”向扬道:“方才到了靖威王宅邸,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文渊道:“譬如何者?”向扬道:“我也说不上来。唉,若没急着出来,该跟婉雁问几句 话。”
文渊还待再问,忽听“砰”地一声,门板被一名青衫汉子撞开,状甚狼狈,勉力站定,朝韩熙躬身为礼,道:“少爷,老爷命小人传话, 已寻到任先生所在,是在长陵……地……”这“地”字勉强清楚说出,一丝黑血自嘴角流下,颓然倒地。
韩熙连忙上前,叫道:“长陵地宫?”那汉子用尽全力,点点头,便再也抬不起来了。紫缘一拉文渊衣袖,道:“文公子,他受伤了,得 快救他……”文渊也已趋前,扶起那汉子,一探脉息,脸色登时沉了下来,道:“韩师兄,这位先生已经……”
韩熙道:“死了,他是家父的一名属下。”说着背起长剑,道:“家父定然到了长陵,发现了任师叔,派他回来传话,却遭了敌人毒手。 ”
石娘子取出一张手帕,沾了那人嘴边一些黑血,放到鼻端一闻,只觉腥臭难当,气如腐鱼,不禁皱眉,道:“他是中了剧毒而亡,皇陵派 中会使此厉害毒药的,只有一人。”
忽见那门板上木屑纷落,木质如受侵蚀,渐转灰黑颜色,随着一股腥风吹进,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承蒙石大庄主抬举,贵宾光临京城 ,葛元当特来接待。”
但见一个白须老者自门边转出,头戴黑巾,身穿黑衣,阴气森森,正是当日和文渊会面过的葛元当。
十景缎(八十二)
葛元当猝然来到,虽只一人,石娘子却大为震惊,叫道:“大家快出此房,不可逗留!”双手先后一扬,两枚飞石飕飕打出。葛元当身在 门外,飞跃而起,两枚飞石自他脚底飞过。但见他半空翻了个觔斗,头下脚上,两袖一鼓,一大片黑烟澎地散开,顺着袖风涌入房中,扫过门 栏,木色立暗。
向扬双掌一圈,大喝一声,九通雷掌威力迸发,掌力势如风雷,猛地将黑烟推回数尺。但是黑烟被前后两道内力一冲,便往四周散溢,化 做淡淡迷雾。房中四面为壁,毒烟更具效力,文渊看出不妙,一个闪身到了窗边,挥掌开窗,叫道:“各位快出去!”
这房间是在二楼,但是众人均擅武艺,跃出窗外,自不为难。毒烟厉害,韩熙、凌云霞等一一跃出,不敢久留,待华瑄及小慕容出去,文 渊也抱着紫缘逸出,却不见向扬和石娘子出来。
但听一声砰然巨响,两扇窗子被一股无形巨力震飞出来,一团黑影跟着飘出,轻轻落在大街,向扬和石娘子一齐跃下。只见向扬右掌隐隐笼罩一股黑气,缓缓自掌心散出。葛元当沉声道:“好小子,内功倒是不弱。”向扬右掌用力一握,黑气登时飞散无踪,道:“多谢!阁下这 份见面礼,在下收下了。”
两人适才飞快交手数招,互拼一掌,葛元当掌中暗藏毒质,内劲一发,便借力出房。毒烟诡异,向扬不能承受,但是正面对掌,向扬内功 雄浑,葛元当的毒掌便未能得手。
石娘子见他孤身一人,竟敢前来袭击,心中甚疑,喝道:“葛元当,你们皇陵派人才众多,难道只派你一人前来么?”葛元当双手缓缓左 右平举,十指箕张,黑气弥漫,道:“不过是来招呼一下各位,就老夫一人,便已足够!”说完双臂一振,两团黑气向左右两边卷去,街上本 有不少百姓,一被黑气扫及,便剧烈咳嗽起来,本来只弯着腰,却渐渐蜷曲身子,倒地不起。
向扬大怒,飞身上前,一掌直劈过去,叫道:“这些都是无辜百姓,你伤他们做什么?”葛元当飘身避开,冷笑道:“它们都是老夫的武 器,你这小子如何懂得?”
说话之间,死于毒烟肆虐下的尸体已散发出阵阵恶臭,令人几欲作呕,紫缘身子打了个冷颤,但觉脑中一阵晕眩,脚下不稳,险些摔倒。文渊大惊,连忙扶着紫缘,道:“紫缘,怎么了?”紫缘迷迷糊糊地道:“文……文公子……我……我好冷……”文渊心里一惊,握住紫缘手 掌,将九转玄功真气送了过去,叫道:“各位小心,看来这些尸体均已带了毒气!”华瑄惊道:“紫缘姐姐中毒了?”话才出口,自己也觉有 些头晕,连忙运功抵御毒气。蓝灵玉、杨小鹃等内功较浅,更是摇摇晃晃,全力运气,才保得无碍。
石娘子默运真气,抵挡毒气,怒道:“葛元当,京城之中,你也胆敢用”万尸蛊“此等阴狠毒物?蛊毒扩散开来,要害死多少人?”葛元 当冷冷地道:“待得各位束手就擒,老夫自会收了蛊毒,何须担忧?”话声一止,葛元当已冲至一具尸身旁边,右脚一起,将那尸体踢向文渊 。
尸体未至,浓烈的尸臭已先逼来。文渊眼见紫缘昏昏沉沉,冷汗直冒,心中担忧,更是气愤葛元当的狠辣,左臂轻轻搂着紫缘,真气点滴 传去,右掌忽然一圈一转,左脚足尖点地一旋,身子于倏忽间回旋数圈,衣袖飞扬,那尸身前冲之势竟莫名其妙地消解,凭空翻了个身,砰地 一声落下地来,文渊却已不在当地。
饶是葛元当眼光锐利,竟也没看出文渊如何闪躲破解自己的攻势,惊异之余,忽觉背后风声飒然,连忙回身出掌,来人一沾即走,飘然退开丈许,却是文渊出手,身法之奇,几是神出鬼没,葛元当大为吃惊,心道:“这小子何时练就了这等轻功?怎地晃眼之间,便绕到我身后了 ?”
文渊手抱紫缘,身法之快,却丝毫不受影响,右手握住剑鞘,向前一送,鞘中长剑霍然倒飞而出,剑柄直撞葛元当胸膛。葛元当伸手一抓 ,正要顺势握住剑柄,岂料文渊疾步飞冲,尾随飞逝剑光,起脚回踢剑刃,长剑陡然打了个圈,葛元当变成抓住了剑锋,不及惊愕,光圈疾划 而过,一只手掌几乎切成两半。总算他剧痛之余,发劲震出,剑锋稍稍荡开,保住手掌,却已血流如注,满手血污。
葛元当厉声嘶叫,急忙飞退两三丈,惊怒交迸。
这几下神奇玄异的招数,全出自于宋末毛敏仲的一曲“庄周梦蝶”,取材于庄子“齐物论”,功法如梦如幻,举手抬足之间,令人难分虚 实,文渊却是栩栩然如飘蝶,别说葛元当对他招数意想不到,便是他自己也未曾设想,随意而为,无一而非出人意表。他精通乐律,又熟读经 典,两者互相融会,施展于武功中,越加得其精髓,神妙无方。
此时尸气已散去不少,其余百姓也早已惊惶逃散,葛元当受创不轻,神情却更加悍恶,左手成爪,疾扑小慕容。小慕容知他毒功厉害,自己内功不及,当下纤腰一摆,轻盈之极地让开一旁,手上短剑盘旋缭绕,施展霓裳羽衣剑护住全身。
葛元当还待再攻,石娘子的飞石和杨小鹃的弹子连珠打到,逼得他不得不避,厉声叫道:“贼婆娘,想暗算老夫么?”小慕容道:“你的 毒烟可恶毒得多,现下难道还有你喊冤的余地么?”葛元当怒极,单掌连击,五指上渐现斑斓气芒,色彩纷杂,诡异多端。
石娘子叫道:“慕容姑娘退开!这是滇岭派炼血手,不可逞强!”小慕容听得滇岭派之名,脸色微变,急忙抽身远退,叫道:“原来你是 从滇岭派投入皇陵派的,难怪毒技如此险恶!”
滇岭派地处云南深山,以习毒为武学基础,门下弟子人人擅毒,掌门人白超然更是毒技精深,当世无人能出其右,武林中威名赫赫。葛元 当这“炼血手”,便是滇岭派最骇人的毒功之一,能使人血中产生异毒,虽不致当场毙命,却会使人衰弱异常,即使寻常伤风,亦会痛苦不堪 ,生不如死,滇岭派高手亦不敢轻易使用。石娘子识得此技,立即出言警告小慕容,便是此功太过阴损之故。
葛元当连声冷笑,道:“不错,老夫本是滇岭派之人,现下则是皇陵派守陵使。你们若是不怕死的,尽管来跟老夫过几招,瞧瞧能活上几 日?”
韩熙喝道:“葛元当,你莫要拖延时间,我等一涌而上,将你分尸,便往长陵去救任师叔,你皇陵派有何诡计,都是枉然!”葛元当斜睨 韩熙,道:“你这小子是韩虚清的儿子么?嘿嘿,老夫倒还是第一次见到你,看来也算是个人杰,可惜转眼便是干尸枯骨。”身影一闪,左掌 挟带绚烂色芒,悍然拍向韩熙左胁。
韩熙拔剑出鞘,稳守指南剑架势,剑尖指向葛元当掌心。葛元当变招奇快,让过剑锋,转而抓向韩熙手腕。韩熙迅速收臂转剑,剑刃平刺 ,去势比前招更加凌厉。
便在此时,向扬已纵身而至葛元当上空,喝道:“葛老贼,让我领教一招炼血手功夫如何?”随着身形下落,雷掌刚劲已然封住葛元当周 身四尺之地,先声夺人,葛元当双目一瞪,沉声道:“小鬼,来送死罢!”左掌翻起,以炼血手硬接九通雷掌。
就在双掌将要相击的一瞬间,向扬掌路陡变,由直劈而化回旋,双掌齐出,连转了数十个大小圆圈,仿佛一道旋风袭卷,葛元当一条手臂 立时陷入重围,不能脱困。向扬恨他滥杀平民,掌下毫不留情,这“风雷绕石坛”的回旋力道巨大得可怕,但听几声断骨声响起,葛元当前臂 骨接连震断,雷掌掌力直震入体,打得他脑中嗡嗡声响,掌上彩气崩解离散。
雷掌逞威已毕,向扬稳稳落地,葛元当的手臂已变得曲折离奇,瘫倒在地。
向扬骤出猛招,也觉真气翻腾,双掌虚持丹田,暗暗调息,吐了口气,道:“你这老贼恃毒害人,今日我将你一掌击毙,瞧你有何话说? ”手掌一起,便要将葛元当毙于掌下,却听一个中年男声道:“我皇陵派的守陵使,岂容你小辈说杀便杀?”
这声音自大路一方远远传来,竟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霸悍。众人望去,一个身穿淡黄锦袍的男子缓步踏来,约莫五十岁上下,神貌严厉, 双目暗藏棱光,蓄着短须,步伐稳健,隐然透露一股霸气,身后十数人静静跟着,其中也有卫高辛在内。那黄袍男子眼光扫过四周,道:“这 里躺在地上的,只有尸体,葛元当,你这是什么样子,给我站起来!”
出手时极其凶狠的葛元当,此时竟也脸现惶惧神情,挣扎起身,不去管向扬是否要落掌将他打死,走上几步,颤声道:“献陵守陵使葛元 当,参见掌门。属下……属下未能达成使命,请掌门降罪。”黄袍男子哼了一声,道:“若我没到这里来,你便这样让这些人顺顺利利到长陵 去了?”葛元当不敢接口,宽大的黑衣不住抖动。
向扬和文渊闻言,一齐凝视眼前这黄袍男子。此人便是皇陵派掌门,也是昔日的大师伯,武功最为深湛的龙驭清!
十景缎(八十三)
一时之间,四下气氛为之凝结。只听龙驭清说道:“你们想必都是来找我任师弟的。好得很!华师弟的弟子,便是你们两个?见到本门长 辈,何以不跪?”
说着眼光朝向扬、文渊这里射来。
向扬凛然无惧,道:“龙驭清,你既然已离开本门,我也不叫你师伯了。”
文渊说道:“正是如此。”龙驭清冷冷地道:“很好,那么我也不必对你们手下留情。”
石娘子上前一步,道:“龙掌门,我巾帼庄的旧帐,可要一并算来?”
龙驭清道:“攻打巾帼庄,原是迫不得已,倘若石庄主肯将十景缎换来,何来此战?石庄主,你可带了十景缎来?”石娘子伸手入怀,取 出一枚尖石,道:“当真遗憾,今日来此,只有此物奉送。”龙驭清微微冷笑,道:“很好。”
文渊心道:“龙驭清来此,皇陵派中能跟韩师伯相抗者,应只有黄仲鬼一人,若要往长陵救任兄,此乃最佳时机。然而要在这里摆脱龙驭 清,只怕大大不易。”
向扬心中也是这么一个念头,暗暗思索一阵,低声道:“师弟,你跟师妹、韩师兄、石姑娘她们先走,立刻赶去长陵。”文渊愕然,道: “师兄,那你呢?”
向扬道:“我来拖住龙驭清,你们几人合力,若能会合韩师伯,该能及时救到任师叔。”
此时紫缘已悠悠转醒,轻声道:“文公子!”文渊轻轻抱着她,道:“感觉怎么样?”紫缘低声道:“好多了,只是还有些冷。”文渊搭 她脉息,已然平复不少,心知所中尸毒不深,自己以内功助她调理之后,已无大碍,当下道:“紫缘,你先跟我师妹她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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