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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胎-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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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于是,她由心莞尔一笑,闭上眼睛,开始哼起摇篮曲。
  半晌后,她睁开眼睛,凝视窗外,可是她的视力变得模糊不清。不知道那位年轻妈妈是不是还在那儿?
  摇篮的景象渐渐渗进她脑海中。她“看见”自己在公园内,轻轻摇着她的宝宝,低声哼着她母亲以前常唱的那首催眠曲。
  她脱下病人装,在床上整齐的把它叠起来。不久后,她换上她原来那套衣服,偷偷溜出了病房。走廊上万头涌动,但是没有人注意到她走向了电梯。电梯门打了开来,她按下一楼的按钮,两分钟后,她便走出了医院。
  我刚才究竟在那个地方干嘛?她感到不解。不过这只是随口一句,并不需要她回答。重要的是,不管是什么原因使她鬼迷心窍地进了医院,她都已经甩脱了。
  她心情轻松的走回了家。一进入屋后,她便立刻穿上慢跑装。不消几分钟,她已经身在公园,开始18公里路的长跑。
  隔了几个钟头,姗曼莎在睡眠实验室外面闲逛时,布强生正好从神经学诊所回来。他欢喜地抱住她,亲了她的面颊。
  “并没有花多少时间,”他说。“我没想到这长快就能弄好。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她推开他的身子,独自走进了实验室。布强生蹙起眉头。跟了进去,满脸的笑容一下子全消失了。
  “怎么回事?”他问,“是不是出了问题?”
  “我没动手术。”


  “你没什么?!”他说完才第一次想到低头看她的肚子。
  “我狠不下心。”她忙着翻弄起桌上的资料。
  布强生吓得傻住了。从那天早上的事后,这是他在所有可能性中唯一未料到的一种。
  她蹙起了眉头,两眼茫然地望着他,然后,她又低下头,继续翻弄她的资料。这下子,布强生可真恼火了。
  “姗,看着我。该死!我是要帮助你啊!我关心你!在李契蒙的那个晚上,你担心得差点发疯。可是,要是你本来那么决心要坠胎,为什么又不了?”
  “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
  她思索了老半天才抬起头,笑着说:“是因为你,强生,是你说服我改变主意的。”
  “什么?”他惊叫。
  “那是在我进了医院,躺在病床上等护士时才想起来的。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我的孩子一点毛病也没有,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更重要的是,你使我相信这个孩子绝对不会伤害我的身体。你自己这样说过:那将是自我毁灭,是不是?”
  她的表情得意得近乎沾沾自喜。他松开她的手,退到卢里太太一直在等候的那个角落。
  “我简直不敢相信,”他悄声说,“她是在背诵我告诉过她的每一句话。我不喜欢这个样子,卢里太太。她的意志力没了。”
  “你打算怎么办?”
  “打电话给医生,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姗曼莎离开后,他和蒲里查医生通了电话。那位产科医生相当温文有礼。他告诉布强生说:姗曼莎已经办好了正式入院手续,但是显然又在护士为她准备病床时换上自己衣服,没打招呼就偷溜出了医院。他猜想她只是改变了主意而已。这种情况他以前也遇过很多次。
  布强生谢过蒲里查医生后,又把他们的谈话跟卢里太太重述了一遍。
  “假如我是他,我想我也会作同样的结论,”布强生说,“他认为姗只是古怪而已。”
  “你不考虑告诉他对话的事?”
  “不考虑。”
  “那要怎么样阻止——”卢里太太话才说了一半就悟出了他最后一句的含意。
  “是的,卢里太太,这该是姗的睡眠课程结束的时候了。停止那些研究,我们也就打断了‘老梅’和胎儿之间的沟通。为此,那胎儿对姗的少许控制力或许就会消失。”
  “你不在乎一个没完成的研究计划?”
  “姗对我来说要比那个研究结果更重要,我仍然坚持不可以伤害到她的身体,虽然那胎儿对她的影响现在只惹得人情绪不安,但这就够了。”
  第二天早晨,姗曼莎到实验室做她协助其他睡眠自愿者的工作时,外表显得相当镇定。她的举止近乎正常,只不过稍有无心流露出的不安。下午四点,她要布强生继续她的睡眠课程。
  “为什么,姗?研究已经结束了。”
  “那会使我平静。事后,我会觉得轻松、爽快。”
  布强生尽可能婉转的拒绝了她。姗曼莎因为他的决定有些张皇失措。他知道这将是她的一个难关,一个过渡期。
  为了加速姗曼莎恢复正常,布强生和卢里太太决定尽可能花时间陪她,引她说话,协助她吐露出她的感觉。他们带她一起去吃早饭和中饭,也和她一起详细讨论实验室其他的计划,而布强生大部分晚上便待在她家中。
  那是在他们独处时,他才注意到她有了明显的改变。她不再喜欢主动开口,就连她的答话现在也简短到近乎戏谑。但逢他们云情雨意时,她的改变更是惊人。先前,她是既婉转又温存,如今,她却每每采以主动。布强生觉得,现在她似乎只是为了想Zuo爱而Zuo爱,往日的缱绻缠绵已不复存在。
  这是星期天的夜晚。远方教堂的钟声响了12下。再过9 小时,布强生就要回到实验室,他躺在姗曼莎旁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原以为她已进梦乡,但是她的手掌却在床单下发出微弱的沙沙声,证明她也和他一样意乱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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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缱绻之后,姗曼莎精疲力竭的立刻倒头大睡。布强生贴住她的面颊,紧紧地搂着她,然后,他也合上两眼,打起了瞌睡。
  他被远处传来的咔嗒声惊醒。他转向姗曼莎,见她仍然熟睡着,可是却打着哆嗦。他摸了摸她的皮肤,只觉得她浑身冰冷。她的牙齿上下咬个不停,声音听来有点奇怪,那不像是一般人发抖时惯有的不连串的嘎嘎声,而却有种固定的模式:先是一阵充满节奏的咔嗒声,再停止片刻,然后又继续开始。
  他下了床,在衣橱里翻出一条厚毛毯。他为她盖上被单和毛毯,同时伸手轻抚她的腹部,可是却大惊失色地猛缩了回来,她的小腹竟然烫如火炉,而她身体其他部分冷若寒冰。
  布强生坐在床沿,目瞪口呆地望着她。不知何故,她的血液竟然流入了她的子宫,增进了那儿的新陈代谢和温度。为了补偿,她身体其他部分的温度便自动降低了。
  这件事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当然,这种现象并不会无缘无故发生,因为体温并非意志所能控制,不过布强生知道这事不是由她主宰的。这是那胎儿在起作用,控制姗曼莎的又一证明。于是,他胆战心惊地摇醒了她。
  “姗!姗!起来!”他用一手抓紧她颤抖的双颊,固定她的面孔,迫使她看他。他的另一支手则抓住她的手,放到她的腹部上。
  “姗,请你听我说。你醒了吗?感觉看看,姗,你自己感觉看看。”
  她慢慢睁开眼睛,可是当一摸到他要她摸的部位后,便立刻吓得毛骨悚然。
  “你看看你,”他继续说,“你自己看看。你全身快冻得半死。可是你的子宫却火热!你感觉到了吗,姗?你明白我说的话吗?”
  看见五内俱焚、六神无主、七上八下的表情同时全在他一张脸上显露出来,她倏地完全了解了。她缩回她肚子上的手,并像孩子似的抽泣起来。
  “这是那孩子干的,姗。它不但能控制你外在的行为,更能控制你的体温和流向你子宫的血液。这就是卢里太太和我一直要告诉你的:这不是孕妇惯有的情绪变化。这件事是在向你表明,姗,你已经不是你自己了。那个胎儿能够支配你。”
  泪水自她眼内夺眶而出,接着,她渐渐停止抖动,而她的腹部也慢慢变冷。不久后,她全身又转而暖和。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失魂落魄地喃喃说。
  “我不知道,姗。我们只知道他会这样做而已。”
  “我真是心绪如麻。这么说,我得打掉它了,是不是?”
  他吻干了她的眼泪。“首先你得了解,为你自己了解。”
  “哦,天啊!我需要你,强生,请你帮助我?”
  “我会的,姗,我会的。”
  过了很久,她才再度平静下来,而他则始终紧紧的搂着她。慢慢地,他们终于一起睡着了。 
第十六章
  她的意志坚强、决心不变。她说,蒲里查医生已安排妥当,让她明晨重新住院。这位医生似乎对她会再来电话不感诧异,非但如此,她觉得他似乎还意料如此。
  布强生提议陪她过这一晚,便姗曼莎坚持要好好睡一觉。她不会有事的?姗曼莎保证说她不会,而且坚信自己这次会完成坠胎手术。布强生又说,他明天要开车送她到医院,但她又加以反对。她说,和她的决定一样,她的行为也要完全自主。
  她心满意足的向家走去。她的胃已稳定下来,甚至食欲大开。一周之前,她也曾处于同样这个关口,并痛苦挣扎过。如今,她已彻底想通,拿定主意,绝不再向任何人屈服。她因布强生让她自由选择而更爱他。想着想着,不久,她便回到了家。
  她从木制酒架中取出一瓶葡萄酒,拔下了瓶上的木塞。现在是庆祝的时候。酒精对妊娠的不良影响已不再与她相关。她给自己倒了一满杯,饮了一大口。酒味非常香醇、甜美。
  她的住所当阳而热。她拉下窗帘,打开冷气机,又再解开衬衫扣子,扭扭摆摆的脱掉牛仔裤,让一堆衣服散放在地板上。去他的,洗什么衣服。现在,她只想轻轻松松地休息休息。
  她喝完第一杯酒,又再倒了一杯。酒精开始使她眼花头晕,心荡神弛。她打开水笼头,准备洗个冷水澡,并在浴缸接水时,对镜顾影自怜了半天。突然,一股寒气逼人,刺得她抽紧嘴唇,倒吸了一口气。
  水接满后,她爬进浴缸,把润肤油倒入水中,并抹得全身油滑滑的。她的头斜躺在浴缸顶部,两膝分靠在浴缸两壁,眼皮卟卟嗒嗒的闭起来,想要舒舒服服的享受一会儿。
  突然之间,一阵意料不到的恶心感觉忽又涌入胃中。她猛的打直了头,放开手中的肥皂,并抓住浴缸两壁,以防身体向下滑去。她身不由主的开始干呕。接着,一阵强烈的痉挛逼迫呕吐物冲过她的喉咙,塞了她一嘴。她伸手捂住嘴巴,但已太迟。未消化的食物从她五指之间直冒而出,溅入水中,使洗澡水变成肮脏的黄褐色的胃酸及酒的混合物,臭气冲天。她弯下腰,一面咳嗽、一面干呕得几乎把肠子都吐了出来。直到胃酸吐干后,她竟发现自己从水中啄入了一口冰凉、酸腐的胃液。
  呕吐毕后,她仅剩用足趾勾开浴缸塞的一丝气力。污水徐徐流入排水管中,留下块状的未消化食物堵住排水口。
  过了约莫半个钟头,她的力气才慢慢恢复,也才能挺身坐起,她打开热水龙头,清洗身上的污处,并把腐物推向排水口。


  清洗完后,她擦干身子,又昏昏沉沉地一屁股坐到抽水马桶上。她倾身向前,打开洗脸盆下面橱子,取出一瓶空气清新喷雾剂,把满满一瓶喷了个精光。
  她有气无力的披上浴袍,走出了浴室,躺在沙发上,一手横过脸部,闭目沉思,那一定是因为酒的关系。一瓶坏了的葡萄酒。她想。
  隔了一段时间,正当她快迷迷糊糊睡着时,一阵刺痛突然开始敲打她的后脑,又像火箭似的直冲到她头顶,使她脑中胀满了压力。接着,她再次挺直身子,睁大眼睛,两手本能的伸向太阳|穴,而嘴巴也啪哒一下打开,两唇翻起,露出一付龇牙列嘴的痛苦表情。
  那股压力越来越大,使她的脑袋似乎即将爆炸。她紧紧闭上眼睛,并用手掌猛向内压。忽而,她的喉咙又不由自主的发出了肖锐的呻吟声。她抱住头,开始哀号,并因剧痛而失去了知觉。
  请让我醒来,她心想,虽然她明知这不是一个恶梦。她摇摇晃晃的站起两足,一面哭泣,一面蹒跚着滑向电话,打算向人求援。她想,要是她放开她按住太阳|穴的手,她的脑子定会四分五裂,碎为千万块。由于脑中的噪音、压力和疼痛,她不知不觉晕了过去。
  她醒来时,只感到一片昏暗,痛楚已消失了。她东倒西歪的坐起身子,看了看电话旁的闹钟,这时已是半夜两点。
  天啊,她心想,我竟然一躺就躺了十个钟头。接着,她看见了地上破碎的台灯。
  她惊惶失色的站起来,四下看了看屋子,她向电灯开关走去,途中又被倒地上的椅子绊了一跤,到了墙边,她摸索着开关,把它打了开来。灯光一亮,只见屋内七零八落,一片混乱。一张张图画躺在地板上,画框全裂了,玻璃也都碎了,碎片撒满了一地。她的桌子被上下翻了过来,抽屉里的东西也被掏空了。另外,家具和书本被扔得到得都是。
  她急急忙忙向大门走去,门仍然是锁着的,而且上了闩,就跟她下午回来时保持的一样。她再迅速检查了屋子一遍,每扇窗户都完整无损,没有人强行进入的迹象。那么是怎么……?她突然吓得毛骨悚然,胆裂魂飞。她必须把这件事告诉布强生。这时他应在睡觉,但她必须吵醒他,快到电话边时,她的足趾戳到了一个烟灰缸,而当弯腰去揉足时,她又看见了一地的碎纸。
  她跪下去,认出那些都是她和布强生合拍的照片,其中大部分都被撕了个粉碎。那个烟灰缸也裂也了两半,而在其中一半下面,她最心爱的一张布强生照片被刮了个稀烂。另外,烟灰缸四周的地毯上尽是血滴,而一片玻璃上还有一块深红色的干涸污迹。她连忙把它扫到一边,再继续向电话走去。
  她拿起电话听筒,可是顿时被吓得僵住了,她瞪着她握住电话的那支手,只见五指关节上面横着一条整齐、明显的伤口,凝固的血液一直延向她的指头。她匆匆瞥了烟灰缸一眼,再看了看她的手。噢,不,她内心喊道。她的手开始发抖,只好放下了电话。
  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了腹中的胎儿。它先是轻轻伸了下足,然后逐渐不顾一切的猛踢起来,姗曼莎倒在电话前面的地毯上,想要伸手去摸肚子,可是又胆战心惊的急忙抽开了手。她整个肚子竟一直砰砰响个不停。
  她一动也不能动。她的身子不听使唤,只有大脑仍在运转。她既不敢相信也不能了解她所做的事,她的公寓竟成了瓦砾之场,她的私人物品全被捣毁,而她心上人的照片也被撕得粉碎,揉成了一团。
  那胎儿依旧洋洋得意的不断踢着。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她做的。而今,她才完全了解布强生所说关于胎儿的话。想到这里,她开始号啕大哭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狂叫道,“我为什么该受这种惩罚?”
  那胎儿照样是使劲又踢、又打、又踹。姗曼莎放低了哭声,一动也不敢动。她试着不去想发生的事,而要使他的脑子成为一片空白,有生以来,她头一次这样专心注视过钟上疾速移动的秒针,并凭着计算时间而抹除思绪。
  发光的针面使她渐感昏沉。几个小时过后,她仍寂然不动地坐着,试着不顾那胎儿的运动。随之,她隐隐约约发现天已微亮。这时,钟上的时针指着5。电话铃声忽而大响,姗曼莎心神为之分散,并且考虑是否要接。三响,四响。她感觉得出,胎儿也缓慢下来。铃声现在响了7 下,胎儿已完全静止,她松了一口气,然后把手伸向电话。
  “喂?”
  “姗,是我。我得赶到医院去。但既然我醒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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