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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女孩-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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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说:“奶奶,兰叶,这是我们家用新麦碾的黏转,我妈让我送来一碗,她说让你们尝尝。”我站起来接过碗,然后把鼻子凑上去闻一闻,又把碗凑到奶奶嘴边,欣喜地说:“奶奶,您闻闻,真香!”奶奶慈祥地笑着说:“傻孩子,这新麦子新蒜的,能不香吗。”她说罢看看张惠贤,又意味深长地叹一声,似乎这一声已经叹了一千年,那余音仍有继续延续下去的意味。
留守女孩(24)
我和奶奶本来准备舂点大蒜泥当菜吃,没想到张惠贤送来一碗黏转,这让我就着黏转美美地吃一顿早饭。'。Guanm。'奶奶不舍得吃,老是用筷子夹一点点,还借口说以前吃够了,现在不爱吃了,让我多吃点。其实,我知道奶奶的心思,我也想自己少吃点,让奶奶多吃点,但是,那黏转太好吃了,我的嘴巴怎么也停不下来。奶奶边看我吃边不停地念叨,“要是你爷爷还在就好了,咱家也能碾黏转,唉,你哥也跟着他到那边去了,唉,不弄也好,吃黏转太奢侈了,要不是为了在地头碾一片场出来,谁家舍得把不熟的麦子拔掉呢。”我只顾得吃,也不接腔,奶奶沉浸在回忆里,我却沉浸在黏转的诱惑里。
阳光暖暖地照着一眼望不到边的麦田,微风吹拂,麦田涌起一道道波光,仿佛大地吐着金,喷着银,散发着清香。那清香把布谷鸟都诱惑过来,田边和垄沟上的杨树和桐树冒着青绿,布谷鸟站在树梢上不停地鸣叫,“快收快种,快收快种。”奶奶拄着拐杖走出村庄,拐杖头咚咚地敲着路面,声音像庆祝的鼓点一样急促,我一溜小跑跟在后面,不停地提醒着她,“奶奶,您慢点。”高玉珍在村头碰到我们,她看到奶奶一路脚底生风的样子非常诧异,“大娘,您们这一老一少的,走这么快,干啥去呀?”
“去地里看看麦子。”奶奶应着直往前走,但她走两步又停下来说,“她婶,你家的黏转真香。”似乎她还想说点什么,一阵麦香扑来,迷乱了她的思维,又让她忘记了嘴边的话,她又拄着拐杖咚咚地朝麦田走去,朝那金黄的梦里走去。
我想和高玉珍多说几句话,但我看到奶奶只顾往前走,也不顾我,我只好边扭着脸和高玉珍说话边追赶奶奶。
奶奶走到自家的地头,出神地看着自家的麦田。有些麦穗吃饱喝足了阳光,已经耷拉下来,有些麦穗还挺立着。王正和从他家的地头悄悄走过来,搭讪道:“叶子她奶奶,你们也来了。”
“她王爷,我前几天来,这麦子还青着呢,今天就黄了,您说,它咋熟恁快呢。”
“蚕老一时,麦熟一晌啊。”
“唉,麦子都熟了,咋熟恁快呢。”奶奶两手拄着拐杖自言自语,眼睛朝远处张望着,好像在等待什么出现在她视野里。
王正和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他问道:“大侄子和侄媳妇收麦回不回来呀?”
“到现在也没音讯,谁知道呢。”奶奶朝左右看看,有一些人正在地头拔麦子,有些人正平整和压实地头的土地,有个别的已经将地头的一片地造成光滑的场地,她回过神又说,“她王爷,您家的麦场造好没?”
“造好了,要是大侄子和侄媳妇收麦不回来,您就和我们家合用一个场吧。”
“那咋行呢。”
“那咋不行呢,邻里乡亲的,这算点啥呢,再说,您和叶子也干不了那造场的活呀。”王正和看奶奶不再吭气,他看看天又说,“按道理,割麦前那玉米就该点上了,您看这天,也不下雨,地干得硬邦邦的,一锄下去一个白印,看来,只有等到收完麦子再点玉米了。”
留守女孩(25)
我插不上话,叫一声爷爷,算打个招呼,然后就跑到这家地头看看,又跑到那家地头看看。别人问我最多的话就是我爸妈收麦回不回来,那几家受伤的人家还问我爸妈有没有给家里寄钱,当得到我的否定回答时又都摇头走开了。
本来我没那么想爸爸妈妈,经别人再三提起后,我还真想他们了,并且,我想得直想哭,回家的时候奶奶一路唉声叹气,愁眉不展,我是一路沉默不语。夜里我做一个梦,梦到一片树叶在空中飘来飘去,我想接住那片树叶,可那片树叶突然又飘到院外,我打开院门,树叶不见了,爸爸妈妈却站在我面前,爸妈回来还给我买了新衣服,我穿上新衣服高兴地笑起来,奶奶被我咯咯的声音惊醒,她把我拍醒问:“你笑啥呢?”我揉着惺忪的眼睛说:“奶奶,我做梦梦到我爸爸妈妈回来了,他们还给我买了新衣服。”
“梦里的事情都是反的。”奶奶叹一声,又说,“叶子,明天你能不能给你爸妈写封信,问他们收麦回不回来。”我的好梦被奶奶搅醒了,我难过极了,我没回答奶奶,我抱住奶奶哇的一声哭起来,哭着说:“奶奶,我想我爸爸妈妈。”
我哭很长时间,哭累了才又入睡,奶奶哄我哄得也很累,早晨满村的鸡打鸣都没叫醒我们,我迟到半节课的时间,可是,我到教室时还有一半同学没有来。各班的老师纷纷向校长反映,说还不到放麦忙假,就有很多学生不来了,这课还怎么上呢,赵文姬也发愁,但她考虑到今年的麦子熟的比较早,还是决定提前放了麦忙假。学生听说要放假别提有多高兴了,还没放学就开始收拾书包。临放学时祁老师喊着我说:“刘兰叶,有你们家一封信。”我拿到信就往家跑,一进院就喊:“奶奶,奶奶,我爸爸妈妈来信了。”
“信上咋说呢?”奶奶的脸上露出一点喜色。
我慌忙拆开信,当我念到第二行时激动的情绪马上就消失了,泪珠不自觉地从眼眶里涌出来,我一字一句地说:“奶奶,我爸爸妈妈收麦不回来了。”奶奶的脸马上阴沉下来,我能看出来,她很失望,也很生气,收麦是农村里的大事,他们竟然不回来,让我们这一老一少的在家收种,他们也太狠心了,我想奶奶即使不骂儿子一通,也会责怪他两句,但她却平静地说:“唉,不会来也好,省得人家追着他们的屁股要债。”我看奶奶没发脾气,又说:“爸爸妈妈说了,他们给我们寄点钱,让我们找几个人,给人家点钱,让他们帮我们家把麦子收了,用人家的打麦机打麦时多给人家点柴油钱,他们还说,点玉米时也让我们雇人,他们还说,寄的钱不多,让我们不要给人家说给家里寄钱了,免得人家知道了跟我们要钱,找我们的麻烦。”奶奶用拐杖使劲捣几下地,愤愤地说:“知道又咋了,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就我们这一老一少的,连自家的事都顾不过来,我不信他们还能为难我们。”
留守女孩(26)
收麦时我们没按爸爸妈妈说的做,不是我们不愿意雇些人帮我们收收种种,而是实在找不到人。 不是就我爸爸妈妈没回来,而是村里出去打工的好多人都没回来,不是他们不稀罕成熟的麦子,而是他们算过账,回来确实不划算,路费和耽误的工钱加起来和一季的麦子收入差不多,如果因回来收麦再把原来的活丢了更不划算了。我和奶奶看着满地焦黄的麦子真发愁,愁得直想哭,但是,我们谁都没有哭,不是我们不愿意用眼泪洗刷一下内心的苦难,因为我们没时间去哭。天不亮,我们就得起床,天黑了,我们还得在地里继续干,中午也没回过家。我们也不是铁打的,光干活,不吃饭,不睡觉,我们也吃饭,也睡觉,只不过,我们一天只吃两顿饭,睡三、四个小时的觉。听爸爸妈妈说,他们学过“半夜鸡叫”这篇文章,鸡不叫,地主周扒皮都把长工叫起来,让他们下地干活,当时我听罢觉得不可思议,三更半夜的,到地里干活那会多么可怕呀,没想到,我也轮到鸡不叫都到地里干活了,不过,这不是谁逼着我们干的,是我们自愿干的。大概早晨三点多的时候,奶奶一边摸黑穿衣服一边叫我,“叶子,快起吧。”我被奶奶叫醒,坐在床头揉着惺忪的眼睛,磨蹭着不想穿衣服,说实话,我真困,真想再躺下去继续睡,如果我真耍赖不起来,奶奶也不会打我,顶多嘟囔两句,她会让我睡到天亮再起,起来做好饭给她送到地里,然后再干地里的活。可是,我又不忍心让奶奶一个人下地割麦子,我还是咬咬牙穿上衣服,拿起镰刀跟奶奶走出家门。当我走出家门时觉得乡下的夜并没那么可怕,它不是我想象的纯黑色,我眼前是亮的,心头也是亮的,它不像城市那眼花缭乱的亮,这亮是静默的,清凉的,迷离的。微凉的夜风让我睡意全消,我走着走着竟跳起来,脚步就像夜的鼓槌,把夜敲得噔噔响。奶奶的拐杖也扔掉了,从她的脚步声来判断,她走路比平时拄拐杖时更稳健有力。我一会儿跑在她前面,一会儿落到她后面观赏夜色。星星挤满天空,都争着向我挤眉弄眼献殷勤,有的被挤下来,划过一道亮光再也见不到了,我只想着地里的麦子,根本顾不上笑纳星星的殷勤,不过,那镰刀样的弯月让我稍微动点心,它太像我手里的镰刀,我的镰刀伸到哪儿,它都能及时地跟到哪儿,和我的镰刀形影不离,让我能准确地将镰刀割到麦秆上,割一季麦子没受伤,这要感谢那一镰弯月。尽管有弯月悬挂在天空,但视线还是有限,我能看清眼前几步远的麦田,再往远处,就是一片模糊的银灰色,既看不清麦田,也看不到人,但是,我能听见到处都是嚓嚓声,清香从四面八方扑鼻而来。我割掉一把麦子,把麦秆头凑到鼻子上闻一闻,真香!满地飘的都是这清香,怪不得农民一到收麦就兴奋,原来就是这新麦的清香刺激着他们。这清香强烈地刺激着我的味觉神经,我一口接一口地咽着口水,在口水的冲击下,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响声。刚开始时,我一股劲能割一丈多远也不直起腰喘口气,只从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响声,我越来越没劲,腰像断了一样酸疼,到后来只能割一镰刀就直起腰喘口气。奶奶常说,你们小孩哪有腰呀,她的意思是说我们小孩不会腰疼,我已经尝受到腰疼是什么滋味了,是不是说明我已经是大人了。奶奶打一开始就用一条腿跪着割,她说这样撑的时间长,我没听到她喊腰疼,也没听到她喊腿疼,但是,她的裤腿跪地的那一块总是硬帮帮的,还带着血腥味,后来我把她的裤腿绾起来看看,她的膝盖已经跪出了趼子。我抚摸着她的膝盖说疼吗,她不回答,反而翻着我的手说你还问我,看看你的手。经奶奶一提醒,我才发现我的两个手掌上布满了血泡。
留守女孩(27)
太阳已经越过地头的树梢,我没带表,我猜想大概有九点左右,那嚓嚓的声音弱了,人们的喊叫声从麦田里浮起来,有的喊着回家做饭,有的喊着吃饭。。guanm。官场小说文字首发奶奶坐到一铺麦秆上,用旧毛巾擦着脸上的汗液说:“叶子,你跑得快,你回家做饭吧。”其实,奶奶是想让我休息一阵子,做饭很简单,就是把馒头放到锅里热一下,我把热好的馒头放进提篮里,把箅子下的开水舀到一个瓦罐里,再把它们提到地里,这就是我和奶奶的早饭,也算中午饭。吃完饭我身上又有了劲,但是,空气慢慢热起来,麦芒一见太阳也硬起来,割麦时麦芒直往我脸上和身上扎,浑身刺挠难忍,那种说痒不痒说疼不疼的滋味能把魂勾走,弄得我心神不定。精力一不集中,脚下也乱了阵脚,脚腕常被麦茬扎伤,不过,都伤得不厉害,我还能忍着。太阳直射头顶时,那种累,那种奇痒,那种隐隐的疼,似乎都没恁强烈了,最让我难以忍受的是口渴,体内的水分都让衬衫吸走了,太阳又把衬衫上的水分吸走了,把盐都留在衬衫上,衬衫硬帮帮的像铁皮,我嘴唇都干裂了,眼睛直往外冒金星,似乎体内只剩下一团火了。大概奶奶也渴得受不了了,她喘着粗气说:“叶子,你跑得快,你去回家灌点凉水吧。”我回到家直冲水缸,先就着水瓢喝一阵子,然后舀满一洗脸盆水,我把脸埋进水盆里好长时间才抬起来,我直起腰,举起水盆,把整盆水从头上浇下去,我觉得从汗毛孔直往身体里吸水,真舒服啊!奶奶没能像我那么奢侈,她只喝几口就把水罐放下了,她喝罢抿着嘴说这水真甜。我看她没喝好,又把水罐捧起来,说:“甜,你再喝点。”奶奶摇摇头,微笑着说:“不喝了,喝饱了就干不成活了。”奶奶执意不肯再喝,我又说:“奶奶,我给你倒着水,你湿湿毛巾,洗把脸吧。”奶奶又摇摇头说:“那多浪费呀,还是留着解渴吧。”我催促说:“您用吧,用完我再回去灌。”奶奶接过水罐,又把它放到地上,然后用她的旧毛巾搌着我额头上的汗珠说:“这大热的天,看把你热的,别来回跑了,我们还是省着点吧。”奶奶的旧毛巾散发着难闻的氨水味,熏得我喘不过气来,一阵难过袭上心头,泪水涌上眼眶,我不敢让奶奶看到我哭了,我边走开边说:“奶奶,您先歇会儿,我去割麦了。”
当天割掉的麦子都要拉到场上,要不然,麦秆一焦,麦穗都会掉到地上,我们家没有场,只能将麦子拉到王爷爷的场边上。太阳没落下去的时候,奶奶想趁看得见多割一会儿,天黑了,我们才开始拉麦子。有壮劳力的家,架子车上的麦子装得老高老高的,一趟下来,一架车能装半地身的麦子。尽管我很羡慕他们,可是,我们不能那样干,我和奶奶既装不上去,也拉不动,我们只能装平车厢,就这样,我们拉着都很吃力。我驾着架子车,奶奶在后面推,我想让车轮走在麦垄之间,可是,车子就是不听我的话,车轮老碾在麦茬上,每逢这时,我都要弓下身子使劲往前拉,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我看不到奶奶怎么用劲,但我能听到她那沉闷的吭哧声,我们吭哧一会儿又使车轮转动起来,奶奶喘着粗气说:“叶子,休息休息吧。”我感觉奶奶说话时腿都在打颤,尽管我的腿没打颤,但也酸软无力,我只好听奶奶的,稍微喘口气再往前拉。
留守女孩(28)
麦地里慢慢静下来,只剩一两台打麦机在地头刺刺啦啦的响。 满天繁星不停地眨巴着眼睛,我身上潮乎乎的,空气里的一切都是潮乎乎的,我怀疑这露水是那星星落下的眼泪。因为有王爷爷睡在麦场上,我和奶奶拉完最后一趟麦子就放心地回家了。奶奶洗着脸说:“叶子,饿坏了吧?”我说我不饿,不是我不饿,其实,我早就饿过了,只觉得胃隐隐的疼,浑身困倦,睁不开眼睛。奶奶知道我饿过了,她赶紧往锅里添水,让我点着火,我烧锅,她擀面条,她还特意炒两个鸡蛋,我烧锅时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吃面条时也是迷迷糊糊的,奶奶说她做的葱花鸡蛋面条很香,但我没吃出来什么味,我一放下碗就躺到床上睡着了,把洗刷的事全留给奶奶了,奶奶什么时候睡的我一点也不知道,只知道第二天还是奶奶把我叫醒的,我们起来时天上的星星还是睡时那么多。
我不知道超时空是什么概念,我想象着割麦那几天我已经进入超时空,我感觉不出时间的变化,几乎一眨眼的工夫一天一夜就过去的。到第三天时,大部分人家都把地里的麦子割完了,有的人家在用打麦机打麦,有的用石碾子碾,既没打麦机又没养牲口的人家只有排队等着别人家的打麦机了,我们就是这样的人家。有的等不到打麦机很着急,我们没为这事着急,因为我们还没把长着的麦子割完。我们家没割的一片麦子就像一个孤岛,矗立在一眼望不到边的麦茬之中,我和奶奶就像孤岛上的两只蚂蚁,一点一点地啃着那片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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