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子阳-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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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直接盯着他……如此如此，虽然对其他人的表情还依旧是微笑，但是对盛夏……很不一样。
　　盛夏对此很满意，现在的安子阳只会对着他皱眉，只会将真实感情传达给他一人，这种独有的感觉……很好。
　　安子阳感觉最近看见盛夏很别扭，他想用以往的微笑来回答他，但他发现他好像做不到了。面对这盛夏那张脸，安子阳不由自主地想向他表达自己的情感。
　　这种别扭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周末放假。周六一早盛夏就来按门铃，难得安妈周六不加班，给盛夏开了门还顺便请他喝了一杯豆浆。
　　在得知盛夏要和他出去之后，一开始安子阳是拒绝的，奈何安妈一直在坑儿子。
　　盛夏来找安子阳玩儿，安妈不仅不拒绝还十分高兴。她认为安子阳应该要多和同学出去逛逛，太内向了喜欢待在家可不好。
　　于是原本百般不愿出去的安子阳在盛夏和安妈的双重攻势下，只得换了一身休闲服出去了。挤着公交车，盛夏突然在安子阳耳边问道：“你知道我们要去哪么？”
　　安子阳诚实摇头。
　　“呵~到了你就知道了。”盛夏轻呼一口气，温热的气流飘过安子阳的耳垂，像是星火燎原一般，他的耳朵瞬间红了起来。“……你！”安子阳惊异地偏过头，正好看见盛夏一脸妖邪的笑。
　　不知为何，看见他的笑，安子阳瞬间就冷静下来了，面无表情地抬脚，狠狠地踩了盛夏一鞋子。听见盛夏“嘶”的一声痛呼，安子阳愉快地弯起了嘴角。
　　直到他们到站之后，盛夏的鞋子才免遭灾难。也幸而盛夏穿的是一双灰色的跑鞋，跟安子阳灰不溜秋的鞋印色系相近，外人也看不出来。
　　安子阳下车后，一直跟在盛夏身后，离他半步距离，不近不远地走着。
　　路上的人们都会看到这奇怪的一幕：一位身着深棕色运动服的青年在前面走，面容清朗，嘴角始终保持着一个愉悦的弧度，而他身后跟着一位微微低着头的男生，身高相近却较为清瘦，莫名一股疏离的感觉，但他身前的青年却丝毫不受影响。
　　安子阳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但是现在盛夏在身边，他似乎不能随心所欲地摆出那个微笑了，有点麻烦。
　　安子阳被他带到了一个人群更为稠密的地方——游乐场。
　　他们买了票进了游乐场，安子阳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看着各个设施的检票口外一条人龙，长至十几米，乌压压望过去一片人。他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打算离开，却被盛夏看出意图扣住手腕。
　　盛夏将安子阳拉至身前，挑眉道：“票买都买了，不玩不就浪费了？”说罢拉着他向场内走去。安子阳一脸纠结地任他拉着，然后一脸纠结地和他排在了一个项目检票口人群的最后面。
　　“……估计等检完票都要过半个小时。”盛夏望着前面的人龙叹气，随后对安子阳说，“你在这儿排队，我买东西去。”
　　安子阳点头，随后盛夏走出了队伍，直奔向一间小卖部。在安子阳身后也很快有人排上了队，前后都被陌生人包围着的感觉实在很不舒服。
　　“帅哥你好呀！”后面的人突然拍了拍安子阳的肩膀，声音调皮地响起。安子阳闻言转头看去，是几位结伴来玩的女生。“你们好。”安子阳先是整个人一僵，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嘴角久违地牵起一抹微笑。
　　女孩的声音依旧响起：“看你在这里也不说话，你是一个人吗？”
　　别和我说话啊。那个人买好了吗？为什么还不来？
　　——“不是，朋友在。”
　　“诶？那你的朋友呢？是男的女的啊？”
　　别说话，别和我说！那个人呢？在哪里？快点回来！
　　——“他去买东西了，是男生。”
　　“那正好！我们这里全都是女生，我们一块儿玩吧？”
　　别说话了！！盛夏呢？盛夏呢？盛夏呢？！
　　——“不了。”
　　“为什么？待会你朋友来了问问他，一起玩多好啊。”
　　所以说别说话了啊！！盛夏快出来！我们一起回去！东西不要买了！回去！
　　安子阳这次没有回答，他脸色发白地抬起头四处环视，企图找到他熟悉的某个身影。然而周围密密麻麻的人海挡住了他的视线，他要找的那个人，一直都没有出现。
　　安子阳很不安，一股无以言喻的恐惧感充斥着他的身体。他讨厌见到人群，他想找到盛夏，他很想回去。
　　他有点站不住了，往后脱力地退了一步，空茫的双眼机械地环顾着四周，胃里一股翻腾，极度不适。
　　——盛夏呢？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抛下我？为什么……一开始要来招惹我？
　　一个女孩发现了他的不适，有些着急地说道：“哎，他怎么了？为什么脸这么白？！”周围的女孩被她这么一说，也明显地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向前走过来想要察看地清楚一点，安子阳却极度排斥地一直远离她们，一直向后退。这样一来又免不了会撞到前面的人，一和他们接触，安子阳的脸色瞬间又惨白了一分。他往人群外面退去，腿却一直在发软，他想去没有人的地方，可是他做不到。
　　“……盛夏……”冷汗开始流下来，眼前是一片模糊的场景，那些不停晃动着的黑影，是人吗？安子阳脸色惨白得像鬼，没有一丝血色，嘴里无意识地呢喃，脆弱得几乎下一秒就要倒下。
　　……
　　
　　

　　☆、9。生病

　　“喂，没事吧？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脸怎么这么白？是心脏病吗？”
　　“有谁认识他吗？朋友什么的在吗？”
　　眼前的黑影模模糊糊层层叠叠，不断传来一些隐约的句子，安子阳听不真切。他趔趄地远离人群，奈何他们越包越紧，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时间。
　　“走开……都走开……”安子阳虚弱地开口，他双目无力地闭上，冷汗滚过他的脸侧，滚落到地上。
　　“喂，让我看看！”突地一个熟悉的声音闯了进来，安子阳猛地睁开了眼睛，惊讶地看着来人。起先是模糊一片，但随后轮廓逐渐清晰了起来。盛夏站在安子阳面前，皱着眉紧张地看着他，薄唇紧紧抿着，透出他紧绷的神经。盛夏退散了围观人群，示意他们不用管了。
　　“盛夏？”安子阳轻轻开口，好像找到了所有的依靠，浑身紧绷的肌肉在一时间全都放松下来，双腿一软，控制不住地往下倒去。盛夏眼疾手快地伸手，托住了安子阳的身躯，随后把他的一条胳膊扣在脖颈上，带到了不远处的木质双人椅上。
　　“没事吧？你怎么了？”盛夏把他安置在椅子上，凑过头去问道。
　　安子阳看到盛夏凑过来的头，有一瞬间的瞳孔紧缩，头往后仰了仰。但是很快平静了下来，仍显得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动了动，说：“我们回去。”
　　盛夏怔了怔，随后在安子阳身旁坐下，将他的头靠住自己的肩膀，伸手慢慢抚摸他那头格外柔软的黑发，温柔地开口：“好，我们回去。但是等你先休息好了再走。”
　　安子阳的身体僵了僵，但很快地软了下来，默不作声地靠在他的肩膀，闭上眼，任由他一下一下地抚摸他的头发。两人就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
　　盛夏突然停下了动作，安子阳有些疑惑地抬头，此刻脸色虽然依旧不好看，但是已经有了血色。
　　盛夏朝不远的地上指了指，安子阳瞬着看过去，一个满满当当的塑料袋突兀的放置在地上。“抱歉，我买了很多东西。你等久了吧？”盛夏笑着说，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安子阳愣愣地看着地上的塑料袋，随后站起身，走过去，拿起地上有些重量的袋子，走回来递给盛夏。盛夏眯了眯眼，他注意到安子阳走过去的时候，很小心地避开了周围的人，与其说是不想与他们接触，不如说是……在害怕？
　　“对不起。”安子阳坐下，他低下头，有些颓丧地说。
　　“为什么道歉？”盛夏将手臂搭上他的肩膀，倚过去开口道，“你没有做错什么。”
　　安子阳没有说话，他觉得盛夏一定在为他突然的异常而烦躁，他给他造成了麻烦。“我想回去。”安子阳突然看着盛夏，眼底闪过一丝乞求。他要远离人群，现在就要。
　　“好吧，走。”盛夏拎起地上的塑料袋，拉起安子阳的手腕，往游乐园的出口方向走去。周围的人群拿着异样的眼光扫视他们，不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盛夏很明显地感受到了安子阳手腕上的僵硬。
　　他眉毛一皱，沉着脸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周围瞬间一片哑然，但是安子阳的手腕依旧僵硬。等出了游乐场，上了公交车之后，盛夏让安子阳进里座坐好，尽量避免他和周围人的接触。
　　一路无言，盛夏将安子阳送到门口，在安子阳进屋前，盛夏对他说：“什么时候愿意告诉我你的事了，我们一起去坐摩天轮，我听你说。”然后把零食塞给了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
　　周日，盛夏打电话给安子阳，安子阳没有接。
　　周一，安子阳的座位上空空荡荡。
　　周二，安子阳还是没有来。
　　周三，盛夏直接去了办公室。
　　“哦，安子阳最近几天请了病假，没来上学。”蔡老师坐在椅子上，看着盛夏一脸担忧的样子，十分淡然地说。
　　“病假？他生病了？！”盛夏看着蔡老师，不淡定地能把办公桌掀翻。
　　“啊……是啊。”蔡老师有点惊讶地看着盛夏，说道，“你很担心他吗？担心就去看看吧。”“嗯，那蔡老师，安子阳在哪家医院？”盛夏平静下来，问道。
　　“哦？他在家休息，没有住院。”蔡老师推了推眼镜，阳光在镜面上反射，一片刺眼白光。
　　当天放学，盛夏乘着公交车去了安子阳的家，顺便还买了一个蛋糕。
　　盛夏在安子阳家门前站定，正要敲门，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啊呀，小夏？”安妈带着安婷站在走道上，拿着一袋子的蔬菜食材。
　　盛夏挠了挠头发，有些尴尬地说：“啊……听说安子阳生病了？我来看看他。”
　　“哥哥才没有生病呢！你别来看他了！哥哥不想看见陌生人！”安婷突然在一边喊道，红着眼眶抿着嘴唇，一股要哭出来的样子。
　　“婷婷，别瞎说。”安妈有些慌乱地对安婷说道，随后看着盛夏，说：“那我们先进屋去吧，有些事等下再说。”
　　
　　

☆、10。结局

　　盛夏他们三人进了屋子，安妈让盛夏和安婷两个坐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自己则去泡茶来招待盛夏。
　　盛夏坐在沙发上，正好对着安子阳的卧室门，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好像想把那门灼出个洞来。安婷在盛夏的旁边，看着盛夏盯着房门看的样子，心里一股无名火。
　　“哥哥是不会见你的，等会儿吃饭的时候你走开。哥哥不要看见陌生人。”安婷说。
　　安妈泡好茶，正好听见安婷对着盛夏说的一番话，生气地说：“婷婷，怎么说话呢？给小夏哥哥道歉！”安婷被安妈说得一愣，随后红着眼眶朝她说：“哥哥才不需要别人呢！哥哥有我们两个就够了！”
　　然后安婷猛地站起身，撞开安妈，自己回到房间里了，还顺便砰地甩上了门。
　　盛夏和安妈：“……”
　　安妈叹了口气，在另一张沙发上座下，递给盛夏一杯茶，自己手里也捧着一杯。
　　绿莹莹的茶水装在透明的玻璃杯里，茶叶缓慢地沉浮，半晌，安妈突然开口说道：“小夏啊，我知道你对子阳是真的好，子阳对你……称不上有多好，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去帮帮他。”
　　盛夏嗯了一声，继续听安妈说。
　　“那孩子原本性格就冷淡，不喜欢和人说话。我一开始觉得没什么，但是到后来，他越来越自闭，不愿和除了家人之外的人交谈，也不要出门。在高中之前一直都是这样。他也不和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带他去看了心里医生，医生说他是人群恐惧症，要慢慢去医治。可是……可是他也不跟我说到底要怎么去医治……我带他去外面逛逛，要是人太多他就会脸色发白。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啊……我也不知道……”
　　安妈在沙发上低下头，双手紧紧攥着透明的玻璃杯，隐隐有些发抖。
　　“就在他初二的时候，他爸爸车祸去世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状况越来越严重了。但是在高一的时候，他好像突然之间就好了一样，对着谁都是温和地笑笑，我本来以为他已经好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变成……现在这样。”
　　安妈脸上一个无奈地苦笑，盛夏问她：“老师知道这事吗？”安妈摇头，微微垂下眼帘：“我对老师说他只是生病。我怕这个风声走漏后悔对他有影响。”
　　“我会帮他的，无论用什么方法。”盛夏将茶杯放置在茶几上，对安妈安抚似的微微一笑，然后站到安子阳的房门前，说：“我进去看看。”
　　安妈紧张地点头。盛夏拧开了把手，走了进去后又关上了门。
　　门外，安妈看着紧闭的房门，重重地叹了口气。
　　门内，盛夏走到书桌前，看着坐在书桌前将头埋在手里的安子阳，神色平静，没有言语。安子阳颓然地坐在座位上，看了一眼盛夏，沙哑道：“你来干嘛？”
　　“……我来看看你。”盛夏在桌角蹲下身，从下往上仰视安子阳，果不其然，看见他半垂着的眼睑下布满血丝的眼球。
　　安子阳收回看着盛夏的视线，整个人瘫在桌子上，将头埋在臂间，只留出一头柔顺的发。
　　沉默了半晌，安子阳哑声说：“你成功了……我的世界多了第四个模块。而且只有你一个人的模块……”
　　“但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定义它。”
　　“Xiong…Di？朋友？还是其他……”
　　“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世界正常一点，我怎么才能让它还原成三个模块……我不知道。但是很可怕，我的世界乱了。你很重要了，可我要怎么，才能回到原来的样子……”
　　盛夏在一旁仰头静静听着，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弧度，然后他站起身，将手放在安子阳的头上，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抚着。
　　“告诉我，”他开口说，“你需要我吗？”
　　“……嗯。”
　　“你离不开我吗？”
　　“……应该。”
　　“你……喜欢我吗？”
　　“……”这一次安子阳没有回答。
　　“你说过——”盛夏稍微扬了扬声音，“你的世界里有三个模块，你自己，你的家人，还有陌生人。可我不想当其中的任何一个，我想成为——你的恋人。”
　　安子阳全身的肌肉明显紧缩了几秒。
　　“再回答一次，你喜欢我吗？”声音带着一点笑意。
　　“……喜欢。”安子阳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稍微的一点别扭和不甘。
　　盛夏：“我把你的世界打乱了，我道歉。但是我不后悔那么做。从此以后你的第四个模块定义为恋人——是我并且永远只有我一个。”
　　“我们在一起吧。”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安子阳瞬间抬起了头。
　　“承认吧，你不能没有我。”
　　纵使我打乱了你的世界，纵使我给你带来了伤害，纵使我故意带你去游乐场，纵使我让你感到不安和害怕，但是我一点也不后悔。我要让你，永远离不开我，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永远只是我一个人的恋人。
　　唇瓣轻轻相触，外面的阳光透过窗帘间的缝隙撒了进来。桌前的两人相拥着彼此，久久不放。
　　——真好，现在起你是我的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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