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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刃皇冠-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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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一个兄长的职责……”他低声地自言自语,然后走出大门。一个傻瓜,彻头彻尾的大傻瓜,和他那个傻瓜妹妹倒真的很相配。所谓血统决定论也许真的有其理由的——有其妹必有其兄。



这个镇子不大,从旅馆的门口就能直接看到小镇的人口。如果有追兵过来的话,他们必定要通过路口,并且打听陌生人的消息。然而大道上此时空荡荡的,一个旅人都看不到。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勋文伯爵作出了错误判断,认为自己已经不可能追上这三个逃跑者,从而放弃。否则的话,他一定可以发现被杀的部下,一定可以找到这个镇子,然后一定可以发现塞文他们还在镇子上。



一个聪明人永远会按最坏的可能准备。塞文估算了一下时间和路途,如果勋文伯爵的部下不是一群猪,那么他们在三天内会追上来的。他们会带着狗(就好比那帮被他们干掉的家伙一样),用气味来追,这是一个极其有效的办法。遗憾的是,对于塞文这样的人来说,狗是没有用的。否则的话,他现在早就不站在这里,而是被埋葬在某个无名坟墓之中。一个杀手最重要的课程之一就是对付嗅觉灵敏的动物。



狗依靠嗅觉来追踪。而至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扰乱人类留下的气味。



一天的光阴再次逝去,太阳从西方落了下去。小镇上的居民也结束了一天的作息,在烛光和火炉中享受自己一天劳动的果实。就在夕阳最后的余晖从天空消逝的时候,塞文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小镇里。



旅馆里空空的,只有几个客人在讨论最近的气候问题。没有人对塞文一日的外出有什么异议。罗莫不知去向,但塞文知道他一定是去神庙看妹妹去了。这一日一夜的行程消耗光了塞文的体力,塞文回到房间,几乎是一头倒在床上。但这一天的疲劳是有价值的,起码他不必担心那些受过训练的动物会给勋文伯爵指引方向了。



旅店客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细微而琐碎,在临近门外的时候明显迟缓。其中的变化也许普通人毫无感觉,但绝对瞒不过“剑刃”塞文,即使是在他疲惫不堪、躺在床上即将入眠的时候也一样。塞文的身体迅速弹起来,无声地贴近门边,手里拿着永远放在伸手可及范围内的剑。这不是罗莫的脚步声,也不是旅店的老板伙计的脚步声。



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塞文如同一头豹子一样扑了上去。在这个不速之客能够做任何抵抗或者闪躲动作之前,长剑已经架在了他的喉咙上,剑锋紧贴在喉头的肌肉上。



“谁?来干什么?”



来者愣了一下。他没有做任何鲁莽的挣扎反抗,只是用一个塞文熟悉的声音说了一句。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剑刃’塞文。”



“你是……牧师?”塞文终于认出了访客。进入他房间的是霍尔曼的部下,那个战神坦帕斯的牧师。牧师身上没带任何武器,也没穿任何铠甲,是空着双手来的。塞文慢慢地把剑从牧师的喉咙处挪开。他知道自己迟早都要再次面对这个人,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既然牧师来到这里,说明霍尔曼已经知道了大体情况。这并不奇怪,勋文伯爵那头癞蛤蟆在那么多人面前讲述了罗莫的事情,要是霍尔曼不知道那才奇怪了。但是,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他们就知道他的下落……这似乎太有些异乎寻常了。除非牧师是根据某个标记找到他的。



塞文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任何东西存在标记,他的装备每一件都非常普通。



“你违反了约定,塞文。”牧师花了点时间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服,说道,“你至今尚未完成工作。”



“违反?”塞文坐回床边,发出一声冷笑,“我允诺的内容是,那孩子将不是霍尔曼皇冠的威胁,事实上我已经做到了这一点。而且,你没有告诉派斯的事情。我差一点死在他手上。对了,你怎么来的?”



“当然是依靠那些魔法师的传送。至于派斯的事情我可以道歉,虽然你很出色,但是我们毕竟不能把所有的鸡蛋都放进一个篮子里。我们本来希望派斯完成工作,万一他完不成,你就可以帮忙完成。”



“我是他的后备?看来我们的霍尔曼王子殿下真的是深谋远虑啊。那么谁是我的后备?”



牧师露出一个笑容。“我不是来说这些的,塞文。霍尔曼王子已经原谅了你,原谅你干掉派斯的事情。毕竟派斯那个笨蛋主动攻击了你,你的举动可以被看成是自卫。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另外,汤马士爵士的死也不是你的责任。现在王子殿下需要你尽快完成任务……在哪里动手已经不重要了,他要马上看到罗莫王子的死!”



“我们的约定中没有这一项。我要对付的是罗宾,而不是那个魔法师。”塞文坐到床上,不感兴趣地回答,“现在罗宾已经不是皇冠的威胁了。”



“我们没有时间玩这种文字游戏。”牧师皱了皱眉头,但还是保持着善意的笑容,“罗宾现在根本无关紧要……她怎么样都没有关系。让她平安活下去应该更好,也许霍尔曼殿下会让她嫁给其他国家的某个王子以缔结一项盟约。总之,现在的关键是罗莫,霍尔曼殿下要他死。现在他和你一起,你应该很容易就能做到。如果有难度的话,我也可以很快给你安排一个机会。”



“我还没接受委托呢。前一个任务已经完成,我的尾金尚未得到……你叫我如何立刻接受下一个委托?”



牧师脸上的笑容转瞬间消失不见,他的声音里开始加进了另外一些成分。“不要考验我的耐心,塞文。”他把威胁的意味变得浓了好几倍,“我可以把你从火刑架上救下来,就可以把你再一次送上去。”他看着塞文,塞文似乎根本没听到他的话,只是专心致志地把玩着一把小匕首,“如果你觉得酬金和工作难度不符合,我会解决这个问题的。你选择一个令你满意的数字就可以了。霍尔曼殿下那边我来负责。”



牧师盯着塞文的脸,期待一个正常的答复。然而塞文却似乎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只是不断地把玩着自己那把匕首。牧师的脸上浮现恼怒的红晕,随即褪去。



“还有点时间可以让你好好考虑一下。不过我提醒你,和霍尔曼殿下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他的身后有整个国家的力量,而那个罗莫除了血缘一无所有。”牧师转身离去。出去带门的时候用力地把门一关,震得门轴都发出嗡嗡的声音。他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远方。



“都听到了吗?”塞文终于停止把玩匕首,“什么都知道了,还躲什么呢?”他对着距离床边不远的空气说道。



“啊……你怎么知道的?”空气里发出惊讶的声音,接着,罗莫的身影从虚空中幻现,“我记得我的脚步已经很轻了。”



“我已经让你在澡堂里成功了一次。”塞文看着罗莫手忙脚乱、有些惊慌的样子微微一笑,“因此我知道了你有偷窥的癖好。难道还会让你成功第二次?”他话音一转,变得冷峻起来,“你什么都听到了吗?牧师进来的时候你就跟进来了!”



罗莫点了点头,他的手中只握着自己的手杖,身上全无防护。但是塞文知道一定有一个致命的咒语正在这个魔法师脑海里翻腾着,随时可以发出来。同样的,塞文虽然只是无害地坐在床上,但一瞬间他就可以跃过彼此间那点微不足道的间隔,把匕首送进法师的胸口。



“‘剑刃’塞文?”罗莫苦笑了一声,“我就觉得塞文这个名字听起来耳熟……”他的声音迟缓了一下,两人现在四目相对,彼此在表面上都装出平静而没有威胁的姿态,事实上心中却为那即将到来的战斗急速考虑着取胜之道,“像你这样一个有名的刺客为什么……”



这是一种脆弱的和平。只要一方有那么一点点的威胁,或者是看起来像威胁的动作,都会引来另外一方的攻击,然后变成一场毫无妥协余地、生死相拼的战斗。但在另外一方面,此时的战斗却不是双方想要的结果。他们两个彼此都作好战斗的准备,仅仅是出于人类自我保护,以及彼此提防的本能。



“我本来是来杀罗宾的。”塞文毫不介意地承认了这一点。其实傻瓜都能推断出刺客的任务——在明白他是个专业刺客之后。



“霍尔曼派你来的?”罗莫接着问。



“他让我在那头癞蛤蟆的地盘动手,同时尽量保证汤马士的安全。”塞文毫不在乎地回答。他把玩着匕首,同时考虑投掷出去,一发致命的可能性,就算打不中也可以打断罗莫的施法。“他会不会动手……”他立刻抛开这个愚蠢的念头,仔细地分析自己每一个胜利的机会。这个问题是多余的,因为谁都无法判断别人的举动,只能做好自己的准备措施。他们中任何一个此时都可以被轻易杀死。用魔法杀一个人本身就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而剑和匕首刺进心脏或划开喉咙则不会有第二个结局。



“我们……是朋友……对不对?”罗莫试探地问。虽然彼此一起度过了这么长时间,甚至一起作为战友进行过生死战斗,但他们之间依然是陌生的。在战斗和旅行中缔结友谊和盟约(如果那真的存在的话)的是骗子法师罗莫和见义勇为的旅人塞文,而不是王子罗莫和“剑刃”塞文。由双方戴着伪装的面具而发生的关系是那么的脆弱,脆弱得让人无法对他抱有任何信赖。即使是同一个人,两个不同的身份和立场就可以完全改变一切。



塞文轻轻地摇了摇头。朋友?我们真的是朋友吗?一个以刺杀别人的生命过日子的刺客能有朋友?他在内心深处扪心自问,然而却没有答案。“也许是朋友,也许不是。”他低声回答。他观察着罗莫嘴唇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但罗莫并没有借说话来掩护轻声念咒语。



“但对我来说,你却是个朋友。”罗莫上前一步。他这是完全把自己暴露给了塞文的匕首。因为这个距离,任何魔法的念诵都不可能比得上刺客闪电般的动作。罗莫把自己完全地交到了塞文的手上,因为现在他的生死控制在塞文一个简单的直刺动作下。只要塞文心存恶意,他绝对逃不掉。



塞文看着罗莫的脸,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原先把玩匕首的动作。他的手握紧了匕首。



“我们可以谈谈。”罗莫五指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杖,因为用力过度,导致他的指关节发白。



“谈什么?如果你想告诉我,你登上皇位会成为一个好皇帝,而霍尔曼如果即位则会成为一个暴君,那么我劝你就省了。统治者是明君还是暴君对我来说毫无关系,举国战乱对我来说甚至更好,因为那样我就有更多的工作可做了。”塞文冷冷地说道。他的眼睛看向罗莫的胸口,在那里寻找着心脏的位置。“快动手。”他的心里一个声音呐喊着,“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了。”确实这是个机会,只要前刺,罗莫绝对连使用一个魔法的机会都没有。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都以为自己已经动手了。



“我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罗莫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不,塞文。没有人可以说他戴上那个皇冠还可以宣称自己的正义和善良——你见过那个皇冠吗?至尊皇冠?”



塞文点了点头。“是的。”他回答,“真够大,很值几个钱。”



“那皇冠还有一个名字,叫剑刃皇冠。”



“剑刃皇冠?”



“这个称呼有两个由来,一个是因为这个皇冠的第一个拥有者,是在战场上用自己的剑赢得了戴上皇冠的资格。另外一个就是头戴皇冠的人,手上必然拿着染满鲜血的长剑。不论是战场上砍杀的骑士剑或是暗杀用的短剑——王者是不可能有一双清白的手的。如果我登上皇位,我也必然要借助剑和魔法来保护我的皇冠。翻开史籍,你就能看到权力的诱惑,会让愚蠢的人们舞蹈至死……荣耀的宝座就是吸引他们的诱饵……所有的人……都被剑刃皇冠给狼吞虎咽下去……”



“你看起来对皇冠并没有多少渴望。”塞文看到了罗莫脸上黯然的表情。塞文依然还记得霍尔曼抚摩皇冠时的表情,当时那副表情和此刻罗莫的表情正是两个对立的极端,一个陶醉,一个黯然;一个欣喜,一个悲伤;一个贪婪,一个淡漠。



“一定要形容的话,也可以这么说吧。对我来说,魔法是比权势更好的东西。”罗莫轻轻一笑,“我想我更喜欢去研究魔法,而不是在宫殿里接受什么人的阿谀奉承。我甚至觉得,也许我只适合阿谀奉承别人。”



“而且方式并不高明。”塞文用仅能让自己听见的声音说道。



“也许你要问,我为什么不放弃?既然自己不喜欢,那干脆让给喜欢的人好了。”罗莫再次微笑了一下,而塞文依然警惕地观察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但我不能……为了罗宾……我唯一的妹妹。”



“为了罗宾?”塞文不得不表示惊奇。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母亲——也就是安菲公主的事情吗?”罗莫停了一下,“或者你也早已经听说,她在结婚的第二年生下我,但是却是在十五年后才又生下了第二个孩子……原因是什么想必你也知道。虽然她可以过着奢侈的生活,金钱和权势集于一身……但是她却是一头黄金牢笼里的鸟。”



“啊……”塞文发出了一声无意义的叹息。他对这种情况也知道一些——任何人都有所风闻——贵族们为了巩固自身的地位和权势,往往要缔结一些违背当事人意愿的婚约,这种事情的确司空见惯,不足为怪。安菲公主的情况他知道得不多,但想来也就这么一回事。



“我不想让罗宾也这样。我希望她平安成长,然后和一个爱她同时也被她所爱的人度过平静而幸福的一生……你刚才也听到了吧,如果霍尔曼当上皇帝,给自己戴上皇冠,大概他会把罗宾的一生当作一颗棋子,把她作为重要筹码和某人做一笔交易。一笔只对他自己有利的交易。”



“那不是很好吗?”塞文握着匕首的手松开了一点。很糟糕的谎言,不过在短时间内能够编造出这样的谎言也算可以了,“你可以和他做一笔交易,用皇冠来交换罗宾一生的幸福。他应该不会拒绝这样的交易。”他看着罗莫,随即发现罗莫脸上浮现出一个很惊讶的表情,好像是听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这副惊讶接着变成了苦笑。



“你的意思是,我放弃对皇冠的权力,来和霍尔曼秘密交易?”



“正是如此。”



“这个想法是不错……”罗莫苦笑着,“但却是不可能的。塞文,政治比你想像的一切东西都更黑暗,一切东西都只能向最坏的方向想——因为只可能发生最坏的一种情况。刺客的手都比政治家的干净。霍尔曼为什么要和我交易?他掌握着所有的优势,而我却一无所有……只要我一死,他就可以安然无忧。而原先保护着我的身份秘密却同时是锁住我的牢笼,没有人有借口可以对他发难,因为‘我’早已经死掉了。好吧,就算他觉得和我交易有意义,那么为了宣誓,必然召开国内所有的贵族,公开地宣布这件事情。那么他凭什么可以相信我会公开宣布这事情,而不是借这个机会宣布他为叛逆,宣布我自己登基?或者交易达成,我已经宣布放弃权力,那么我靠什么可以让他能够履行秘密约定?塞文,一个刺客要履行和约,一半是因为需要信用,一半是因为尚未收到主要酬金(尾金总是占绝大部分),而对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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