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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十九侠-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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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似在崖上已先向下查看,料知无人,一落便昂着长颈,向崖上将手连挥。再看崖顶,又有一条黑影现身。先缀下一个二尺来粗,五六尺长,形如蔑篓的东西,看去颇有斤两。
  前一凶人接着,放在地上。跟着上面黑影也援藤而下。这凶人身材更高,头颈比前一个略短,依旧不是乌加本人。装束、兵刃俱与前一凶人相同。只双手爪特长。由手过时,闪闪发光,好似套有东西。两凶人见面,互朝岩洞指了指,一同下手,一前一后,端起那个蔑篓,径向洞门前跑去。到了,将篓放下,推了推洞口堵石,好似为难,又互相耳语两句,把篓抵紧洞口。后一凶人便伸手朝抵洞一头伸手一摸,又朝后面一按,微闻吱的一声。
  灵姑先当乌加必来,耐心守候。及见凶人到了洞口,因洞口堵闭严紧,万进不去,还想再等一会,看乌加到底来否,再行下手,牛子连打手势,也未理睬。正看得出神之际,忽听牛子悄声继叫道:“多环族要放东西进洞害人哩,还不放电闪杀他?”灵姑毕竟年幼,本不知凶人竹篓闹甚把戏,闻言方想起敌已深入,不问篓中所藏何物,决有凶谋毒计。不由大喝一声,手指处,飞刀出匣,一道银光直朝洞口飞去。同时那凶人手脚业已做完,回身要走,闻声大惊,当头一个首先飞步欲逃,银光已是飞到,围身一绕,立时了账。飞刀正朝另一凶人飞去,灵姑业已纵出,又想起要留活口,连忙一指刀光,盘绕空中,准备拦阻凶人去路,再命牛子用土话喝他降伏。
  谁知那凶人甚是凶狠,并不怕死,一见同伴惨死,敌人现身,更不计别的,一扬手,便听锵锒银连声响处,手臂上数十铜圈似雪片纷飞,分上中下三路,直朝灵姑飞来。跟着又取背上短矛、腰间毒箭,待要投射。灵姑万想不到凶人在飞刀压顶之下,死在眉睫,还敢反噬。事出仓猝,急切问不及收回飞刀抵御,也顾不得指刀杀敌。凶人飞环同时飞到,左右上下,数十丈方圆俱在笼罩之中,寒光闪闪,势绝猛烈,躲得了上,躲不了下,闪避极难,尚幸灵姑没有纵出石笋林外,左右俱有怪石可以掩护,见势不佳,忙往石后一闪。牛子刚刚站起,躲避更易。所以二人没受伤。只听锵锵锵锵一片铁环击石之声,密如串珠,石火星飞,石裂如雨。
  灵姑勃然大怒,正待指挥飞刀先断凶人双手,才一探身,忽见凶人手持短矛,高扬过顶,还未发出,倏地接连两声暴吼,丢了矛、箭,甩着两手,待要逃走。灵站料是中了王渊弩箭,两手俱伤,己无能为。大喝一声,手指飞刀,阻住去路。跟着带了牛子,追上前去。牛子用土语喝他跪下降伏,凶人也不答话,在刀光围阻之下,吓得乱窜乱蹦,无路可逃,只是不肯降伏。一会,咬牙切齿,颤巍巍伸出痛手,想拔背上腰刀。牛子大喊:“他要死了!”灵姑听,忙纵上前。凶人已然连中三箭,见仇敌近身,还欲拼死苦斗,已是无及。灵姑照准腰间软穴,腾身纵起,一脚踢倒。牛子早拿绳圈等候,见灵姑上前踢人,也将绳圈抡圆甩去,一下套住凶人长颈,拉起便跑。灵姑恐怕勒死,忙收刀先喝止时,凶人已被勒得闭过气去。牛子这才放心,将他捆好。
  灵姑喝骂,牛子道:“这多环恶狗厉害得很呢,不这样,他连抓带咬,休想捆得住他。”言还未了,凶人把气一缓,回醒过来,悄没声把身于一挺,照定牛子腿肚上恶狠狠一口咬去。牛子正站凶人头前和灵姑说话,先没有留神,如非凶人双手倒剪,捆得结实,身又受伤,打挺时用力太猛,双足擦地有声,牛子警觉得快,连忙纵开,差点没被咬上。凶人见人没咬着,急得连声怪啸,不住猛挣,在地上滚来滚去。灵姑恨他凶顽,赶过去踢了两脚。
  这时云破月来,风势渐止。灵姑见凶人相貌甚是狞恶,正想令牛子喝问乌加下落,猛想起:“王渊既在洞内发箭,分明见凶人一杀一擒,想已将人唤醒,怎这么大一会不见众人出来?”心中奇怪,不由舍了凶人,往洞口跑去。那打斗处相隔洞口已有十来丈远,还没跑到,便听洞内老父高喊:“灵儿。”一眼看到那庚篓尚堵洞口,微微有些动弹,好似里面藏有活物。料有变故,忙即应声,询问大家怎不移石出洞。吕伟在内忙喊:
  “灵儿留神,先莫走近。凶人放了两条毒蛇进来,渊侄差点被他暗算。如今一条已被我们合力杀死,一条缩退出去。这东西又细又长,眼放绿光,其毒无比。我们怕它伏在洞侧,又不知还有多少,不敢轻易出去。快把飞刀放出,仔细查找。”
  灵姑听老父喝止,早就停步查看,断定蛇藏篓内,尚未逸去。把话听完,刚把飞刀出匣,那篾篓倏地往侧一滚。跟着堵向洞口的一头,箭也似蹿出两丈多长一条怪蛇,看去甚细,果然头上有拇指大小一点碧绿的亮光,晶萤闪烁,宛若寒星。身子似未出尽,略为一拱,又在继长增高,势甚迅疾。灵姑手指处,银光飞去,只一绕,斩为两截,上半截落将下来,想系知觉尚在,身痛已极,落在蔑篓上面,电也似一卷,将蔑篓从头到尾连绕了好几圈,箍得那蔑篓嚓嚓乱响。晃眼工夫,当中高起,硬把长形束成扁形。里面也在奔腾跳动,好似还有毒蛇在内。灵姑更不怠慢,指挥飞刀连篓一阵乱绞,不消半盏茶时,蛇身寸断,篓也粉碎,现出无数断骨残肉,腥血淋漓,方始住手。高喊:“爹爹,毒蛇已然杀死。凶人杀死一个。又擒住一个活的,中了渊弟毒箭,不上药,怕活不长。快些开洞出来吧。”吕伟答道:“堵洞石头被蛇缠紧,毒太重,手不敢摸,正想法移呢。你看住凶人,尤其要留心他的同党,防他暗算。我们一会就出来。”
  灵姑应了。耳听喝骂之声,回头一看见牛子正拿刀背打那凶人两腿。凶人也不住咬牙切齿,猛力挣扎腾跃。互用土语厉声叫骂。灵姑赶过去喝住一问,牛子说:“凶人不由分说,只是大骂求死,凶横已极。一不留神,吃他踹了一脚生痛,故此打他。”灵姑正问之间,凶人一翻身,又想朝灵姑身侧滚来。灵姑心灵眼快,身手矫健,见状也是有气,就势踢了他一溜滚。不想用得力猛,将凶人肋骨踢断了一根,当时狂吼一声,痛晕过去。
  灵姑因“姑拉”之声忽然停止,心想:“这响声既是响箭,先时乌加故意将它射远,以为疑兵之计,人必藏伏近处。凶人这样狼嗥鬼叫,定已听到。此时叫声停歇,如被他愉偷暗算,岂非冤枉?这类凶人复仇心重,不借以死相拼,终以谨慎为是。”因牛子惯于伏地听敌,命他耳贴地上听了一会,并无动静。灵姑终不放心,意欲就着月光,登崖查看,又恐乌加已在崖顶潜伏,冷箭可虑。想了想,便将飞刀放出,护身前进。一直援藤上到崖顶,四下查看,只见斜月欲坠,明星荧荧,清光明晦之间,草树萧萧,随着余风,起伏若浪,看不出丝毫迹兆。知道凶人善于藏身,且吓他一跳再说。当下就指挥飞刀,在近崖一带四下飞舞,银虹过处,纤微毕照,顿觉星月无光,山石林木都成银色。
  似这样上天下地,电掣虹翔,往复驰逐了一阵。
  吕、王诸人已将洞石移开走出,看见灵姑独立危崖之上,手指银虹,满空翔舞,忙唤下来。凶人急怒奇痛,一齐攻心,晕死未醒。吕伟闻他凶横已极,乘他未醒,就势亲自下手,给他敷好伤药,然后照他穴道点了一下。凶人立即痛醒转来,见了众人,怪吼一声,又要挣起。那绑索乃吕伟来时,经范氏父子在山寨用重值选购,以备沿途遇见危崖峭壁,系缒牲畜重物,乃以各种兽筋、野麻紧密结成,又坚又韧。牛子绑得又甚结实,凶人一味猛力强挣,手足勒成很深的血印,身又受了重伤,依然忘命一般吼叫翻腾,不肯停歇。灵姑、王渊又要上前踢打。
  吕伟知这凶人留不畏死,就把他粉身碎骨,也所不惧。目前正要取他活口,非使怀德畏威,知道上了乌加的当,心怀怨恨,不能使其吐实。一面喝住众人,不要乱动;一面又叫王守常取些酒食出来,打算命牛子好言劝诱。谁知这凶人竟懂得汉语,转而破口大骂。吕伟刚把眉头一皱,一眼瞥见死山人身侧闪闪有光。定睛一看,正是那柄厚背利刃钢刀和那手臂上套着的大串颈圈。猛生一计,过去将其取下,悄向灵姑告以机宜。
  灵姑接过刀、圈,又把凶人自有的刀、圈一齐捡来,放在凶人身前,然后过去手指凶人喝道:“我是天上神仙姑娘,你不是不怕死么?我叫你死了做鬼都难,永世不得超生。休说你这野狗,便是你颈子上这些圈儿,也禁不起我用手一指。你那同伴因是逃得太急,也没等我问话就死了。我现在先做个样儿你看,把他刀圈砍断,再把他鬼魂也杀死,叫他永远不能投生为人。你要是肯听我话,问什么答应什么的话,不愿死,可以放你逃走;愿死,连刀圈和人一齐葬掉,再用仙法叫你好好投生。”凶人仍是一味叫嚣。
  灵姑知他听不进话去,便命牛子手持厚背刀,先用力照准死山人那一叠颈圈砍去,锵锒一片响声,颈圈层层扣牢,只上层震起多高,散了一地,下层纹丝未动。
  凶人在旁见状,哈哈大笑,声如果鸟,甚是狞厉。接着又用土语怒骂几句,惨叫了一声“姑拉”。牛子说凶人意思是叫死山人复仇,少时乌加到来,恶鬼助他把仇人砍成粉碎。灵姑大怒,喝道:“你这野狗死都不得超生,还敢猖狂!你不看这一堆废铁刀砍不动么?我是安心叫你看看我的仙法厉害,你把眼睛睁开,等我断给你看。”说罢,手指处,飞刀出匣,照准那堆颈圈上下连绕,只听琤淙连声,银光过处,铁环寸断,成了一堆碎铁。凶人本不知灵姑砍断乌加颈圈之事,目为飞刀银芒所眩,虽知不妙,还不甚相信这样百炼千锤、能刚能柔的精钢会成粉碎。等到灵姑收了刀光,定睛一看,不由目定口呆,惨嗥一声,呜呜痛哭起来。
  吕伟知他胆怯气馁,朝灵姑使了一个眼色,蜇向凶人身后,故作低声向王守常道:
  “他们山人真蠢得可怜,明明上了乌加的当,还不醒悟。乌加自从那天在寨舞场上被我们用仙法将他颈上铁圈斩断,业已吓破了胆,自己不敢来,却派别人跑来送死。你看他还在叫么?他见这两人死的死,捉的捉,早跑得没有影子了。盼他复仇,不是昏想么?”
  凶人边哭,边在偷听。听完,呆了一呆,忽向牛子道:“他们说乌加颈圈早已斩断,是真的么?”牛子便将前事说了。凶人一听,气得眼射凶光,目眦欲裂,厉声怒叫道:
  “我被这老狗骗了。姑拉大神呀,这该万死的猪狗,我们不能饶他呀!”吕伟虽听不懂他说话,看神情料已上套,便命牛子一探来意。
  原来昨晚两凶人,一名拿加已死,这一个名叫鹿加,俱是多环族中的小酋长,力气都比乌加大。因小时性野,父母早死,年幼无知,嫌颈圈勒束难受,颈子长得没有乌加长。山人虽是尚力,这一族风俗却以颈长为尊,因此吃了亏,没得做到寨主。乌加本极嫉恨二人,时常想方法陷害。这次未与吕伟等人开衅以前,已故意引诱二人犯了寨规,意欲杀害。全寨山人因二人曾经手搏虎豹,乃本寨力士,处决时互相观望,不肯举手罗拜。乌加知众人不服,心存顾忌,改判了两年囚禁,关在一个石牢以内,已有两月,每日受尽苦处。
  这日晚间正在切齿咒骂,乌加忽然同了所爱山女和一个心腹死党谷加,开了石牢,悄说上次保全不杀乃是己意,全寨山人好些不服。如今祭神节近,无处寻找生人,意欲将他们生裂祭神。自己因爱他们的勇力,特地偷偷放他们逃走。但须裂石为誓,以后应为乌加效忠效死,永不背叛。凶人野旷,囚禁本就难忍,再加乌加存心磨折,常不给食,终日饥肠雷鸣,苦到极点。又知本寨杀人祭神,生裂寸割之刑惨痛无比。立时化仇为恩,感激应允。乌加便命谷加将二人引往莽苍山中候命,言定事完之后,许他们回寨安居。
  凶人有甚知识,俱都死心塌地,信以为真,在山中候了数日。
  这日乌加来到,说是新近结了一个仇家,是个汉客女儿,就在附近居住,带有不少好东西,但不知道一定地点,要用矛卜请神。二人知道这矛神轻易不能妄请,又见乌加颈圈一个未在颈上。照着多环族,圈在人在,圈亡人亡,尤其寨主和酋长失落不得;如若失落,不特降尊为卑,威柄全失,还得定下限期,勒令复仇寻回,否则便成了众人奴隶,全寨之所不齿;如再被人毁去,更是永沦奴籍,没有出头之日。这片刻不能离身之物,怎会一个未带?心中奇怪。一盘问,乌加说是那晚放走二人之事被人识破,动了众怒,非要自己交出二人祭神不可。自己无法,只得说是放走二人,为的是要掳劫一家有无数珠宝货物的汉客,献给全寨享受,将功折罪。众人这才好些,但须脱下颈圈作押,要乌加亲将二人寻回。如今只要能杀死仇人,得了他的东西回去,便可无事。
  二人又被他哄信,杀了一只马熊,正在祭神矛卜的当儿,恰被王渊闯去。彼时四凶人中的乌加、谷加正在崖上石凹之中潜伏,拿加、鹿加也在近处,本要将王渊杀死。乌加拦阻说:“这样打草惊蛇,杀一个小孩,于事无补。”命三人乱放响箭吓人,自己暗中尾随下去。凶人眼尖:见王渊不时回顾,相隔颇远。正追之间,行经一处山坡,因无草木、岩石遮掩,恐被王渊看破,略停了停;打算等他越过坡去再追。不想王渊刚过去不久,正要起步,忽从坡侧深林内跑出十几只大马熊,一想因杀了它们的同伴,闻出气味,一现身,便朝乌加冲去。乌加知道这东西力逾虎豹。甚是厉害,日前杀来祭矛神,还是一只较小的;已费了无数的事,四人合力才得刺死,这么多怎敢招惹,不顾追人。
  回头飞逃,仗着腿快身轻,马熊虽猛,身子蠢笨,不能纵跃攀援,才得逃走。
  乌加先不知王渊走的不是正路,一过坡没多远便改了方向。次日仍照王渊昨日所行方向,寻了一早,没有寻到仇人踪迹。忽想起:“神箭已失,恐怕神怒降罚,就寻到仇人,也不能下手报复。仇人又会仙法,打电闪伤人,连颈圈都被斩断,何况是人。除了暗害,不能力敌,否则遇上准死无疑,反正仇须怂恿拿加。鹿加两个蠢人代报,何必自去涉险?”想定跑回,说了仇人相貌、人数,命二人一起往探。
  乌加料定王渊回去,必有人来。又看出连日谷加因知底细,虽然应允相助,神情却甚轻视;初来时二凶人盘问,又在旁冷笑。这人口直,老恐日后泄露机密,不用仇人,就二凶人便可将自己了账。意欲杀以灭口,未得其便,现正好觑便下手。因此等二凶人一走,便命谷加在崖顶破石凹中埋伏待敌。谷加见他全无感激之状,仍是骄横待人,发令严厉,心想:“自己为了忠心于他,连家都不顾,而所作所为俱犯大规,日后还不知道能回家不能。”心中不免大忿,积威之下,虽未十分发作,却也点了他几句,意思是叫乌加放明白些,不要忘了自身的事。乌加见状,益发存了戒心,除他之念便急。
  乌加正待下手,恰值吕氏父女带了牛子赶来。乌加早把灵姑畏若神鬼,哪里还敢上前发难。偏那不知死活的谷加,常跟乌加往来各寨,认得牛子,知他所通汉语比被擒的凶人鹿加还高得多。恨牛子帮助汉客泄机,自以为藏处绝隐,又有响箭可乱敌人的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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