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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十九侠-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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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被铜冠叟唤去,雷迅便住在方氏弟兄家内。小弟兄三人安置了方母,抵足同眠,正为元儿失踪之事忧疑。忽见司明急奔进来,见了三人,喜叫道:“裘哥哥来了,差点没被我看错,用暗器将他打死。身上受了好些伤,你们还不快起来看看去?”言还未了,方环首先从石榻上跳起,披了衣服,下床就要往外跑。方端道:“你先别忙,母亲一人在家,也须商量商量,留一个人看家呀?”方环正要答言,方母已经惊醒,听说元儿寻到,十分心喜,便在隔室出声,唤方氏弟兄进去,说道:“你元弟本非夭折之象,寻到乃是意中之事。只是你们好久不曾见面,他又受了伤,理应前去看望。我近日服药,已能下床转动。相隔不远,只要把洞门堵上,同去无妨。”方氏弟兄应了出来。说与雷迅同去,因那虎业已长大,虽说养驯,放在生人家中到底不便,便一同带了前去。
  三人见了元儿,方氏弟兄自是悲喜交集。大家引见之后,元儿忽然失声叫了一声。
  方端问是何故,元儿道:“我那两口宝剑呢?”铜冠叟正在隔壁调药,闻言出来说道:
  “适才你坠崖时,背肋骨上所受之伤,便是被那剑磕了一下。我虽知是件宝物,因为忙于救你,还未及细看,已然替你收藏好了。”元儿答道:“剑还尚在其次,如今甄大哥还在山洞那边,我原是用这两口剑攻穿洞中晶壁,钻了过来。记得走有一整天,曲曲弯弯,高高下下,也不知有多少路程。他一个人困在那里,吃的已然完了。四面大水,又没有野兽可打。洞中晶壁业已坍塌,恐原路已过不去,还望恩师想个主意,救他一救。”
  铜冠叟道:“你伤势尚未痊愈,此时操心,徒自劳神,无济于事。你说能用剑穿了过来想必能去。否则,造一个木筏,顺水源渡了过去,也能将他救出。”说时,司明已将宝剑取来,拔出与大家观看,俱都赞叹不置。
  一会,大家吃完了消夜,元儿又敷了伤药,仍然互谈别后经过,彼此问长问短,谁也不舍离开。元儿除肋骨一处硬伤外,余处俱是些浮皮鳞伤。只因整日劳累,备受苦难惊扰,气力用尽,晕了过去。及至服了铜冠叟的药,加以地头到达,好友重逢,仙山咫尺,不久便可称心如愿,人逢喜事精神爽,不由心花顿放,痛苦若失,哪还觉得疲倦。
  还是铜冠叟说,元儿仍须静养,逼着众人去睡,才行依依而别。
  第二日一早,方端、雷迅还因元儿伤重,不肯前来惊动。方环哪还睡得着,天一亮,就借故溜了出来。见司明独自在外劈柴,一间元儿,才知尚在安卧。又得知铜冠叟已下山。
  原来铜冠叟因恐元儿父母挂念,昨晚遣散众人,收拾了收拾,便将元儿应用之药取出,交派司明,吩咐到时应用。并说:“昨晚之言,乃是安慰元儿。甄济被困的夕佳岩,山路险恶,相隔辽远。元儿攻穿洞中晶壁过来,不但是少年无知,行险侥幸,万死逃生,乃是便宜,可一而不可再;而且洞壁已塌,碎晶、砂砾,钟乳堆塞,除非五丁开山,人力岂能通过?甄济不是愚人,纵因水困,不能寻求出路,两三天内决饿不死。凡事均有命定,否则元儿怎能死里逃生?那夕佳岩离百丈坪并不甚远,他二人原是不明路径,误走螺旋谷,以致迷失。友仁夫妻近日挂念爱子,无有音信,必定寝食难安,不如由我先去环山堰报个平安。一则使友仁夫妻安心;二则可以顺路取回那条小舟,到甄济陷身之所,相机将他救出,岂非一举两便?此时不许惊醒元儿,由他安卧。”说罢,连夜走去。
  方环听司明说罢,觉出铜冠叟对甄济甚是淡然,也不知是何原故。心念元儿,入内一看,见元儿尚在酣眠未醒,知他昨日饱受险难劳累,不忍惊动。自己也是一晚未睡,便在他枕侧随便躺下,不多一会,便也沉沉睡去。
  二人睡得正香,忽听外面有了呼喝之声。元儿首先惊醒,一听是司明在外面哑声哑气的呼喝。一看方环,睡在身旁,推他两下,没推醒。因司明呼声甚紧,疑心出了事故,便一回手,取了石榻里面的双剑,纵下地来。同时方环也已醒转,见元儿赤身下地,刚说得一声:“你身上伤还未愈,留神冒了风。”元儿匆匆答道:“你听明弟在岩洞外面那么急喊,还不去看看去?”说罢,不俟方环答言,往外便纵。方环也听出司明喊声有异,似在和人争斗,连忙纵身下榻。一眼看见墙上挂着司明用的一根铁矛,顺手拿起,也跟着纵将出去。
  元儿首先到达外面,耳听风声呼呼,见司明手持一柄单刀,正与离头数尺高的一只大鸟在那里苦斗。定睛一看,正是那日在洞中所遇的那只怪鸟。再看司明上身穿的一件短褂撕成了两片,乌毛撒了一地,业已斗得气竭声嘶,纵跳散漫。那怪鸟横开双翼,大有一丈七八,红喙蓝睛,兽头红羽,利爪如铁,比起那日在黑暗中所见更为凶猛,兀自追逐司明不舍,就这一转眼工夫,司明已有两次几乎濒于危境。元儿一着急,也不顾身上伤处疼痛,吼叫一声,拔出双剑,丢了剑匣,一个黄鸽冲霄,纵了上去,迎着那怪鸟,当胸便刺。
  司明原是洞外劈完了柴,正遇方端。雷迅走来,一同入内。一看元儿酣卧未醒,方环也在枕侧熟睡,正要出声呼唤,方端拦道:“环弟一夜未睡,清早就跑来了,我怕他将元弟吵醒,才赶了来,唤他回去,早饭后再来。元弟伤尚未愈,他也一夜未睡。难得他二人俱已睡熟,且莫唤醒,由他二人睡够,起来就在这里一同吃饭。母亲已起,很想看看元弟。我和雷大哥回去,服侍母亲吃完了饭,再回来接他们吧。”司明答道:“爹爹走了,他二人又睡熟,我无事做。把大哥的虎借我骑骑,我去打只肥鹿来,少时我们好在山涧旁吃烤鹿肉,款待元哥。”说罢,三人走了出来。雷迅唤过洞外伏卧的老虎,嘱咐了几句,将虎交给司明,便随了方端回去。司明掩好洞门,骑了那虎,径去擒鹿。
  那虎原已训练得深通人性,司明。方环时常骑着满山游玩。司明骑着虎,往那素常有鹿的地方跑去。走没多远,便遇见三只肥鹿在林中啃草,一见虎来,骇得分头如飞跑去。司明撒手一镖,没打着。连忙跳下虎背,命虎去追。自己却往来路上逃走的另一只追去,不觉追离金鞭崖只有里许多地。那鹿时时骇顾,穿山越岭,纵步如飞,终未追上。
  司明生长深山,熟悉群兽之性,知道鹿性多疑,无论逃走多远,仍要奔回。又加与虎背道而驰,虎仍没有擒鹿回转。便学雷迅平时唤虎的声音,喊了两声,虎仍未回,于是将身藏于暗处,一手持刀,一手持镖,静等那逃鹿回来,打个现成,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六 回  碧桧林惊逢锦带蛟  红菱磴初谒银须斐
 
  话说司明等了不多一会,远远望见先逃走的那只鹿,似弹丸脱手一般,拼命从原路奔回,转眼到了面前,司明更不怠慢,往林外一纵身,朝鹿头出其不意,迎头就是一刀。
  那鹿也甚机警,一见又有敌人,猛地将头一低,那刀砍在角上,将一支长有三尺、叉枝纷出的鹿角整个砍落下来,却未伤着鹿身。那鹿受了一惊,拨头又往来路奔去。司明左手扬处,一镖正打在鹿的胯上。那鹿带了镖,便往前逃走。司明见一刀一镖,虽未打中要害,那鹿受伤以后,已不似先前迅捷,如何肯舍,顺手拾起地下鹿角,拔步便追。
  眼看追离所居岩洞不远,忽听风声呼呼,空中怪声大作。抬头一看,正是那日和方环在岩后追逐野兔时所遇的那种怪乌,知道这东西厉害非凡。那日二人合力与怪鸟斗了半天,各人身藏暗器俱已用尽,正在危急之际,忽然空中一道白虹飞过,才将怪鸟惊走。
  后来铜冠叟知道,再三警戒,说那鸟专吃毒蟒猛兽,击石如粉,性喜复仇,千万不可轻敌,便已存了戒心,不想今日又在这里遇上,因吃过苦头,不敢造次,忙将身往岩石后面一躲。
  就这一转念工夫,只见那只逃鹿因逃得正紧,迎头遇见那只怪鸟疾如翻风飞来,知道不妙,转身想逃,哪里能够。仓惶骇顾之间,那鸟已阔翼横空,自天下投。那鹿情急奔命,将头一低,昂着半边独角,便向怪鸟撞去。这一来,无殊鸡卵敌石。怪乌一声怪啸,理也不理,一双钢爪,一只抓紧鹿头,一只抓紧鹿背,全都深陷入皮肉里面。两爪一分,那鹿哟哟两声怪叫,立时骨分肉裂,血花飞舞,死于就地。怪鸟钢爪起处,血淋淋一副鹿肝肠,早到了怪鸟嘴中,只听咀嚼有声,转眼到了肚里。
  司明见怪鸟这般凶恶,正在暗中戒备,想等它飞走,再行出来。谁知那只怪鸟正为日前吃了方环、司明的苦头,前来报仇,吃了鹿脏腑,一望仇人不在,飞身起来寻找。
  怪鸟不但目光敏锐,而且机灵异常,飞起不过数丈,一眼看见司明藏身石后。便在空中盘旋了两转,倏地翻身束翼,直往司明藏处投去。司明原也恐惺鸟飞高,看出形迹,故将身紧贴岩石,不敢探出头望。猛听头上风声,知道不好,忙将身往侧纵开,便听嚓的一声。回头一看,适才藏身处的一块岩石碎裂如粉,火星飞溅,怪鸟已经飞来。知道躲已无用,只得仗刀且逃且斗。斗来斗去,斗到洞前石坪之上,经了好几次奇危绝险,俱从怪鸟铁喙钢爪下逃出活命。那怪鸟身上也受了好几刀,越发忿怒欲搏。
  这时司明暗器业已用尽,正在危急之间。最后一次刚刚避开怪鸟双爪,纵出去两丈远近,脚才立定,怪鸟又飞扑上来。司明听见脑后风声,百忙奇险中,忘了怪鸟惯于直飞直扑,不善侧转。一时情急,忘了往旁纵开,不敢回头,径往前面纵去。耳听风声越近脑后,刚喊得一声:“我命休矣!”正值元儿赤身飞出,一见司明危机顷刻,怪鸟的一双钢爪飞离司明头上不过数尺,一时情急,大喝一声,纵起两丈多高,一摆手中双剑,直朝怪鸟当胸刺去。那怪乌来势原本异常迅疾,眼看仇人就要膏它爪牙,不料日光之下,两道光华疾如电闪一般飞来。想是知道宝剑厉害,忙将两翼一张,往上飞起。因是出于不意,饶是飞腾敏捷,也禁不住元几天生神勇,噗的一声,鸟脯上早被元儿右手的剑刺进半尺多深,鲜血如泉,随着剑光直射下来。
  那鸟受伤护痛,越想逃避,斜着左翼,往上便起。同时一片左翼直往元儿头上扫过,离头也只二尺光景。因为身体太大,乌翼更宽,带起的风力非常之大。元儿原是不顾命般纵起,力大势猛,没有退路,急速之中,仿佛剑尖刺人鸟身。就在这身子悬空,欲落未下之际,猛觉一阵急风扫来,眼前漆黑。知道不好,撤回右手剑,护着面门,左手剑不问青红皂白,高举着往上一撩。耳听咔嚓咔嚓连声,接着又是呱的一声怪叫,无数条黑影似乱箭一般从头顶上打下来。元儿心内一惊,手中双剑一阵乱舞。就在这时,黑影已从元儿头上闪过,身子也已落地。日光照处,彩影纷纷,撒了一天五色碎羽。再看空中,那只怪鸟业已穿云而逝。
  原来那怪鸟本是个通灵之物,看出元儿剑光厉害,急于逃遁。无奈直飞势疾,只得侧翼翻翔。谁知被元儿左手剑往上一撩,那片右翼梢正齐剑尖迎刃而过,元儿这两口宝剑乃是异宝奇珍,漫说怪鸟身上的羽毛,就是精钢坚玉,遇上也是一挥齐断。还算怪鸟机灵,飞翔得快,元儿又为它声势所惊,没顾得看清下手,上下相去又差,否则那片右翼怕不被整个削断下来。
  怪鸟连受元儿两剑,正负痛昂首,冲霄直上,又遇方环赶出洞来,一眼看到司明身在危境,元儿赤身纵起,俱都压在怪鸟黑影底下。只是日前吃过怪鸟苦头,不敢像元儿一般冒昧上前。一着急。”右手兵刃,左手暗器,全都用足周身力量,朝怪鸟当胸打去,一一打个正着。那怪鸟不顾寻仇,负伤逃走,转眼没人云际不见。
  司明初时自知必死,忽遇救星,惊魂乍定,回身一看,从怪鸟身上削落下来的碎羽正在纷纷落下,鸟已飞逝。元儿赤着身子,手中双剑还在乱挥乱舞。彩毛纷飞,映着日光,甚是好看。猛想起元儿伤势尚未痊愈,为救自己,赤身当风与怪鸟拼命,不由感激万分,口里喊着:“哥哥!”如飞跑了上去。元儿同时也看出怪乌逃走,便收住势子。
  司明跑上前去,一把抱住,说道:“哥哥,该用药啦。”方环也赶了过来,正要说话,忽听一声虎啸。回头一看,石坪下面正是方端、雷迅,一个跨虎,一个步行,飞也似奔来到了面前,见元儿手持双剑,赤身站在当地,地下鲜血淋淋撒了一地的鸟羽和兵刃暗器,早已明白了一多半。方端便道:“元弟伤后用力,外面有风,看伤口着了风不妥,我们家里说去。”
  五个小弟兄到了室中,元儿穿好衣服,一谈经过,才知雷迅随了方端回去服侍方母用完了饭,想起司明借虎前去擒鹿,已有好一会工夫,人、虎均未回转。知道司明素常心粗胆大,作事顾前不顾后,一定又是跑出老远,忘了回来。元儿伤后需人照料,方环也是和司明一样的不解事。两个人一商量,便禀明了方母,前来看望元儿。
  方、司两家所居全是天然岩洞,虽然都在金鞭崖左近,但是司家在山前,正当崖下,方家却在山后,隔着一道崇冈,想去也有二里来路。洞里颇深,不大听得出外面的声息。
  所以前山人鸟相争,打得那般热闹,二人先在洞内服侍方母,一丝也没觉察。刚一出洞,雷迅见自己骑的那只金黄虎,飞也似地从侧面坡下树林之中奔到面前。再望虎的来路,并不见司明影子。暗忖:“这只虎养了多年,已知它的性情。每逢由外回来,见了主人,老远便会叫,今日却怎么噤口无声?”正转念间,猛觉身后衣衫一动。低头一看,那虎正衔着衣角,往回里拉呢。雷迅心刚一动,便听方端道:“大哥,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雷迅侧耳听了听,一阵呼呼之声发自天空,仿佛大风被前山挡住,只听响声,不见草木吹动。
  这时二人正走过崖侧,那虎仍口衔着雷迅身后的衣服不放。雷迅将手扯着衣角,喝道:“畜性,还不松口!”言还未了,猛一抬头,看见前山天空一只怪鸟,正在上下回翔,似要相机凌空下击,下面正是司家所居岩洞外面,不禁咦了一声。方端原知日前司明。方环斗鸟之事,闻声顺雷迅指处一看,喊声:“不好!”拔步便往前山奔去。雷迅因坐下虎快,忙回洞中取了二人兵刃,随后赶来。刚刚赶上方端,递过兵刃,怪鸟已被元儿刺伤,破空遁走。
  大家见面,同回洞中,看了看元儿伤势,一夜工夫,已然结疤,将近痊愈,俱各心喜。五人一齐动手,弄了饭吃,元儿便说甄济尚被困夕佳岩,约了大家前去救援。司明将铜冠叟行时之言说了。元几天生侠肠,固是不忍坐视,恨不能早将甄济接来才好,就连方氏弟兄与雷迅,也觉应该早些下手为是。司明原是好事的人,只因铜冠叟行时再三嘱咐,又顾着照料元儿,不敢妄动。一见众人都一样心思,自是起劲。便对众说道:
  “三哥昨晚逃出来的山洞,今早我无事时,曾亲自去看过,那洞里俱是些水晶沙子。我们须带上掘的家伙,将那沙子掘通,才能过去呢。”方端道:“那洞如尽是石钟乳结成,虽然碎裂,想必不致成粉,万一尽是粉沙淤塞,想要通过,恐怕就办不到了。我们既是异姓手足,人力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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