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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十九侠-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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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法,乘隙而下,打算偷盗宝物,法体,被我宝网困住。纪弟看见网中有仇人,想砍他一剑,无意中扯动宝网。来的妖人必会七煞代身之法,乘着宝网扯动之际,用一个替身,李代桃僵逃走。也是我一时大意,事前忘了嘱咐纪弟。以为你往壑底取阴沉竹,手到拿来,我又亲身在此,片刻就要起身,还怕谁来?谁知你会和那三足怪赡恶斗,一听丁零急叫示警,便一同忙着赶去接应,耽延了多少时候,几乎闯出大乱子来。”说罢,又问纪异可见妖人形象。纪异虽受小孩嘱咐,因为素来不曾说过诳语,正发愁无法答应,不料毕真真所料竟与小孩之言相似,难关已过,好不心喜。便说:“只见光中有个妖人,并没有看清。刚纵上去,被彩丝粘住,二位姊姊就回来了。”
  毕真真道:“先前妖人受伤逃走不久,又有妖人来此窥伺,这里隐秘已被仇敌窥破,留此无益。我等事已办完,又因取竹,无心中得了三粒稀世奇珍,总算转祸为福。此非善地,不可久延。待我再施挪移之法,索性将上下的洞穴一齐堵死,急速移往纪弟家中去吧。”说罢,便命丑女花奇,用那根细竹挑了革囊麻袋诸物,带了纪异和洞奴丁零,走往洞顶危岩之上相候。由她在洞内行法,封堵人口。
  花、纪二人如言,飞纵上岩。等有顿饭光景,渐听地底起了风雷之声。响了一阵,一道青光由下而上,毕真真现身说道:“两处出入洞穴俱已封好,这崖上原有的七个洞穴也都经我移石禁锢。天幸大功告成,诸事已毕,我们即时移往纪弟家中去吧。”花奇道:“我们和纪弟相处已有多日,如今情同骨肉,还要住到他家中去,连我们的来历姓名全未说及,此时如果他祖父回来,他怎么好引见,那不是笑话么?我们先对他说了,再走如何?”纪异刚想说我已知道,猛又想起那是逃走小孩之言,话到舌边,又复止住,只将嘴皮动了动。花奇刚要问他想说什么,毕真真已道:“到家再说,也是一样,忙些什么?他家我还没去过,看他身健骨轻,你仍挑着东西,我背了他飞走,好让他指路。”
  纪异正说之间,忽听银燕呜声,抬头一看,正是大白、二白等四燕飞来。后面还跟着一只小银燕,颇似前赠梅坳杨映雪的那只。到了三人头上,盘飞了一周,同时一片连鸣。小的那只竟自离群,往梅坳那一面飞去,更知所料不差。纪异见四燕只管高翔,却不下来,知是害怕洞奴,便笑对毕真真道:“姊姊用不着我带领,跟着这四只燕儿走,便到家了。”说罢,指着洞奴,朝天喝道:“你们莫怕,如今都是一家人,它不会再喷毒伤害你们了。你们在前引路,往家里飞吧。”说时,毕真真已将上身微蹲,唤纪异上去。纪异知她要背了自己在空中飞,好生高兴。刚说得一声:“洞奴呢?”花奇道:
  “它会跟着来的。”言还未了,二女已凌空而起,跟着银燕朝前飞去。
  纪异凭虚御风,目视下界,见那山石林泉俱都小了不知多少倍,像微波起伏一般,直往脚底下溜了过去。碧空浩浩,漫无际涯,顿觉神清气爽,眼界大宽。想起异日母亲脱难重生,早晚也是此中之人;自己时常只影荒洲,忽然得了这么两个神仙般的佳客来共晨夕,真是说不出的满心欢喜。再一看那洞奴丁零紧随足下跳跃山原绿野之间,相隔既高,看去越小,再加飞纵极快,真似一条银箭朝前飞射,饶是上面飞行迅速,一点也没有落后。不消片刻,业已飞近湖心。纪异存心卖弄,一声长啸。沙洲上燕群见四燕飞来,又闻得主人呼啸,纷纷振翼飞翔,呜和而起,银羽蔽空,满天一白,迎上前来。这么多灵禽,二女虽学道多年,尚系初见,俱都赞羡不置。俄顷抵家下落,纪光尚未回转。
  那些银燕见了洞奴,仍是害怕,不肯飞落。纪异故意将洞奴抱起,先将为首四燕招下,使知无害。后又连声呼喝,燕群这才渐渐下落翔集。
  纪异看视完了乃母埋骨之所,然后延宾人室。先捧了许多盐出去,喂了燕群。又进来张罗饮食,款待二女。毕真真拦道:“我等此来,还要久居,你无须张罗,同坐谈话吧。”纪异敬完了茶水,一同落座,二女才将姓名来历一一告知,俱和逃走的小孩所说相差不多。花奇又谈出壑底诛怪之事。
  原来那阴沉竹乃天材地宝,千百年才能长成。力能载重,坚逾精钢,溺水不沉。毕真真自从滴禁天琴壑,因此竹性喜阴寒,知道天琴壑内尽是无底淤泥,卑湿污秽之区;又极隐僻,人兽均不能到,便命花奇掷在壑底,准备难满时再行携走。谁知壑底深泥内潜伏着一个怪物,这东西秉着污秽恶毒之气而生,在壑底潜伏已有千年以上。生得似赡非赡,三足无翼,背上有两个透明血红的肉翅膀,却不能飞。两只碧绿眼睛大如海碗。
  足如人手,一前两后,可以人立而走,在污泥中上下游行,甚是迅速。额上两个两寸粗细、三丈长短的软角,满生钩刺。阔口连腮,锐齿密排,神态甚是凶猛。这东西终年在污泥中栖息饮食,不见天日。
  花奇下去时,因为壑底幽暗,那根阴沉竹虽然不会沉陷泥中,毕竟事隔多年,深泥污秽,不易看见。先用两粒灵丹塞着鼻孔,以御壑底秽恶之气。再取一面古铜镜照着飞下,准备一到,拾了竹就上来。谁知那三足怪赡常年无事,性好嬉弄。阴沉竹落下去不久,便被它得了去,日日用前足拿着舞弄,片刻不离。那竹经它这多年的精气浸润,益发加了功用。怪赡颇通灵性,也知此竹是个宝物,日子一久,爱如性命。这日怪赡正拿着竹,将身浸入污泥中假寐,只双角露出在上面。花奇下去四处一找,镜光照处,一眼看到那竹植立前面污泥之中,比起以前还要光泽得多,只是相隔原处已然甚远。当时不假思索,上前便要拔取。手刚挨近,忽然嗖嗖连声,那竹似活的一般,倏地往前弯弯曲曲地游走开去。心中好生奇怪,暗忖:“这东西年深日久,莫非成了精么?”正待赶上前去,竹的四旁忽又泥波高涌,竹往上升。接着竹底两点斗大碧光一闪,还未看清是什么东西,两条黑影已是一高一低,当头打到。
  花奇猝不及防,大吃一惊。忙纵遁光飞避,叭叭连声,那黑影已打在污泥之上,带起无数泥点,飞舞如雨。那两点绿光行动真快,花奇这里刚一避过,它那里已追将过来,二次又是两条鞭影打到。花奇还以为阴沉竹成了精怪,只想收它回去,不想用飞剑将它斩断。及至二次避过长鞭,才看出那长鞭便是怪物额上的软角,阴沉竹却在怪物手里。
  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大喝一声,飞剑迎上前去。那三足赡竟然不畏,见剑光飞到,头摇处,先将软角缩回,睁定那一双怪眼,发出斗大的碧光,注定当头剑光,瞬也不瞬。
  那飞剑眼看飞到怪赡头上,竟吃它目光阻住,不往下落。花奇才知并非易与,算计生在这种污秽阴湿之所的怪物,其毒必重,不得不加一分小心。正想另取别的宝物,那怪物目光想是抵敌剑光不过,倏地身子往下一沉,没入深泥之中。花奇收回剑光一看,哪里还有踪迹。急得连声喝叱,拿着镜光四面寻照,无计可施。
  过了好一会,才见远远泥面略略往上坟起,露出尺许竹尖。花奇这次有了准备,满想飞身上去,先把竹抢到了手,再打除怪主意。身子刚一近前,泥波蜿蜒,一阵乱动,怪物又窜向老远,现身出来,猛朝花奇穿到,挥鞭便打。花奇剑光飞起,怪物仍和上次一样收回软角,用那一双怪眼抵御,斗不多时,又复潜入泥里。花奇在自焦急,奈何它不得。总算怪赡并不知道敌人厉害,毫无躲藏之念,稍一歇息,便即出现。两三次过去,洞奴已听出有警,首先跑出。
  毕真真见花奇去了好一会没有动静,早疑有变。这一来,越发不放心,连忙跟踪同下。一到便看出怪赡内丹藏在目中,定是两粒宝珠,哪肯放手,二人一齐上前夹攻。那怪蟾在劫难逃,始终不知隐藏起来,只管东驰西逐。真真恐它潜入深泥之内,不好诛除,故意使洞奴上前引逗,惹它发怒;暗中施展禁法,将那片泥沼化为坚石,使它无法遁走。
  这才施展辣手,先命花奇飞剑分去它的目光,再乘它全神贯注之际,飞剑、雷火同时施为。怪赡怎能禁受,剑光落处,腰斩成了两截。
  二女先取了阴沉竹,再去取那两粒眼珠时。却非易事,又恐将珠弄毁。只得命洞奴用两只钢爪抓开怪赡眼皮,真真用宝剑顺着眶上筋脉细纹慢割,费了好些手,才将两粒目珠取了出来。两粒都鹅卵大小,碧光荧荧,照得壑底通明,入眼皆青,二女大喜。正要飞身上去,忽见洞奴口中连叫,两只前爪抱定赡头乱抓,知有原故。用剑劈开额骨一看,脑海里还藏有一粒长圆形的红珠,只是光华稍逊。无心中连得奇珍,自是高兴。二女还觉因为取珠,上来晚了,致被妖人逃走,有些可惜。却没料到那粒红珠,日后关系着真真的成败不小。此是后话不提。
  由此二女便在纪异家中暂住,月余无话。二女闲来无事,便和纪异带了洞奴、银燕遍山闲游,始终也未发现妖人踪迹。这日二女和纪异又往附近闲游。花奇笑道:“这座山,哪里我们没有踏遍,有甚意思?日前纪爷爷谈起这里地气温和,不常见雪,就是下雪,也随下随化。听说雪山景致甚好,早就想去看看。今日左右无事,又逢单日,我们何不带了纪弟,往雪山顶上走走?那里黄羊、雪鸡等异味甚多,我已多年不曾到嘴,就便捉些回来,大家下酒岂不有趣?”真真笑道:“没见你在自幽闭多年,还这样思恋烟火。洞奴带去大累赘,道途又远,既要前去,可命它看家,只带上这四只燕儿同往。此时方在辰初,黄昏时便可赶回来了。”花奇鼓掌称善。
  纪异连日抚琴,大有进境,出外总把琴带着,遇有泉石幽胜、水木清华之处,便要抚上一曲。花奇屡阻不听,只得由他。这时又要将真真所赠古琴带去。花奇道:“雪山乃人间奥区灵域,地广数万里,仙凡不到之处甚多,时有怪物、妖人潜伏。我等虽然不怕,你连剑术才只入门,未到精彻地步。你到了好地方,定要抚弄,那些东西闻得琴声,难免来犯,我们又要应敌,又要顾你,岂不麻烦死人?还是交给洞奴带回家去吧。”纪异仍是不舍。姊弟二人正在争论,真真不耐烦道:“你两个出来总要拌嘴。他要带就让他带去,这有什么稀罕?我近日正嫌闷得慌呢,能引逗一些妖物出来,借以解闷,也是好的。纪弟又非平常凡人,我姊妹保他一个,再保不回来,那也就不必再在世上现眼了。”花奇知真真性情特古怪,闻言便不再说。当下便命洞奴、燕群回去看家,三人带了四燕,一同往雪山进发。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  飞霜掣电 雪魁伏辜  旨酒佳肴 殃神借洞
 
  话说纪异由真真、花奇一边一个夹住臂膀,起身空中,御风而行。这日天气晴朗,不消多时,已望见那座亘古常存、雄奇险峻的大雪山横在前面。飞至午未之交,方行到达。只见下面冈岭杂沓,绵延万里,寒日无光,冷雾沉沉。休说人家,连草木乌鲁都绝迹。又飞行了片时,才达雪山主峰。依了花奇,原想直飞峰顶,寻到惯产雪鸡的冰窟中,捉了雪鸡,再略微观赏雪山景,便即回去。纪异初历胜地,处处都觉神奇,本就如人山阴道上,应接不暇,再加从小生长南疆和暖之区,几曾见过这般伟大的雪景,恨不能把全山踏遍,才称心意,执意要由峰麓攀行上去。真真便命一同降落。
  花奇道:“姊姊,你只顾依他,可知我们在空中已觉这峰如此大法,如若步行,我们纵比旁人走得快,不怕罡风奇寒,可是要攀越峰顶,至少也得一个整天,中途还须没有耽搁;否则休说当日,便是明后日也回不去,雪鸡更是吃不成了。”真真道:“你总忘不了口腹之欲。我等乘兴即来,兴尽则返。如见天色不早,当时便可回去,下次再来。
  风景好的地方,便多留些时,如觉无甚意思,尽可飞行上去,当真要一步一步爬么?纪弟头回到此,正该随他心意而行,拦他高兴怎的?”说时,那降落之处,恰巧是腰峰上一片二三百丈高的冰雪凝成的峭壁之下,一面是山,一面是极深的冰壑。
  纪异脚踏实地,目睹万山都如银装,雪光耀眼,弥望皆白,只顾东张西望,也不管二女争论。越看越高兴,忽然一时忘形,发了先天野性,从丹田里发出一声长啸,拔步往峰上跑去。二女来时忘了嘱咐,猛听纪异大声吼啸,震得万山都起了回音,花奇忙去止他时,已往峰上如飞跑去。空际雷声震荡,愈来愈盛,轰隆之声四起。暗道一声:
  “不好?”脚一点,飞身追去,手刚拉住纪异的臂膀,耳听真真喝道:“峭壁裂了,你两个还不快往左面空处躲开?”花奇知道危机一瞬,不及说话,忙拉纪异飞起。
  纪异正跑之间,耳听自己才啸一声,万山齐应,觉得有趣。刚想再啸两声,左臂已被花奇抓住。还不知道这一啸闯了大祸,正要回问,忽见前面那座参天峭壁似欲晃动,身子已随花奇凌空往左侧面飞去。刚刚起在空中,那座参天峭壁已然裂断,倒了下来。
  侧面一角,正从花、纪二人脚底擦过,相去不过尺许。避时稍慢一点,那重有数千万斤的坚冰,怕不正压在二人的身上。
  纪异先仍不觉害怕,及至定睛往下一看,那雪峰已齐中腰裂断成了三截。中间一截约有五十多丈长大,最先裂断,往前突飞出去。还未落底,上半截壁尖又紧跟着裂断,正压在中截上面,一撞一压之下,那亘古不化的坚冰纷纷爆散。这一来益发添了威势,无数残冰断雪拥着两片大冰壁,往壑底飞舞凌空而下,爆音如雷,万山响应,令人见了目眩心惊。说时迟,那时快,不消半盏茶时,又听天崩地裂一声大震过处,这两片断壁已直落底。立时便有万丈雪尘涌起,漫天匝地,如雾如烟,再衬着到处都是冰裂峰倒之音,汇为繁喧,比起万马冲锋、海涛怒吼还胜过十倍,更显声势骇人,宇宙奇观。
  二女知道这个乱子闯得大大,这一带的冰山雪壁不知要崩裂多少,不敢再带纪异往底处去,以免变生不测,只得向着峰顶飞去。雪峰高大,向来阴寒,极少见着阳光,况又在这午后未申之交。但是有那雪光反映,在下面看去虽是雾沉沉的,到了峰顶上面却很光明,哪里都看得见。这等罡风酷寒的雪山绝顶,如换常人至此,哪里还能久停,早已鼻血喷溅,坠指裂肤,在死亡途中挣扎了。三人中,两个是修道多年,一个是生具异禀,一些也不畏那罡风凛冽,酷冷逼人之苦。
  花奇一到峰顶,便去峰后避风处寻那雪鸡藏身的冰窟雪洞。真真凭凌绝顶,古意苍茫,尽自凝眉不语,似有所思。只忙坏了一个纪异,在峰顶上不住跑来跑去,东瞧瞧,西看看。这时万山千岭都在脚底,宛如无边银海,雪浪起伏,前后相连,绵延不断。再加上一啸之威犹未消歇,不时看见白岳崩颓,花需腾飞,更好似鲸戏银涛,奇波突坠,益觉相映成趣,伟丽无与伦比。
  纪异正看得有兴,回顾不见花奇,忙即返身寻找。走向峰后一看,花奇俯身峰后峭壁之间,似在寻觅什么东西,便跟踪追下去。花奇摇手低语道:“记得前些年这里雪鸡甚多,怎的今日不见一只?”纪异道:“姊姊莫是记错了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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