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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十九侠-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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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这东西我曾见人用过,甚是厉害。休说被它砍上,难以活命;便闻见那股子毒烟,也是昏迷不醒。正在着急无法解救,你那三环套月也将发出来。我明见毛贼左边一刀业已避开,那厮内功必好,正拿右臂去挡右边的一把,矮的一位异人忽说一声:‘刀歪了,也砍不进去,我帮他一手。’那两把刀忽然自己往正中一挤,正砍在毛贼双臂之上,倒于就地。同时那位穿道装的手一扬,便飞起一道银光,将毛贼的飞刀裹走。那崖和你们交手处斜对着,我看得甚是清楚。我知你必胜无疑,又见那异人神气像要走去,顾不得招呼你,假说解手,纵上岸,悄悄绕向崖后,想冷不防跟上去见面。矮的一位已在崖下相等,见我一去,撒腿飞跑。我不该以为上面还有一位穿道装的,他二人是一路,在川峡中诛怪时已然见过,只要见着一位,那位也好见了。身刚往上一起,不料这位更不客气,便是一道光华升空,晃眼不见踪迹。再看矮的一位,仍在前面行走,连忙拔步就追,当时错过,哪里还追赶得上?可是相隔又并不甚远,害我追出二十多里地,好容易看他伏在前面山石上用手乱画。等追近前,忽然没了影子,那石上却给我二人留着这一纸条。”
  吕伟接过一看,一张白纸上,也不知用什么颜料,写着几行紫色的狂草。二人虽通文墨,却不甚深,只认出张、吕等七八个字。断章取义,猜是为己而书,不能成文。只得请过陈敬一看,才认出是“有缘者吕,无缘者张。灵娃归来,莽苍之阳。冤孽循环,虎啸熊冈。勿昧本来,吾道鸿昌”八句。下面写“书寄灵娃”,款落“矮师”二字。猜详了一会,吕伟猛想起爱女名叫灵姑,又有“有缘者吕”字样。闻得云南有一莽苍山,洪莽未辟,方圆数千里。自己已久有卜居南疆之念,莫非女儿异日还有一种仙缘不成?
  想到这里,心中便打了一番主意,暂时也没和张鸿说。
  放了毛霸,天已将明,吕伟原想同了张鸿回转自己船上,略微歇息,进点饮食,便即开船,往下游头驶去。陈敬因感二人救命之恩,又万分佩服二人的侠义,死求活求,再三要在前途择一村镇,留住盘桓些日。张鸿也说:“毛霸那么凶横狠毒,心术不正,保不定前途又来加害。”力主护送一程。陈正更是跪地苦求,不应不起。吕伟一则难却陈氏父子盛情;二则又爱陈正小小年纪,天资颖异,听陈敬说他自幼爱武,想借船中数日勾留之便,给他一番造就。便笑对张鸿道:“那毛霸虽然凶恶,决不至如此下流,作那没廉耻的事。如真前途加害,除非我二人永远不离陈兄父子,才得保住;否则即使我们护送到了任上,只一离开,仍是无用。此层尽可无虑。既承陈兄不弃,我等出川本为闲游,原无甚事,哪里不可勾留。依我之见,也无须在前途觅地停船,官船仍走他的,命我们的船随在后面,送陈兄一程,借以盘桓些日,省得误了任期。”张鸿自无话说。
  陈敬父子连忙谢了。
  当下吩咐好了两船的船夫子。陈敬早命下人端整好了酒饭,入舱饮用。一面是襟度开朗,儒雅谦和;一面是豪情胜概,侠气干云;彼此越谈越投机。陈敬问起二人出川原由,便说:“川中当道是年谊世交,尽可斡旋,使所犯案情平息。二位恩公既喜山水,云南虽然是个瘴雨蛮烟之域,闻说山川灵秀,岩谷幽奇:更有八百里滇池之胜,何不同往一游呢?”吕伟知陈敬清廉,川中当道大半贪顽,虽有世谊,恐仍非钱不行。自己行贿,既非所愿,如累陈敬,更为可耻。便以婉言再三谢绝,说:“此行尚有多年!日友,打算乘便往晤。出川只恐误牵戚友,否则官府爪牙虽利,并无如己者。倦游归来,定往云南相访。此时实无须托人向官府关说。陈兄如为请托,反有不便。”陈敬知他耿介,不喜干托,只得作罢。
  陈敬又说道:“小儿好武,苦无名师。二位恩公武艺如此高强,可否收在门下,传授一二?”吕伟笑道:“令郎不但聪明过人,而且至性天生,胆大心细。论起资质,足称上驷,怎有不愿收他为徒之理?惜只惜行旅匆匆,聚无多日,仅能传授一些入门的粗浅功夫而已。”陈正早有此心,不等吕伟把话说完,便口称“恩师”,跪在地上叩头不止。吕伟连忙含笑扶起。陈正又向张鸿跪倒,拜了师叔。陈敬也分别向二人行礼称谢。
  因大家一夜未眠,上流滩水多急,船人也须安歇些时,才好着力抢滩,席散之后,各自睡了一会。已牌时分,才行起身,船已开行些时。陈敬嫌适才席间匆匆拜师,不甚恭敬,要在晚间另备一席,点上香烛,重行拜师之礼。吕、张二人拦阻不住,只得由他。
  二人便在官船住下,盘桓了三四天。便中传授陈正武艺,互相披肝见胆,快叙平生,不觉交情逐渐深厚。休说陈氏父子依依惜别,二人也不舍就走。行到第七天上,眼看快到重庆,陈敬重申前请,又请结为异姓兄弟。吕伟慨然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前面沿途俱为大府州县,往来人多,有我二人同船,于你官声大是有碍,彼此无益有损。
  你我客途订交,一见如故,虽只数日之聚,情同骨肉,道义与患难结合,原不必拘此行迹。明早便要分别,重逢还得些日月。既然贤弟执意一拜,愚兄等从命就是。”陈敬大喜。当下三人便点起香烛,结拜了盟兄弟。
  第二日早起,吕、张二人坚辞要走,说是趁船未靠岸,船人共过生死,不怕泄露,正好分手;以免到了前途靠岸之所,惊动官府耳目。陈敬再三挽留,还想多聚半日,晚问再行分别。吕、张二人已走向船头,各道一声:“珍重!”脚点处凌空七八丈,从惊涛骇浪之上跃向原船。陈敬见二人朝官船略一拱手,张鸿便走向舵后,相助船夫子将舵一扳。恰巧上流一个浪头打向左舷,船便横了过去,头尾易位。吕伟随在舵艄出现,船上的篷跟着扯了个满,船行下流,又是顺风,疾如奔马,眨眼工夫,那船越来越小,仅剩一点帆影出没遥波,几个起落便即消逝。父子二人想起前情,宛如梦境一般。呆立出神了好一会,才行回舱,催促船夫子赶路上任不提。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大泽深山 频惊怪异  奇人神兽 同荡毒气
 
  话说吕、张二人乘船到了汉阳,上岸会了两个朋友,便往各地闲游。名山胜水,到处勾留,高人异士逐地结纳,不觉过了年余。这日行至湖广地面,闻听人言,川中当道已然易人,流寇渐有西侵之势。想起家中妇孺,连夜赶回原籍时,一路上见流寇土贼势如蜂起。吕伟料出大势已去,川中不久必遭大劫。再看中原大地,民乱日甚,大乱在即,便是天人也无法遏止。身不在位,故乡仇家又多,除了离川往云贵一带暂避凶焰,更无良策。张鸿家中人口不多,只有一子,年已十三,一招便来。商妥立即约地相会,分手自去。
  吕伟抵家一看,病妻业已奄奄一息,正在垂危,待没两日,径自身死。只剩爱女灵姑依依膝下,悲泣不止。吕伟自不免痛哭一场。刚刚殓埋好了,准备上路,忽见张鸿同子张远急匆匆跑来,说各地烽烟四起,驿路已断,纵有本领,不畏贼侵,带着贤侄女在贼盗丛中行走,终是有些不便。陈贤弟现在任上,闻得那里倒颇安静。自己因算他尚未起程,特地抄路迎来商量,舍了原约官路,抄川滇山径野道同行。虽然食粮用具要多带些,但较少操点心,路程还要近些。吕伟点头称善。张鸿见灵姑穿着重孝,含泪上前拜见,问起原由,自不免走至灵前哭奠一番
  吕伟因有许多戚友都须顾到,不忍独顾自己父女避祸,已然分别通知。村人都是安土不愿搬迁,祸不到面前,大半不动。内中只有一家姓玉名守常的,知道吕伟见识高远,虑患知危;加以人口和吕家一样不多,除本人外,只有一妻一子,而且都会一点武功,同去并不累赘。原与吕伟约定,回家安置好了田园产业,收拾行李,张鸿到了第二日,准来结伴同行。吕伟便留张鸿住下。
  第二天黄昏时分,王守常果然带了妻子前来赴约。因听风声越紧,吕、张二人的行李早就收拾好的了,大家一见面,只待了大半晚,次日天还未亮,便即起程。吕伟素常谨慎,作事严密,故乡戚友虽曾一一苦口相劝,并未说出自己行期。众人因大帮的流寇相离本县还有一两千里路途,官府已曾派兵堵载,以为动身决没这般快,所以都未来送别。吕伟的产业,在回家的前几天,推说近年在外亏空甚多,又要备办妻子身后,早用廉价换了金银现钱。一行之中,凡是妇孺都骑着一匹上好的川马,兼带随身行囊。吕、张、王三人暂时步行。共是三家七口四匹马,静悄悄的,依仗着人熟和素日名望,叫开城门,抄着山径野路,绕穿山人居住的区域,往云南进发。
  人强马健,沿途虽不断遇见一些剪径占山的毛贼草寇和那豹虎之类的猛兽,可是有一个王守常便能发付,哪放在双侠的心上,俱是一见即便败逃消灭,无甚可记。又是四五月天气,南方天暖,随地可以露宿,除食粮较多而外,行李甚少。双侠均通山情土语,无论山人上著,只要不遇见那专嗜残食生人不可理喻的野人,要费手相敌外,余者均可和他以物易物,投宿借食,亲如家人。虽在荒山深谷之中穿行,并无甚阻拦艰险之处。
  因为常有一些奇景可看,反倒不忍邃去。各人俱会武艺,不时大家追飞逐走,就地支石为灶,折枝为饮,烧鹿烤兔,聚饮快谈。转觉野趣盎然,比从驿路行走舒服爽畅得多。
  老少七人,个个兴高采烈,顿忘乱离颠沛之想。
  似这样留连光景,一路无话,行了月余,方出川境。遥望前路,已人万山之中。吕伟道:“这些日我们所行之路虽是荒山野径,一半还能见着人烟,所遇山人也以上著居多,就有几处土人,性子也还不甚旷野,如能懂得他们的语言习忌,均可过去。前面不远,过了南山塘,便是由永宁去木子关、玉龙山的路。这一带虽是往太黎去的捷径,可是沿途俱是高山峻岭,乱峰杂沓,往往数百里不见人迹。有人的地方,都是土人的巢穴。
  这类土人,天生蛮野凶悍,专以嗜杀生人为乐。个个身轻足健,纵跃如飞,所用箭矛均经极毒之药喂制。不过他们多半愚蠢,能胜不能败,败了拼命逃窜,各不相顾。虽然厉害,凭我七人的本领,力智兼施,尚可应付。但是山中毒气恶瘴、猛兽蛇蟒到处都是,真个险恶非常。”
  “我还是在十年前,相助一个姓崔的朋友,由永川保着一趟十万银子的镖,顺金沙江水路到太黎去。快到牛眼冲,接到他伙友的密报,说大黎恶霸屠伯刚与那客人有仇,听说镖来,与一姓郑的土豪勾结好了滇南大盗戴中行,在洪门渡埋伏下数百名水寇,内中有不少能手,准备劫镖杀人。一则他们有官府暗中助纣为虐;二则那客人共是五只大船,除银子外,还有一家妻儿老小二三十口,保镖的只我们两个能手,余者都是镖伙计,无甚本领。好汉打不过人多,恐到时人货不能兼顾。又加那客人再三苦心,不愿与贼对拼,他虽是商人,上辈原是太黎世家望族,只要到了家,仇人便没奈他何。我当时想了个主意,半夜将船停在离洪门渡百十里外一个不该停船的镇上,连夜出重资,雇了车轿,将人货起岸,由我单人带了四个镖行伙许,冒着险,绕道抄出太子关,经由玉龙山到鹤庆,才转入驿路,到得大黎。那崔镖头坐着空船前进。戴中行为人颇光棍,也素来打劫不吃回头货,一见便看出虚实,知道走漏了风声,也没动手,径上船去找崔镖头答话。
  问出是我护送的,他冷笑了一声,说我既称西州大侠,知他在此,就该公然投帖相见,也没不招手相让之理。否则也该明白过手,一比高下,不应作此偷偷摸摸的举动。崔镖头不忿他出语奚落,也还了他几句。话一说僵,便约我回去时,在洪门渡相待。”
  “我得信后,过了两月,径去赴约。他已盛宴相待,手下和约来的各路朋友何止千百。我们却只两人。三杯酒后,各自交代完了,先和他水旱两路各种武艺一一比罢,再行交手。直打了一天一夜,不曾停手,也未进一点吃食。其实我原胜他一筹,只因爱惜他的本领名头,不忍下手,他偏不知趣。打到第二早上,他固不必说,连我也累得力乏神疲。我见他还是不肯休歇,才用八九玲珑手法,在他身上做了三处记号。外人虽未看出,他却是一点就透,低头说了句承让,便即收手,请我二次人席,宾主尽欢而散。别人还只当我们比个平手,彼此爱慕,因打成了相识。谁知他真个好强顾脸,自那次别后,不久就听说他解散了党羽,渐渐销声匿迹。我只那次走过,也只走得一半的路。那时还是秋未冬初,路上所遇的种种艰难,就不知多少次。何况如今正是夏初之标,瘴气自必更重,真是一些都大意不得呢。”
  众人行没两天,便走入玉龙山里,层峦叠嶂,高出云表,山势益发险峻起来。云南地面虽然也是民不聊生,盗贼四起,可是有的地方还算平静,行旅尚未绝迹。众人出了川境,原可改走驿路,只因吕伟别有用意。心想:“陈敬虽是生死之交,因为路途遥远,久未通信,不知他还在任上没有。居官的人哪能看长,即使见面,也不过暂时有一落脚之处,以后仍须别寻适当隐居之所,滇省山中,气候温和,景物清嘉,正好趁着行路之便,沿途留意寻访。”又想起巫峡所遇仙侠留柬。入山时听一老人说,玉龙山面积广大,山中有一风景绝佳之处,名叫蟒当岩。吕伟原只前多年依稀听人说过莽苍山,并未身临,年来逢人打听,其说不一,也未打听出真所在来,以为音声相近,蟒当岩或许是莽苍山传闻之误,打算顺便一访仙人踪迹,再加众人多半好奇,荒山穿行,并不怎样困苦,反有不少野趣。虽然知道前途瘴岚之毒甚于毒蛇猛兽,但是众人久在江湖,又有两位见多识广的前辈老英雄做识途老马,知道趋避解救之法,说只管那么说,均未把前路艰险放在心上,谁也不肯提议改途,径照原路穿越下去。
  刚入玉龙山,除峰高路险而外,还不觉出过分艰难。及至行人山深之处,路越难走,蛇兽也逐渐增多。众人因吕伟随时叮嘱,也都稍存戒心。这日行经一座高岭脊上,眼望岭那边高原如绣,满布许多不知名的奇花异卉,万紫千红,争妍斗艳。那远的去处更是烟笼雾约,烂如云锦,加上扑面山风吹来一阵阵的清风,益发令人心旷神怡,目迷五色。
  大家原想到了岭上歇息片时再走,一见下面这般好的景致,俱都忘了疲倦。正等往顶下纵去,灵姑眼尖,猛见最前面花海中那些彩烟蓬蓬勃勃,似有上升之状。刚喊了一声:
  “爸爸快看!”吕伟已看出有异,喊声:“不好!大家快顺回路由这岭脊往高处跑。前面毒瘴大作,去路已断,少迟片刻,便来不及了。”
  那四匹川马,在路上业已被蛇虎之类伤了两匹。仗着都有武功,可以步行。马行山中,遇着险峻去处,还须费好多手脚才能通过,有时要人抬缒,转觉麻烦,所以没有向山人添买。剩这两匹,只用来驮行李,极少有人乘骑。灵姑闻言,首先牵马朝顶上跑去,众人跟着前进,吕伟后。还算岭巅高旷,路径斜平好走,众人不消半个时辰便到上面。
  回头往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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