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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医号-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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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袁摄压抑地唤了一声,而后转向顾晚晴,目光微现复杂,“最毒妇人心,此话当真不假。”

顾晚晴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希望二公子能谨遵誓言。”

袁摄笑了笑,再次权衡了一下利弊,确定顾晚晴离开要比捉她去见镇北王于自己更加有利,当下转出屏风,朝左右示意,“送顾侧妃出寺”

出了水月庵,她是生是死是走是留,就都不是他的过错了。

顾晚晴却微有迟疑,瞥了眼外头已然全黑的天色,淡淡地道:“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杀人,我想为刘侧妃颂一篇超渡**。”

袁摄面露讥讽,“所以我才说顾侧妃心地慈善啊……”

顾晚晴淡淡一笑,正想再说什么,突听外面喧哗四起,又有刀兵相接之声,袁摄脸色大变,立时谴人出去查看,顾晚晴却闭了闭眼,长长、长长地出了口气。

还好,赶上了。

袁摄却是惊惶不已,来人竟是镇北王身边最受信任的贴身禁卫

他们怎么会来

袁摄心思急转,此时此地,最有可能的就是刘侧妃患病一事传回了宫中,镇北王派人来一探究竟,可怎会这么快

没时间细想,袁摄悲怆不已地迎了上去,目含热泪悲忿不己,“侧母妃被奸人毒死,凶手已当场抓住,众位大人速拿凶手去父王面前问罪”

那一队五十人的禁卫军面面相觑,面上都有些莫名之意,正在这时顾晚晴踏出大厅,立于石阶之上声音微扬,“诸位大人,便是我通报的消息,请将我与刘侧妃带至王爷面前,王爷自有圣断。”

乍听此言,袁摄有些发懵,那些禁卫军低声商议一番,便嗵嗵上前,两人制住顾晚晴,又有几人进屋查看,不消多时,冬杏、阿影和一个身材微显丰腴的身影被带了出来。

袁摄看清了出来的人骤然尖叫一声,再顾不得维持清雅之姿跌坐在地,神情中满满的惊恐像是见了鬼——他是真以为自己见了鬼,那跟在阿影身后的,不是刚刚服毒而亡的刘侧妃又是哪个

刘侧妃的精神万分颓萎,嘴角还渗着鲜血,发髻散乱失魂落魄的,目光没有焦点地游移着,看到顾晚晴时痛苦地别过眼去,又看到失态的袁摄,两行泪水瞬时流出。

她没死?她怎么可能没死?她不应该没死

袁摄的面色灰败得有如死人,比起对刘侧妃的歉疚,内心的惊惧更让他五内难安,刚刚他已探过了,她明明是……已经死了

是顾还珠

袁摄猛然怒视着顾晚晴,是她这都是她的阴谋

“母妃”袁摄跌跌撞撞地冲至刘侧妃脚下,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孩儿不孝幸而母妃无恙孩儿宁愿放弃一切为母妃祈福增寿”

刘侧妃面容萎靡,似乎一瞬间老了十岁,她看着泪痕满布的袁摄,心里仍是心疼的,就像以往他做过那么多的错事,只要来求她,她总会心疼,可……只要想到刚刚,她在屏风后听到的,她躺在那里时听到的,一切都像做梦一样。她筹划了这么多年,费尽心机地打压王妃与袁授,为的难道只是那个王妃的位置么?她是为了她的儿子啊可她的好儿子,不仅对她动了杀机,更在她“死”后,一滴眼泪都懒得奉上

“摄儿……”刘侧妃形如枯槁,呆呆地唤了一句,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转过头去,对上顾晚晴那双充满同情的美丽眼睛,刘侧妃头一次觉得……不值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处置

刘侧妃心灰意冷的神情顾晚晴尽数看在眼中,可她早已不像以前那么天真,认为刘侧妃就会站在自己这边指证自己的儿子弑母,待她们回到宫中,面对镇北王的询问,刘侧妃照样会针对自己。

目光转过禁卫军之后的青桐,顾晚晴向她轻轻地点了下头,然后便随着禁卫军队,踏上回宫之途。

她早知道这事不会善了的。

在那等着指证她的静云面前,在居心叵测一心只为对付她的刘侧妃与袁摄面前,她只能率先出击,杀刘侧妃个措手不及

所以她抽空去见曹夫人以异能再度给她治病,再回来传给刘侧妃,目的便是让刘侧妃病情加剧遮掩不得这么一来,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刘侧妃身上,谁还会去听一个小小女尼的话?可她此举却也将自己推进了一个难以转圜的境地,若之前袁摄只会将她收押送到镇北王面前受审,一步步地磨死她,现在则是杀意顿现,想要当场置她于死地了

前因后果,顾晚晴想得明明白白,故而在见曹夫人之时便让青桐速速回京面见王爷,王府中人都有随时入宫的权利,顾晚晴同样有镇北王亲发的随身金牌,将此金牌交给青桐,并嘱咐见到王爷后便说,见到袁授偷偷回来与她相见,言语中多有大逆不道之辞,青桐听之心惊,便偷了金牌逃回京城汇报云云。

镇北王对袁授本不信任,只有这么说,镇北王不管相不相信,都会立即派人前来查看,只要他的人一来,顾晚晴自然可以脱身。不过,也只是才出虎穴又进狼窝而己

基于这点,顾晚晴才有意拖延时间,不过她也没有想到袁摄会做下弑母的决定,她让阿影看着刘侧妃,其中不乏想让刘侧妃听听袁摄的言行之意,然后她入屏风后,喂刘侧妃吃下毒药,又在毒发之时运用能力保了刘侧妃一命袁摄查看刘侧妃气息全无,不过是顾晚晴以金针点穴,暂时闭了刘侧妃的呼吸而己。

看着身前不远走得摇摇晃晃的刘侧妃,顾晚晴心中多少有点同情,但也仅止于此了。现下刘侧妃虽然保全了性命,可霉疮与毒丸的双重毒性并未完全清除,还有很大一部分积压在她体内,纵然日后细心将养调理,于她的寿命也大大有损

若是以前,顾晚晴就算再气再恨,也断断做不出这样的事,可今天这事至今仍让她心悸不己,饶是她反应不慢,但凡缓上一步、慢上一线,她现在也已然不在这个世上了,更会拖累袁授连累叶氏一家也是今天这件事,让她彻底认清了自己所在的环境,这已不再是为一个好感、为一个天医之位而谋算的小打小闹了,这是战场真正会损人性命杀人无形的硝烟战场或许早从她嫁给袁授那天起便已经没了退路,为了性命、为了袁授、为了不牵连家人,她怎能继续天真下去今日之事,刘侧妃想要她性命,她以报还之,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她曾有感于袁摄与刘侧妃的步步心机、步步谋算,本还打算慢慢筹划找个帮手,现在看来却是不必了,托他们的福,若不是他们苦苦相逼,她又怎能临危应变,将他们连消连打到这种地步

接下来就是面对镇北王,虽然人人都怕镇北王,可顾晚晴不怕他。或者说,因为恨,所以不怕他

他对袁授做下的事,足够顾晚晴恨他一生了。

少了来时的悠闲惬意,一队数十人的队伍策马疾驰,披星戴月地赶至城门之下,为首者亮出镇北王通关金牌,一行人得以顺利入京,不消多时,顾晚晴与刘侧妃等人已站在御书房的大门之前,等候传召了。

镇北王虽还未登基,但一些仪制已悄然更改,顾晚晴知道这都归功于袁授连连立功于宣城,年后几场对战,袁授皆生擒对方将领,宣城内的气势已败得一塌糊涂,破城在即了。

在殿外稍侯,便有宫人来传,却不叫刘侧妃,只叫了顾晚晴进去。

想来镇北王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这一路上顾晚晴已将心绪完全平复,再不会紧张发抖了。

进入御书房中,镇北王正阴沉着面目看着手上一张奏折,桌上摆的却是蓝墨而非朱砂,顾晚晴眼中划过一抹淡淡的嘲弄。镇北王的心思人人皆知,可他偏偏要做出迎驾还朝的假象,不居天子寝殿,连批改奏章都拒用朱笔,他以为他做得很好,可那些言官御史仍将他骂得狗血淋头他抓一批、杀一批,又能如何?可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可论得过史官口诛笔伐?早知如此,何必惺惺做态,倒不如座实了篡位之名,将来论起,也是一代枭雄争霸天下,比这欲盖弥章掩耳盗铃之举可是强上不少。

“侍女青桐,造谣生事,其心可诛”

沙哑的声音在顾晚晴耳边响起,顾晚晴一愣,抬眼看向镇北王,稍加打量,见他端坐御案之后,腰杆挺直,气势仍在,可精神却大不如前,连声音都少了一股凌厉之势。

“……立斩不赦”

顾晚晴动也不动,“王爷圣断,请连媳妇一起斩了吧,她回来报讯,是我唆使的。”

镇北王“啪”地将手中奏折摔于案上,容色已是极怒,“你当你跑得了?诬蔑毒杀母妃之罪,足够诛你九族”

“那么王爷也在九族之列了。”顾晚晴闲闲说出,并无丝毫情绪波动,好像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混帐”镇北王抬手便将案上的茶盏扫落在地,“顾氏我会让你看着顾家全族一个个的死在你的眼前,到时,看你还有没有心情与本王诡辩”

顾晚晴无语半天,考虑着自己是不是该跪下服个软,这老头明显是在消遣自己啊,他戎马一生,杀人对他而言就跟砍瓜切菜一样简单,若真想杀她,还会在这啰嗦半天也不进正题么?很明显,他并不想杀她,但又咽不下这口恶气

想了想,顾晚晴还真是跪了下去,自尊诚可贵,性命价更高,虽然眼前的是仇人,但她不介意为了自己的性命虚与委蛇一番。

“除了假报世子还朝一事用以保命外,媳妇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这一跪,镇北王倒像是闪了一下,顾晚晴继续又道:“侧母妃的确患有恶疾,毒丸也是二公子强迫我喂与侧母妃的,不过媳妇没那么大胆子,暗中施针将侧母妃又救了回来,如果是因为救下侧母妃一事王爷要处置媳妇,那么请赐下毒丸,媳妇马上再毒死侧母妃一次,以求将功补过。”

“巧言令色”镇北王怒容不减,听了她这一番言论,本就没停过的头痛更痛了。

他的确没有想杀顾晚晴的意思,如今袁授拥兵作战在外,此时杀了顾晚晴,岂不是给了他造反的大好借口?至于弑母,他则是从头至尾也没相信是顾晚晴所为。他自己就是个凉薄的性子,对一些非常手段自然知之甚深,如果刘侧妃的病情是真的,换作是他,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以除去自己的累赘,男人便当如是对这几个儿子,他从来都是这么教的只不过今日之事也有上他惊奇的地方,袁摄素来以人缘亲和著称,他还常常觉得不像他,可现在看来,竟像足了十成这样才配做他袁北望的儿子

不过……想到刚刚的奏章,他眼色更沉,欣慰是一回事,可要有人不知好歹,想要做出挟制威逼之事,他也断不会手软哪怕是他的儿子。

“王爷。”一道稍偏阴柔的声音响起,“江太医求见。”

顾晚晴瞥了一眼,见说话的正是无间道喜禄,见她看过去,喜禄微一欠身,似乎还冲她笑了笑。

“传”早在顾晚晴主动提起刘侧妃的病情之时,镇北王对她的说辞便已信了八成,病这种东西只要派亲信太医去看便能水落石出,做假不得。

喜禄便传了江太医进来,江太医并未上前,只在门前处跪下,低声道:“刘侧妃病情不轻,需要静心调养,最好能远居人群,方能有所起色。”

此言一出,镇北王疲惫的目光陡然精厉起来,“这贱妇”太医之言虽然隐诲,但都是心腹之人,他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活着也是多余喜禄”

喜禄当即上前一步,柔声道:“二公子正在外劝慰刘侧妃,是否等晚一些……”

镇北王眉梢一挑,“他倒是关心他**”说罢哼笑一声,目光落到案上的那份奏折之上,“他们母子情深,本王怎能不成全?罢了,便让他侍奉他**服药吧,再召刘光印回京……为其女所犯丑行面壁思过”

喜禄这次没再多言,默不作声地去了。

镇北王扫一眼仍站得笔直的顾晚晴,突然没了难为她的兴致,随便挥了挥手,“授儿回京之前,你便留在宫中,没有我的命令,不得与人相见”

没空同情刘侧妃,顾晚晴轻轻地舒了口气,垂手退出,一声也不出,生怕又触到了这个变态王爷的哪根神经,让他改了主意。

顾晚晴的住所是喜禄安排的,一个极为偏远冷清的宫殿,那些宫人们也都得了喜禄的交待,除了送饭送菜,根本不来靠近,只有在她想要出去的时候尾随上来,劝她回去。

顾晚晴明白自己这是被软禁了,不过比起丢了性命,这样的结局好太多了,是不是?左右都得等镇北王的气消了,她才能出宫为袁授继续谋划,既然现在出不去,又何必做无用的反抗?

既来之,则安之,转眼顾晚晴在这破落的宫殿中已住了三日有余,这天实在忍不住,去御花园里转了一圈,时值初春,一些嫩芽已现,看起来倒也有些景致。

因为身后有人监视,顾晚晴不可能安安静静地欣赏,便只是随便转转,正打算回去的时候,忽见不远处的假山之侧闪过一个人影,起身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可没过多久,一道黑影又在那边闪了闪,好像特地闪给她看一样。顾晚晴低头沉思一会,叫过身后跟着的一个宫女,“那边似乎有人,你过去看看。”。。。

第一百五十五章暗号

那宫女并没有犹豫太久,除了她,顾晚晴身后跟着四五个人,再说在这宫里,顾晚晴也根本没法跑掉。

那宫女去了,顾晚晴就站在原处等着。看到那个黑影的时候她本还心中一动,以为会不会是袁授,可没一会就笑自己太笨,且不说袁授正在千里只外,就算他回来了,他既能潜入宫里,何不直接去她的住处见她?怎么会在这么多人面前鬼鬼祟祟的?

既不是袁授,在这宫里顾晚晴就没什么认识的人了,对方明显是想吸引她的注意,但现在正是非常时期,她自保尚有问题,怎会再随便招惹事端?再说她身后跟着这么多人,只要有一人看到她岂不麻烦?故而她派宫女前去查看,将一切摆在台面上,至于对方,她实在是没那么善解人意,在对方身份未明的时候就想着保全了。

那宫女去了没一会就匆匆回来,身后又跟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也做宫女打扮,十分恐慌的样子。

“回禀侧妃,这是长公主身边的怜夏。”

长公主?顾晚晴微感错愕,先前为太后医病的时候,她与长公主每日照顾太后于榻前,自然认得,但也并无深交,长公主怎会差人来找她,还用得这么鬼祟的方法?

看了看怜夏,顾晚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长公主身边的人,我多日未见长公主,她还安好么?”

怜夏办坏了差事又被这么多人盯着,浑身抖个不停,可顾晚晴并未出言责备,反而与她话起家常,连忙答道:“长公主一切安好,只是……”

“那就好。”顾晚晴打断她的话,对于长公主,她是心存好感的,对于长公主要见她一事也充满了好奇,但现在终究不是时候。想了想,顾晚晴笑道:“长公主身边的汤嬷嬷做得云丝糕相当好吃,我也是好久没有吃到了,不知你可否代为转告公主,如果方便,晚些请汤嬷嬷送些过来?”

怜夏一愣,迎上顾晚晴沉稳含笑的目光,心里不觉也安稳下来,欠身应了一声。

顾晚晴身后的宫人有些急了,为首的太监上前道:“侧妃娘娘,这王爷的命令……”

顾晚晴随意一笑,“王爷只是不许我见人,你们只是奴才,送点吃的而己,不做数的。”

这话听着难听,但那太监一想,也对,他们不也每天跟在她面前么?况且喜禄公公嘱咐不准为难顾侧妃,再说将来等世子名份一定,这顾侧妃便是太子侧妃,现在结了仇怨又岂是他们能担当得起的?大不了如实回报给喜禄公公,有什么事自有上头的人扛着。如此一想,他便轻轻一笑,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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