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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日-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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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缓缓地飘到我的身前，神秘地微笑挂在他的唇边。“虽然它进行得有些出乎意料的缓慢……不过正如我预想中的那样，成功了……从此以后，你将‘不可改变’——在你之前的是可怜的金……他失败了，而你成功了——‘固化’是成为‘吸血者’之后最重要的步骤，因为你会通过解码从别人的肉体中不断获得大量的资料，如果不‘固化’本身，那么漫长的生命中，你会慢慢的失去你自己，过多的‘后来资料’将把你变得支离破碎……”
又一次。
我努力平息着急促的喘息，颤抖的拳握紧。
……你又一次，肆意地改变了我。
“你知道吗，我最拿手的能力是什么？”月色的背后伸出与我类似的触角，闪电般扎入我的颈部，透明的管壁中液体的流动清晰可见。“是操纵记忆——轻易地、随意地、如同在大地上涂抹图案一般，操纵生命的记忆……前一秒钟，还是和你生死与共的同伴，可以为了保护你献出生命，而下一秒钟，却已经对我忠心耿耿，狞笑着把你砍成碎片……这样的游戏，我玩了很多、很久。”
随着月色触手中液体的输入，我身体的能量迅速地开始恢复，清新的感觉从颈部扩散开来，瞬间驱散了全身的麻木和疲惫。
“……但是，这种游戏玩得越多，我就越来越觉得不安——你之所以成为你，我之所以成为我，就是因为，我们拥有各自独一无二的记忆……但是如果记忆被换掉了，比如说，把我的一段记忆，和你的一段相交换，那么，你究竟还是不是你，我还是不是我呢？”
随意把弄了太多生命，结果成为哲学家了吗？
我扯动嘴角，因为愤怒而开始笑。
“……我们之所以认为自己是‘自己’，完全靠的就是我们自己所储存的记忆……无数次的游戏中，因为那些敌人的惊讶而微笑的同时，连我自己都开始害怕这种能力——不管我有什么样的目标，不管多么强大的爱或者……仇恨，不管有多么周密的组织和计划，只要将记忆轻轻一换，一切，就都变成了笑话。”
月色的‘喜悦’消失了，在我体力差不多恢复了八成的时候，收回了插在我颈部的触手。“为了我的目标，我决心让自己不受这种力量的控制……经历了漫长的试验之后，我在母亲的帮助下，终于找到了保留自己记忆的方法——那就是‘固化’，正是因为有了‘固化’，我才能成为‘吸血者’，才能肆无忌惮地解读别人的一切，而不用担心迷失自己——”
下一秒钟，我几乎凝聚了全身力量的拳消失在他的掌中，诉说戛然而止，那双淡蓝色的眼眸开始变得深邃，然而我却感受不到‘愤怒’——从那少年形象的恶魔心中，传来的竟然是……‘哀伤’。
是的，甚至连他脸上的表情也很接近这个形容。
“为什么呢……”
他微微地摇头，目光垂下。“为什么你总是对我抱着强烈的敌意呢？我给予了你近乎无限的生命，我和你分享了秘密，我为你破例做了很多无聊的事情——”
“我并不需要。”我嘶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永恒的生命，或者站立在金字塔的顶端，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我真正渴望的——”
“——你真正渴望的，是这些么？”
月色背后三对黑色的翼猛然张开，蓝色的眼眸在瞬间变成了岩浆般跳跃着的赤红。周围的世界仿佛壁画般被撕去了——然而，出现的并不是火焰的地狱。
温暖的风掠过我的耳边，在我的惊讶中，清脆的童稚笑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在我背后响起，尚未等我转身，一双细细的小手就已经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腰：“——爸爸！”
我茫然地转身，梳着可爱包包头的小女孩正欢笑着抱紧我，粉蓝色的长裙在草地上拖曳出‘刷刷’的响声，稚嫩的臂膀传来温暖的热度，无忧无虑的笑声在我耳边回荡，宛若天籁。
“好了好了，快放开你爸爸，我们还等着他干活呢！”
熟悉的女声带着笑意传来，令我的心轰然一震，下一个瞬间，我已经转身捧着那张精致的脸孔，一动不动地紧盯着。
“老、老公？”空灵如记忆中一样年轻的脸孔涌上了困惑，“你怎么了？干嘛这样看我？”
“没什么。”
我几乎无法完整地说出这几个字，噬骨的辛酸涌上，我难以自制地双臂收紧，把那熟悉的曼妙身躯紧紧地拥入我的怀中：“……老婆，我爱你。”
熟悉的香味，熟悉的曲线，即使一切都来自我的记忆，这一刻，我也甘愿沉沦。
“这些，就是你想要的么？”
月色的身影出现在这个世界中，平静得仿佛雕像，嘴角甚至没有我预料中的嘲笑。“你想如同一个普通的人类一样生活么？你痛恨现在的自己么？”
空灵的短促惊叫在我的耳边响起，随后身后传来了女儿的哭喊，虚幻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了数名彪形大汉，几乎是一瞬间，场景已经从生机盎然的草地变成了天空阴暗的都市，我的空灵被挟持着站在楼顶的边缘，雪亮匕首反射的寒光和她惊恐的眼神一起刺痛了我的心。
“普通的人类，有普通的幸福，那么，当然也会有普通的痛苦……。”月色平静的声音在我的背后响起，随着它的出现，世界就像是播放中的影片按了暂停键一样，瞬间静止。“就像现在，普通的你，要如何去做呢？”
定格的画面突然开始动了，随着彪形大汉额头上暴开的血花，那沉重的身体向后一仰，和我的空灵一起，急速地向下坠落。
一切都被我抛在了脑后，狂吼之后，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拼命地跑向楼顶的边缘。
“普通人类的极限奔跑速度，不过一百米9秒多而已……”月色平静地诉说着，躯体无声地跟随着我移动，周围的世界变得安静，而我的身体则无比得笨重而缓慢，任凭我绝望地拼命发力，也无法加快丝毫。
空灵凌乱而绝望的眼神在我的面前一点一点地下沉，仿佛是在一点点地把我的心揉碎——我发疯一般地狂吼着，向她伸出手去。
仅仅只是轻轻接触了一下，那纤细的手指就从我的手掌中滑落，猛然收紧的手中传来令人心碎的空虚感觉，在瞬间令我的双脚麻软，再难支撑我的身体，颓然坐倒在地上。
“现在，你希望拥有这份力量了么？”
月色的声音仿佛叹息般沉重，世界随着他的话轻轻波动了一下，我随即重新感受到了体内的活化细胞——下一瞬间数条触角从背后出现，迅速合并成巨大的羽翼，我毫不迟疑地纵身跃出，一秒钟之后，那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的娇躯就已经被紧紧地拥抱在我的怀里。
“在人类的认知之外，还有众多强大的力量隐匿于未知的黑暗之中……”
月色如影随形一般跟在我的身后缓缓飘动，话音刚落，我的怀中突然一轻。
银灰色的月光下，年轻的男子笑着，轻轻地抚摸着空灵柔嫩的肌肤，尖利白亮的獠牙突出在他的唇外，触目惊心。
凛厉的嘶吼在空间中回荡，然而我的每一次攻击都被他轻易地挡住，从触手上传来的强大力量扯动着我的身驱，几乎无法抗御。
“……最先进的机械如果随便堆放在一起，也是无法与配合默契的普通装置相比较的……”月色注视着吸血鬼在我闪烁着七彩光芒的牙魅上轻轻一点，只牺牲了几点鲜血就令我失去了平衡，踉跄地转过身来，令人恐惧的獠牙已经狠狠地落在我的后颈上，热辣的刺痛过后，我软软地跌落地面。
世界在这个瞬间再次静止。
“现在，你想要这种力量了么？”
朦胧的白影在他身后缓缓亮起，慢慢地移动着，很快，我再次看见了那张永生难忘的少女脸庞。
漂亮的五官深邃，柔软的头发微带些褐色，皮肤洁白而细腻，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几颗小小的雀斑分布在眼睛下方。
“辛西娅……”我喃喃地说出她的名字——幸福的红屋顶下，曾经无忧无虑欢笑的少女。
痛苦的嘶吼冲出我的喉咙，凝聚起仅存的力量，我把数条尖利的触角袭向月色飘在空中的身形，在这幻影的世界中响起尖锐的厉啸。
没有感受到任何接触，触角轻易穿过了空气般的月色，力量已尽，颓然落下。
月色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轻轻地挥了下手，我就已经站在他的面前，和微笑的少女面对着。
“现在，你自己选择，要不要这种力量……”他用着奇异的目光看着我——那其中有着我无法解读的情感——一边伸出手去，修长的手指沿着少女的脸侧徐徐地移动，在那白皙诱人的颈部，特别多停留了几秒钟。
我的目光移到少女的脸上——她的表情一如出现在我眼前的那天，略有些害羞地低垂着头，牛奶般的脸上有着微微的红晕，细嫩的手指轻轻地捏着长裙的缝边。
空灵的惊呼从背后传来，我霍然转头，却因为映入眼帘的景象而勃然大怒，月色被瞬间抛在了脑后，我眼中的世界开始发红。
——她的上衣几乎已经被那吸血鬼尖利的指甲撕烂，而那狰狞的獠牙也已经接触到了她的脖子，鲜血顺着天鹅般优美的颈部蜿蜒而下，消失在她娇躯暴露出的曲线之中，触目惊心的红之下，是同样触目惊心的白。
我狂吼着纵身跃出，然而一切不过是方才战斗的拙劣重复，体力已经消耗大部分的我，甚至根本无法碰到吸血鬼魅影般的身形。
数秒钟之后，我再次踉跄着倒地。潮湿的地面飞扬着灰尘的味道，紧紧地贴着我的脸。
“你做出选择了么？”
月色的身体诡异地水平漂浮在我的正上方，和我面对面，红色的瞳孔仿佛瑰丽的宝石，鲜艳却毫无波动。“成为吸血者的你，其巅峰时的力量甚至能和我抗衡……如果，你真的这么抗拒这种力量的话，我会放你自由。”
他抬起手，轻轻地划了个圈，世界仿佛影片回放一般突然倒流起来，在鲜血沿着空灵优美的曲线向上流淌的同时，喘息着，我再次站立在他的面前，面对着微笑着的辛西娅。
“这一次，是你最后的机会。”月色的眼中红光开始闪耀，而周围的世界也有些摇摆起来，仿佛通过篝火上方炽热的空气眺望一样。“我的能力，以及我的耐心都已经不足以再维持这个世界——你还有最后的10秒钟。”
空灵的惊叫再一次传来，伴随着布帛的撕裂声。在这重复的世界中，我不必回头也知道她现在的样子，心头顿时紧缩，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握紧。
那么，我的选择呢？
咬紧牙，我抬头看着仿佛雕像般的少女，深深地呼吸。
“5秒。”
月色淡淡地说。远处的景色已经不再具体，渐渐化成朦胧的黑色。
“其实这一切已经发生了，不是么？”
我喃喃地说，伸出手去轻轻地贴住少女秀丽的脸庞，温暖的热度令苦涩的笑容在我的嘴边漾开，“我清清楚楚地记得你仿佛熟睡的模样……这里只不过是个幻影的世界而已。”
是的，一切都只是幻影，因此我的选择无须顾忌后果。
虽然，少女鲜血的味道是那样的真实，真实得令人几乎落泪。
“时间到。”
月色轻轻地说，我周围的世界和口中鲜血的腥味在这个瞬间突然凝固，下一秒钟，仿佛沙粒堆成的雕塑一样崩化为无形。
回归了真实的世界中，只有我浓重的急促喘息声，以及寒风呜咽般的伴奏。
双脚传来麻木的刺痛，我微微转身，颓然坐倒在冰冷的地毯上，向寒冷的空气中喷吐着白气，心头却依然被少女的微笑占据。
幻影终归是幻影，然而倘若我在真实的世界中面对这样的选择，我将如何去做？
“心情不好么？”月色的呼吸有稍微的急促，羽翼的光芒几乎黯淡到消失，却再次传来‘喜悦’的心情。
“不。”我缓缓摇头，“我也不清楚。”
心头渐渐泛起了酸涩的无奈——如果在现实中真的面对这样的抉择，那么，我想，我仍然会选择我的空灵。
——记得曾经有过一次占卜：我是个愚笨的男人，为了所爱，会心甘情愿地背负起沉重的枷锁。
“人类啊……”月色叹息，缓缓地飘到我的身前，‘喜悦’也随之消失了。“人类啊！”
眼中红光微微一闪，我们之间的空气中就凭空出现了一条发着淡淡蓝光的线。
“这，是你们的‘生’。”他指了指光线的一端，随即又指向另一端：“这，是你们的‘死’……而这些——”
他的手指上上下下地跳动着，蓝色的光线就随着他的手指，形成一个个高低不平的波峰和波谷：“——这些，就是你们的快乐、悲伤、幸福、爱情和仇恨——你看，人类的一生，就是这样而已。”
蓝色的光线在我面前悠悠地漂浮着，波峰和波谷交错着，在‘生’和‘死’之间。
“而这一条，是我们这一族的‘生命’——”红光闪烁着，我的面前又浮现出一条红色的光线。“——同样的，我们也有着快乐、悲伤等等等等……”
红色的光线起伏着，同样出现了高低不平的波峰和波谷，其剧烈的程度远超蓝色的线条“——只是，我们的生命，远远超过人类，漫长的令人……厌恶。”
红线上波峰和波谷持续地起伏着，不断地延续下去，不断地重复……我渐渐地注意到了那不寻常的变化，惊讶地张口，却无法找到合适的词语。
“你注意到了，是吧？”月色的嘴角挂上了很久之前我曾经熟悉的微笑，凝视着我。
我无言地点点头，目光再次移到红色的光线上——为了完整地显示，红线随着长度的增加而不断地改变‘比例尺’，程度曾经远超人类的波峰和波谷，逐渐地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到了后来，呈现在我眼前的，就只是一条近乎直线的光芒。
“……这，就是我的生命。”月色淡淡地笑。
不知为何，那笑容令我悲伤。
第六卷 瞬间 第三章 交易
“也许，是我有些着急了。”
月色在空中飘浮着，声音中隐约有着一丝寂寞，“漫长的生命里，唯一还能令我感受到喜悦的，就只有‘新的东西’的出现……而现在，当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更多的‘可能性’的时候，我有些着急了……”
我没有说话，仍然沉浸在思考中。红色的直线和蓝色的折线闪耀着幽幽的光芒，在我眼前交相辉映，有着说不出的感觉在内——我仿佛明白了什么，却又什么也抓不住，感觉十分的古怪而且令人懊恼。
“作为人类，你已经度过了生命的几乎一半，但是作为新生的‘上位者’，你只不过是个‘婴儿’——你的生命还很漫长，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思考一下，如果必要，你可以思考很长时间——几十年、几百年、几万年都可以，我有足够的时间来等待——不过，在那之前，你最好先给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
他缓缓地飘向窗口，身形开始模糊：“你那些忠心的仆人们大概也感应到了这种波动，现在应该正在焦躁不安吧……你最好尽快和他们联系，安抚他们一下——还有，明天晚上我们还有约会呢，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失约才好。”
声音逐渐地转化为女子的清脆，下一秒钟，连同模糊的身影一起消失于空气中。
约会？
我默然地移动目光，视线下意识地停驻在他消失的那片天空，沉默中，心神渐渐地摆脱了红蓝光线引发的那种古怪感觉，回到现实世界里来。
那要先问问阅心同不同意了。
——刚刚‘清醒’，这个名字就不期然地跳上心头，令我懊丧地叹息。昨夜的情景宛如一场噩梦，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如果不是眼前破烂的窗户和地毯在冬日苍白的阳光里随着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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