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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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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似笑非笑看着他:“公子能有什么意思,自然是喜爱咏絮之舞,想要时时赏见了。”



容若待要争辩,见安乐笑吟吟的神色,不觉颓然罢了,这样的理由;“不知多少想追求咏絮的贵人们用过呢!



他心意一转,干脆不再争辩,只笑道:“咏絮歌舞虽是当世一绝,终究只是技艺之力。歌舞最高的境界,应该是出自灵魂、出自本心,无论欢乐悲伤,都可以纵情任性,且歌且舞。”



安乐只是笑着聆听,道理人人会说,真能做到的有几人,咏絮的歌舞,若仍有不足,还真不知,完美的歌舞,又在何处。



楚韵如却是叹了口气,狠狠瞪了容若一眼。又来了,来来去去,就这三板斧,骗了我也就够了,又来骗这位温柔多才美公主了。



容若却假做不见,笑嘻嘻拿起筷子在碗上敲了起来,一边敲,一边思忖应该唱什么?



有了,有一首经典老歌,十个穿越时空的,九个要唱上一回,无论骗MM还是结交朋友,无不具有奇效。虽说被无数穿越来去的男女主人公们唱过无数次,唱到俗套了,不过经典的意义,不就是多次的重复吗?此时不唱,更待何时呢?



心意一定,他已放声高歌。



第四部 浩浩秦风 第二十二集 雪月佳人 第五章 月下飞仙



“沧海一声笑,涛涛两岸潮……”



歌声一起,安乐已是神色一正,咏絮眼中也是异彩一亮。其他乐女,无不是识货之人,个个脸上动容。



只有楚韵如,若不是顾忌自己的身分、仪态,简直要无聊得打呵欠了,老歌老唱老弹老听老掉牙。在逸园里,容若就爱唱稀奇古怪的歌,最常唱的就是这一首,把园子里上至自己,下至扫地的丫环阿香,勾引得人人用万分崇拜的眼神向他膜拜。听二嫂说,他被拖出去,到风月之地应酬玩笑时,也常乘着醉意唱这首歌,唱得不少舞姬歌妓倾心动情,现在又拿来欺骗那白纸一般纯洁的少女,真是其心可诛。



只有她知道,容若根本没什么音韵天分,天知道从哪里听到一些奇怪的歌,生搬硬会地学来罢了,就连她,多听几次,那些歌全都可以唱得出来,而且绝对比容若好听十倍以上。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眼看着不知情的两位美人,以及无数娇俏可爱的乐女,在这带着苍凉也带着洒脱的歌声中,开始用崇拜的目光对容若顶礼膜拜时,楚韵如深吸了一口气,忍,忍无可忍,咬牙再忍,终于还是忍不住,轻盈的身子,一跃而起。



夜风之下,衣帝飘飞,恍若是月中飞仙降入尘世,姿态美妙至极点,就算是被容若的歌声所吸引,大家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跟着楚韵如而去。



一个乐女只觉手上一轻,还不及惊呼,手中的琵琶已经到了楚韵如手中。



楚韵如在半空中悠悠而降,竟不落到雪地上,而是如乘风凌云一般,踏足在白雪红梅之上。梅枝被她一踏,微微颤动起来,梅上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飞落,半空中飘飘洒洒,恍若做了一场飞扬的美梦。



楚韵如冲着愕然发呆的众人微微一笑,纤纤五指一拨,竟是银瓶乍破,铁骑突出,霎时间把容若的歌声压住了。



容若抬头,瞪大眼睛,想要努力表达自己生气了,却见楚韵如面带浅笑,容姿绝世,在夜风中,衣带发丝飞舞,凌空立于梅枝之上,竟是美到了极处,让他一肚子火气都发不出来。



他一咬牙,也不顾礼仪面子了,在安乐惊叫声中,直窜到桌子上,挽了袖子,扯直了嗓子唱。



“江山笑,烟雨遥……”



楚韵如忍着笑,转轴拨弦,倒也不再强行去压他的歌声,只是雨滴阶前,珠落玉盘,时快时慢,时轻时重,亏容若鼓足了劲,却还是三番两次,被这琵琶把歌儿给带得荒腔走板,调不成调。



见这夫妻二人斗法,安乐又是惊奇,又是好笑,忍了又忍,终究忍不住,忙用袖子半掩了脸,谁也看不到这一刻她灿然绽放的笑颜。



咏絮也退到一旁,忍笑忍得贝齿死死咬着唇,一下子从天上仙子,打落人间,成了个平凡女儿家。



其他的乐女、太监们,也是人人震惊,个个好笑,却又谁也不敢笑出声,各自拚命忍耐,以至于人人面目扭曲,诡异莫名。



容若努力了好几次,终究再没办法把歌儿正常地唱完,只得沮丧地顿住,愤愤然瞪着楚韵如。



楚韵如视如不见,纤指拢冰弦,一缕容若熟悉无比的前奏响了起来。



容若眼中火气大盛,就待跳起来抗议某人抄袭,侵犯版权,那柔美至极,又轻灵飘逸的歌声已然传进每一个人耳中。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却一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楚韵如自在轻歌,闲拨琵琶,然后,轻盈盈坐了下来。



她竟然,就在那仿似弱不禁风的梅枝上坐了下去,仿佛那不是压满白雪的梅枝,而是柔软舒适的锦座。



她自在而漫然地坐下来,坐在白雪和红梅之间,容姿如月,纤指如画,夜风中,衣袂发丝伴着飘飞的白雪,离枝的红梅齐舞,诗中人,画中身,此情此境,分明瑶池会上客,岂是红尘俗骨身。



楚韵如坐弹琵琶笑唱歌,原本有满天星月之时,绝无下雪的可能,若有漫大飞雪,又难见星光月色,偏偏她歌唱之际,全身真气激荡,震得无数雪花梅花,环绕在她身旁飞舞,形成一幕白雪红梅,旋舞于明月星辉下的绝世奇景。



远处天之尽头的月光,一防佛就在她的身侧.她的脸旁,映出她无双娇颜,照出她绝世风姿。



四周宫灯如海,火把如林,煌煌衬着红梅,映得她的裙裾衣襟上,似也带着无数燃烧的火焰。



她的衣带在月下飘飞,在白雪红梅中燃着烈焰,而她径自坐弹琵琶自在歌。



“风再美,不想要,花再好,也不想要,任我飘摇,天越高,心越老,红尘爱恨有多少,独自醉倒……”



在场的每一个人,无论男女,都知道,这一生,他们都忘不了这一幕,忘不了,这火焰里,白雪中,红梅旁,明月下一且弹月歌的女子,忘不了,这样一种震人心魂,让人入眸入心入骨入髓入一生难忘的美丽。



安乐怔怔望着弹唱的楚韵如,张开嘴,竟觉发不出声,眼睛定在她身上,再也没有移动的力量。



咏絮轻轻叹急,声音低弱无人能闻:“从今以后,咏絮再不敢秦宫之中称第一了。”



乐女们、太监们,人人目瞪口呆,谁也不曾见过这样美丽的景致,谁也不曾听过这样动人的歌声。



论到歌舞的技巧,也许这里有很多人可以比楚韵如更胜一筹,但谁也不能像她一样,自在安然地微笑着,在白雪红梅之中,用灵魂,用生命,来唱这绝世之歌。



就连容若也早忘了开始一肚子的不高兴,大叫着冲到梅树下,对着楚韵如又是挥手又是跳脚:“韵如,你太帅了,太酷了,我爱死你了。”



他叫得这样理直气壮,这样肆意飞扬,夜风把他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韵如……我爱死你了。”



楚韵如轻笑,她应该骂他胡闹的,她应该又羞又急又气的,可是,看着容若那样闪亮的眼睛,那样快活的笑容,忽然间,她就忘掉了所有的矜持.所有的娇羞,也忘掉了有那么多人在四周看着。



有多久不曾见过他这样灿亮的笑容,有多久不曾见过他这样开心快活在这样的笑容下,有什么事,还值得计较,还值得在乎。



她在树上歌唱,他在树下欢叫。



她的歌声和着雪花红梅飞扬,因她而纷纷落下的白雪红梅却洒了容若满头满身。



容若顶着雪花和梅花,仰着头,冲着她傻笑。



不知道为什么,楚韵如忽然间觉得眼中有些潮湿,连忙抬起头,仰目苍天,指尖轻动,调子微微一变:“拈一朵微笑的花,看一番尘世变幻……”



安乐静静地聆听,这样美丽的曲韵,这样美好的画面,这样美好的一切。



然后,琵琶之外,忽然有了一缕清悠箫韵,夹杂其中,悠悠扬扬,如月光一样轻柔地伴着歌声飘扬起来。



安乐一怔之下,转眸看去。



乐女之旁,有一个锦袍玉带的公子凌风而立,眉眼如画,容颜如玉,更把一管碧玉箫,放在唇边,吹得悠悠扬扬,欲罢不能,赫然正是纳兰玉。



而旁边本应该手中捧箫的乐工,还自怔怔而立,不曾回过神来。



纳兰玉从小就聪明过人,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这首歌,在旁听了一会儿,就能合歌而奏,算不得奇事。只是如此风雪,如此深夜;他重伤未愈,又何以至此?又何来这般心境,这般雅兴,月下合箫?



然而,安乐却一句话也不想问,因为月下纳兰玉合笑的眸子,温柔凝视那一对友人时的神情,忽的柔了安乐的一颗心。



她终于站起身来,也徐徐向乐女们走去。



她忘了公主尊贵的身分,忘了本该有的高贵矜持,只觉得,如此的欢喻,她也应该有一份,只觉得,这样的美丽,这样的快乐,她也应该做些什么。



想要像那个白痴般胡闹的男子一样任性地大笑,放肆地叫出心底里的话,全不在意世人褒贬,想要像那美丽而坚强的女子一般,不在意身分,不在乎规矩,任情纵性,且弹且唱。



她信手取过了乐女手中的瑶琴,轻拔弦,徐拢指,勾挑出灵动的琴音。这一刻,她只想忘掉所有的规矩.所有的束缚,为了那样美好的一切,合上这一曲琴音。



火把燃烧的声音、夜风拂动花枝的声音、雪花飘落的声音、琶琵声、箫声、琴声、楚韵如清灵的歌、容若无所顾忌大呼小叫的声音,一时间,合为天籁,在这样深、这样冷的夜色中,响彻天地,把寒冷彻骨的夜,也变得温暖起来了。



一曲歌尽,楚韵如从树上一跃而下,她没有施展仕何轻功,任凭自己急坠而下,然后坠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容若紧紧抱住她,在原地连转了七八个圈,高声呼唤她的名字,仿佛永远也叫不够:“韵如,韵如……”



她笑着伸手,拂开他额上的雪花,轻轻摘下他头上的红梅,笑吟吟看他傻乎乎的模样。



今夕何夕,有明月,有清风,有白雪,有红梅,有歌有舞,有诗有乐,有如此佳侣,悠然入画。



安乐双手轻轻按在琴弦上,深深凝望那一对相拥的男女,忽然间,只觉热泪盈眶。



这样的美好,这样的幸福,却偏偏被困在这世间最无情.最冷酷的地方她多想竭尽全部的力量,让这美好永恒,让这幸福永驻,只是,那柔弱的一双手,到底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



纳兰玉笑着把玉箫递给那个仍在发呆的乐女,轻轻拍了拍手:“好琵琶,好歌声,好轻功,好……”



他盯着容若:“好一个专会胡闹的家伙。”



容若哈哈大笑着放开楚韵如,犬步而来:“好箫,好琴……”



这时,他已经走到了纳兰三身边,忽的伸出双臂,拥抱他:“好朋友!”



纳兰玉一愣,安乐一怔,然后两个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容若心满意足地看了安乐一眼:“你现在的笑容;才是真漂亮。”



楚韵如也含笑近前来:“纳兰公子,伤势如何了?”



纳兰玉微笑点头:“已经好了很多了,只是不能坐,也不能站久了,平时出入,都让人用软榻抬着。不过,太医说,有宫中最好的药调养,估计半个月后,就可复原如常人了。”



容若眉头一皱:“伤还没好,你进宫做什么?”



安乐也轻声问:“你入宫时见过皇上了吗?”



她与纳兰玉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彼此情义深厚,知道纳兰玉与容若有朋友之谊,在目前的局势下,稍一不慎,便身处嫌疑之地,所以才有这看似淡然,实则忧心的一问。



纳兰玉知其关心之意,笑笑道:“是皇上说容公子在宫里住着孤单无趣,让我有空多来陪陪的。我已见过皇上了,听说你们在这赏梅,就来凑个热闹,过会儿再去两宫那边请安。”



安乐略一迟疑,想起容若那个胡闹的故事惹来的事端,终道:“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那里,暂时不用去了。”



“什么?”纳兰玉一怔,一时不明所以。两宫太后,对他一向疼爱,哪一次入宫晋见,不是呵宠备至。莫非又有什么变故?



容若时也回过神来,见安乐神色迟疑,知道她不好说透,唯恐给纳兰玉更增压力,忙干咳一声:“纳兰玉,你来得正好,咱们这雪也赏了,歌也唱了,正愁别的乐子缺人手,你就到了。”



安乐骇笑:“你还要找什么乐子?”



容若笑咪咪道:“人生得意需尽欢,有绿相聚,怎么能随便就散场呢!咱们正好四个人,我来教你们一个,适合四个人玩,老少皆宜,包你们一辈子不会厌倦的游戏。”



“什么?’安乐和纳兰玉齐声问



容若笑得像刚偷到油的老鼠:“打麻将。”



事实证明,有权有势就是好,只要张嘴吩咐一句,指手画脚描述一番,居然可以无中生有,变出一副临时麻将来。



而不管是天下少有的美男子,还是出身高贵的公主殿下,人性中的阴暗面一样存在,赌博的技巧,居然一学就会,而且很快就乐在其中。



经过一夜的激战,安乐被宫女们扶回去时,已经俏脸苍白,站立不稳。而纳兰玉也是面无人色,惨不忍睹。



容若一个人对着一大堆欠条,发出一声又一声,得意得刺人耳朵的大笑。



纳兰玉有气无力,恶狠狠地瞪着他。



容若笑咪咪把一张欠揍的脸凑过来:“愿赌服输,不要用那么没气量的表情盯着我啊!”



纳兰玉气急败坏:“你这个贪财好色,恬不知耻的家伙。”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毫无气度的相骂起来,而其他服侍了一夜的太监、宫女们,也是满脸倦容,楚韵如忙笑着让大家都去休息;把闲人赶走,关起门来相骂,多少还是可以保持一点已经快不存在的形象的。



门一掩上,容若就冷笑着说:“亏得你还是当朝宠臣,宰相独子,输了几圈,就变成这副样子,一点赌品也没有。”



“谁知道你有没有出千使诈。”纳兰玉嘴里骂着,手上却沾了桌上的茶水,迅速在桌面上划字。



“董追你至我处,已寻到性德所在,性德万事安然,已控制雪衣人处状况,进退从容,无需担心,传语叮咛你,且安心待援,不可惹事招祸。”



容若看得眉花眼笑,终于明白纳兰玉带伤入宫,为的就是第一时间通知自己性德的消息,让自己不用再担心。



他一阵高兴,猛得抓住纳兰玉的双手,无限深情地道:“纳兰玉……”



纳兰玉猛打寒战,当机立断,一手把茶水掀翻,对着容若当头淋下,帮他清醒冷静一下。



乘着容若惊愕松手之际,纳兰玉往后一缩,满脸厌恶:“我对男风没兴趣。”



容若先是气呼呼手忙脚乱擦头发、解衣服,听了这话,愣了一愣,然后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容若笑得筋疲力尽,跌坐于地,忽然轻声道:“纳兰玉。”



半倚在锦榻上的纳兰玉淡淡应一声,神色平静。



容若抬眸:“我知道不该问,你也可以不用答我,但是,我真的想知道,为什么秦王一定要把公主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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