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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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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伸手掩住了楚韵如的嘴。
楚韵如眼睛倏得睁大,花容失色。且不论男女之别,以她皇后之尊,竟被一个小侍卫这样无礼占了便宜,怎不叫她又惊又怒又心慌。
苏良飞刺容若的动作极快,按理说容若是绝对躲不过的,如果容若全力后退,也肯定不会比这一刀的速度快,但是苏良千算万算,没算到容若居然因为太过慌乱而跌倒在地。
这一跌,无巧不成书地就避过了这一刺。
苏良变招极快,手中寒光闪闪的凶器往下又刺。
这一下容若真是躲无可躲,偏偏他这个时候,居然正巧看见楚韵如被强行掩住口,挣扎不得。
容若心知一个女子,而且还是皇后,处此境地,必是羞愤欲死,他倒暂时忘了自己的危险,大声喊:“放开她。”
与此同时,殿门大开。
容若心中一震,暗叹一声,为了这两个孩子费的苦心,竟是白花了。
这下子,还真不知道怎么救他们的性命。
可出乎意料的是,殿门开处,狂风大作,吹得众人一个个闭上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一个身影就这样翩然如仙,一掠而入,一手回袖一扫,殿门立闭,另一手五指如弹琴拈花般凌空一拂,苏良和赵仪同时闷哼一声,跌倒于地。
容若这才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大喊:“没有事,谁也别进来。”先稳住殿外发觉不对劲,想要冲进来的人,一边扑向楚韵如,握住她受惊冰凉的手,连声喊:“韵如,没事了,你吓着了吗?”
楚韵如生平第一次遭到暴力对待,而且还被一个陌生男人碰了身子,又是羞又是怒,脸色时青时白,手足一片冰凉,怔怔望着容若,又看看倒在地上,但却一直对容若怒目而视的苏良、赵仪,竟是半日说不出话来。
容若看她这个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抱愧。他知道大户人家的女儿,对这男女之防看得最重,何况楚韵如身为皇后,竟遭此辱,按着烈女的要求,这时候,楚韵如就该去上吊撞墙了,可是他一时之间,又不知如何才能扭转楚韵如自小所接受的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更头疼的是,苏良、赵仪不知如何处置。
以往他们刺杀,多是背着别人的,皇帝不说话,也就没人追究了。如今全给楚韵如看在眼里,不但皇帝遇刺,连皇后也受此大辱,不管哪一条罪,都够这两个孩子死上一百次有余了。
想到这里,容若只觉头大如斗,回过头,恨恨地瞪了苏良和赵仪一眼,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骂:“我总算知道什么叫好心被狗吃了,你们就算想杀我,避避人不行吗?干什么非急着当着皇后的面找死。人家卧薪尝胆,十年忍辱才能报仇,你们两个小子就这么没耐性吗?”
他这说话的语气,简直就像是刺杀行动的背后主使者,在骂自己因不听话而行动失败的手下,根本不像是被刺杀的受害者。
听得楚韵如更加睁大眼睛,怔怔望着容若发呆。
苏良、赵仪也露出愕然的表情,就连性德竟也牵动唇角,似有若无地笑了一笑。
虽然性德笑得很轻微,可是容若却觉得特别扎眼,更加恶狠狠瞪着他:“你明知他们不怀好意,为什么让他们进来?”
“你说的,没你招呼,只有我和他们可以进殿。他们来送卷宗,当然让他们进来。”
“你就不怕我死掉?”
“你死不了。”
“你,你根本就是故意想看我的笑话,你故意让他们以为,你不在我身边,就有了机会。为了把握这个机会,连皇后在场也不顾了。你就不想想,万一让别人都知道这件事,会害死两条人命,不,可能还不止,牵连起来,会掉一堆人头的。”
“我进来时,故意带动一股强风,让别人什么也来不及看见,至于皇后……”性德略一顿,才道:“夫妻一体,自然是以你的意思为主的。”
两个人一来一往连番对答,诡异之极,就连苏良、赵仪,已经有些习惯他们相处时与众不同的对话,此时听来也觉惊异,更别提楚韵如了。
她眼睛越瞪越大,嘴唇微张,根本不明白自己听到的是些什么话,这是正常侍卫和君王该有的对话吗?就算那人真是皇帝最喜欢的男宠,说这样的话也太不合常情了。
容若看她惊愕的表情,心中叹着气,陪着笑说:“韵如,你受惊了,此事别有内情,你能否不要声张?”
楚韵如是美人,得天独厚,就算惊愕至极,瞪圆了眼睛,竟也别有一种风情,此时徐徐抬头,看向容若,明眸中一片沉静,声音也沉沉静静:“请问圣上,此事要如何处置,这两个人如何问罪?”
她不回应容若,反一语直问要害,令容若头皮发麻,只得乱咳一声,说道:“韵如,这件事真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他们两个其实都是可怜人,今天做的事只是一时冲动,何苦非要追究,你受了委屈,我替他们向你赔礼……”
容若还要低声下气地又求又劝,倒在地上的苏良却恨声大叫:“暴君,你不用假惺惺,你不就是一直把我们放在手心里玩吗?你不是想一直戏弄我们,想看我们一次次失败吗?我们不会领你的情,只要还有一点机会,我们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容若简直想扑过去,对着苏良的榆木脑袋狠狠揍三拳了。
楚韵如气得脸色发白,不过她气的明显不是刺客的无礼,而是皇帝的糊涂,正色道:“圣上,如此凶顽之徒,无论有多少可怜故事、多少无奈之处,都不可赦他刺王杀驾的大罪。此事若还能恕,则国不成国、君不成君,道德礼法,皆成空文。论私,他们侮辱您的妻子,为人夫者岂可不追究;论公,他们冒犯了皇后,为人君者岂可视若无睹。纵然臣妾身如蒲柳,不值一提,天子身系国家万民,安危重逾万金,断不能有半点危险。圣上一意要遮掩此事,恕臣妾不能苟同,纵是要抗旨犯上,也要向皇太后禀报。”
她神色端然,语气严厉,竟隐隐有逼问皇帝的意思了,但又处处占着理字,容若完全无法反驳她,更加佩服她的聪慧坚定,又知她性子刚强,若真是拿定了主意,自己只怕是劝不动的。
容若只得叹息一声,走到苏良身边,捡起掉在地上的凶器,原来,竟是一把挂床帐的铜钩,被他掰直了,磨尖了,竟也锋利如刀。
容若拿着铜钩,对着苏良的背用力刺下去。
第一部 楚京风云 第三集 风雨欲来 第四章 针锋相对
苏良闭目待死,赵仪神色惨然,楚韵如却低呼一声,扭头不敢看。
谁知,耳边立刻传来容若的叫声:“韵如,你来看。”
楚韵如柳眉紧皱,心中不满,纵是那刺客其罪当死,皇帝亲自动手已是大失身分,更何况竟然当她自己的面杀人,还要叫自己去看。
“韵如。”
皇帝催促的声音不得不听,楚韵如慢慢地转过头来,小心地睁眼看去,却又惊得花容失色,立刻再次转过头去。
容若没有杀苏良,他一刀只是划破了苏良的衣服,露出了苏良的整个上半身。
虽然苏良还小,不过,毕竟已到了十四岁,毕竟也是个男人,楚韵如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子,又是在深闺中长大,于礼法最是看重的小姐,岂有不吓得面无人色的道理。
容若走到楚韵如身边,坚定地扶着她的肩:“韵如,礼法从权,请你认真看一看?”
他声音坚定而严厉,竟有明显的命令味道在内。
楚韵如无奈,心惊肉跳地凝眸望去,又是惊呼出声,被眼前的情景吓得神色愈加慌张,脸现震惊之色,目光反倒忘了从苏良身上收回来了。
苏良满身都是伤痕,裸露出来的上半身,竟找不出几处完整的皮肉,各种各样不同的伤口纵横交错,可以想像得出,当时身受者的惨痛。
楚韵如从来不曾见过这样凄惨的情景,她虽主理后宫,有时恼怒,也不过是罚跪一会儿就罢了,真有人犯了错,喝令打几板子,她也不会去查验伤口,这时见了这道道伤痕,不由阵阵心惊,脱口惊问:
“这是谁干的?”声音里,已有了明显的怒意,再怎么样,他们也还只是十四岁的大男孩啊!
“是我做的。”
容若的回答,令得楚韵如更加震惊,愕然看着他。
容若怅然长叹:“我的名声如何,你也是知道的,我以前做过的那些事,你多多少少也有耳闻吧!只是听听别人的事,也未必真放在心上,只有亲眼见到,才会受到震撼。我以前任性妄为,既不懂事,又无人教导,只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欠了我,对宫人动则打骂,凌虐至死,把心中的不快,全都对他们发泄出来。直到那一天,我掉进河里,眼看就快死了,被水呛得非常难过,不断挣扎,心中无比害怕,才忽然醒悟过来。我自己落水,怕得要命,难受极了,别人也是血肉之躯,也一样会怕死怕痛。我对他们打打骂骂,凌虐伤害,却从来不去想,他们面临伤害时的痛苦和我是一样的,我只是被水呛了几口就难受成那样,可是他们……”
他苦苦一笑:“我加诸他们的伤害,真是数不胜数。原来在鬼门关转一圈回来,真会大彻大悟,我尽悟往日之非,所以想要善待身边每一个人,可是,他们受的苦太深太重,怎么可能不记恨,就算要刺杀我,以他们以前受过的罪,也是情有可原的,反正我身边有性德在,他们也杀不死我,又何必追究。”
楚韵如被容若说得大大震动,一时只能呆呆望着他,眸中流露非常复杂的情绪。
苏良却哈哈大笑:“狗皇帝,你不用说这样的好话,你再也骗不过我们了,你真以为我们杀你,是为了给我们自己报仇吗?你错了,若只是因为自己受苦,忍无可忍,我们早就动手了,何必等这么多年。”
容若惊讶极了:“你们不是为了报仇,为什么杀我?”
“我们是为了报仇,可不是为了我们自己报仇。我们算什么,从小就被卖掉,被当成玩物来养,受了什么苦都是活该,反正我们根本不被当成人。”赵仪惨声道:“我们早就认命了,索性也不把自己当人,不管什么罪,眼一闭,熬过去也就算了。可是,你折磨我们也该够了,为什么还要害那么多人,为什么要杀死铃姐姐?”
“哪一个铃姐姐?”
赵仪红着眼睛说:“铃姐姐只是个厨房里干活的下级宫女,可是,她虽然低贱,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并不像我们,本来就是当玩物给你用的。所有人都不把我们当人,都认为,我们就是娈童,就活该让你这样的暴君取乐,就连太监、侍卫们也不会同情我们,甚至还有占些口舌手脚便宜的。只有铃姐姐怜惜我们,每一次我们受了伤,她哭得比我们自己还伤心,没日没夜地照顾我们,甚至累到生病。仅有的一点肉、几个蛋,她自己舍不得吃,却装做吃饱了,非要给我们吃不可。
她是这样好的一个人,你为什么竟不放过她?不过是偶然看到她,觉得她漂亮,就招了她去……”他声音渐渐嘶哑,竟说不下去了。
苏良嘶声叫:“她从你宫里抬出来时,身上没有一寸完整的地方,就这样,用破席子一裹,直接从宫里的角门扔出去,没有人问一句,就因为她只是个下贱的宫女,可是,我们虽然是人下人,也一样有血有肉,一样是活生生的人命,就算满皇宫这么多人,没有人替她哭一声,满天下这么多人,没有人敢鸣一句不平,我们两个你们眼中的玩物,却非要杀了你,替她报仇不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们有什么不敢做。”
苏良用力咬着唇,咬到鲜血直流,却浑若不觉:“我们杀你不成,原是只想一死的,可是,你却开始玩另一个游戏,让我们学武,看我们一次次刺杀你失败,你装出改过自新的样子,装出好人的样子。我们真蠢,竟真的开始相信你,开始犹豫……”
他愤怒得全身发抖,恨不得冲上来撕烂了容若,却又没有力气,只得用仅有的软弱力量,把头直往地上撞:“可是你今天总算又露出真面目了,又是一个女子被叫进内殿,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就死得无声无息。你都干了些什么?你就一定要这样,以逼死弱女子为乐吗?”
赵仪惨笑着说:“我们是没有耐心等机会,我们不敢再等,因为不忍心再看别的人被你这样无动于衷地害死,就算再冒险、再拚命,我们也要试一次。杀不了你,是苍天没有长眼睛,我们也都认命了,你就不要再装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看着恶心。”
楚韵如听他二人轮番说话,只觉惊心动魄,忍不住为容若辩白: “小绢的死,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而是……”
容若一把抓住楚韵如的手,用力一捏,楚韵如一怔,停住话头。
容若笑着拍拍手:“难得你们吃了这么多苦,却是为别人不平,为了报别人的仇而锐身赴难,这倒有些侠气了,我喜欢得很,可见我终是没看错人的。”
楚韵如又急又气,不赞同地叫:“圣上!”
容若笑着摇头,目光坚定。小绢的事,实在不宜闹大,更不宜让太多人知道,万一又惹出某些人跑来杀人灭口,知情人都一样会有危险。
楚韵如身分高贵,相对要安全一些,苏良、赵仪在某些人眼中,性命还不是如同蚂蚁一般。
楚韵如看他神情,多多少少明白了他的心意和顾虑,微叹一声:
“臣妾明白皇上的心思了,这两人确是可怜,也实有可敬之处。皇上要给他们一条生路,也是应当的,不如就此放出宫去算了,留在身边,总是祸患。”
“我是要放他们出去的,但不是现在。”容若微笑:“现在,我若放他们出去,他们也得不回自由生活。他们从八岁被买进宫,从来只学过如何当个玩物,完全不懂怎样独立在世间活下去。他们年纪小,力气不足,又没有任何足以糊口的才能,只怕最后,还是会沦为其他人的玩物。”
“陛下,可以赐他们粮田金银……”
“纵有粮田金银,两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又有什么办法去保护这些财产。 你也知道,我这个皇帝没有多大权力的,外头不知多少人权大势大,不将我放在眼里。
他们在宫中,我还护得住,若是出了宫,还不知被什么人捉了去,逼问皇帝的私隐。 所以,我要他们在这里先学会保护自己的本领,可以独立生存,才放他们离开。
”容若淡淡道来,语意诚恳。
楚韵如深深动容,良久,才低声道:“陛下如此苦心,只怕他们不能领会。”
容若失笑,淡淡道:“我做这些,只为我自己高兴,又管他们明不明白,领不领会。”
楚韵如垂首屈膝施了一礼,诚心诚意地道:“陛下仁爱天下,思虑周全,宽待子民,臣妾万万不如。”
容若笑着扶她:“这是说什么话,我只是觉得以前做的错事太多,想要稍赎前非罢了。”
楚韵如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臣妾听他们说话,又见陛下行事,实在难以把以前那些事和现在的陛下想在一处,总觉得,那像是另一个人做的一般。”
容若微微一震,想不到楚韵如感觉如此敏锐,这个女子和自己相处交谈只是很短的时间,却似乎比这么久以来,日日出现在身旁的苏良、赵仪更清晰地把握到事情的真相。
但他立刻笑了起来:“不错,那的确是另一个人做的,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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