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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宝狂歌-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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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室被劈成了两半,是因为整个山体也被劈成了两半。上面的光线是山体裂开口子中落下的天光。光线淡淡地,从这可以知道,外面现在不是黎明就是黄昏。



断裂开的口子有十几步宽,却不知道有多长。沿着断裂带往远处看,只能瞧出这道断沟是像闪电的形状一样蜿蜒曲折而来的。



也不知道裂开的口子有多深,一开始是看不清,因为这裂开的深沟里升腾飘渺着发出怪异味道的气体。后来看清了,下面正在往上翻涌着通红的溶浆。下面的光线就来自于这些溶浆。



鲁一弃很是惶恐地将身体紧紧地贴在石壁上,眼前的情形让他感觉是在做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一向镇定的他此刻惊魂难定,自己在鬼门关里打个晃儿,回头定神一看,好像还是身在无尽的地狱。同时他也在暗自庆幸,刚才幸亏是没有机会和时间看到身后出现了这样的变化,要不然恐惧会让他无法从极度的险地中博回命来。



刚才他被震得滑向地裂口,双腿都已经悬空探出。赶忙一个翻身,变成趴在地面上。但是震动让他的身体继续往裂口中滑下去,他已经只能靠胸部和双臂挂住整个身体,不让自己掉下去。



可怕的是石头地面也开始往裂口那边倾斜,地面很光滑,没有一点可以抓住的固定物。



鲁一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一点点往下在加速移动……



就在他手指就要从断裂的了地面边缘上滑脱的瞬间,一把斧子伸到了他面前。他想都没想死死抓住斧子头,就像个快要溺死的人突然抓到根稻草一样。也就在鲁一弃抓住斧子的时候,地震停止了。



但稻草毕竟不是圆木,更不是小船,溺水者以为可以救命而结果却不一定,除非这稻草是一根稻草绳上的一个组成部分。鲁一弃面前的这把斧子就是这样,虽然已经紧紧在握,但到底是根草还是根草绳很难说。



“把玉盒给我!我拉你上来。”哈得力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意外。面前这个绝顶高手实际上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吗?这样一个处境,要是高手的话早就手下用力一按,腾跃而上了,就算是个一般的练家子,也能手脚并用爬上来。这个高手怎么了?是我们看走了眼?不会呀。要么就是中了什么瘟子或者走火入魔了?



没有人想到局面会变成这样,虽然离着不远就有柴头和铁匠,但他们之间在地面开裂后已经变成只有一条一边石壁,一边是裂口的窄道,道上还有坍塌下来的大小石块堆积成的石堆,要过来的话必须小心翼翼地翻过来。其实就算还是平滑的道面,他们也都不具备这样的速度,因为生死只在一松手间。所以他们只能在一个突出面上看着鲁一弃干着急。



“给你。”鲁一弃便说边艰难地腾出左手到背包中去掏摸。



哈得力很贪婪也很小心,他并没有因为鲁一弃的答应和掏摸动作而丧失警惕。依旧偏着身体,保持着自己脚步的稳定。是的,得宝也要有命消受,他可不想被鲁一弃抖个诱儿搞成同归于尽。



一只古锈斑斓的玉盒,一只流光溢彩的玉盒,在鲁一弃手掌中托着,温润得就像要将鲁一弃的肌肤化掉一样。



哈得力的眼睛也开始流光溢彩起来。这样的目光比初经人事的少男看到裸体的美女都要富有激情和兴奋,这目光中拥有的欲望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强烈一次。



事实往往是这样的,一个初经人事的少男看到裸体美女时,也是他状态处于最懈怠最恍惚最情愿放弃其它东西的时候,其中甚至包括他的生命。



哈得力微微前倾,并将斧柄往自己身前拉近,这样可以让他的左手够到鲁一弃手掌中托着的玉盒。



“左转斧头!”铁匠突然高喊一声。



铁匠喊声未了,一根晃动抖索的带子挟着寒光快速飞来。



鲁一弃想都没有,抓住斧子头的右手往左一扭,斧子柄突然大力地伸长弹出,插入了哈得力的左前胸。那里有个伤口,一个被飞矛射穿的圆洞形伤口。斧柄撞破裹住伤口的纱布,像飞矛一样插入到那圆洞形的伤口中,穿透了哈得力的身体。



斧子是铁匠做的,却不是做给自己用的。铁匠当然不希望自己做出的好东西伤害到自己,更何况使用它的人是个不能完全相信的人。



自他们一行上路后,从铁匠的角度来说,鲁一弃是没问题,就算他没有“弄斧”信符,单凭从他身上透出的奇异气相和表现出的超常感觉,也可以相信这鲁家门长不是冒充的。瞎子通过鲁家找他做过东西,虽然瞎子看不到他,他却记得瞎子,也没问题。女人的寨子他去过多次,打过多次交道,也应该没问题,就算有问题也不会带来太大麻烦。所以不可信的只有柴头、独眼和哈得兴。所以他才会给这三个人每人做了件好物件儿。这些好物件儿在铁匠心中也就相当于坎子家的坎面。坎面不能困住自己,坎面中应该暗藏只有自己知道的缺儿。所以这些好物件儿中也暗藏着只有制造者知道,可以用来毁掉它们主人的机括。



很痛,很痛。剧烈的痛楚让哈得力一瞬间几乎有将斧柄拔出扔掉的冲动。但这只是个念头而已,他的手却是更紧地抓住斧柄,这时要是拔出斧柄,他肯定会血喷而死。他的右手也很坚定地抓住了玉盒,这玉盒要不拿到手,他肯定也会后悔死。



飞来的带子挂在了哈得力的右肩上,带子上闪跳的寒光瞬间被鲜红覆盖。柴头把只有锯弦没有锯条的大锯攥得很紧很紧,看着那边两个都在挣扎的人,他不知道自己绷飞出的锯条到底能起到怎样的作用。



哈得力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肩上的锯条:这样一件木匠玩意儿竟然也能当暗器用?!



血从肩上快速地流淌下来,哈得力清楚,这是因为锯齿状的伤口出血更多更快。哈得力还清楚,这样快速的出血,会在短时间内让他的右臂发麻,失去知觉,最后连拿住玉盒的力量都不具备。



“把玉盒扔过来!”这是哈得兴的喊声,他抓住女人当人盾,被独眼和瞎子逼迫住。地震时,地裂将他们阻隔在了裂口的另一边。



“快扔过来!东西在我们手才能保命!”哈得兴焦急地喊道。



哈得力是奸猾的老江湖,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有这东西在自家兄弟手中,对家才不会继续下杀招。只有这东西在自家兄弟手中,门内的门长和高手才会来救自己的命。于是他趁着自己右手还没有因失血过多丧失能力,将玉盒抛向了裂口的另一边。



哈得兴接住了玉盒,这让独眼和瞎子变得更加投鼠忌器了。



手中的玉盒被哈得力拿走,鲁一弃空出的左手空摆了几下后终于找到个固定点。那是哈得兴肩上挂下来的锯条头,此时的鲁一弃根本不管这是什么东西,这东西挂在什么地方,只是一把紧紧地抓住不放。



哈得力觉得肩头的痛楚像尖刀刺透了全身。他扭头一口咬住肩头的锯条,只有这样拖住,才能避免在鲁一弃全力拉扯下将他手臂整个锯下。



此时已经不是哈得力让不让鲁一弃活的问题了,而是变成了哈得力要想活命就必须将鲁一弃拉上来,或者想法子让鲁一弃摔下去。



哈得力不会让鲁一弃上来,这不止因为他的歹毒无信,还因为他觉得让这个鲁家门长上来后他还是没有活命的机会。于是在双重痛楚的夹击下,他艰难地移动不大灵活的右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刀,一把厚背薄刃的狼牙刀。



“果然是你!”铁匠发出一声恨恨地怒喝,随即便小心地往石堆上爬去。



好刀!可以断链削栓、吹毛落发,杀死老女人时连一滴血痕都没留下。这样的利刃只要哈得力随手一挥,便可以砍断锯条。问题是他眼下的状态不但挥动不起来,连将刀拿稳都很是费力。



哈得力是老江湖,他知道现在自己必须做什么,怎么去做。狼牙刀一点点往前探去,逐渐向鲁一弃抓住锯条头的手指接近。



刀口渐渐切入鲁一弃的手指,就算鲁一弃能忍住疼痛坚持不放,锋利的刀刃还是会将他手指削断的。



铁匠、柴头他们还在碎石堆的另一面,就算他们现在过来了也来不及。鲁一弃绝望了,他仰天发出一声长长的嘶喊。嘶喊才喊出一半,裂口另一面传来女人的嘶喊。女人看到了鲁一弃所处的危险困境,也绝望了,她这是在为自己生命中真正的男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两个不同音调的嘶喊交汇着、穿插着、纠缠着,沿着山体裂开的夹缝,往上延伸、直冲云端,让云雾翻涌不静。



第三章 断凌碎雾 第三十七节 赐我亡



(青门引)



尸死还复动。一针藏符来行。



乱道喧嚣难清明,呕灰吐火,又是杀手命。



火虫焚腹惊魂魄。逃路重门定。



那堪晦埋腥溺,隔门枪送归天影



嘶喊让许多人感到惊愕,有在场的,也有不在场。不在场的人被嘶喊震撼。在场的人不仅是被嘶喊震撼,他们更被鲁一弃身上腾跃而出的气息压抑得几乎窒息。



这是放弃一切后出现的自然、忘我的境界,这气场中包含了他生命的所以意义。



嘶喊中,一块大石从石壁上落下,不知道是被他们的嘶喊震落的,还是上天在有意地帮助鲁一弃,石块正好砸在哈得力的天灵盖上。这一下不一定能将这个朱家训养的高手砸死,却毫无疑问地可以将他咬住锯条的牙口给砸松。



哈得力的牙口一松,肩头立时血花骨沫胡乱飞溅。狼牙刀掉在了地上,和它一起掉落的还有一只握住狼牙刀的手臂。



局势瞬间变了。双方的想法也变了。没了切断手指的危险,鲁一弃便从绝望变成了坚持,只要再坚持一小会儿,柴头和铁匠就能赶过来了。哈得力被自己掉落在地的断臂刺激得有些暴躁,他开始思考同归于尽的路数了。虽然他只要往前一扑,就可以和鲁一弃同时落入到万丈深的地裂口中去,但下面裂口深处翻涌上来的溶浆,让从没见到这种情形的他怯然了,是的,就算死也不能死个尸骨无存。于是他决定拔出插在身体中的斧柄。



动作很是潇洒,左手很随意地挥出,有种傲立崖头洒美酒、辞旧友的超凡风度。这一刻哈得力都不免有些自怜得意。



但是手是挥出去了,美酒却没能撒出。斧柄依旧牢靠地插在他身体中,就像长在里面那样结实。



穿透他身体的斧柄,露在身后的一截被双结实的大手抓住着。



哈得力疯狂了,突然间拚尽全力往地裂口中冲去。斧柄可以在他身体中滑过,但只要他的身体挂住了斧头,那么他的冲劲和体重,再加上挂在下面鲁一弃的体重,完全可以将背后抓住斧柄的人一同带了下去,除非那人松手。



人从裂口落下时的样子很像片枯叶。哈得力就是这样一片枯叶,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就在他身体快挂住斧子头的时候,自己左侧的半边身体突然间豁开条缝,这条缝连接着圆洞形伤口和左肋边。



斧柄顺着这条缝从身体上脱出脱出,也可以说是哈得兴的身体从斧柄上脱出。斜飞入断裂口后的他还一直在琢磨这是怎么回事,等到觉得自己该在临死前再叫喊一声时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已经嗅到自己身体发出的焦臭了。



鲁一弃被拉上来了,被抓住斧柄的铁匠和手里提着内弯刀的柴头一起拉了上来。



柴头手中暗金色的弧形内弯刀刀尖上滴挂着一条粘稠的血线,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铁匠打制的弯刀会锋利如厮,忙乱中的一刀,竟然顺着斧柄轻巧地就切开了哈得力的半边身体。



稍定了下神后,鲁一弃表现出失望的神态。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一趟自己惊恐的心境一时间很难平静下来,如此的心境是无法进入到自然忘我的状态,奇异的感觉能力也大打折扣。



硝石洞爆炸了,并且正好在火山爆发前的大震中爆炸的,这就导致地下的断裂带自下而上彻底断开。火山口子变成一个一条长长的断裂口,溶浆无法像一般火山那样喷发了,只能沿着这长且宽的口子慢慢流淌、渐渐上涌。现在很难判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火山不喷发的确给大家逃生争取了时间,可是山体断裂开来,会不会将逃生的道路都给毁了?



溶浆在继续往上翻涌,而在裂口对面,女人还在哈得兴的手中;瞎子和独眼还继续与哈得兴僵持着。



鲁一弃瞄了一眼对面便坚定地说了句:“走!想法子到对面去。”



地裂的口子很长,又是将山体劈开,所以沿着裂缝边沿寻找过去的路径是不可取的,再说那边沿也没有人可以走的路。鲁一弃他们是重新回到前面的石室,在那里他们发现了碎裂倒塌的石壁背后有通道。



不知道这通道都是通向哪里的,也不知道这通道当年是派什么用场的。可以知道的是这里面很黑,很潮湿,石壁上都积聚着厚厚的淤泥。从洞形来看,这洞道修筑得很粗糙。洞壁高低不平,洞径大小不一。给人感觉是修造这里暗构时先行开凿的用来运送材料和运出石块杂物的副洞。



鲁一弃取出萤光石走在最前面,脚步是快速焦急的。



铁匠和柴头虽然都是老江湖,知道这样的行进速度和方法都不安全,但是他们也都没有阻止,只是紧跟其后,严密地注意着前方,以防意外发生。



粗糙的石洞有不明显的弧度和坡度,但他们三个都发现到了。这里地势是以一个绕形的大弯持续往上。这个洞道行走了好久都没有走到头,倒是在一侧的洞壁上发现了一个裂开的口子,这肯定是在地震中被震破的。



口子里面连接着一个砖砌的甬道,四棱四方,整整齐齐。如此的甬道让他们三个感觉是回到正道上了,忙不迭地从口子钻到甬道中。



正路更容易找到出去的坎口,正路却也会有暗藏的坎扣。幸亏是大多的坎扣在刚才的大震和地裂中丧失了应有的功能,幸亏这里尚能动作的坎面都是鲁家正宗的技法和手段,破解他们对于鲁一弃、柴头来说基本都是举手之劳。



甬道中有许多岔道,在三个人仔细的辨别和试走以后发现,是鲁家技法中的“散枝博古格”,于是他们越走越有信心,越走越看到希望。



但是当再次拐过一个直角弯后,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一番情形让他们着实地害怕了、畏惧了。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扣,一个功力高强的“十六锋刀人”。刀人一只手扶着墙壁,另一只手揪扯着胸口,低头剧烈咳嗽着。地上插着一枚刀片,那是“十六锋刀人”暗藏在口中的第十五把刀。可是本来以取命和保命为全部生命意义的刀人,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取命和保命的秘密武器了,只是撕心裂肺地干咳着。这种咳法连旁边看的人都替他在用力。



刀人咳得很热,他的背心热得冒出了白白的热气,刀人肯定是热咳,他咳出的气息中竟然带着点点火星。



好不容易,刀人咳出了一些黑糊糊的东西。鲁一弃他们三个仔细一看,自己差点没有呕吐出来。那都是些灰黑的内脏碎块。当那些碎块堆成堆的时候,刀人已经跪跌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只有半张着的嘴巴里还在往外冒着青烟。



鲁一弃他们强忍住恶心,向前迈步,准备绕过刀人继续往前。突然瞧见那已然不动的刀人口中溜出一朵火苗,扁扁的火苗。



“那是什么?!”柴头惊恐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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