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THER-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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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吧。您也是‘公务缠身’呐。”一想到惨死的高林节子和在精神上完全垮掉了的杉浦崇子，赤泽就气不打一处来——不仅仅是责怪敕使河原，更是责怪没有在第一时间报警的自己，“倒是我，只能看着学生一个个变成灾厄的牺牲品。呵呵，还真是没用的班主任啊。和十四年前一样，是不是？”

“咳咳。”敕使河原清了清嗓子，语气严肃起来，“你真的认为这是灾厄？”

赤泽看了一眼正在指挥手下将高林节子的遗体装入尸袋的大庭：“老长是这么认为的。”

“表面上看起来，的确是这样没有错。”敕使河原点了点头，“被害人在此之前受到因灾厄而起的巨大压力，精神状态极不正常。死亡事发突然，也没有找到任何目击者。这些都看起来都和我们熟悉的那些灾厄事件没有什么区别。说是六月的牺牲者，一点问题也没有。”

熟悉？的确，全夜见山也没有几个人比他们这三个人更“熟悉”灾厄了。只是，“熟悉”这种不幸的事件，怎么看都像是一种自嘲吧。

那个家伙，也生活在灾厄的阴影之中呢。想到这里，赤泽不禁对敕使河原释怀了不少，但口气却并没有因此而稍有和缓：“那么，你觉得有什么疑点么？”

“当然。虽然没有找到被害人的手机，但我们从电信公司查到，被害人在失踪到推定死亡时刻之间，曾经用手机打出过三个电话。当然，这三个电话最终都是无人接听。”

赤泽淡淡地一笑：“是打给风见同学的吧？”

敕使河原作出夸张的表情：“不愧是赤泽呀。确实如此。风见凛同学声称自己正在洗澡因而完全没有听到。事后听说高林同学失踪，才隐约觉察到情况不妙，因此立即联系了老师。”

“那个老师就是我。”赤泽突然打断了敕使河原的发言，冷冷地插了一句。

“啊，对不起！”敕使河原尴尬地挠了挠头，“这个……主要的疑点在于，风见同学的家人证实，她在这之后不久曾经出过门。”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吧。”赤泽对此不以为然，“虽说两人曾经是好友，但一年之前就完全绝交了。从五月开始，作为对策委员的风见更是认定高林就是死者。虽然对策在当月就宣告失败，不过像风见这样的人，不到最后一刻是绝不会认输的。据我的调查，在那之后，风见也没有和高林说过哪怕一句话。在高林缺席的日子里，她也照常到校上课，作息完全没有异常——事实上在接到那个三通电话的时候，她也确实在城市另一头的家里，不是么？既然如此，她又是怎么掌握住行方不明的高林的动向的呢？”

“是啊。”敕使河原长叹一声。“像风见这样的人”，眼前就有一位呢。想到这儿，敕使河原的头又痛了起来。


第三章、转
第八节、对十四年前灾厄的追忆
＇更新时间＇　20120729　19：31：16　＇字数＇　3034

2012年6月23日，星期六。京都府京都市右京区咖啡店“ANOTHER”。

“这么说，风见同学，你是今年的对策委员？”身着和服的辻井雪人从妻子手里接过咖啡，点头向她致谢，然后转向面前这个梳着两条细小麻花辫的少女，“你也来一杯吗？特级的夏威夷科纳咖啡哦。”

“不，谢谢辻井先生了。请给我一杯冰水吧。”身着令人怀念的夜见北夏季制服的少女不卑不亢地予以谢绝。

虽然长着一张娃娃眼，却有着绝不轻易服输的眼神——这种固执型的中学女生，辻井自认最是对付不来。接下去果然要冷场吗？早知道回绝掉这次会面，或者让妻子——小百合去对付算了。哎，谁让他辻井雪人是个才思枯竭的三流作家呢？要不然也不至于一听说有热心书迷特地跑来找自己，就得意得忘乎所以吧。话说回来，自己忝列“先生”之列，其实也就《三年三组的灾厄》这么一本推理小说算得上卖座。靠着它的版税，自己才盘下了这个咖啡店，交给同是文学青年却始终未能出道的妻子经营。可是，那毕竟已经是三年的事情了。

万幸的是，少女首先开口，总算将辻井从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中解脱了出来：“辻井先生，您是夜见山北中学校的校友吧？能否容许我以学长相称呢？”

“呃，嗯……行吧。”辻井推了推眼镜，突然想到自己之所以愿意拨冗来见这位少女，恐怕还有一个原因——他现在已经江郎才尽了，而他才华唯一的源头，就是夜见北中学三年三组的灾厄现象。所以，当今年的对策委员送上门来的时候，他当然是不能放过的。

少女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了一部《人性的灾厄》——看得出来，这部书已被主人翻阅过无数遍了——这让辻井很是有些感动：“学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人性的灾厄》并不是小说，而是一部报告文学吧？换句话说，它并不是你在脑海里构思出来的，而是你在1998年的亲身经历！”

果然是个非常敏锐的少女啊，难怪会被选为对策委员。不过，这种程度的推理也是很平常的，辻井早已预计到了这一点。他不慌不忙地将咖啡杯放到桌面上，整个人慢慢地向躺椅靠去：“从某种角度来看，可以这么说。但是，既然是一部推理小说，总是有艺术加工的地方。”

“比如说？”

“许多事情我只是道听途说。主人公的心理活动和某些推理，也全部都是我虚构的。具体来说，我本人并不清楚主人公的原型是如何找到松永克巳，又是如何发现的磁带的等等。因此，有关这些部分的内容，都是我的合理虚构。”

“咲谷纪念馆的合宿，学长想必也参加了吧？那部分的描写很逼真。”

“当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场悲剧……”辻井避开少女那锐利的目光，抬头向妻子的倩影张望。在辻井的内心深处，“咲谷纪念馆的惨案”并非是不堪回首的记忆——毕竟若是没有那次事件他自忖自己也未必能和小百合走进婚礼的殿堂。不过，这种心态自然是不足为外人道的。想到这里，他连忙补充道：“作为单纯自然现象的灾厄，倒是并不怎么可怕。叫人不禁战栗的，果然还是人心呐。”

果然，风间完全没有注意到辻井不自然的掩饰，反而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是指对策系暗中策划的阴谋吗？”

“确切地说，是对策委员暗中策划的阴谋。”一谈到小说的情节，辻井开始进入角色了，“这样说可能对死者有不敬之处。不过权势者妄图玩弄人心操纵大众，最终却因阴差阳错而作法自毙的例子，在历史上是并不罕见的。从塑造典型人物这个意义上来说，在情节上稍有虚构或者夸饰也是可以原谅的吧。”

大概是意识自己扯得有点远了，辻井连忙将话题往回收：“首先，若女主角被杀害，最大的受益人是对策委员这一点确实毋庸置疑的。多佳子曾经对男主角说过‘毕竟她是那么的看重你。’——这句话可是原型亲口告诉我的，绝非是出于杜撰。如果女主角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那么对策委员追求男主的障碍也就消失了。因此，说对策委员的嫌疑最大，没有任何问题吧。”

“当然，仅有嫌疑是不够的。还记得对策委员与多佳子在209室内关于‘小学时那个左眼完好无损的女主’的对话吗？尽管当天下着雨，但因为隔壁阳台上有其他同学，所以不止一个人听到了这段对话。多佳子之所以得出‘女主是死者’的结论，对策委员的暗示可谓‘功不可没’。即使是当时是出于无心，但正常人都能将两者联系起来吧？然而，对策委员之后是如何向男主解释多佳子的异常举动的呢？‘从海边回来之后多佳子就变得很怪。’如此而已！完全没有提到之前的那番对话，这不是很不自然吗？”

“如果认为多佳子是被她的好友利用了，那一切就迎刃而解。对策委员想要得到男主，就必须除掉女主。但是如果自己出面煽惑群众，那即便是打着‘为了班集体’的旗号，男主也会恨她一辈子吧。于是，在对策系中担当军师角色的多佳子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吧。之前中尾同学在海边发生了意外，多佳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意的人惨死，想必很受打击吧。这样的人，略微加以引导就能成为顺手的棋子了呢。”

“然而，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不顺利。首先是女管理人——也就是高林同学的外祖母——突然精神失常，变成了手持厨刀和烤肉叉的杀人鬼，还袭击了刚准备开始行动的多佳子。当然，这在客观上增添了一种恐怖的气氛，使本来就疑神疑鬼的同学们精神愈加地不稳定了。可从整体上看，却给计划增添了不少变数。包括火灾和爆炸在内，这些变数逐渐积累，最后使局势完全地失去了控制，也就导致了对策委员的失败。”

“接着，局外人——班长从保管者望月手中拿走了录音机和最关键的证据——磁带。再加上杉浦遇袭后失踪，计划遭到了顿挫。这个时候，与男主一起行动的对策委员恐怕是如坐针毡吧。计划要进行下去，就得先找到班长。因此，对策委员不得不借故离队。可就在此时，她却意外地听到了多佳子的广播。事情峰回路转，可却引出了新的问题。多佳子得到录音机和磁带就意味着她与风见有过接触，那么自己的通盘计划也就有被第三者知道的可能。毕竟，班长是个优等生。多佳子无意中透露出的信息，都可能让他推理出整个事件的全貌。”

“知道真相的人越少越好，特别是不能让班长这样的聪明人知道。否则自己就有被要挟的可能。这就是对策委员从一开始就排斥同为对策系主要干部的班长的原因吧。与班长的损友——敕使河原保持联络，大概也是为了监视他吧。至于敕使河原将班长误认为死者是否也是对策委员计划的一部分，就不得而知了。总之，最后她还是杀害了班长，成功地灭了口——当然，那时班长也已经失去了理智。将不将其灭口，其实也是无所谓了。”

“不过，眼下还顾不上这些。当务之急还是跟踪女主并确认她的死亡。可惜，众人无功而返，多佳子最终也功亏一篑。眼看着我们这些蠢货被困在二楼，好友多佳子则意外身亡，而女主却还依旧生龙活虎。对情敌的嫉妒和计划失败的屈辱混合在一起，从来就骄傲无比的对策委员这时一定是怒火中烧了吧。于是，她图穷匕见，从幕后跳到前台，亲自追杀去女主来了。直到她最后意外身亡，这种非理性的感情在她身上愈来愈起到支配性的作用，而这也就注定了她的失败。”

辻井侃侃而谈自己的推理，直到一气呵成之后才发现对面少女的脸色已经非常的糟糕。这种不知是惊讶、愤怒还是不安的神色，让辻井既尴尬又有些不舒服。好在，少女似乎也一刻都不愿再待下去了。略微恭维和闲扯几句之后，她便借故告辞。

完全没有从中获得任何灵感，真是一场扫兴的约会。辻井悻悻地站起来准备送客。这时，他忽然想起了对方的姓名，便随口问道：“同学，你的姓让我想起一位老朋友呢。风见智彦，他是你的什么亲戚吗？”

少女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她抿紧嘴唇，短暂地犹豫了几秒钟，然后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地点头道：“当然。他是……我的堂兄。”

说完，她朝辻井夫妇深深地鞠了一躬，接着迅速地消失在了门外的人流之中，仿佛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似的。


第三章、转
第九节、远方的人们
＇更新时间＇　20120729　19：31：40　＇字数＇　1323

2012年7月7日，星期日。

围坐在榊原家餐桌前的三人面面相觑。面前的信，已被所有人传看过了。

眼看着自己做的鸡蛋煎饼都快凉了，一家之主——榊原恒一不得不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望月，我……我和鸣离开夜见山之后，你又在那儿念了三年的高中，是吧？”

望月优矢如梦初醒般地摇了摇头，显然他对信中的内容也十分吃惊：“是的。”

“她——我是说赤泽泉美，”恒一指了指摊开在桌面上的信纸，说出了这个名字，“你听到过她的消息吗？”

望月歪着头，竭力地想要从脑袋的角落里搜刮到些什么，然而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完全没有。实际上，自从咲谷馆的那件事之后，他们家就从夜见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果然，她早就死了吧？”强忍住那梦靥一般浮上脑海的记忆，恒一艰难地吐出了这个结论。

望月拿起信，上上下下地端详了一边，看上去更加迷惑不解了：“倒也不能这么说。我不记得召开过追悼会——如果她真的死了，即使父母不想在这个伤心地待下去，也总会等学校办了追悼会再走的。你呢，恒一？”

“可是，如果她是死者的话……”恒一说出了大家心中共同的忧虑，“我们的记忆也未必是那么可靠的。”

“不！”望月争辩道，“我们现在身处几百公里之外的东京，夜见山的灾厄是不可能对我们构成影响的。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我们谁也没有亲眼看到赤泽的死对不对？”

望月话音未落，恒一却猛地双手一撑桌子，站起身来朝望月怒吼道：“亲眼看到她死掉的那个人，就是我啊！”说着，他好像丧失了全部的力气，垂下头喃喃自语道：“不会有错的，不会有错的……我亲眼看到，亲眼看到，她不见了，在爆炸中消失了……”

望月被恒一突然之间的暴起吓了一大跳，立时噤声。过了好一阵子，才扭过头去朝这一家的主妇——鸣使眼色。而后者呢，却正不慌不忙地将一枚红色的玻璃珠塞入人偶的头部，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丈夫的失态。

“真的没有问题吗？”望月忍不住小声问道。

“没事。”鸣瞥了一眼饭桌，便又埋头于自己手头的活计了，“请望月把肚子填饱，然后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鸣的话一向是家里的最后决定，望月虽然心怀狐疑，但也只好照办了。

直到目送望月走进自己的画室，鸣才开了口：“你是一定会去夜见山的吧。”

已经恢复了神志的恒一一时竟无言以对：“……”

“我知道，你对她心怀愧疚，觉得她的死是你造成的。因为那时候你满脑子想的都是我，而没能把她救出来。”

“不是的。”恒一莫名地感到了一种寒意，本能地否定道，“我只是想确认今年的‘死者’究竟是谁。”

“去吧。”鸣的发言平静得叫人吃惊。在说这些话的同时，她手头的活计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然的话，你一辈子都会这样愧疚下去，对她永远都放不下。我不想有这样一个竞争者。所以，你去吧。”

恒一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天地良心，自己对赤泽泉美可是从来没有过哪怕一点爱慕。

不过，他无法反驳妻子的话。虽然不是爱慕，但这却依旧是一种牵挂，一种羁绊。而像鸣这样不可思议的女子，是没有办法忍受着这一点而与自己共度一生的吧。

所以，他只能坦然接受妻子的建议：“可惜你不能一起去。否则，要解决这件事就不费吹灰之力了。”

说着，他慈祥地看着妻子那业已高高隆起的肚子，仿佛要透过她的血肉注视正在子宫内茁壮成长的婴儿一样：“不过，我一定会在预产日期之前赶回来的。等着我吧，鸣。”


间奏三
间奏三、合宿者
＇更新时间＇　20120729　19：32：17　＇字数＇　549

“真琴，收到了合宿资料吗？”

“当然。赤泽老师胆子可真大，完全不把校方放在眼里呢。”

“怎么了？去里朝见台，有什么问题吗？”

“天啊，大小姐！你没听说过1998年的咲谷纪念馆的惨案？从那以后三年三组的暑期合宿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