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事记-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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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残雪的山路上。

“你们回来啦。”

木花和羽安的身影出现在茶铺前时蓝儿向他们招呼着。山雪融化以来，木花和羽安的练功场地就由茶铺后院转移到了山里。

“呼，好累啊，蓝儿给我倒一碗茶吧。”羽安一进到铺子里便对蓝儿索要茶水。

蓝儿白了他一眼，道：“先给木大哥喝。”

“小气。”

蓝儿冲他做了一个鬼脸作为回应，说：“做徒弟的不想着师傅，小心木大哥不教你功夫了。”

羽安听了，露出尴尬的神色，挠着后脑勺，问木花道：“木大哥，我这个徒弟是不是特别不合格啊？”

木花一笑，道：“虽然你没有功夫底子，也不是习武的奇才，但你肯吃苦，这就够了。把功夫好好练下去，总有成就的一天。”

“就算有成就，也是师父教得好。”

“木大哥，别吃他这套。”蓝儿送来茶水，同时不忘继续挖苦羽安：“这可不是云府，拍马屁的毛病得改一改。”

羽安拿起茶碗，嘴里嘀咕着：“今天怎么总和我对着来”

“羽安，你听不出来么？”坐在不远处的王小曦插言道：“蓝儿这是关心你，为你好，又不想丢面子才这样说的。”

“小曦姐！”蓝儿红了脸，急道：“不许乱说。”

王小曦掩嘴笑道：“是、是、是，是我瞎说。”

木花见了王小曦，说：“王姑娘，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茶铺的事叫你多费心。”

“木大哥不用客气，我不过是闲来无事，弹唱几个曲子解闷罢了。”

珍婆说：“多亏小曦姑娘，茶铺的生意能这么好，全赖小曦姑娘弹得一手好琴。”

“婆婆你也把我当外人？小曦能有今日的新生，都是大家帮忙的缘故。比起大家对我的恩情，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呢？”

“好啦，好啦，小曦姐你还是快给我们讲故事吧。”

木花问蓝儿：“什么讲故事？”

珍婆代她答道：“你们回来之前，小曦姑娘正要讲故事给我们听。”

“小曦姐有好多好故事呢。”蓝儿夸张地在“好”字上加重着语气。

羽安这时提议：“正好大家都在，就让小曦姐给我们开个故事会，怎么样？”

“故事会啊，不错的提议。”木花期待地说。

这个提议很快得到了众人的支持。于是，木花、蓝儿、珍婆还有羽安围着王小曦坐成一个半圆，开始了故事会。

“我这个故事也是在游历的途中听来的。”王小曦说：“故事的主人公自云是一位旅行家，他前半生云游四方，自言踏遍神州山川。他用后半生的时间专心著书，将自己的旅途见闻编纂成册，名为《旅行奇闻记》。因为书中的内容大多荒诞离奇，所以大家都称他为‘吹牛大王’。旅行家没有留下名字，但书中的故事却流传下来，成为人们旅途中的谈资和趣闻。我要讲的故事，便是其中记载的一则。”

“话说，旅行家这日在路上遇见一位樵夫”

王小曦绘声绘色地开始了她的故事，众人全神贯注地听着，不觉中融入了故事。

“不寻常的天气？”旅行家问道。他本想向樵夫询问附近的状况，结果意外得知一件怪事。

“是啊。”樵夫说：“就在前面的山区，最近出现了奇怪的天气。”

“奇怪？”

“比如说，早上还是晴天，到了中午就电闪雷鸣，下午吹起大风，晚上又变成了暴雨。阴晴在短短一天里就会有数次的转变，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不清楚是怎样引起的吗？”

“听其他村子的老人说，很久以前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这是山里的神仙在聚会，过一段时间自然就会平息了。有段简短的歌谣，据说就是唱的这件事：‘风雨兮，仙人共聚。异世兮，醉梦难得。云散我梦，花开我醉。虹桥迤逦，不复回，不复回’”

旅行家听着流传的歌谣，望向樵夫手指的地方。那片山区的上空天气正晴，青天白云延绵到自己的头顶，看不出任何异常。

“谢谢啦。”

旅行家告别樵夫，拄着藤木手杖，继续旅程。

刚刚看着还很远的山区，如今已在眼前。旅行家稍微驻足，回望自己来时走过的路，稍作喘息。短暂的休息过后，旅行家重新迈开脚步，没走两步，头顶上突然传来了巨响。脑子里瞬间空白，身体不自禁地紧缩，耳膜被震得发痛。

怎么回事？

旅行家回过神，撑开头上的草帽，看向天空。天色依旧蔚蓝，可蔚蓝之中隐隐有滚雷隆隆作响，像是天空发出的不安又痛苦的低吼。

“果然啊。”樵夫说的话应验了。旅行家蹙起眉头，自言自语：“真是不寻常的天气呢。”

旅行家又往山里走了一段路，天空忽然乌云急聚，地上的阳光和树影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倏地，一场大雨倾盆而下。旅行家连忙找到路边的一块巨石，躲在石下避雨。

旅行家在石下避着雨，百无聊赖，便唱起刚学来的那首歌谣：“风雨兮，仙人共聚。异世兮，醉梦难得。云散我梦，花开我醉。虹桥迤逦，不复回，不复回”

唱了几遍，雨点渐渐变小，天空也慢慢放晴，旅行家从岩石下走出来，淋着细雨继续赶路。

“路人，请帮帮我。”

旅行家没走出多远，路过一棵大树附近时，听到一个声音求助。

那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姑娘，穿着附近村姑常见的衣裙，一只手里拿着一束好看的野花。路旁的大树树根生长出地面，最粗壮的一支树根横穿过路中央，年轻的姑娘就坐在那根树根上，面露难色，像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旅行家走过去问她。

年轻的姑娘说：“今早我上山采花，不料手指被花丛里的一根木刺扎到，钻心的疼痛，我自己无法拔出，请你帮帮我。”姑娘说着，把受伤的手指展现给旅行家看。

在纤细的手指尖上，一根木刺扎进肉里，一部分深入指甲，由于木刺没有拔出，伤口已经开始化脓了。

旅行家轻轻触动木刺。

“啊！”

姑娘咬紧牙，忍耐着刺痛。

“是倒刺，怪不得伤得这么厉害。”旅行家说：“必须及时处理才行，不然很容易感染。”

“拜托您了。”

“忍着点哦。”

年轻姑娘点了点头。

旅行家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刀，用火折子消过毒，然后切开创口把淤积的脓放出来，小心地把倒刺从切口取出来，再用携带的消炎药物为她包扎。

旅行家完成治疗，说道：“好了。”

年轻姑娘松了一口气，眼角上因忍痛而挂着的泪珠落了下来。

本来快要停歇的雨水突然再次大了起来。

“这鬼天气。”旅行家抱怨着，躲到树下。

“真是太感谢您了。”年轻姑娘毫不畏惧地站在雨里，向旅行家鞠了一躬。

“举手之劳而已”旅行家的话没能说下去，他不可思议地看到姑娘发生了变化。

云雾，从年轻姑娘的鼻孔、耳朵和嘴巴里源源不断地钻出来，姑娘的身影很快被淹没在白雾里，浓密的云雾中隐约传来某种物体膨胀变大的声音。

云雾散去时，出现在旅行家面前的是一条庞大的青龙。

“路人，不要害怕。”青龙说：“几日前，我化作人形到此地游玩，被木刺扎伤，无法恢复原形，并且造成了此地的天气异常。多谢你的帮助才使一切复原。”

旅行家面色苍白，靠在树干上，不知所措。

“作为报答，我可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

“愿、愿望？”

“说吧，路人，你想要什么？”

旅行家清醒了一些，认真考虑之后，他大着胆子说：“我旅行了这么久，还没有见过真正的仙境，您可以带我去仙境旅行吗？”

“当然。”青龙说：“你向前走，具此地不远，有一处石壁，石壁上有一处缝隙，那里就是通往仙境的入口，只要穿过石缝，你就可以到达仙境。”

青龙说完，云雾大作，旅行家的视野完全被白雾阻断。

“切记，若动凡心，一切成空。”云雾里响起青龙的忠告。

阵风袭过，云雾忽然消散，只留下旅行家站在古树前的孤单身影。

旅行家呆在原地许久，难以置信刚刚发生的一切。

怎么能证明这一切是真的呢？对了，青龙告诉过自己去往仙境的入口，何不去试一试呢？

旅行家半信半疑，继续往前赶路，没走多久前面果然出现了一块巨大的石壁，石壁上也有一处裂缝。旅行家十分惊喜，钻进了石缝。石缝很狭窄，仅仅通人，旅行家丢弃了所有的行李才勉强进入石缝中。

开始，洞中漆黑一片，旅行家靠着摸索艰难行进。走了一会儿，前面隐约有光，越向前走光芒越清楚。走出石洞的一刻，眼前豁然开朗，明亮的阳光漫布进他的眼睛，消去了所有颜色，只剩刺眼的白光。等到适应了光线以后，旅行家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

这个世界四面是高耸的山崖，中心有一座巨大的石柱，石柱上建筑着精美豪华的宫殿。地面上流动着一条闪闪发光的河流，河流的源头从一处山崖顶端倾泻而下，形成一个壮丽无比的巨大瀑布。河流的水被引溉进绿油油的水田，水田之间大概是用花朵分隔，从高处看去粉红与绿色交织的画面让眼睛格外的舒适。

在天上，有许多衣冠华美的男女老少，乘云慢翔。有的赶往田间劳作，有的去往石柱上的楼台殿宇，自由自在，宛若神人。不，不是像，他们就是神仙吧。

这里的人发现了旅行家，感到十分惊奇，便请旅行家到他们的住所做客。他们好奇旅行家是如何找到这里的，旅行家如实告诉他们自己的遭遇。他们对旅行家说，那条青龙是掌控云雨的天神，并且把这里的事情也告诉了他。

原来，这里的人都是上古神仙的遗民，在这个峡谷中过着自给自足的隐居生活，此间因此被称为“隐仙居”。这里是人间仙境，也仙境中的世外桃源。

旅行家在这里住了下来，这里的人们待他都十分友善，他们有时会把许多上古的神话故事讲给旅行家听，旅行家也会把自己的旅途故事讲给这里的人们。

住了一段时间，故事也听得差不多了，旅行家开始对这里的美食美酒还有美景产生了厌腻。他的骨子里更渴望的是自由的旅行和不断变换的风景。可是怎么离开这里呢？自己来时的洞口在悬崖之上，凭自己的能力根本无法到达。于是，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隐仙居里的人。他们表示可以帮助旅行家飞到来时的洞口，送他离去。

“你们是怎样腾云飞行的呢？”旅行家产生了好奇心。

他们告诉旅行家，隐仙居里生长着一种仙草，叫浮草。只要人服下这种草药，就可以身轻如燕，腾云驾雾。他们便是依靠这种仙草在此间飞行，偶尔有人飞出峡谷，被此世外的人看到，误以为是天神，神仙在此间聚会的传言便这样流传开。

知道了这个秘密以后，旅行家想，如果自己能把这里的浮草带到外世，再遥远的旅行不也可以在几日内完成吗？

隐仙居里的人送旅行家到了山崖上的洞口，与他送别，并嘱咐他：“这里的事不便告诉他人，不然会给我们的生活带来困扰。”

旅行家答应了他们，穿过石洞，回到了来时的石壁外。他偷偷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布袋子，里面是他昨夜悄悄偷取的浮草的草籽，只要有种子在，就不怕没有仙草服用。

自己真是聪明啊。

他还没来得及窃喜，便惊讶地发现，袋子里装的哪里是什么仙草的草籽，全是再普通不过的石子。

他又急忙去寻石壁上的石缝，却只看到一条细线一般的缝隙。

旅行家想起青龙的叮嘱，十分后悔。

此时的天空晴朗，一道彩虹挂在头顶的蓝空上。旅行家望着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幻化成的彩虹，苦笑着踏上了旅程。

山间，回荡着一首歌谣：风雨兮，仙人共聚。异世兮，醉梦难得。云散我梦，花开我醉。虹桥迤逦，不复回，不复回

那声音忽近，又忽远，谁知道旅行家又要去往何方呢？

“好啦。”王小曦的声音把众人从奇幻的故事里拉回了现实。她说：“故事讲完了。”

“真是个好故事啊。”珍婆意犹未尽地说。

蓝儿和羽安望着远处，久久不能回神。

木花站了起来，对王小曦说：“王姑娘，我们到路边走走如何？”

王小曦摸起木花为她做的手杖，和他到了茶铺外面。

“王姑娘恢复的很快啊。”正如木花说的，王小曦如今已经适应了盲眼所带来的不便，行动已无大碍了。

“木大哥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吧？”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王姑娘。我其实想问，王姑娘给我们讲这个故事是有什么寓意的吧。”

“寓意？”

“我若猜得不对，请王姑娘见谅。”

“不，既然被木大哥看出来了，我也不好隐瞒了。我”王小曦顿了顿，缓缓道：“我想过些日子就离开这里。”

“是在这里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吗？”

“没有，这里很好，小曦很喜欢。可我总不能一直住下去，我以前也说过，等帮助你们完成故事赌局便重新我的游历生活。我在这里叨扰的已经够用久了，现在天气已经转暖，我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所以”

“我理解王姑娘的意思。我和蓝儿还有珍婆，有留在这里的初衷，王姑娘自然也有离开这里的初衷。”

“谢谢木大哥能理解。”

“其实，我很想挽留你，虽然知道有些强人所难。王姑娘在铺子里的这些日子，蓝儿和大家都很开心，我要替他们感谢你才对。”

“哪里，我做的事算不上什么。你和蓝儿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这次离开也是为了收集更多的故事，然后回来讲给你们听，希望可以帮助到你们。”

“既然王姑娘心意坚决，木花也不再多言了。”

这时，从茶铺传来蓝儿的喊声：“木大哥、小曦姐姐，回来啦，回来帮婆婆做饭啦！”

“来啦。”木花回应着蓝儿，然后对王小曦说：“这件事先不要告诉蓝儿吧，让她再高兴几天，你走她会伤心的。”

“我知道。”

木花和王小曦转身往回走，身后的天空已是夜幕，安谧的夜空下，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尽管只是暂时

第三十一章　往事如烟·前情篇

第三十一章往事如烟·前情篇

残雪消融，嫩绿初生。春光刚刚降临大地的时候，王小曦告别了木花、蓝儿和珍婆，离开了茶铺，踏上了云游四方的旅程。大家虽然不舍，也明白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蓝儿是最不舍王小曦离开的，哭闹了几番，大家劝了几番，才总算接受了离别的现实。

送别那天，木花看着远去的那个背着琵琶的窈窕身影，想起了零儿。零儿也是这样离开这里的吧，她们都在这里与大家成为朋友，最终却免不了过客的结局。为了发扬十愿流武术而重新旅程的零儿现在怎样了呢？伊人的身姿消失在路的远方，他的思绪也慢慢走远了。

王小曦从茶铺走出不远，忽然听见身前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呼唤自己：“王姑娘。”

“是云公子吗？”她问。

“嗯，正是在下。”身前的人说：“我从羽安那里听说你要走，特在此地等候王姑娘，为姑娘送行。”

“小女子怎敢劳云公子大驾。”

“相识一场，便都是天涯客。你要离开，我当地主的怎能不送送呢？”

“云公子不到茶铺送行，特地在此等候，想必是有话要单独与我说吧？”

云若川笑道：“王姑娘果然冰雪聪明，什么事都难瞒你。”

“那么，云公子找小女子有何事呢？”

云若川顿了顿，声音变得严肃：“我想知道他们的事。”

“他们？”

“木花、蓝儿和珍婆婆。”

“云公子为何对他们感兴趣？”

“王姑娘不要多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