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青-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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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下去？不怕跌死的话，随便你跳。”云天青斜眼看我，一脸坏笑。

我低头看看，脚下踩着一柄剑，云从下方飘过。

我……我不会飞啊……

过了会儿，我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握住了云天青伸出的手。

十指相扣。

若是握住我的手，就不要松开。

八荒六合，九天十地，我也随你同去，生死不悔。

正文　11　人生如梦

若是握住我的手，就不要松开。

八荒六合，九天十地，我也随你同去，生死不悔。

云天青一诺千金。

他没有松开手，一直都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五湖四海，三山五岳，春华秋实，夏萤冬雪……

我们一一看过。

御剑乘风，比翼同游。

每一天都很开心，很幸福。

不知从何时起，我开始做噩梦。

一开始只是零星的片段，到后来，我根本无法入睡。

云天青很担心，反复追问我梦到了什么，我含糊其辞。他见问不出答案，硬是拉着我去见琼华派的青阳和重光两位长老——据说两位长老在医术上有所专长。

到了琼华派后，云天青还没找到人，就有人找上了我。

那人低喝一声“妖孽”，一道火光烧了过来。

我抬起钩爪，凌空一挥，罡风驱散了火焰。我这才开始打量对方，一看之下愣了会儿。

“玄霄……？”

这丫不是应该被冰封着，出来没多久就关到东海去了？怎么会在琼华派？

……不对，如果是和游戏一个发展，现在怎么会有琼华派？！

我忽然明白我哪里弄错了。

——这个世界已经被改的乱七八糟了！

“云天青——”

我两爪逼开玄霄，转身一个飞踢，撞在剑脊上，我翻身跃起，左手钩爪锁拿长剑，右肘撞向云天青的肩膀。

云天青一个趔趄，退了几步才站稳。

他起先有些疑惑，看看我，再看看玄霄，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之后讪笑着说：“那会儿没全想起来……”

“然后你就去逞英雄了？！”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世界被改的一团乱，和既定的命运完全不同了，追根究底，这笔账全得算在我头上。怪不得他那时那么坚决地说要带我走——我要是不走，天罚下来，我绝对尸骨无存！

我心中一凛，我在现代的时候，身体越来越虚弱，莫非也有这个原因……

“我一想起来，就去找你了。”云天青讪讪地摸头，“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

玄霄冷哼一声，拿出羲和就砍了过来。

我正在气头上，岂会跟他客气。

我还清楚地记得，当初打游戏的时候，我被他砍死了十二遍！

论起打架的经验，我很有自信。

一度生疏的身手在魔尊重楼三不五时地“切磋”中早已恢复，更胜昔日。虽然我屡屡被打得吐血，不过，要是对手不是重楼是玄霄——吐血的是谁还不一定！

钩爪对长剑。

我不会法术，玄霄会。

——必须近身战！

我就地一滚，欺上前去，钩爪对着他的脚踝抓了过去。

玄霄似乎很少跟人近身缠斗，有时会犯一些很可笑的错误，要不是法术弥补，他八成已经站不起来了——当然我不否认我的招式有时候很无赖。

一阵炽热的风吹来。

我身体后仰，旋身避开，却听到咔的一声，紧接着束起的马尾散落开来，几根火红的发丝从眼前飘落，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这家伙竟然烧我的头发！

是可忍，孰不可忍！

“找死——！”我一声怒喝，气势暴涨，黑色的钩爪发出绛红的光芒，凭空长了几寸。

挡下我钩爪一击的不是羲和剑，而是云天青。

我看到云天青拦在前面，急忙收手。

怪异的是，玄霄竟然也停手了。他上上下下审视我几回，对云天青点点头，说了一声“天青师弟，别来安好”，就那么走了。

我看着玄霄的背影，十分莫名其妙。

“天青，玄霄脑子有什么问题吗？”

云天青一副被噎住的表情，过了会儿才回答：“暮雨，你没受伤吧？”

“没事。”我收起钩爪，理了理头发，算了，披着也行。

“我正想给他脸上开几道口子，你跑来救什么美。”我看着玄霄的背影，“这次算他走运，下次给我遇到，我不打得他满脸桃花开，他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你还是少跟重楼见面吧。”云天青无奈地叹气，“长老们在这边。”

我哼了一声。

“又不是我先动手的。”

两位长老倒没有为难我们，只不过，两人看着我长吁短叹一阵，窃窃私语一阵，再长吁短叹一阵……

我一度产生了一种我得了不治之症的感觉。

最后，青阳和重光的结论是——我没受伤，也没病。

我差点站不稳。

云天青显然很担心我，变着法子让我开心。

可是，我要怎么告诉他，我越是开心，之后就越是难过。

一度消失的锁链再次出现，一圈一圈，缠绕着我，勒着我的脖子，使我呼吸困难。

梦境越来越清晰。

我梦到顾晓陌发疯了，在那个世界大开杀戒，越来越多的人死在他手上，我不认识的人、我认识的人……不计其数……

最近我梦到了风姐的死。

风姐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顾晓陌握着风姐的心脏，对着天空，笑得一脸温柔，口中说着，暮雨，你该回来了，我在这儿等你。

我一次次被惊醒。

每一次，云天青都握着我的手，柔声安慰我。

他说，梦只是梦，不用害怕，我在这里。

我要怎么告诉他……

晓陌真的会做出这种事。

不……那不是顾晓陌，那是塞缪尔。

如同初见时一般无二，夜幕之爪•；塞缪尔，去除了伪装后真正的模样。

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不敢去赌。

如果晓陌真的迁怒于风姐……

我要怎么才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怎么才能安心地享受着这样的幸福？

我必须回去。

顾晓陌是我的责任，无论如何都丢不开的责任。

我无法想象……梦境成真。

若是握住我的手，就不要松开。

八荒六合，九天十地，我也随你同去，生死不悔。

云天青没有松手。

松手的人——是我。

终于有一天，我无法承受梦境成真的恐惧，在和重楼打完之后，我提出了请求。

请送我回到我的世界。

我无法用自己的能力回去。

因为我对那个世界没有强烈的感情，憎恨只会使我远离它。

我的心拒绝着那里。

在我来到这里的第二天，镜中映出的就已经是红发红眸的模样。我逐渐恢复了从前的力量，但我不是利恩，我是暮雨。

重楼静静地看了我几分钟，开口说道，“暮雨，你可知为何你十数年来容颜不改？”

见我不答，他继续说，“你可知你穿越时空的能力从何而来？”

我迷惑地摇头。

前一个问题我下意识地回避，后一个问题我从未想过。

“此世掌握时空之术者，唯神魔而已。你虽非此世中人，却颇有渊源。上古之时，异世龙族破碎虚空而来，中有赤龙，为炎帝所化，后其子嗣有回到异世者。”

重楼抬手指着我。

“赤鬃绛瞳，你是赤龙之后。”

我登时傻了眼。

“炎帝……赤龙……”

“你虽有龙神之血，毕竟非神之躯，天罚到时，恐难抵挡。”

重楼微微摇头，“本座与赤龙有旧。你且三思。”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我想的很清楚。请你送我回去。”

我按着伤口，艰难地站着。

我已经想了很久。

我终究无法安心留在这里。

即使我喜欢这个世界……

爱不能作为逃避的借口。

那个世界有我无法放下的责任，我必须回去。

重楼不再多说什么，挥手打开了通道。

我对着重楼深深一礼。

或许是巧合，我出现的地方，是我以前的房子。

从那之后，就被我弃置的房子。

“暮雨，你回来了。”

顾晓陌站在门口，对着我温柔地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我木然地点头。

“我回来了。”

说完之后，气血上涌，我咯出一口血来。

顾晓陌走过来扶住我，依旧平静而温柔地笑着。

“暮雨，欢迎回来。”

他向着我伸出手。

冷光闪过。

我没有感觉到疼痛，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我看着顾晓陌，他晴空般的双眸满含着笑意。

“这样，你就不会再离开我了……暮雨……”

我无力回答，颓然地阖上眼睛，就此陷入寂静之中。

我听到有人在说话。

暮雨，我无法从天罚下保住你的生命……但是，我想到了，我可以留住你的灵魂。如果天罚降临之前你就死了，你的灵魂就可以存留下来。

暮雨，这个晶魄是兄长留给我的遗物，收容灵魂，制造幻境，让灵魂在梦境中获得安宁——多么慈悲的圣物！

暮雨，你不会感到无聊的……你可以慢慢地看，你生前的经历……我对你多好啊，你看着吧，这永无止境的梦……

暮雨，你不该离开我，哪怕是一次……

暮雨，为什么你始终不肯爱我？你爱我的兄长，却不愿看着我。兄长去世后，我以为你不会再爱上别人……可是，你竟然为了别人抛下我……

暮雨，我爱你，我一直……深爱着你……我不能失去你。不要害怕，从今往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我死去。

暮雨，没有人能再让你离开我……没有我提供力量，晶魄就会碎裂，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你……

暮雨……我爱你啊……

世界从黑暗变得明亮。

我看到了……

我。

我看到暮雨坐在电脑前，一手按着鼠标，抱怨着仙剑的剧本坑爹。

我清楚地看到一团白光出现在暮雨身后。

白光渐渐消散，一个我无比熟悉的身影出现。

藏青色的长发，湛蓝色的双眸，蓝白二色的古风服装。

少年神采飞扬，眼中闪动着好奇的光彩。

我痴痴地看着他，不知不觉间潸然泪下。

这是第多少次见到这一幕？

我已经记不清了。

“姑娘……能否请你告知，此处是何地，你如何会知道琼华派的事情？”

云天青挑了挑眉，满是兴味地问道。

“这是你的梦，等你醒了就会忘记这一切。”

暮雨这样回答。

我看着眼前的情景，脸上一片冰凉。

这是永无止境的梦。

一次次重复。

重复同样的相遇，同样的离别。

世间最大的奇迹，就是相遇的一瞬。

即使相遇必然伴随着别离。

这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梦……

我在梦中，见到了你。

正文　后记

这应该是我完成得最快的一篇文了吧……

这篇文的灵感来自于一个梦，我梦到了云天青反穿，然后我就醒了。后来我想，好像反穿也很有趣，于是我就动笔了，没有大纲，没有人物设定，想到哪儿写到哪儿。

暮雨这个人有异能是一开始定好的，但是那时候她没有被逼到这么惨的地步……

嗯，原定结局只到【正文完】那一章而已。但是有人说，这样看起来好像没完，于是我们开始商量番外，按照惯例，番外总该是个ＨＥ的，于是有了【完美结局】那一章，但是，那娃又说这样伏笔没有全用上，有谜底没揭开，没有真实的残酷美巴拉巴拉一通，商量到后来，不知怎的，此文就变成这样了，囧。

再说顾晓陌，一开始设定的就是他对暮雨又爱又恨，但不到现在这种【变态】（这是那娃说的）的地步。写到后来我发现，顾晓陌的气场太强了，我……我根本控制不了……写到他杀了暮雨的时候我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此文的初衷可以说是为了圆梦，可是写着写着，就写到了一些我一直在想的、比较沉重的东西，限于笔力问题，此文不能完全表达出来。

比如“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魔物，只要去掉枷锁人就会变成魔”。

暮雨的枷锁是“负罪感”，晓陌的枷锁是“暮雨”。

这里再说说暮雨的“负罪感”从何而来。在云天青出现之前，暮雨的“负罪感”来自于错把晓陌拉到了这个世界，以及她借着克莱尔的死才能活下来，她在潜意识里厌恶着自己这样的生存。如果说穿到晓陌的世界时暮雨仅仅是排斥外界、憎恨世界，回来的时候，暮雨就把这种排斥、否定全部转移到了自己身上，用“负罪感”捆住自己，免得自己失控。也可以说，这时候暮雨就选择了把自己逼疯的道路。云天青离开之后，暮雨的“负罪感”就更重了，她会想，自己爱的是克莱尔，怎么可以在之后移情别恋？再加上云天青的记忆是她亲手抹去的，对她来说，这段感情注定绝望。她只能选择用“自罪”来转移注意焦点。

总结：如果婚礼的时候云天青没出现，过不了几年暮雨肯定彻底疯掉……

比如“一个人只有爱自己，才可能爱别人”。

这就是克莱尔说暮雨对他的感情不是爱的原因，也是暮雨始终不爱晓陌的原因，那时候暮雨连自己都不爱，何况别人？那些说着“我爱你爱到忘记了自己”的人，在我看来，完全是逻辑不通的傻瓜。连自己都不爱，怎么爱别人？

比如“爱和责任孰重孰轻”，这个问题见仁见智，我个人倾向于“责任”。

所以，暮雨当时选择了和晓陌结婚，她有没有不情愿，肯定是有的，但她还是这么选了。其实这时候已经昭示出【真结局】的影子了。暮雨那时候选择了责任，之后也不可能放得下。性格决定命运，既然当时把晓陌拉到这个世界后，暮雨没有任晓陌自生自灭，也就说明了她那时就决定了担下这个责任，所以，很多东西早已注定。

比如“很多人是被世界逼疯的”。

本文的女主角暮雨，她出生的时候有没有精神问题？肯定没有。因为血统问题，她的身体和精神比常人更加强健，而且她拥有“异能”。问题就出在“异能”上。因为她有“异能”，她与众不同，所以她被排斥，人有时候很浅薄，把无法理解的东西都判为“妖异”是非常普遍的事情，别说是“异能”，历史上被烧死的科学家少了吗？

暮雨在被整个世界排斥、拒绝的情况下活了十四年，她的精神就真的开始异常了，她憎恨这个世界，憎恨万物，强烈的憎恨让她穿越到了晓陌的世界。那时候的暮雨连完整的人格都没有，语言不通，人生地不熟，再加上那是个神魔乱战的大陆，暮雨在刺激之下激发出赤龙的血统，变成了红发红眼的样子，之后就随着战斗和杀戮的本能行动，当她平静下来之后，猩红之牙的恶名已经传开了，然后，她遇到了克莱尔。克莱尔对暮雨伸出了手，暮雨就把克莱尔当成了救赎，当成了信仰，克莱尔让她杀人她就杀人，她根本没有是非对错的观念，因为从没人教过她。是克莱尔一点点地教导着暮雨，引导她形成了“人格”——“利恩”的存在是克莱尔一手造成的，“利恩”只为了克莱尔而存在。所以克莱尔死后，“利恩”也无法在那个世界生存，她否定那个世界，于是，她回到了现代，又成了“暮雨”。暮雨在现代的经历可见上文分析。

总而言之，暮雨先被世界逼疯，再被自己逼疯……很长的时间里，暮雨的精神都是“病态”的，她“正常”的时间可能只有跟云天青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正因为那时候她正常了，所以她清楚地认识到，人不能只为了自己而活，爱不是一切的借口，因此，她在明知道回去只有死路一条的情况下选择回到现代。基本上来说，这时候的暮雨，才真正有着完整的人格，她能清醒地选择自己的道路，而不是为了别人做出选择。这里暗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