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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飞雪雨含烟-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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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后来实在觉得无聊,便去初过的书房蛰伏。

我一直都认为,想了解一个人,可以从了解他的书房开始。当我在容恪的书房里蛰伏了几天之后,我对他的印象完全改观,容恪生前,我对他的印象仅止于一个声势烜赫的王爷,他对我充满了愧疚和理解。其实他的性格中不乏阴狠的因子,对于他的政敌,他都毫不留情,步步为营,心狠手辣。

我一直疑惑,他是怎样控制凤凰的,凤凰那样的人,是那么容易控制的么?终于,在我的循循善诱下,江乘向我透露,他们每年都会服用容恪的药,我问是什么药,江乘说不知道。当时江乘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江乘反过来安慰我,说毒性在容恪死的第二年就被凤凰解了。

一想到容恪和凤凰的这段纠葛,我总是唏嘘不已,多少爱恨交织在一起,这种爱恨外人永远没有办法评价。想到自己曾经还那样责备凤凰,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初过的书房,其实也没有多么整洁,案上甚至有点凌乱,但我还是觉得他的书房和他给人的感觉很像:像是山涧里清澈如水的月光。

我环视了一下他的书房,感觉很奇特:为什么我跟萧初过在经历过这么多让人神伤的纠葛之后,我还是觉得他如此美好?

难道我生来就带着崇拜因子?就像上一世里,我陷在对小白的崇拜里无法自拔。

在他的书房里,我首先翻到的竟然是一幅美人图。画卷缓缓打开的时候,我心中暗喜,我倒要看看,萧初过同学年少的时候,真正对谁痴迷过。但是当画卷完全展开的时候,我心里仿佛被一把尖刀狠狠地扎了一下,顿时血流如注。

画中的美人竟然是钟蕙兰!

我不是因为嫉妒才会有这种反应,如果画中人是沈江影或者柳濛,我不会有多大的感觉,可;竟然是钟蕙兰!

那她和初过……

要是初过知道那天的事,初过会怎样?

我颓然地坐在椅子上面,画像从手里滑落到案台上,不对,这下面有署名:萧青莲。我心中一惊,仔细一看,边上还有字:吾妻秋屏。

我哑然失笑,竟然是个已经不在了的人。

我仔细凝视着这张画,沈秋屏和钟蕙兰其实还是有着很大差异的,容貌相像,气质却截然不同,钟蕙兰给人的感觉是柔媚中带着美艳,沈秋屏却是那种钟灵毓秀的如水气质。

虽然水墨画讲究意境,画出来的人有些失真,但从初过身上可以推断,沈秋屏应该就是这种水样的女子。

钟蕙兰和沈秋屏如此相像,这难道是萧青莲娶钟蕙兰的原因?

在初过的书房里我默默地坐了一个下午,拜读了初过小朋友的几篇大作,我惊叹:像他这样的全才真不多见,既懂诗词,又懂谋略。以我活了两世的人生经历和上下五千年的知识储备来看,他任何一方面都不是浅尝辄止的,而是有很高的成就的。他才多大啊,今年也就二十五六吧,还是我估错了年纪,他已经是个糟老头了?

呸呸,胡思乱想中,他老爸和哥哥的年纪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我惊叹连连,然后在案台的一角上看到一张纸很眼熟,拿来拜读了一下,上面写道:

疏星淡月上帘栊,倚窗听寒蛩。 

霜华压枝重,鸳鸯瓦冷,衾寒谁与共? 

寥落红烛和我影,思君润双瞳。 

夜长衾枕寒,细雨梧桐,空阶滴到明。 

这是谁写的啊?我肯定在哪里见过。

不对,我惊跳如雷,这是简化字。

我心思急转,终于想起来了,前段日子没事做的时候,就在那练字,写了不少的诗词,其中有一首就是这首。

我后来写完都让晓莺去扔掉了,怎么还会有一首留在这里?而且还是这么一首,那其他的呢,我记得我当时写了两阙《醉花阴》,另一阙是李清照的。'网罗电子书:。WRbook。'

我怔怔地看着这张落着水渍的宣纸,泪如泉涌。那天自己本来想起来的是李清照的《醉花阴》,后来写着写着就想起了这一阙,然后想到自己和凤凰这辈子终究南辕北辙,就一阵心绞,泪水就滑落在这宣纸上面,从此再也没想过要练字这马子事。

这虽然是简化字,初过那么聪颖的天才,顺顺就顺出来了,自己的一切都逃不开他的眼睛。可他后来从来没有提过,有时候兴起,回来吃饭的时候,也是一派和风细雨的样子。

我的心里百味杂陈,复杂难辨,后来想想就睡着了,等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床上了,屋子里漆黑一片,只听到外面阵阵细雨落在外面的竹叶上,在这寂静的夜里,清晰无比。

还真应了那阙《醉花阴》。

我披了件外衣,往外间走去,一片漆黑里,我好像碰到了什么,就在我快要摔倒的时候,我被一只手轻轻托起,耳边传来他的焦急声:“小心。”

我定了定神,终于看到他清瘦的轮廓,他的手扶住我的腰间,然后轻轻地抽走,静了一会,有些淡漠地开口道:“要是想在夜里逃走,你想都别想。”

我有点哭笑不得,这哪跟哪啊,我有那么傻么?

原来他也有这么低智商的时候,我轻笑道:“我是有这个贼心,但外面躺着个老虎,我也没贼胆啊。”

他静默了会儿,黑夜里传来他轻轻的笑声。他伸手拉我躺下,将我拥在他怀里,然后又把被子往身上拉了一下,我们就像两只互相取暖的小猫,一起挤在被子里。

他温热的鼻息呼在我的脸上,我一阵心慌,慌忙将他推开一点,他稍微动了一下,还是把我禁锢在他的怀里,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声音:“‘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我更喜欢这阙,凌儿觉得呢?”

不管他这是不是话中有话,这阙肯定是更好一点的,那可是绝世才女李清照写出来的东西。我慕容凌夕这个旷世才女,水分太大了,人那是货真价实的。

我呆了一瞬,轻轻道:“我也喜欢这一阙。”

我的话到最后连自己都没有听清楚,因为我突然觉得冷,向他那边挤过去,脸紧贴在他的胸口上。他的身体僵了下,翻过身,脸在我的上方,鼻子碰到了我的鼻子,片刻的犹豫后,他的吻一个接着一个落了下来。

有什么要发生,终要发生。

绝色世无双

“夫人。”晓莺急冲冲地跑进来,脸上的神色用惊慌已经不足以形容。

“怎么了?”我柔声问道。

“是……是……”

“你别害怕,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钟……钟夫人……钟夫人她……”

我皱着眉,耐心听着,可晓莺终究没有发出一个完整的句子,这时候,疏影和绿水从门口经过,脚步很快。

“疏影。”

“夫…人。”

“钟夫人她怎么了?”

疏影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我心禁不住往下沉,冷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疏影定了定神,“夫人正在对钟夫人执行家法。”

“家法?”

“嗯,就是……乱鞭……打死。”

我一个踉跄,要不是绿水从后面扶住我,我就得一头栽在地上。

我艰难地舔了下干燥的嘴唇,接着问道:“钟夫人她犯什么事了?”

“好像是说她,她和……她和叶楼主……”

“通奸?”

我话音刚落,屋内三个丫头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我之前对钟蕙兰的事选择沉默,有一个原因就是,事情要是捅出来,对钟蕙兰不会有一点好处,萧青莲不会容忍自己的侍妾发生这种事,她的下场只有死。

可现在,钟蕙兰终究没有逃得过这一劫,可通奸之说又是从何而来?钟蕙兰她根本就是一个受害者,是叶辰轩那个禽兽害了她。

不行,我要去救她。

我拼命向苏月华住的碧华居跑去,碧华居门口的两个丫头被我撞倒在地上,可还是晚了一步。我到那的时候,钟蕙兰已经倒在血泊里,身上的衣服破烂得让人不忍直视,她就像是穿着一件由上千个布条拼凑在一起的衣服,布条和血肉绞在一起,我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真实的肉体,哪些是身上的布料。

原来真的有人被活活打死!

看到这些,我只是木然地站在那里,但当我的目光转移到她的下身的时候,我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头晕目眩,她的两腿间已经成了一片血海。

我直直地盯着那片血海,只觉得那些殷红的鲜血是从自己身上流淌出来的。我的情绪,我的语言,我的一切都被我卡在嗓子里,天地间好像只剩下这抹猩红,我再也见不到其他的颜色。天边的夕阳也仿佛是被这片血海染红的。

后来听到有人在说话,但说了些什么我都没有听清,只知道是有人将我抱回了屋内。

我坐在床上,眼睛睁得很大,但却没有焦距,只是木然地看着地面。

当我逐渐恢复意识,嗓子里的声音能够冲破体内,我抬起眼,看着我眼前有些苍白的面容,惨然道:“叶辰轩现在在哪里?”

“他已经离开了。”

我心中怆然,真正害死钟蕙兰的不是叶辰轩,而是冷漠的萧家。

钟蕙兰被活活打死,而且还一尸两命,苏月华始终是一声不吭地看着。钟蕙兰是萧青莲的爱妾,他肯定是极宠爱她的,不然钟蕙兰也不会无缘无故用热茶泼我,即便如此,萧青莲都在纵容苏月华草菅人命。

他们这么对待钟蕙兰,难道就不知道钟蕙兰其实是个受害者?

不,他们是知道的,正因为知道,才不能让她活下去。

而我眼前的这一位,他也是萧家人,之前,他对钟蕙兰的事难道就一无所知么?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那天那么失常,他的反应平静得让人觉得好陌生。我隐隐觉得,他对钟蕙兰的一切,甚至是萧府每一个角落发生的事,都了如指掌,当然,也包括我的一举一动。那天晚上,我躺在他怀里的时候,真的很想问问他,晓莺到底什么时候为他所用的,还是从头到尾都是他的人?

我现在想知道,在这出悲剧发生之前,他是否有能力阻止?

“你是想问钟夫人和叶楼主的事?”他静静看了我一会儿道:“在你去找我之前就知道了。”

“所以,你本来是可以阻止的,但是你没有。对于叶辰轩的兽行,你只是在冷眼旁观。”我有些怒不可遏,声音也陡然拔高。

屋内安静得让人喘不开气来,初过只绞视着我不说话。我迎上他的目光,我和这个男人之间永远隔着一层,我看他,永远像是在隔纱观月。此刻,我终于了解,这个人,他姓萧,在他温和美好的外表下,其实掩藏着一颗和萧家其他人一样冷漠的心。

“你似乎并不知道钟蕙兰到底是谁。”过了很久,初过涩然道。

我冷冷道:“鲜卑人又怎样?都是父母亲生的,鲜卑人也不是生来就得给汉人当牛做马,他们的生命也没有低贱如蝼蚁。”

初过眉头微蹙,静静地听我发泄完,轻叹道:“鲜于夫人也是鲜卑人。”

他这话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提到鲜于夫人?

我茫然许久,一个朦胧的轮廓在脑海中逐渐显现。

奇)“她是独孤的人?”

书)“是。”他踱步到纱窗下,负着手背对我缓缓道:“钟夫人在被卖到萧家之前曾经转过好几道手,最初卖她的人贩子已经找不着了。那么用心的谋算,只为以后在关键时刻,奋力一击。她在萧家隐忍这么多年,也算难为她了。只可惜,她终究不过是一颗别人争鼎天下的棋子。”

网)纱窗下潺潺的流水声,和他的声音一样波澜不惊,但我的内心却无法平静。

道元二载六月,岳国皇帝独孤楼诈死,军营大乱,荣国乘机攻打岳国,不料中了岳国的埋伏,两国在晋州进行了殊死决战,荣国伤亡严重,荣国皇帝恒渊战死。

晋州之战的惨状,用后来史学家的说法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晋州城仿佛血洗一般,当时晋州城的护城河晋河里的水都是红色的。

从我嫁给容恪那天起,整个天下,随着靖王朝逐渐走向没落,已经开始风起云涌。这个乱世,给了无数人做着皇帝梦的人黄袍加身的机会。

淮水以北,终究以慕容家的不幸,成就了凤凰的幸运;而南方,虽然是以容氏王朝为尊,可是,但凡有些实力的州府,都开始拥军自立,封王拜相。容氏灭国,怕是指日可待了。

而我所处的萧家,又将在乱世风云中扮演怎样的角色?我又将被战乱推向何方?

我望着初过的背影,苦涩道:“萧家会称王吗?”

初过转身面向我,笑道:“凌儿觉得呢?”

我沉默不语,耳边传来初过沉痛的声音:“萧家要是现在称王,与乱臣贼子何异?”

他说的是现在,是当下,不是以后,不是永远。

“是啊,现在要做的不过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我的嘴角扯了扯。

在这场以天下为最大利益的争夺战中,身边的残酷已经让我避无可避。

站在凤凰的立场,我没有办法责备他;除却萧家的无情和冷漠,根本上说,萧家的做法似乎也没有什么过错。

可钟蕙兰又做错了什么?

钟蕙兰没有过错,同样,萧府外面,数以百万流离失所、骨肉分离的穷苦百姓,他们也没有做错什么。错的,只是这个世道。

我心中默念了好几遍钟蕙兰的名字,突然想起一个人来,禁不住呢喃:“素素。”

我心神不安,猛然抬头,正对上初过幽深的瞳孔,他静静地望着我,但他眸中闪烁的精光,他嘴角微不可察的笑意,都在默认我内心的想法。

素素也是凤凰的人!

初过逼迫我嫁给他,知道这件事的,除了萧家人,就只有素素。我恍惚了片刻,忽然明白,为什么素素那么快知道凤凰的死讯。素素八成是从钟蕙兰那里知道的,而钟蕙兰是从萧青莲处得知。

丝丝切切的箫音响起,似风吹过翠竹林,翠竹簌簌作响,和纱窗下的流水声相和。我静静地望向初过,往事一幕幕从脑海中飘过,我大悲大喜的人生,现在想来,却像是一池春波,而我则是春波里的一株水草。

既然不知道命运要将我带向何方,那不如随着春潮,看尽沿途的风景,努力度过一个个劫难,以获得劫后余生。

一曲毕,我的目光还停留在他温润的脸上,他也静静地望着我。

他走过来,将我抱在怀里,我低声问道:“夫人怎么会知道钟夫人的事?”

我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明显感到他的身体僵了一下,我苦笑道:“是你放出消息的对吧?叶辰轩也是你的人,是你让叶辰轩加害钟夫人的。”

一声喟叹在耳边响起,他沉默了会儿,在我面前坐下,涩然笑道:“叶楼主这样的人我还用不了。”

这句话,承认了前半句,否认了后半句。

“这个结局是你可以预料到的,你可以让她安安静静地离开。”我叹道。

他将被子往我身上扯了扯,柔声道:“你睡一会吧,待会儿我叫你起来吃饭。”

我凝望着眼前这张脸,试图从他如春水般的脸容上看到背后的东西。

终究,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听话地躺下,乖乖地闭上眼,默默享受着他帮我掖被角时的温柔。

一石二鸟!

他说叶辰轩没办法为他所用,既然没办法为自己所用,那就不能让其他人所用。成王败寇的道理,是如斯简单,也是如斯残酷。所以,他在害死钟蕙兰的同时,也逼走了蛰伏萧家十几年的叶辰轩。我从这件事上看出,叶辰轩是初绽一派的无疑。

钟蕙兰和叶辰轩之于我,不过是两个无关紧要的人,但是,当我了解到这个男人温柔的背后,是怎样一个真相的时候,我身上却透着彻骨的寒意。

那一天,自从初过出去后,我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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