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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满京华-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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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得屋里,宝钦一眼就瞧见了上首的中年美妇,穿一身亮蓝色镶玫红边的长裙,上头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若换了寻常人穿着,怕不是满身的俗气,可穿在她身上,却只有雍容华贵。
这便是秦国的皇后了!宝钦心中暗道,眼睛不经意地将屋里的其他人都瞄了一圈,虽说环肥燕瘦各有所长,可论起雍容的气质,却没有一个人能与她媲美。
宝钦将将弯了弯膝盖准备行礼,忽然从旁边跳出个年轻女子来,睁着一双大眼睛狠狠地瞪着她,怒不可遏地大声道:“原来是你!”
宝钦眯了眯眼睛,脸上依旧端着客气又疏离的笑,淡然地朝她点点头,“二小姐安好。”
原来面瘫脸真是好用!
“雁如,怎可如此无礼。”一旁的太子妃脸上顿时不好看,沉着脸小声地训斥王雁如,罢了又尴尬地朝宝钦点头道:“舍妹无礼,公主请勿见怪。”
宝钦客气地摇摇头,“无妨”。说罢,不再理会扎毛的王二小姐,端端正正地朝皇后见礼。
皇后一脸慈爱地道:“陛下就是心疼老三,瞧瞧七公主这相貌,怕是整个宫里头也没这么出挑的了。”她是个直性子,心里头有什么就说什么,一句话顿时就把王雁如的脸给说白了。
太子妃忍俊不禁地捂住了嘴,笑着接话道:“母后这话可莫要在外头说,儿臣也就罢了,我们家雁儿可要哭了。”
皇后又赶紧圆场子,笑着道:“雁如也漂亮,宛如你也漂亮。年轻小姑娘们都是水灵灵的,我们这些老婆子们可没得比咯。”
旁座的妃嫔们赶紧恭维道:“皇后娘娘可别说这样的话,您若自称老婆子,那我们可连门儿都不敢出了。”
大家伙儿纷纷附和,宝钦也跟着弯起嘴角笑了笑。唯有一旁的王雁如,一直狠狠盯着宝钦,眼睛里好似要飙出火来。
作者有话要说:困啊困,没写多少字啊,咋一下就这么晚了呢
、第二十三回
二十二
宝钦从来没有跟宫里的人打过交道,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皇后和太子妃都算和善,见宝钦不怎么说话,只当她胆小害羞,于是愈加地热情,拉着她柔声细语地问起郑国的风土人情,旁的妃嫔们也都纷纷笑着附和,偏殿里倒是一片祥和。
唯有王家二小姐一直看宝钦不顺眼,冲着她横眉冷对的,敌意十分明显。宝钦只当是看不到,客气地朝大家微笑,偶尔也说两句寒暄的话,虽不热情,倒也不算失礼。
妃嫔们在偏殿里坐了一阵后一个接着一个地告辞了,一会儿,这屋里就只剩下皇后和太子妃几个,王雁如自然也在。宝钦原本也想找个借口告辞回去的,偏偏皇后开口留了饭,她又不好推辞,只得违心地留了下来。
她虽没在宫里头用过膳,却也听师兄提起过,所谓的御膳也就是样子好看,端上桌的时候菜都凉了,吃在嘴里寡淡无味云云,所以,宝钦对什么御膳并不感兴趣。
王雁如始终沉着脸,不悦都摆在脸上,被太子妃暗地里踢了两脚,这才稍稍缓了些,但对宝钦始终也挤不出笑容来。倒是皇后老是喜欢跟宝钦说话,问起从郑国到丰城的景色,罢了又感叹道:“还是郑国风致秀美,丰城这边,到底是太硬朗了。”
宝钦闻言微微愕然,终于正色认真打量起皇后来。先前她不曾留意,这会儿仔细看,才发现皇后身型娇小,面容圆润又清秀,眉宇间的风情与寻常秦国贵妇截然不同,倒有几分江南女子的味道。
“七公主不知道,母后原本也是郑国人。”太子妃见宝钦一脸狐疑,笑着解释道:“南阳肖氏,公主可曾听过。”
南阳肖氏!宝钦心中顿时一凛。虽说那已是许多年前的事了,但南阳肖氏的名号却常常出现在钟父和宝钦师父的口中。
南阳肖氏曾是郑国最显赫的世家大族,人才济济,能人辈出,自郑建国,单是一品宰相就出了三位,更曾被人戏称为“肖半朝”。可三十多年前,肖氏一族忽然举家北迁,去了秦国,尔后便销声匿迹,不见影踪。宝钦万万没有想到,这秦国的皇后居然出身肖家。
一念至此,宝钦再望向皇后的眼神便有了些不同。倒也不是说同为郑国人才生出的亲切感,只是当初她在清凉山学艺时,师父拿给她的好几本书,据说都传自肖家。自那会儿起,宝钦对这个神秘的肖氏就有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崇拜感。
于是再往下,宝钦便不再向先前那般藏着掖着了,说话时坦然爽朗了许多。她本就不是深锁宫中的闺阁女子,书读得不少,且又见多识广,自然绝非常年守在宫里的皇后和太子妃能相比。不多时,这两位便被她说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民间风俗和话本故事吸引住了,就连王雁如也瞪大了眼睛,听得津津有味。
说了一阵,宫女过来问何时用膳,她们这才想起吃饭的事儿,一时忍不住都笑起来。王雁如也一改先前的敌视,居然还主动过来拉宝钦的袖子,着急地问:“后来那玄女和神仙有没有在一起?是不是玄女的母亲又要来棒打鸳鸯……”
宝钦表示很为难。先前她说了一大堆西北的风土人情,王雁如没有半点兴趣,后来不过是把话本册子上才子佳人的桥段说了几句,她就抓住不放了。要不怎么说二八少女正怀春呢……她却把自个儿也是未出阁少女的事儿给忘了。
宝钦对王雁如的印象不算太坏,她就是个被家里人宠坏了的千金小姐,脾气虽然大些,人却不坏。眼看着两个人渐渐融洽起来,宝钦却忽然听到外头宫女来报,太子和三殿下觐见。王雁如一愣,尔后眼刀子就冲着宝钦挥过来了。
“快传进来,快传进来。”皇后高兴地道:“今儿可真是赶了巧了,正好遇到烈哥儿来请安。七公主还没见过他吧。烈哥儿就是面嫩,也不晓得去行宫拜访。”
宝钦的眼角使劲儿地抽,心里道,皇后娘娘,看来您对秦烈还真是不了解。
说话的工夫,太子和秦烈一前一后地进了门,方欲行礼就被皇后拦了,她老人家还指着宝钦特热情地招呼秦烈,“烈哥儿,你猜猜这是谁?”
秦烈居然还配合她,皱着眉头表示不清楚。皇后立刻眉开眼笑起来,欢喜地道:“这就是郑国来的七公主,你未来的媳妇儿。瞧瞧她长得多好看。”
秦烈闻言,还真认真地朝宝钦瞧过来,黑眼睛亮亮的,脸上虽还是一贯的冷漠,但眼神却很温和。“母后说得没错,我媳妇儿果然好看。”
绕是宝钦脸皮再厚,被他这么直白地夸赞,也有些受不了。更受不了的是王雁如,从秦烈一进门,她的眼睛就直直地盯着他看,可瞧了老半天,也没等到秦烈朝她看一眼,相反的,还一直跟宝钦“眉来眼去”。若不是这会儿还在宫里头,只怕她立时就要发作了。
太子是早晓得自家小姨子的心思的,生怕她一时控制不住闹出来,赶紧出来转移话题,笑着朝皇后道:“听说宫里的御厨做了新菜式,儿臣特意拉了三弟过来向母后讨一口饭吃,母后可莫要小气。”
“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老五那张油嘴了。”皇后一脸慈爱地看着他,笑道:“我还不晓得你,不过是拉了宛如过来陪我说几句话,你就急急忙忙地追过来,生怕我把宛如留在宁安宫。”
屋里众人顿时跟着笑起来。太子被戳破了心思,面上却丝毫不显尴尬,笑着朝皇后道:“母后你莫要打趣我们了。”说着,又是高兴又是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太子妃,小声地继续道:“宛如刚被诊出了喜脉,儿臣确实放心不下。”
“哎呀你怎么就说了。”太子妃又气又急地瞪着太子,满脸的羞恼。
皇后闻言大喜,高声道:“这是喜事,这是喜事。宛如也真是的,这样的好事怎么也不早些说。赶紧的,那个玉竹,把我屋里那枚如意拿过来,宛如而今怀着身孕,要静心。那枚如意是护国寺的高僧加持过的,最能清心。还有还有……”她这一开口,赏赐便如流水一般。太子妃连连推辞,倒是太子一脸坦然。
太子妃有孕才将将两个来月,从外形上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宝钦以前虽然也见过孕妇,但多是远远地瞥一眼,只觉得那挺着大肚子颤巍巍的样子甚是吓人,而今瞧见太子妃这样纤细的腰肢,居然十分不能适应。她盯着太子妃纤腰仔细看,很难想象那个平坦的小腹里居然装着个娃儿。
王雁如见她那傻样儿,忍不住想开口刺她几句,才张嘴就又被太子妃踢了一脚,顿觉委屈得不行。斜着眼睛瞧瞧地朝秦烈瞟去,却只见他施施然地坐在宝钦的身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王雁如的心里更像泡过了酸水似的,难受得紧。
说了一阵话,总算到了用膳的时候。皇后自是在上首坐了,太子则扶着太子妃坐了一几,王雁如有心想凑到秦烈身边去,只是见他板着脸一片冷漠,心里头又有些发憷。
宝钦挑了靠后的位子坐下,才刚落座,身边却忽然多了一个人。转头看去,却只见秦烈自自然然地一甩袍子就坐了下来,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是那样的理所当然,甚至让宝钦一时有些摸不准秦国的规矩了。难不成秦国的规矩,只消是订了婚,不论有没有成亲,就都能当媳妇儿一般看待了?
宝钦发愣的当儿,秦烈已经给她倒了杯茶,道:“渴了吧,先喝口水。”
对面的太子也正殷勤地给太子妃倒茶,听到这边的声音,偷偷地抬头朝秦烈笑。秦烈只当没看见,一脸淡定地继续给宝钦布菜,“这个芋头蒸得很烂,要不要来一点。唔,酒还不能喝,你而今身体尚未痊愈……”
宝钦只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就被秦烈看了出来。天晓得她有多久没喝过酒了,以前在行宫里被清雅拘着倒也罢了,而今一闻见酒香,肚子里的酒虫就恨不得爬出来,再看这满几的食物,硬是半点胃口都没有。
秦烈见状,眼睛里闪过微微的笑意,想了想,终是忍不住朝皇后开口:“母后忒地小气,您宫里不是有刚进贡来的果子酒,也舍不得拿出来招待人。”
皇后闻言微微意外,疑惑地问:“烈哥儿不是素来喜欢琼南玉浆,上回还说果子酒寡淡无味,怎么这会儿——”她说到一半就想明白了,顿时拍手大笑,一脸揶揄地看着宝钦,高声笑道:“果子酒好,果子酒好!”说着,又赶紧朝伺候的宫女吩咐道:“还愣着作什么,赶紧去换了果子酒给烈哥儿。”
太子夫妇都跟着笑出声来,除了王雁如和清雅,屋里众人也都笑吟吟地瞧着秦烈和宝钦两个,那灼灼的目光,就连宝钦都快要受不住。
很快的,宫女端着一壶果子酒过来了。秦烈并不让她近身伺候,自接了酒,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下,神情自若地又给宝钦斟了一杯酒,面色自若地道:“这个酒不醉人,不过你也不能多喝。”
宝钦硬着头皮朝他点点头,口中道:“多谢三殿下。”她自认为自己的脸皮已经够厚了,而今看来,比起某人,似乎还甚有差距。
不过宝钦素来豁达,被众人笑了一阵,自己就释然了,左右她又不会在丰城过一辈子,旁人便是笑话,那笑的也是七公主,和她不相干。想到此处,她很快就面色如常了,不仅坦然地喝了酒,连秦烈布的菜,她也一点不落地全吃了。
到底是皇后宫里,这御膳的卖相极佳,颜色鲜艳欲滴不说,味道也是一等一的好,浑不似师兄所说的那般难以下咽。
这一顿饭众人吃得各怀心思。宝钦心无旁骛,清雅心急如焚,王雁如咬牙切齿,太子和太子妃你侬我侬,而皇后则是喜不自胜,一会儿看看太子夫妇,一会儿又看看秦烈和宝钦,一会儿又暗自叹了口气:那郑国皇帝死得可真不是时候,若是再多扛上几天,今儿传来喜讯的,可就不止这一对了……
用过了午膳,大家都说了一阵话,说着说着,皇后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朝太子道:“既然宛如有了喜,你就多抽些时间好好陪他。月底的秋猎就不要去了,留在京里帮你父皇处理些朝政。”
太子正要应下,一旁的太子妃却笑着插话道:“谢母后体恤,只是殿下常年守在京里,难得能出一回京,儿臣实在不愿将他拘在宫里。左右月底就满三个月了,胎儿渐稳,不必太过拘谨小心。再说,儿臣这也不是头一胎了,若是再大惊小怪的,旁人见了,也要笑话。只是这次秋猎妾身怕是去不成,殿□边,看是带着文秀还是凝霜?”
皇后皱了皱眉,嗔怪地道:“你就是太贤惠大度些。”想了想,又朝太子道:“什么文秀、凝霜,那狐媚小气的模样,我都不喜欢,一个都不准带。你府里不是还有几个侍妾么,到时候随便挑个机灵勤快的就是,左右不过是照顾你的起居,十几二十天就回了。”
文秀和凝霜都是东宫有品级的侧妃,尤其是董凝霜,其父董昌和乃兵部侍郎,深受秦帝重用,最近更有消息传说他又要高升了。因着这样的缘故,董氏虽未有所出,但在东宫甚是得意,说话行事未免有些嚣张,虽说在太子妃跟前还算客气,但若有一日果真产了子,只怕连太子妃都要不放在眼里了。
平日里在宫中,太子妃还能用宫规压一压她,若她跟着太子去秋猎,一去便是十几二十天,谁晓得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所以,听得皇后这么一说,太子妃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可皇后一面是围护着她,另一面,却也是在敲打她。国公府出了一个太子妃,已经够招摇的了,若是再出个三王妃,日后难免有外戚乱政之嫌。太子妃心中早如明镜,只是不好与王雁如明说罢了。
太子笑着哄道:“瞧母后说的,儿臣不过出去个十几日,身边又不是没人伺候,何必非要带什么侍妾。老三素来都是一个人,这回儿臣就和他作伴了。”
秦烈闻言白了他一眼,冷冷地没有说话。
皇后却笑起来,指着他道:“烈哥儿这边还有七公主呢?”
宝钦一愣,不明白怎么这话头又落在了自己身上。清雅有心想开口拒绝,只是心里头到底顾忌着规矩礼仪,不敢开口,急得眼睛都快红了。
秦烈低头看她,柔声问:“公主也一道儿去吧。”
“她也去?”王雁如终于忍不住了,冷笑着嘲讽道:“人家七公主可是金枝玉叶,不比我们这些粗人,不说打猎,怕是连马也不会骑吧。”
宝钦自中毒以来一直窝着没怎么出过门,身上的骨头都快锈掉了。而今听大家提起打猎的事儿,倒是有几分跃跃欲试。只是王雁如这话倒也没说错,正经的七公主连宫门都没出过,哪里会骑马。她若是跟过去,一时按捺不住打几只兔子什么的,岂不是就露了馅儿。
“无妨,”秦烈冷冷地看了王雁如一眼,又把目光挪到了宝钦身上,眼神顿时变得温和起来,“我教她。”
“好!好!”皇后连连拍手称好,又招呼玉竹道:“回头把本宫那匹如风给七公主牵过去,让烈哥儿好好教教她。左右还有半个月,不怕学不会。”说着,又和颜悦色地朝秦烈和宝钦道:“如风乖巧得很,七公主莫要害怕。烈哥儿你要耐心,公主是女儿家,可千万别把她当成你们军中的那些大老粗。”
秦烈正色应了。宝钦赶紧起身,郑重地谢过了皇后。
几个人一直待到了未时初,打量着皇后开始瞌睡,这才赶紧告退。秦烈一直把宝钦送到了行宫大门口,目光灼灼地盯着宝钦看了半晌,似乎在等她开口留人。
清雅见状,赶紧挤上前来朝秦烈福身见礼,客
气地赶人,“三殿下好走。”好不容易才将人给送走了。
回了宫,清雅原本还想再跟宝钦说道说道,只是一进门就见她打着哈欠歪在了床上,恹恹地道:“先让我睡一觉,困死了。”
等她一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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