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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满京华-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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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终于寻得了一瞬间的空隙,便冲到了树林的边缘。

树林边上早有侍卫守护,听见这边的动静赶紧追了过来,见宝钦和清雅这一身的狼狈,侍卫们顿时面色大变,留下两人在原地守着她们后,余下的立刻就冲进了树林里。

从她们进树林再出来,拢共不过才一刻钟的时间,却经历了生死一线,宝钦倒还好,清雅早已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好容易终于缓过神来,一开口,先“哇——”地哭出了声。

等到秦烈和秦修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清雅依旧抱着宝钦哭着不撒手。两个人虽没有中箭,可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头发早就乱了,披散在肩头,额头上和脸上全是汗,脸颊上还有擦伤后留下的血印子,脚上的鞋早已不知去向,赤着的脚上全是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秦烈还未说话,一旁的秦修已经怒不可遏地高声骂了起来,“谁干的?谁干的?这是怎么回事?侍卫呢,侍卫呢?”

留守着的侍卫赶紧过来回话,“属下已经去林子里查过了,凶手已经逃了,卢康带着人正在追。”说罢,又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继续道:“林子里死了个太监,属下已经着人将尸首抬了出来,正找人认尸。”

“尸体!”秦修顿时抽了口冷气,后怕地朝宝钦猛看了几眼,心有余悸地问:“怎么死的?”

“中箭身亡。”

秦修顿时不说话了。秦烈不理他,沉着脸吩咐一直守在一旁不敢靠近的丫鬟,“去打些热水过来给公主洗洗,另去找两身衣服鞋袜,一会儿公主要换。”

那丫鬟立刻应了,急急忙忙地去干活儿。秦烈则缓缓踱到宝钦身边,低声道:“你先上车歇着,这里我来处理。”

“还有我!”秦修生怕被他抢去了风头,赶紧也接上一句,“公主放心,本王定会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好好地替你报仇。”

宝钦这会儿却是半点力气都没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如此便多谢五爷了。”

说罢,想了想,又皱眉朝秦烈道:“那人蒙着面,看不清长相,但穿着侍卫服,听声音年纪不大,说的话却是听不懂。妾身方才想了一阵,似乎跟燕国莱城那边的口音有些类似。”

她说罢了,又生怕秦烈怀疑自己如何会听过燕国话,赶紧接了一句,“郑国的宫里头有燕国的舞姬,听她们说过话,故还有些印象。”

秦烈朝她郑重地点头,“我理会的,你先去歇着,有事我再回来问你。”

秦修见他们俩自顾自地说话,却把自己丢在一边,顿时有些不悦,忍不住插嘴道:“三哥你莫忘了,这次秋猎的防卫好像是我负责。”

“你也晓得是你负责!”秦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目中明显地带着不悦,“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难辞其咎,还不赶紧去找父王请罪。而今此事一切归由我主持,快滚!”

秦修顿时就炸毛了,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大声辩解道:“老三你莫要耍横,我的差事是父王给的,你凭什么要插手。一句话就想把我给甩开,没门儿……”他还待再闹,秦烈一个眼神儿,侍卫们蜂拥而上,抱的抱腿,拽的拽胳膊,十几个人热热闹闹地就把他给弄走了。

等宝钦洗净了身上和脸上的血污,换了新的衣服鞋袜,又哄着清雅睡了,这才掀开帘子出来瞧瞧外头的境况。才将帘子掀开了一道儿缝,不远处正在和侍卫说话的秦烈忽然有所感应般转过脸来,四目相对……宝钦的脑子里却忽然闪现出老黑说过的那些话来,脸上顿时有些绷不住,赶紧又将帘子放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明天加班啊,俺还这么加油,打滚求表扬↖(^ω^)↗

、第二十九回

二十九

虽说平日里秦烈就是副冷脸,可今儿的样子看起来明显比平时还要阴沉些,眼睛里透着一股子寒意,不管看到谁,谁都要缩一脖子赶紧躲开。只有当目光挪到宝钦身上的时候,他的眼中才有了些暖意,继而又变成无奈又气恼的神情。

不等秦烈开口问,宝钦先交代了,压着嗓子小声道:“今儿是我不对。”她低垂着脑袋作老实状,“早该跟侍卫们说一声才走,听到声音也不该冒冒失失地过去看。”嘴里这么说,她心里头却清楚的很,依她的性子,若是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形,自己保管还是忍不住。

秦烈难得见她这样做小伏低的模样,满肚子的气顿时去了大半,再看她面上的擦伤和手背上细密的血痕,心里头便只剩下一片怜惜。虽说脸上依旧是深沉如水的模样,但声音里却略微有了些温度,“可伤到了哪里?”

“无妨,无妨。”宝钦挥了挥手,满不在乎的样子,“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

秦烈却不说话,一双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宝钦这才恍然地回过神来,若她真是七公主,不说这满身的伤口,但是蹭破点儿皮,怕不是就要哭天喊地地抹眼泪了。她这般坚强勇猛,似乎有些不大妥当。

想到此处,宝钦赶紧呲牙咧嘴地皱起了眉头,捧着手“嘶嘶——”地叫起来,嘴里轻轻地喊着“痛啊——痛——”

秦烈的眼睛抽了抽,站在原地愣了半晌,这才缓缓回过神,高声将太医唤了过来。

等处理好伤口,那边秦修已经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哭丧着脸朝宝钦道:“都怪你,没事儿胡乱跑什么,闹出这么大的事儿,瞒都瞒不住,害得我被父王把给撤了职。”说罢,又忿忿地瞪了秦烈一眼,有苦无处说的可怜样儿。

他说罢了,忽又觉得自己这话有些重,赶紧又回过头来向宝钦道歉,“你别生气,我也不是怪你。唔,都是那混账刺客给害的,他奶奶的,回头要是被我查到是谁干的,看我不活剐了他。”

宝钦白了他一眼,冷冷道:“五爷逮到人的时候,别忘了替妾身也剐几刀。”若说起委屈,她和清雅才委屈呢,若是果真瞧见人做了什么坏事也就罢了,偏偏什么都没瞧见,还被人往死里追杀了一番,更要命的是,连那凶手长什么样儿都没看清。宝钦活到十八岁,打过了这么多仗,还没这么窝囊过!

秦修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朝秦烈挤眉弄眼地道:“父王撤了我的职,换了三哥上。我而今倒是想查,就怕三哥不让。”说着话,又笑嘻嘻地朝秦烈凑过去,一副讨好的谄媚笑容,“三哥你不会拦着我的,对吧。”

秦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忽然抬脚,一脚就把他给踢开了,嘴里骂道:“滚远点,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一旁围观的五斤见秦修吃瘪,幸灾乐祸地笑,九斤偷偷地踩他的脚,面无表情地提醒他,“你悠着点儿,别太过分了。回头五爷要找你麻烦,便是三爷也拦不住。”要知道,秦修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物,若真惹恼了他,怕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的。

五斤赶紧捂住嘴,可笑意还是忍不住从眼睛里流出来,秦修恨得只咬牙。

秦烈还是请宝钦上了马车,细细地问她事发的过程。宝钦也不瞒他,自是将她和清雅如何听到落水声,又如何探看被人追杀的过程一五一十地说过他听。秦修不肯走,也厚着脸皮旁听,听罢了,还忍不住抢在秦烈前头开口道:“公主说话真是夸张,那人若果真如此厉害,你和那个小丫头是怎么逃出来的?”

宝钦一愣,心里头顿时有些打鼓,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起来,挤了挤嘴角,强笑道:“这林子本就不大,我们又离得远,他顾忌外头的侍卫,想来下手时束手束脚,这才被我们阴差阳错地逃了出来。”说罢,她又举了举包得严严实实的手,抱怨地道:“你瞧瞧,我们可不是毫发无伤,若不是命大,这会儿怕早就见了阎王爷了。”

“尽胡说些什么!”她话刚说出口,秦烈却忽然激动起来,高声喝止道,不止脸色比往日更难看,声音更透着一股子气急败坏。他虽然总是板着脸,可平日里说话却还沉着,何时这般疾声厉色过。不说宝钦愣住,就连秦修也吓了一跳,再不敢继续缠着宝钦追问了。

“你身边——”秦烈想了想,试探性地开口,“要不,我还是另找两个丫鬟过来伺候。”

清雅一来受了惊吓,怕是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二来,她到底只是个柔弱的女儿家,手无缚鸡之力的,帮不上忙也就罢了,关键时候反而还会拖累宝钦。今儿若不是宝钦跑得快,只怕真如她自己开玩笑的那般早去见了阎王爷。

更何况,宝钦这性子又素来是不受拘束的,什么时候闯了祸怕是自己都不晓得。更要命的是,万一她哪天身体痊愈了,只怕一眨眼就溜得远远的,走得干干净净。一想到此处,秦烈心里头就慌得很。

“王府里有几个会武功的侍女,话不多,又极是忠心……”秦烈见宝钦的脸上显出犹豫的神色,难得地开口劝说。

但宝钦却只是摇头。再怎么忠心,可忠心的对象却并不是她。若是果真应了,只怕日后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在秦烈的眼睛里,再无半点自由可言。若是日后想要走,怕是也不容易。

宝钦如此坚决地反对,秦烈虽然心中不满,却也没有坚持己见,只板着脸点点头,尔后,便拽着秦修告了辞。

回了营地,侍卫们早将那小太监的尸体抬到了空地上,尸体旁则是他们从林子里找回来的羽箭。秦烈随手从地上拾起一支箭,仔细察看,眉宇间渐渐笼上一片乌云。秦修也微微愕然地张开了嘴,咋舌道:“乖乖,这此刻好大的力气。”

箭头上还留有木屑的痕迹,足足入木三分。不说准头,单说这臂力已是难得。宝钦从这样的凶手手中逃出生天,实属运气好。

正如宝钦所说,那凶手果真是随行的侍卫,不仅身着绯红色的侍卫服,就连这羽箭也全都是宫中内造。想到此处,秦烈的眉头愈发地锁得紧了。一会儿,那小太监的身份也确认了,是刘贵妃宫里的小亮子。先前刘贵妃身边的宫女翡翠唤了他去河边取溪水,谁料这一去便没有再回来。

听说跟刘贵妃有关,秦修的脸色便不大好看,朝秦烈道了声别后,转身就去找老二秦颂了。

等他走远,五斤才凑到秦烈跟前,小心翼翼地问:“三爷,您看这事儿,跟二爷有无关联?”

秦烈沉默了半晌后才缓缓摇头,“他没这么不知轻重。”

虽说秦颂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又一向爱和太子作对,但他却绝不是个蠢货。宝钦先前说那个侍卫说一口北燕方言,十有八九是北燕的细作。秦颂便是再嫉恨太子,却绝不会与北燕的人牵扯上关系,否则,秦帝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你再去查查看,随行的队伍里还有没有人失踪。另外,让三斤把随行侍卫的名册誊一份给我。”

五斤应声便准备退下,忽又被秦烈叫住,“你让六斤赶紧回一趟京城,快马加鞭把司徒带过来。”秦烈皱起眉头,又叮嘱道。他知道宝钦的身体尚未痊愈,今儿遇此险境,定是提了气,生怕她什么时候旧疾复发,所以才未雨绸缪。

他想得倒是周到,只是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当天晚上宝钦就发作了。

因白天累极了,晚上宝钦便睡得早,清雅依旧在帐里伺候,秦烈虽没能将人派到宝钦的身边,却还是安插了几个丫鬟在外头守着。

正是子夜时分,秦烈方欲吹灯上床,忽听得外头急报,五斤快步奔到帐门口,焦声禀告道:“殿下,小麦过来急报,说是七公主犯病了!”话刚落音,就听到帐篷里“哐当——”一声响,他正待再问,就瞧见秦烈已经急匆匆地冲了出来,大踏步地朝宝钦所在的帐篷奔了去。

帐篷里宝钦早已痛得晕了过去,浑身上下全是汗,头发都被浸湿了。清雅急得直掉眼泪,一边小心翼翼地帮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打着哭腔直唤“公主”,一会儿,又转过头高声朝外头喊道:“太医,太医怎么还没来?”

“太医呢?”秦烈本已到了帐门口,听得这声音,立刻恼了,厉声喝问:“怎么还没到?”

五斤慌忙应道:“殿下您别急,属下这就去催。”说罢,一溜烟地冲了出去。

等五斤把董太医一路拖进帐篷里时,秦烈已经急得快要发狂了,一把拎住董太医的领口,凶神恶煞地想要喝骂几句,张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赶紧又松开,将他推到宝钦床边,沉声吩咐道:“快给公主看病!”

其实秦烈心里也清楚宝钦的病因,皆因白日里不该动了武,一提气便伤了先前好不容易才养好的身体,一时愈加地焦躁不安起来,大声地朝五斤吼,“你看着作什么,还不快去把司徒找回来。”

五斤都快哭了,“殿下,您忘了,六斤早就去京城接人了。”

他当然记得,可是——

董太医果然无能为力,擦着额头的汗都不敢说话了,被秦烈那刺骨的目光瞪了几眼,这才小心翼翼地回道:“公…公主这病…老夫…只能先开个药稳住,旁的只怕……”

“你先开药。”秦烈狠狠咬牙,“她痛得厉害,你先止住痛。”左右…左右天亮后,司徒就要到了。他若是敢不到——秦烈狠狠地握拳,他若是敢不到,就宰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更得太晚了,呜呜,一直到刚刚才码完。

、第三十回

三十

司徒到底争气,不等到天亮就赶到了营地,被六斤一路拖着进了宝钦的帐篷。

一进门来就瞧见秦烈阴沉的脸,司徒到了嘴边的抱怨话立刻噎了下去。他跟秦烈这么多年朋友,就算秦烈的脸僵死了,他依旧能从眼神中看出情绪来。一见他这阴森森的样子就晓得而今不是拿乔的时候,赶紧挽了袖子,不由分说地把上了宝钦的脉门。

“如何?”秦烈一反平日里的沉着冷静,不待司徒出声,就抢先问了出来。

司徒却不说话,低垂着眼睛,面容严肃而郑重。他素来都是放荡不羁、嬉皮笑脸的样子,而今陡作郑重之态,自然让秦烈愈加地忧心如焚。

“阿烈啊——”司徒语重心长地叹息道:“我说,你好不容易才得了个媳妇儿,怎么都护不住呢。”

秦烈的脸色愈发地难看,张张嘴想说什么,低头看一眼床上宝钦苍白的脸,到底没有作声。

司徒见他这般老实,总算满意了,不再刻意吓唬他,收回了手,从药匣子里取了银针出来,飞快地在宝钦的风池、百会等穴位上扎了几针。罢了拍拍手,将银针收好,一边摇头一边朝秦烈道:“旧疾复发,先前的这些日子算是白费了。从明儿起好生养着,若是再这么来一回,你就别再大老远叫我来了。”

秦烈自然知道他那未尽的意思,沉着脸点点头,低声道:“我理会的。”说话时,目光又不自觉地挪到了宝钦身上,深吸一口气,靠着床边坐下,倒比清雅还要靠得近些。

到了而今这时候,清雅依旧对秦烈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一见秦烈这架势,赶紧上前提醒道:“殿下,公主这里有奴婢伺候,还请您回避。”

秦烈面沉如水,没说话,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目光阴沉得简直能杀死人。清雅虽被他那锋利的目光刺得连头不敢抬,可一想到梁轻言的嘱咐,她又咬了咬牙,准备再说些什么。谁料才将将开口,眼前却忽然一黑,整个人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司徒收回胳膊朝秦烈挥了挥,笑嘻嘻的样子,“这小姑娘,就是没眼力。幸好有我在,要不,换了阿烈出手,可就不是睡一觉的事儿了。”说罢,又朝五斤和六斤挥挥手,招呼道:“傻愣着做什么,要不赶紧把人给弄走。你们俩也真是的,这会儿杵在这里做什么,要表忠心也别找这时候。”

五斤和六斤立刻会意,赶紧抬着清雅就出去了,跑得跟兔子似的,生怕留在这里碍了秦烈的眼,回头被他揍。司徒见他们走了,自己也打着哈欠追了出去,自言自语地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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