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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满京华-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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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藏好,秦修就已到了门口,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径直冲到宝钦面前,顿住脚,站直了,狠狠瞪着她,恼道:“你老实承认,你到底是不是钟宝钦?”

宝钦使劲儿朝他眨眼,一个劲儿地瞥那屏风的方向,想提醒他这屋里还有人。可秦修这个二愣子,哪里能理会得她的意思,急得直跺脚,“你眨巴眼睛做什么,别以为装傻充愣就能躲过去。我告诉你钟宝钦,我可认得你。你……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

屏风后“叮当——”一声响,尔后又是噼里啪啦的各种声音。宝钦无力地闭上眼,秦修愣头愣脑地朝那个方向探看,嘴里还大声骂道:“哪个不要命地敢藏在这里,看爷不打死——”

话未说完,吴翠屏就拎着裙子,咬着嘴唇出来了,一脸复杂地看着他,罢了,又看看宝钦,欲言又止。

作者有话要说:草草地写了三千字,哎。

、第五十五回

五十五

“你——”秦修先发制人,瞪大眼,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你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做什么?想偷看还是偷听?”

吴翠屏也是个火爆小辣椒,哪里是秦修能欺负得住了,裙子一甩就冲了上来,“噗噗——”地快步奔到他面前,脑袋一扬,凶巴巴地回道:“谁偷看你了?我和公主好好地说着话,谁晓得你要来。不想见你才躲着,以为自个儿长得多好看呢。黑得跟个炭头似的,眼睛鼻子都分不出来……”

她说起话来噼里啪啦的,比秦修可要利索多了,一张嘴就停不下来,秦修好几次想要插句什么话,硬是说不上嘴,又急又气,涨得一脸通红,完全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了。不过好在他的嗓门儿大,声音洪亮,话虽不多,可对持的阶段也不觉实力悬殊,这一番争吵,相当地势均力敌。

宝钦原本还因秦修忽然揭穿身份有些窘迫和尴尬,这会儿见他们俩根本就没在意自己,倒是闲了下来,托着腮,饶有兴趣地看热闹。

正热闹着,院子们“吱呀——”一声被推开,宝钦应声望去,竟是司徒去而复返。瞧见屋里剑拔弩张的场景,司徒顿时兴趣盎然,颠颠儿地就奔进来了,寻了宝钦身边的座位坐下,小声地问:“他俩怎么又撞上了?这回可有得闹。”

“闹什么闹,关你个小白脸什么事?”吵架吵不过吴翠屏,秦修本就郁闷了,瞧见司徒还在一旁幸灾乐祸,顿时把矛头对准了他,“你要是闲着没事儿干,就去外头跑两圈,别在爷跟前碍眼。”

司徒跟秦修是对大冤家,见面就吵,吵了不解气就打,打完又和好,都不是一两回的事儿了。

所以,被他这么骂,司徒不仅半点不生气,还乐呵呵地学着宝钦的样子,托着腮搁在案几上,笑嘻嘻地道:“五爷你说这话可真不对,这是七公主的院子,又不是你家,你凭什么赶我走?今儿我还真不走了。”

秦修本就气得直飙火,先前对着吴翠屏不好动手,而今可算是找到地方出气了,半点预兆都没有,大吼一声就朝司徒扑了过来,挥着大拳头就朝他擂过来。

司徒虽没有上过战场,却还是有几分武功底子,身手十分灵活,一见不对劲就机灵地往后闪躲,一会儿弯腰躲避,一会儿钻桌子腿儿,整个屋子里只瞧见他月白色的衣袍飞来飞去。

秦修追了好一阵,也没打到他两拳,气得直咬牙。回头瞥见吴翠屏和宝钦都在偷笑,他愈加地羞愧尴尬,狠狠一跺脚,然就这么跑了。

见人走远,司徒这才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一脸嫌弃地道:“这个老五,脾气越发地坏了。也亏得老三受得了他。”

宝钦似笑非笑地道:“他这脾气还不都是你们给惯出来的。”

说话时,她特意在“你们”二字上加重了些,司徒听了只摇头,撇着嘴道:“可别把我给搭进去,要不是看着老三的面子,我才不会这么由着他。”

宝钦半点也不信他的话,只是当着吴翠屏的面不好揭穿,笑笑地瞥了他一眼,转而问道:“司徒大人怎么又回来了?”

司徒摸了摸后脑勺,左看看,右看看,忽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还道把东西落这里的,哎呀,原来是方才在路上遇到老黑的时候顺手给了他……”说罢,他朝宝钦拱了拱手,一副急切的样子,“今儿还有急事,先走了,下回再来找公主说话。”

宝钦看得出来,他本是有事想和自己说的,只因吴翠屏在才借故溜走。不过宝钦也没留他,笑着点点头道了别,目送他疾步出了院子。

屋里就只剩宝钦和吴翠屏两个。

秦修把话都说到了那样的地步,吴翠屏哪里还会不知道,若是再瞒着,岂不是显得她太虚伪了。于是,宝钦咧嘴朝吴翠屏笑了笑,既尴尬又难为情。

她虽未明说,可这笑意却是等于了承认。吴翠屏捂住嘴,强忍住胸中澎湃的惊讶,小圆脸上又惊又喜。忍了好半天,她才总算没有叫出声来,亮晶晶的眼睛简直要放出光来,咬着唇,一字一字地小声问:“钟——钟将军——你——真是——”

宝钦苦笑,懒懒地坐回了太师椅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都是过去的事了。”

“可是——可是——”吴翠屏激动得一脸通红,蹦到宝钦的跟前,眼睛里清清楚楚地写着崇拜,“可是你是钟将军!十四岁征战沙场,三下应城,四保虹谷,攻涵县,打留镇,就连五殿下,也好几次都险些命丧你手……”

宝钦挺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小声谦虚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不过是侥幸胜了几场仗罢了。我在郑军的官职也不高,上头还有参军与大将军,不过是沾了旁人的光。至于五爷,他也没少围困我,我们俩不过是半斤对八两,谁也比不得谁好。”

吴翠屏急道:“这战场上,凭的都是真本事,谁会拿官职说事儿。旁的且不说,五殿下每次回了京,总要在得意楼把你骂上几天几夜,京里上下有谁不知。你若只是沾了旁人的光,那岂不是显得五殿下有眼无珠。”

明明她刚刚还跟秦修吵得起劲儿,一回头却开始维护起他来……

宝钦原本就不是多谦虚的人,被她夸了几句,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嘴一咧,就开始胡吹海侃起军中的那些得意事来,什么以一敌三的大胜仗啊,什么把秦修困在留春谷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啊……

一直到天色全黑,吴翠屏这才依依不舍地告了辞。临走时使劲儿地朝宝钦发誓,绝不会泄露半点消息。宝钦听罢,只是笑笑。

从她迈进丰城的第一天,她的身份就已不是秘密。秦烈知道,司徒想必也不会瞒着,而今再加上秦修和吴翠屏,就连秦帝看她的眼色都有些不对劲,就算不确定她的身份,却多少也能猜出些端倪来。

可不管怎么样,她明面上总是郑国的七公主,带着那几船的陪嫁上的岸,便是有人想质疑什么,也不好随便开口。

梁轻言只在秦国待了四天,临走前又特意来和宝钦告辞。秦烈好容易才忍住了没跟着一起,只板着脸在院子里等,灌了一肚子的水。

尔后梁轻言便回了郑国,而这次的秋猎也终于结束了。

之后宝钦才知道,原来梁轻言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联合秦国共同伐燕。北燕地处北方苦寒之地,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都要到秦郑两国边境肆意抢掠财物,残杀百姓。早些年宝钦在西北军中的时候,虽偶尔也和秦修打几场,但大多数时候都还算和睦,主要都是和北燕在拼杀。

秦郑两国不是没有合作过,要不然,宝钦和秦修也不会如此熟络,只是郑重到两国使臣交接的程度却还是头一回。一想到此处,宝钦颇有种生不逢时的感慨,若她而今尚在军中,郑军主将少不得有她一个。

至于秦军——十有是秦烈亲自领兵,不论秦郑还是北燕,谁不知黑旗军的鼎鼎大名。

可是,这是不是意味着,秦烈马上就要离京了呢?

回到丰城,虽说郑国小将军女扮男装的事儿街知巷闻,可却没有一个人把这事儿与宝钦联系起来。说到底,还是她而今的样子太具有欺骗性。

一个是传说中威风凛凛、杀人无数的小将军,一个是娇滴滴,走几步路还要喘几口气的金枝玉叶,便是真有人指着宝钦唤她的真名,只怕也没几个人信。

眼看着冬天就要到了,秦国的朝堂上也热闹起来,为了联军抗燕的事,朝堂上每天都争得不亦乐乎。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只要一开战,六部全都要忙活起来,油水也是十分足,谁都想从中捞一笔,自然免不得一番争斗。

秦烈素来是不参与其中的。他的性子文武百官都清楚,虽说平日里总是端着一张冷脸煞是吓人,却也不是那种一粒沙子都容不下的人。所谓水至清则无鱼,秦烈对官场中这些弯弯道道懂得比秦修还要多,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抽个三两成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了。若谁敢贪心不足,还想再多捞一爪子,等着他的便是雷霆之怒,一不留神,便要一命呜呼。

如果掌管后方的不是二皇子,秦烈的心里头就更舒坦了。

当然,武官中也难免有些不甘人下想出头的,削尖了脑袋想往上钻。谁都晓得秦烈是常胜将军,这回又是秦郑联军,大胜几乎是十拿九稳,若是能跟着去前线兜一圈,胜上两场,好歹也算立了军功。回京后再活动活动,升迁起来自然要比旁人顺畅许多。

这不,接连好几日,秦烈的府上都格外热闹,几乎是络绎不绝,更有人求到了宝钦这里,或是开门见山,或是拐弯抹角,让她烦不胜烦。

作者有话要说:编编同学说,俺的名太文艺,不够吸引人,让俺换一个。俺想了一晚上,也没琢磨出新名字来。

唔,要煽情加狗血加刺激眼球,还真是不容易啊

、第五十六

五十六

秦国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才回京几日,北风就刮起来了,尔后又下了一场雨,再然后,宝钦就窝在行宫里出不了门了。

这让宝钦无奈又憋屈。虹谷关也冷,冬日里滴水成冰,可以前的宝钦却是个小火炉,鹅毛大雪的时候她也照样只穿一层夹衣,每日都练武强身,骑着马围着营地兜几圈,风风火火的。

可是现在,她却只能裹着厚厚的棉袄躲在屋里,连门儿也不能出。

秦国人大多抗冻,宫里头每年到冬月下旬才开始烧地龙,宝钦只得让清雅烧了两只火盆放屋里,饶是如此,她身上还是冰冰凉的,一点暖意都没有。

“这该死的贼老天!”清雅端着热汤进屋,迅速地转身将门带上,可那刺骨的寒风还是迅速地钻了进来,寒意如刺刀一般在屋里蔓延。榻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宝钦微微地抖了抖,吸着鼻子小声吩咐道:“回头你再去取床被子来。”

清雅赶紧应了,快步走到榻边将鸡汤递到她手里,柔声道:“公主先喝点热的,奴婢热意让厨房放了不少药材,喝了暖身子。”

宝钦听话地接了,眯起眼睛先尝了一小口,眉头顿时皱起来,砸吧砸吧嘴道:“苦。”

清雅笑道:“放了些老参,是有些苦。不过总比吃药强些,您身子这么虚,若是不趁着冬天好好补一补,开春了又容易生病。”说话时,忽听到外头“噗噗——”的脚步声,还有五斤低低的招呼,“殿下,小心脚下。”

却是秦烈到了。

梁轻言回国之前曾把清雅叫去训话,回来后她便变了个人,对秦烈不再像先前那么排斥,虽说也不热络,但相比以前已是好了许多。所以,这会儿听见秦烈到了,清雅脸上并无不喜,乖巧地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顿时又卷进一阵冷风,秦烈穿着件黑色镶白边的斗篷快步进了屋,五斤紧随其后,一手打着伞,一手还夹着个大匣子,十分狼狈的模样。

榻上的宝钦朝他看过去,眼睛里不由自主地盈出欢喜的笑意。秦烈也正正好朝她看过来,两个人的目光胶着在一起,便再也分不开。

他并不急着冲过来,解了斗篷,跺了跺脚,将靴子上的雪全都抖落,罢了,又凑到火盆边上烤了烤手,这才走到宝钦身边。

“怎么也不生个手炉?”秦烈握住宝钦冰冰凉的手,顿时皱起眉头,责备地问。

宝钦赶紧道:“是我让清雅别弄的。”她朝他挥了挥胳膊,无奈地道:“这还没到三九呢,就装扮得头熊似的,日后再冷些,还不知要怎么过。”

秦烈把她的手往怀里收了收,自自然然地靠着她坐在了一旁,那姿态就好似老夫老妻一般。“若是冷,便在屋里头不要出门,一会儿我让五斤把地龙烧上,屋里就暖了。”

“宫里头不是都还没烧么?”

“管她们做什么,你又不在宫里。”秦烈绷着脸道:“不说而今已入了冬,便是大夏日的,我烧个地龙她们也管不着。”

宝钦还没说什么,一旁的清雅却是高兴起来,欢喜地插嘴道:“奴婢也是这么跟公主说的,可她非不肯,怕有人说殿下的长短。既然殿下都发了话,奴婢这就让下人去烧地龙,公主也好睡得舒服些。昨儿晚上天气冷,她怕是一晚上都没捂热乎。”说着话,人已闪了出去。五斤见状,也赶紧把手里的匣子放在桌子上,笑嘻嘻地跟了出去。

屋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

秦烈斜着眼睛看宝钦,捂了捂她的手,小声地问:“怕有人说我的长短,啊?”眼睛里却盛满了笑意,显是极为欢喜。

宝钦也没觉得多不好意思,咧嘴笑笑,“我是女人,难免想得多些,唔,心思细腻。”她倒是有脸说自己心思细腻,也亏得司徒不在,要不,只怕是要笑破肚皮。秦烈却是吃她这一套,眼神愈加地温柔,握住她的手又往里靠了靠,柔声道:“你往里些,我也坐上来。”

自从入了冬,宝钦便换了房间,先前的主屋太大太空旷,夏日里倒是舒服,一进冬天就慎得慌。宝钦便让清雅把东厢的暖阁收拾了出来,立刻搬了过来。这暖阁只有先前主屋的一半大,床榻都秀气许多,尤其是宝钦而今躺的这张榻,不过三尺来宽,睡她一个已经不算宽敞了,哪里还有秦烈的地儿。

“我……我还想睡呢。”宝钦哭笑不得地瞪着他,“昨儿晚上都没怎么睡。”

“我知道。”秦烈下了榻,三两步走到桌边打开匣子,搬了厚厚一沓文过来,照旧靠在宝钦身边坐下,理直气壮地道:“你里边儿不是还有些空地么,往里挤挤,挤着暖和。你睡你的,我看会儿文。”

说话时,也不管宝钦反对不反对,挤着挤着就上了榻。罢了,还嫌不够,然脱了靴子,半躺了下来,斜着眼睛瞧宝钦,问:“怎么还不睡?若是挤得慌,唔,你就躺我身上。”

宝钦鼓着脸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子躺了下去。

她昨儿晚上没怎么睡,原本就有些昏昏沉沉的,这一躺下,脑袋就开始晕乎,身旁有只大火炉不断地燃着热意,捂得她浑身上下又暖又软,这不,才打了两个哈欠,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间仿佛梦见了一只顽皮的哈巴狗儿,摇着尾巴舔了她一脸的口水。宝钦一着急,赶紧伸手去推,“啪嗒——”一声打了什么东西上。她打了个哈欠,翻了身,继续睡。

清雅烧了地龙,屋里很快热起来,宝钦睡了一个多时辰,最后是被热醒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秦烈也蜷在她身边睡着了。他个子高,长腿长胳膊都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脑袋埋在宝钦的颈项处,呼着热热的气息。眼睛紧紧闭着,长睫毛柔顺地覆在眼睑上,然有种乖巧的错觉,高挺的鼻梁触到了宝钦的脖子,有温软的触感。

他们这样,是不是……有亲密了!宝钦晕晕乎乎地想,要是在郑国,孤男寡女躺同一张床上,就算是定过婚事的男女,也要被骂死的。可是,可是她却一点也不想把他赶走,甚至不想叫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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