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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满京华-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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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显出担忧又害怕的神色来。

络腮胡子却不理她,目光又挪到了九斤身上,冷冷道:“这人是你的朋友?他也是韩城人?”

“非也非也。”宝钦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我这几个朋友都是秦国人,也都是做皮货生意的,一道儿被人坑了,连家都不敢回。我就索性把他们一齐带回韩城去,家里头到底还有个铺子,回头做做小生意,总有一日还能东山再起。”

九斤跟着连连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秦国腔,却不是丰城口音,而是带了些留镇那边的腔调。

也不知络腮胡子想到了什么,眼睛里忽然一亮,饶有兴趣地盯着宝钦看了一阵,罢了,又瞧瞧一旁始终一言不发的秦烈,问:“你读过?”

宝钦不明白他的意思,愣了下,咧嘴笑笑,“在下幼时念过私塾,原本也是想考取功名的,只可惜——”她还待继续往下说,就已经敏感地发现了秦烈眼神不对劲,于是声音越来越小。等到说完了,可算是明白过来了,反悔却是已经来不及。

一旁的老爷子更加不得了,然还主动插嘴道:“老夫不仅读过,还会治病。”

那络腮胡子愈加地欢喜,“哈哈”大笑道:“今儿却是走了大运了,出来一趟不仅能找到两个现成的师爷,还能弄个大夫回去。回头大当家不知要怎么夸我。”

众人皆大声附和,说说笑笑,分明已把他们几个当成了囊中之物。

宝钦偷偷瞧了秦烈一眼,他也正在看她,悄悄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宝钦仔细想想,也觉得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听这些人的口气,应是山里的土匪,手底下的工夫肯定不弱。便是秦烈他们侥幸胜了一回,可得罪了地头蛇,只怕后面便走不出小嶂山了。

于是,威名赫赫的战神秦烈,与曾经威名赫赫的钟小将军,以及闻名天下的药王谷谷主,被十来个趾高气扬的土匪一并儿押走了。

山寨离温泉有半天的路程,许是见宝钦她们一个个老的老,弱的弱,那些土匪们竟然气气的,也没有过来抢他们的毛驴儿,而是慢条斯理地跟在后头大声说笑。也不知道说到什么事情,他们忽然哄堂大笑起来,有几个还使劲儿地朝宝钦和秦烈看,眼神毛毛的。

宝钦只当是看不到。

快天黑的时候可算是到了山寨,这么大的雪,山脚下然有人把守,瞧见络腮胡子,远远地就开始招呼,“四当家的巡山回来了,怎么好像多了几个人?”

络腮胡子大笑道:“找了两个师爷和大夫回来,老子今天可立了大功了。”

“真的呀!”守卫显然也甚是欢喜,乐道:“要不大当家怎么老夸您呢,每回巡山,总能带点好货回来。”说罢了,却还不忘问起今天的口令。那络腮胡子赶紧回了,于是,这一行人才进了山。

宝钦见状,不由得又与秦烈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些土匪的行事竟十分有条理,不似以前见过的毫无章法的匪人,倒像是军中的作风。若果真如此,只怕后面想再逃下山就不容易了。

她倒是不介意在山寨里住上两个月,可秦烈如何等得?虽说他离开营地前做好了部署,可军中战事,瞬息万变,万一真被燕军偷袭得逞,宝钦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进了山寨,山势开始变得陡峭,毛驴便有些爬不动。众人不得不跳下驴来自己爬。旁人也就罢了,宝钦的身体却是极差,走不了几步便气喘吁吁,脸上更是变得煞白一片,秦烈瞧着,脸色顿时就变了。

“小白脸就是中看不中用。”络腮胡子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回头看宝钦,皱着眉头,一脸的鄙夷,罢了,又朝身边一个矮胖子道:“棒槌你过去背他,要不,咱们等到天黑也上不了山。”

那个叫做棒槌的矮胖子顿时有些不高兴,小声嘀咕道:“四当家就会欺负俺,若是个美娇娘倒也罢了,不说让俺背上山,就是再走两个来回,俺也高兴。偏偏让俺背个小白脸,可不是恶心人。”

他嫌小白脸恶心,秦烈还嫌他恶心呢,板着脸抢身到宝钦的身前,冷冷道:“不劳烦这位大爷了,既是我的朋友,自然我来背。”

棒槌闻言,立刻眉开眼笑,“四当家,这可是他说要背的,不干俺的事。”说罢了,又嘿嘿地朝秦烈上下打量,贼兮兮地笑,“你这小白脸倒比那个小白脸壮士些,一会儿背不动了,可不准叫苦。俺才不搭理你呢。”

说着话,人就已经窜到了队伍的最前头,高声道:“四当家,俺就先上去了,一会儿那小白脸背不动了,你让小德子背。”

底下顿时有人哀嚎一声,赶紧也加快了步子往前追,“四当家的,俺尿急,等不了了。”三两下的工夫,便走了老远。络腮胡子又气又好笑,扯着嗓子大声吼道:“你们两个给老子记住了,回头定要你们俩好看。”

剩下的土匪们闻言“哈哈——”大笑,有人打趣地问,“四当家,你敢让小德子好看,回头嫂子就让你好看。”

“可不是,晚上不让你上炕,急死你……”

“……”说着说着,话语里便带了些颜色。九斤听得脸都白了,直着眼睛盯着脚看,根本不敢朝宝钦瞧一眼。倒是宝钦面不改色,趴在秦烈的背上自得其乐,还时不时地小声吩咐道:“你小心些,颠到我了。”

众人见状,纷纷替秦烈不值。

这山寨建在半山腰,地势极好,只有他们刚刚走过的这一条山路可达,山腰处有一片平地,许是藏在这重峦叠嶂中,竟没有被大雪覆盖,只落了薄薄的一层,连路面都不曾遮盖住。偶尔在背风的地方,甚至还能瞧见一两丛碧绿的松树,于这银装素裹的天地间添了一份生机。

进了寨子,便立刻有人过来引了宝钦一行去后院。那人却也是有些警惕防范之心的,引着他们东绕西绕,明明不过是一两百米远的路程,偏偏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只可惜,宝钦和秦烈都是惯常在军中走动的,方向感极佳,趁着走路的工夫,倒是把这片院子的地形给摸了个清楚。

到了地儿,那人领着他们进院,指了两个房间给他们,道:“且先在这里住着,一会儿有人给你们送吃的过来。明儿二当家会给你们安排差事。”说罢,又瞅了眼宝钦,便转身走了。

“哎,你等等!”却是九斤出声将那人给拦住了,一脸为难地道:“我们四个人,如何只安排了两间房——”

“哎哟!”那人呵呵笑起来,一副看傻瓜的表情,“小哥儿,咱们寨子里可比不得你们家,分给你们两间房已经算气的了。这还是看在你们会识字算账的份儿上,要不,怕是连个柴房都没有。”

九斤还待再说,一旁的秦烈朝他瞥了一眼,九斤立马就哑了。

“一会儿我跟老爷子他们挤挤。”等那人走了,秦烈方道,说话时,人已走到了床边,探手一摸,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被子这么薄,你晚上如何熬得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写这点稿子可真是多灾多难,晚上做饭的时候不知怎么把家里的保险给烧了,打了好几个电话也没找到电工,急得我要死要活的,无奈之下去找物业求救,结果物业十分钟就给我修好了,还没收我钱。早晓得物业还管这事儿,俺以前就不找电工了。

吃完饭了写稿子,眼看着快写完了,电脑死机,再打开,稿子就丢了几百字,郁闷得不行。

PS:昨天晚上俺是扛着电脑上十一楼,不是扛着电梯==

笔误啊笔误

七十一

秦烈说这话的时候,原本也并没有旁的心思,只是话说出了口,才发现老爷子和九斤都在窃窃地笑,一副心知肚明的神情。他这才稍稍反应了过来,才欲开口辩解,话到了嘴边却忽然不想说了。

也许……说不定……他的脑子里一时转了好几个念头,隐隐约约地有了些想法,紧绷的脸上忽然红了。

唯有宝钦还是愣愣的,跟上前摸了把被子,跟着皱起了眉头,“要不,我再去问他们要一床。”

九斤赶紧道:“宝爷您先歇着,这些事儿让小的去办。”说罢,一转身就溜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面上全是忿忿不平,气道:“这些人真是过分,不过是要床被子,却弄得跟要他的命似的,不给就不给,骂什么人。若不是不想闹出事来,非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不可。”

宝钦不予把事情闹大,赶紧打圆场道:“不给就罢了,而今我们刚刚上山,他们都警惕着,没必要和他们吵起来。”她却是没注意到九斤一转身,就偷偷地朝老爷子做了个鬼脸。

九斤一脸沮丧地应了一声,唉声叹气地出了门。老爷子也笑嘻嘻地跟了出去,屋里顺理成章地只剩下宝钦和秦烈两个。以前在西北军中的时候,宝钦虽有独立的帐篷,但真打起仗来的时候便没那么多讲究了,有时连铠甲都来不及脱就躺在帐里睡了,身边困着六七个大老爷们是常事。所以,不等到俩人一齐躺倒床上,只怕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晚上山寨里派人送了些吃食过来,不过是些馒头咸菜之类,好在都是热的,倒也不难下肚,此外,每人还各得了一碗姜汤来驱寒。他们的包袱里还有些肉干,就着姜汤一起吃了,填的肚子都饱饱的。

白日里走了一天,大伙儿都累了,尤其是宝钦,洗漱过后往床上一歪就睡了过去,竟是半点防范的意思也没有。秦烈看着昏暗灯光下她安静的睡颜,眼神忽明忽暗,痴痴地看了一阵,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靠着她躺下,一伸手,将她环在了怀里。

秦烈就是个火炉子,有他在一旁捂着,宝钦睡得安稳又踏实。秦烈就可怜了,怀里搂着心爱的美人儿,想一亲芳泽又没胆子,想睡觉心里又痒痒的,一会儿低头瞧瞧怀里的宝钦,一会儿又伸手抓过床边的茶壶灌两口冷茶,可那邪火却怎么也压不下去,难受得紧。

好容易迷迷糊糊地有了些倦意,怀里的人儿却忽然“咿咿呀呀——”地哼了几声,秦烈一个激灵就醒了,拍了拍宝钦的肩,小声问:“阿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宝钦“唔——”了一声,扭了扭身子,不高兴地道:“要小解。”

秦烈一愣,脸上顿时僵了。外头这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的,总不能抱着她去茅房。想了想,他还是下了床,小心翼翼地先替宝钦把被子掖好了,然后才披了件衣服出门。摸黑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可算是找到了个水桶,赶紧拎进屋来放在床后,尔后才快步走到床边轻轻地拍了拍宝钦的脸,柔声道:“阿宝,醒一醒,马桶就在床后,你起来去小解。”

要换了以前,宝钦但凡听到点风吹草动都立刻惊醒的,可自从跟秦烈在一起后,她便开始迷糊起来,听了秦烈的招呼,她想也没想就起了身,半闭着眼睛去了床后。秦烈也不敢看她,低着头只盯着床上的被子看。

床后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去,很快的,宝钦又摇摇晃晃地走回来了,往床上一倒,翻了个身,不一会儿,竟又有了低低的鼾声。

秦烈简直哭笑不得。他又起身将那马桶拎了出去,倒掉夜香后还舀了两瓢雪,罢了把东西一扔,赶紧进屋抱美人去了。

宝钦一晚上睡得极好,天刚亮就醒了,打着哈欠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埋在秦烈的胸口。她便是再迟钝,这会儿也总算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了。

就这么搂着过了一夜,还同床共枕!若是这事儿发生在郑国,只怕她的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断了。

怀里的人稍稍一动,秦烈就睁开了眼,迷迷糊糊的样子,与平日里一本正经的他大相径庭。宝钦瞧着他这幅模样,心里却忽然柔软起来,睁大眼朝他上下打量了一阵,柔声问:“晚上睡得不好么?怎么都有黑眼圈了。”说话时,手就已经抚上他的眼睛。

他们俩离得近,宝钦一动,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了秦烈的身上。秦烈猛地吸了一口气,飞快非往后退了半尺,脸上涨得通红的,连呼吸都明显有了些不顺当。

“怎么了,你?”宝钦讶道:“身上哪里不舒服,还是……”说话时,又往前凑了凑。秦烈赶紧往床边挪,动作太快一时没控制住,旧事重演,秦大将军一个倒栽葱掉下床去,发出一声闷响。

宝钦赶紧披着被子探出脑袋来,一脸狐疑的表情。

“我……睡好了。”秦烈紧绷着面皮飞快地转过身,抓了床边的衣服披上,背对着宝钦道:“我去让九斤打热水进来。你……你也起床了吧。”说话时,人已出了门,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宝钦总觉得,他那狼狈的身影里总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琢磨一阵,后知后觉的宝钦总算想明白了,脸上顿时涨得跟猪肝似的,却又忍不住想笑。憋了一阵,终究没憋住,抱着肚子先笑了一通。

这边秦烈一出门,就瞧见老爷子和九斤已经起来了,二人听到这边的动静,齐齐地转过身来看他,目光中□裸的暧昧。秦烈顿觉冤枉,若是果真吃到了嘴还好说,偏生这种事却是连说也说不清的。

见秦烈脸色不对,九斤赶紧知趣地不再笑话他,小步跑过来殷勤地道:“三爷,你先歇着,小的去打些热水过来。”

他话还未说完,秦烈的心里就一突,下意识地朝昨儿晚上作案的地方看去,那只水桶早已不见了踪影。秦烈不动声色地道:“不用了,我正好出去走走,顺便去打水。”说罢,也不等九斤说话,人已经快步走远了。

九斤挠了挠后脑勺,有些迷糊,一转身,就听到老爷子小声地嘀咕,“九斤你去哪里打的热水,怎么一股子骚味儿。”

…………

吃过早饭,四当家就领着几个汉子过来了,却是给大伙儿分配了任务。宝钦和秦烈负责给山寨里的弟兄们做登记,老爷子则给大伙儿看病,九斤给他打下手。

于是,不一会儿这院子就热闹了起来,三三两两的人都快把门给挤破了。

寨子里并非全都是郑国人,还有秦国和燕国的百姓,多是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才投了寨,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宝钦敏感地发现,这些人当中竟然有不少军人,抑或是曾经在军中待过的。她和秦烈都生得一双火眼金睛,那些人是军人还是百姓,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莫非此地是哪国的暗哨?

可仔细想想似乎又不大可能,郑国西北军的统帅宝钦也是认识的,若他有这样的远见,也不至于整个大营几乎没有人服他,秦国愈加地不可能,这么大的事,没道理秦烈会不知道。至于燕国——若是燕国的探子,根本不会容他们过夜。

“……小伙子多大了,成亲了没?”过来登记的人当中有不少热情的大妈,一瞧见宝钦眼睛就亮了。整个山寨,哪里见过这样白净漂亮,又斯斯文文呢的男孩子,更难得的是,他还识文断字,于是,宝钦很快成为了大妈们争先抢夺的目标。

“我们家二妞今年十六……”

“我那侄女生得腰圆屁股大,最能生养……”

宝钦苦着脸连连告罪,“小生在家乡早已娶妻生子,犬子都已半岁了。”

“咋这么早就成亲了呢!”大妈们很是失望,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阵,罢了,又眨巴眨巴眼,把目光挪到了秦烈的身上。那紧绷的面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神情……大妈们立刻又转过身,“听说你们一起上来的还有个大夫?”

宝钦险些没笑出声来,憋得一脸通红地道:“大夫是有一个,正在前头院子里给人看病呢。大妈您得赶紧,要不……”她眨了眨眼,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大妈见状,狠狠一拍手,赶紧就跑了。

秦烈的脸皮直抽抽,趁人不注意捏了捏她的手,小声道:“你把人糊弄到老爷子那里去,小心回头他要找你算账。”

“我哪有?”宝钦一脸无辜地瞧着他,“我只是说他是大夫罢了,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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