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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生活顾问-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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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依想听,但却担心被别个误认为是琴声相和,便道:“你想弹,我却没琴。”



张仲微就搂了她的肩膀道:“既是无琴,咱们赶紧睡罢,不养足精神,明日怎么逛街?”



逛街一事对林依有足够的吸引力,遂乖乖爬上了床,接着睡觉。



第二日天亮,吃过早饭,众人又聚到杨氏房中,商议由谁下船去租房。



张栋先提议道:“咱们是来选官的,还指不定要去哪里赴任,不如两房人都住到一起,便宜行事。”



他们在东京,的确只是暂住,于是纷纷点了头。



方氏本着省钱原则,道:“都说东京物价贵,还是叫他们年轻人去,免得要租轿子租马。”



她好容易讲一回有道理的话,人人都赞许,张栋主动道:“那我就不去了,二郎也来过东京,叫他去便得。”



张梁亦道:“那咱们二房就由伯临去。”



如此安排,两房人都没有意见,就准备散去。林依急得直拽张仲微袖子,小声道:“不带我去?”



张仲微昨日答应过她,今儿不大好反悔,只好向张栋与杨氏道:“娘,我带娘子上岸逛逛。”



杨氏很理解林依的心情,但还是驳道:“城中不比乡下,若坐轿子还罢了,贸然上大街上走动,却是不大好。”



林依心道,东京物价虽贵,但轿子应该还是坐得起的,于是忙道:“那我就坐轿子。”



杨氏看了看张伯临,他有个好娘子,想必也是坐得起轿子的,便点了点头,道:“到街上买个盖头,下轿便戴上。”



只要能逛街,林依甘愿麻烦些,于是愉快应下。她愉快,方氏却不乐意了,唬着脸道:“才讲好走着去,节省几个钱,怎么又要坐轿子。”



杨氏耐心解释:“二郎转眼就是个官,官宦人家须得有些规矩……”



方氏打断她道:“规矩自然是要讲的,她不去便得,留在船上,再规矩不过。”



林依气得直掐张仲微的胳膊,不过坐个轿子,有必要这般刁难么,再说她花的乃是自己的钱,又没花她方氏的。



张仲微胳膊吃痛,又不好躲开,好生为难。其实他自己都觉得方氏是无理取闹,但他身为亲儿,能讲甚么好,惟有一言不发,任凭娘子出气。



屋中最生气的,不是林依,而是张栋与杨氏,方氏三番两次干涉大房事务,时不时“提醒”众人,她才是张仲微亲娘,这让张栋与杨氏都十分地不悦。



张梁见方氏发言后,舱中安静异常,心下十分奇怪,再一看大房众人,脸色都不好看,便拉方氏道:“大哥大嫂家的事,何时轮到你来管,还不快跟我回去。”



张栋与杨氏想讲又不敢讲的话,终于让张梁讲了出来,老两口立时感到心情舒畅。杨氏和蔼道:“都快回去收拾行李罢,待得大郎二郎回来,咱们就下船。”



这话便是送客了,李舒因方氏又在众人面前丢脸,早就坐立不安,闻言第一个起身离去,张伯临紧随其后。方氏还不大愿意走,被张梁压迫硬拽着出去了。



林依瞧出张栋与杨氏的心情,与她一样不大好,想了想,便道:“哥哥与仲微,都只不过在东京小住了几个月,哪比得上爹娘熟悉情况,反正可以坐轿子,不如咱们一家人同去。”



杨氏听了她的邀请,很是高兴,但还是摇头道:“多雇两顶轿子,又要多花钱,还是算了。”



林依笑道:“若我们被坑了,多花的冤枉钱,不知能雇多少顶轿子。”



张栋深以为然,向杨氏道:“那你就陪孩子们走一遭。”杨氏不知想起了甚么,突然就笑了,点头道:“那就麻烦媳妇我雇一顶轿子。”



林依问道:“爹不与我们同去?”



张栋摇头,上船头瞧风景去了。



杨氏笑道:“你爹才来东京时,就差点被坑了,幸亏遇见了我,才把钱讨回来。”



女人的想象力总是很丰富,林依由这句话扩展开去,暗自惊讶,真没想到张栋与杨氏还是“自由恋爱”呢。



待到他们带上钱下船时,发现码头上已有好几乘轿子候着了,原来东京人轿夫极会做生意,每见有大船靠岸,便蜂拥而至,客人方便,他们赚钱,两下便宜。



流霞与青苗挑了四顶轿子,正要请主人们上轿,方氏风风火火地从船上跑下来,喘着气问杨氏:“大嫂怎么也去?”



杨氏带了些得意,道:“儿媳请我坐轿子,为何不去。”



这回轮到方氏气结,就拿眼看张伯临,道:“我也要去。”



李舒在船上瞧见,哪怕听不见方氏讲话,都晓得她是去丢脸的,赶忙遣锦书道:“赶紧去瞧瞧,甚么要求都答应她。”



锦书应了一声,飞跑下船,问道:“二夫人这是作甚么?”



方氏见李舒的人来,哼道:“别人家的儿媳,都晓得雇轿子与婆母坐,只有我家的不懂事。”



锦书气道:“哪里是大少夫人不愿意,明明是二夫人自己说还要省钱。”



方氏噎住,气呼呼地朝回走,张伯临虽也觉得方氏无理,但怎容许一个通房丫头在众人面前与自家亲娘难堪,遂斥锦书道:“好大胆的妮子,竟敢对二夫人出言不逊,自己去向大少夫人领罚。”说完快步上前,拉住方氏道:“娘,莫与一个丫头置气,咱们坐轿进城去。”



方氏觉得儿子替她挽回了面子,很是得意,提了裙儿,率先上了轿子。



林依暗自摇头,扶杨氏上了轿子,自己也准备上轿。张仲微扶了她一把,道:“我就不坐轿子了,随着轿走罢。”



林依朝旁边看了看,张伯临已在弯腰上轿,便道:“都上轿子了,你同下人一道走着,像甚么样子,赶紧上去。”



张仲微轻声道:“总花你的钱……能省就省罢。”



林依笑道:“一辈子这样长,还怕你赖账?”



张仲微从未听到过这样的说法,愣了。林依拍他道:“方才掐疼了你胳膊,这会儿请你坐轿子,当是赔罪了。”



张仲微还在琢磨那句话,其他几乘轿子已出发,张伯临路过他们旁边,自轿窗里探出头来,笑道:“若是舍不得分开,坐同一顶轿子便是。”



这话叫底下的二人都红了脸,连忙分开,各自登轿。



一溜五顶轿子朝城里去,东京的轿夫极尽职尽责,不但抬轿,还负责充当导游,行一路,介绍一路,这让头一回来东京的林依很是欢喜。



自码头出来,首先见到的是东京外城,方圆四十余里,由一城壕围绕,壕内外遍植杨柳,煞是好看。听轿夫介绍,此城壕名曰护龙河,河畔粉墙朱户,都是禁人来往的。



东京城门众多,正门有四,为南薰门、新郑门、新宋门、封丘门。林依一行未走正门,乃是自东南的陈州门入,门旁有一河,名曰惠民河,但因此河通蔡州,东京当地人便只以蔡河呼之。



因林依上轿前就给过了赏钱,因此那讲解的轿夫十分卖力,讲完这段还提醒她,在东京行走时,若提起此河,要称之为蔡河,莫要叫惠民河,免得被人认出是外乡人,在买卖上受欺负。



原来欺生在哪朝哪代都有,林依暗道。



说话间已进城,街上的人多起来,林依记得杨氏的叮嘱,便放下了轿帘。不多时,流霞来传话,问林依道:“前面有家卖盖头的,大夫人遣我来问问,二少夫人要不要就在这里买一顶?”



林依隔着轿帘,小声问她道:“流霞,戴了盖头,能掀帘瞧风景么?”



流霞笑道:“大夫人就是担心二少夫人瞧不见,这才叫你提早买呢。”



林依感激道:“替我谢谢娘亲。”又问流霞:“一顶盖头,须得几多钱?”



流霞道:“盖头店里,来往的都是娘子们,二少夫人不妨下轿去看?”



林依听了这话,独自坐在轿中就笑开了,欢喜道:“那你去瞧瞧附近有无茶肆,请两位少爷稍歇,咱们去逛盖头店。 ”



东京的茶肆与小酒馆极为发达,随处就能挑出一个来,但张伯临与张仲微听说女人们要买盖头,都道:“何必去花那些钱,咱们不拘在哪里逛一逛便得。”



林依下轿,冲他们感激福了一福,挽着杨氏,唤了方氏,一齐朝盖头店里去。



这家盖头店店面不大,仅有一个柜台,柜台后的架子上,摆放着十数顶盖头。林依一一看去,这些盖头,大抵分为三种,一种既是成亲时,新娘子头上所盖的红盖头;一种形为风帽,乃一块方幅紫色纱罗,戴上后障蔽半身;还有一种则是女人家居时所戴,上覆于顶,下垂于肩。



林依很快挑好一块紫罗盖头,当即戴了起来,那紫罗虽还算透明,但到底有颜色,世界立时就变得朦胧,叫她好一阵不习惯。



方氏也试了一顶罗纱盖头,一样的不习惯,遂挑了一顶家居盖头,道:“我平素在家里,也是戴这个,不如还买一样的。”



杨氏不悦道:“咱们如今是在外面,哪能同家里一样,弟妹还是挑一顶罗纱的。”



方氏还言道:“大嫂怎么只叫我们买,你自己却不动?”



杨氏淡淡道:“我有一顶旧的,就在轿子上。”



第一百零六章  东京房贵



方氏没了话讲,只好也挑了一顶紫罗盖头,转身唤张伯临,叫他来付钱,偏偏张伯临逛得远了,没听见,她见流霞站在店门口,遂遣她道:“去把大少爷唤来替我付钱。”



林依瞧着费事,心道不过一顶盖头,不如大方些,便道:“婶娘那顶的钱,我一并付了罢。”



方氏见她肯付钱,大悦,立时将盖头戴上了头。林依撇了四川口音,操着官话问店家:“这两顶盖头,共需几个钱?”



店家看了看林依与方氏头上的盖头,答道:“夫人这顶是六十文,那位夫人挑的稍贵,乃是六十五文,共计一百二十五文。”



林依正想道一声便宜,突然想起这里是东京,使用的是铜钱,她在心里飞快换算,铜钱之于铁钱,乃是以一抵十,一百二十五文,即为铁钱一千二百五十文。



一千二百五十文!林依一阵肉疼。杨氏瞧出她想法,走过去将她拉开些,悄声道:“东京一匹纱,须得一贯八百文足陌,这两顶盖头的价钱,算是公道了。”



林依闻言,只得暗自催眠,告诉自己要努力适应大都市的物价水平,努力克制计算铁、铜钱汇率。



他们在燮州买金银时,也兑换了一些铜钱,林依唤来青苗,叫她数出一百二十五枚,交与店主。



方氏白捡了一顶价值六十五文铜钱的盖头,再也不耍别扭,喜滋滋地上轿去了。



林依问杨氏道:“娘,我们所带的铜钱不多,要不要先寻个金银铺,把银子卖掉几锭再去租房?”



杨氏摇头道:“不急,咱们先去问价格,选定了地方再去卖,不然拎着大袋铜钱,又重又显眼。”



林依点头称是,遣青苗去唤回张伯临与张仲微,几人重新登轿,继续朝城里去。



林依戴上盖头,没了顾忌,大大方方将轿帘掀开一角,一面观街景,一面听轿夫解说。



东京不愧为大宋都城,道路两旁店铺林立,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过了州桥,两边皆居民,桥头有家小茶摊,立一块牌子,摆两张桌子,供来往客人饮茶解渴。轿行至此处,杨氏叫了声停,林依以为她要吃茶,忙遣青苗去问。



杨氏却道:“这家婆婆看似卖茶,实则是个牙侩,以前大老爷在东京时,寻她赁过不少屋子,如今咱们还找她去。”



流霞便走去与各人买了一碗茶,命那卖茶婆婆端来。杨氏掀了轿帘儿问道:“婆婆可还认得我?”



卖茶婆婆好记性,仔细端详一时,真认了出来,笑道:“杨诰命回京了?”



杨氏含笑点头,道:“这回我还想赁几间房,不知婆婆有无好主意?”



卖茶婆婆道:“倒是有座极好的院子,只是大了些。”



杨氏笑道:“我们此行人多,就怕屋子不够,大些倒是不怕的。”



卖茶婆婆笑道:“如此便好,且随我来。”说着去各轿前收了空茶碗,又叮嘱她家老头与闺女好生看着摊子,再引着杨氏等几乘轿子朝桥那边去。



前行百步有余,果见一座独院,门前有名老管家看守。卖茶婆婆上前与其交谈几句,回身道:“各位少爷夫人,就是这里了。”



于是众人下轿来瞧,此处周围都是家户人家,可谓闹中取静,这座院子与张家乡下的房子比,不算太大,坐北朝南,正房三间,东西偏房各三间,大门两侧还各有一间下人房。



进到屋内去看,各房间虽是空着,但却干干净净,家什器皿亦是一应俱全。老管家自夸道:“此院虽算不上精致,可该有的都有,屋前屋后有树,旁边还有河,住着清幽安静,过了轿就是御街,各样店铺俱全,居家再方便不过。”



这话虽有夸耀成分在,但大体是实言,众人将院子又看了一遍,都十分满意,连方氏都讲不出话来。林依问老管家道:“不知每月赁钱几何?”



老管家回道:“每月一百一十贯。”



众人瞠目结舌,连在开封租过房子的杨氏亦讶然:“这也太贵了些。”



老管家道:“这价格十分公道,夫人为何嫌贵?”



杨氏道:“三年前我们在这里租了四间房,一月只需二十余贯。”



老管家笑道:“夫人,东京的房价,一年一个样儿,如今的价格,怎能同三年前的比,再说我这院子,可足有十一间房。”



话是不假,但每月一百一十三贯,杨氏与林依都无法接受,便齐齐摇头,走到一旁去。林依路过张伯临身边,低声道:“大哥若是喜欢这院子,自租便得,不必理会我们。”



李舒虽有钱,张伯临却生性节俭,道:“这样贵的院子,租来作甚,咱们另看别家去。”



众人皆点头,于是别过卖茶婆婆,出来院门,聚到道旁。杨氏感叹道:“没想到三年光阴,东京物价又涨了。”



张仲微提议道:“私家住宅,大概都贵,咱们不如往楼店务去看看。”



几人都称主意好,各自欺欺人轿,林依顿觉自己又成了村人,忙拉住张仲微悄声问:“仲微,楼店务是甚么所在?”



林依在张仲微眼中,向来是无所不能,好容易逮到她不懂的,赶忙趁机逗她:“你叫我甚么?”



林依没明白,愣住。



张仲微好心提醒:“你是我娘子,怎可对我直呼其名。”



此时其他人已起轿,林依生怕掉了队,忙“二郎”、“官人”、“二小子”,胡乱叫了一气。张仲微无可奈何摇头,扶她上轿,命两顶轿子并排走着,掀开轿帘儿,将何为“楼店务”讲解了一番。



这楼店务又名店宅务,乃朝廷所设,专门负责管理及维修国家房产,向百姓出租国有房屋并收取租金。



林依问道:“朝廷出租的房屋,比私人的便宜些?”



张仲微答道:“那是自然。”



林依莞尔,那不就是大宋廉租房了?



东京有两处楼店务,分别为左厢楼店务与右厢楼店务。其中左厢楼店务负责东城,右厢楼店务负责西城。



林依向来东西不分,问道:“那咱们现在是在东边,还是西边?”



张仲微大笑:“咱们是从东南门进来的,你说是东边还是西边?”



林依不好意思起来,一把扯下了轿帘。张仲微正与她聊得兴起,忽地不见了人,好一阵后悔讲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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