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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眼儿媚-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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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门外忽然一阵小小的骚动,夫人绞着一条已哭的湿透的手巾,歪歪倒倒的靠着相国,相国花岗岩一样坚硬的脸上又多深刻了几条皱纹,两人都无暇旁顾。梓博皱了皱眉,向外走,我听他出了门,问外面的小厮何事,只问了一句,便顿住了。我略微奇怪,也走出去。立刻便呆了。

月光将院中空地照得一片凄泠泠,一人站在大片的月色中,影子不比月色暖多少,单薄得像一柄寒刃。边上几个小厮和丫鬟站着,都是一副不知所措。

晴初……我张口想叫她,两个字便哽住了喉。

第四十七章、神鸟南飞

晴初向我走过来,她脸色也带着月色的清寒,半边脸在暗影中,另半边几乎透明。她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我打了个寒颤,不是她的手太凉,这突然来临的,她温柔的触动,只让我一阵刺痛。

“麝奴……”她的声音带着陌生的调子,也是那么遥远的响在耳边。“我回来,你不欢喜么?”

我一把抽开了手,我简直不知如何面对她。面对她这样的平静。我满心翻涌,想跑开,又想大哭一场。

她也不以为杵,自己向里屋走去,这时候相国与夫人已都被惊动了,双双起来站在门口,晴初这样的从天而降,委实使人不知如何反应,也不知当哭当笑,晴初向他二老行了礼,然后说,日间听说了庞府那边带的话儿,便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在娘家住下去,因此深夜赶回,累得二老担心,实在不该。

她一番话斯斯文文,条理分明,相国愕然中尚不知反应,夫人只是泪流不住,旁边的五夫人反应快,忙说,“回来就好哇!只可惜元泽……唉,命啊,任你王侯将相,若是男人……唉,总是女人苦哇……”

晴初不再跟他们多说,她走向床边。

公子似睡非睡的靠着,他整个人看上去似乎缩小了一圈,一个丫鬟正替他抹身子,他体内放出来的血,早已被铜盆接走,他静静的躺着,平静的一无生气。

晴初坐下来,旁人也都静了,公子缓缓睁开了眼,摇曳的烛火下,瞧着晴初。

二人都不说话,半晌,相视一笑。公子一只胳膊撑住,似乎欠起身,他身子绵软的抽走了骨头一般,几番使力也坐不起来,晴初将他按住,替脑后的垫枕扶了一扶,

“这回,可不敢逞强了吧?”

她语调轻松戏谑,像指责偷溜出去玩的大孩子。公子默然瞧她半晌,也一笑,

“要逞强,也要有命逞啊。”wωw奇Qìsuu書còm网

夫人拽一拽五夫人,梓博拽一拽蔡卞,小幺儿对其余的丫鬟们打着手势,大家全都退了出去,相国也乖乖的跟出去。我留在最后一个走,替他们掩上了门。

重新进食的公子住进了霁月楼,他温和宁静,长日不语,谁也不知道他想什么,他不再看那些卷宗文件,不题诗不作画,他甚至不去半山园看花,他只坐在那里,不拘哪一处,丫鬟扶他坐哪里他便坐哪里,一坐就是半日,无声无息。

春日里阳光轻盈如蝉翼,风声里隐隐有孩子的笑声。公子侧耳听着,晴初已出现在面前。

两人成亲两年,终于有了这一段朝夕相伴的日子。公子进出需人搀扶,晴初手托在他腋下,轻手轻脚的搀着,两人有时在树下对弈一局,公子往往下不到半局,便意兴萧索,晴初便自己收拾棋盘。有时静生将时鲜的花果捧来,墨烟摆上笔墨,公子只看一看,甚少动手。更多的时候他们对坐着,晴初手上编织着小小白花,自敏儿死后她这个习惯从未变过。公子有时看着她做,有时跟她一起做,但他手指失去灵活,花瓣总是绞不成圆,晴初便从他手中接过,细细的修剪。公子定定的看着满桌白花,看久了,便泪湿眼睫,晴初拿自己的帕子给他揩着。

我手中的花剪落下,修剪下来的树枝零零落落散了一地。我忽然觉得我从没有这样多余,这两人都不再需要我。我这样在他二人旁边立着,是伺候还是陪伴?都不像。这一个下午又已过去,斜阳无言的将影子一直拉到紫藤下。

我去将院门关上,是否,到了该走的时候?我看着她们回房,春天的月夜,处处都是涌动的花香,湿润的暖气流,已带来初夏的气息。晴初房里微弱的铮铮声传来,是她在为公子抚琴?

我绝望的将脸埋进手心,知道我终究走不了。这两人已是我天平的两头,我难分轻重,只有献上自己。

晴初轻轻的下了楼,她只披着一件单衣,走来我的身边,将我手中的竹叶接过去,放在自己唇边,吹了一响。

“今天去两生园看了看,海棠打了新花苞,看来这一两日就会开。”

“你怎么不睡?”我问她。

“你怎么不睡?”她反问我。

我们都不讲话了,她将身周的裙子铺平整。似乎有一缕笛音,自湖对面传来,我们静静听着。从她回来,我们还没有机会,这样安安静静的聊一聊。

“麝奴,我要走了,你会陪我么?”她忽然又开口。

我一惊,“去哪里?”

“去哪里你会陪?去哪里你不会陪?”

我憋了半天,最后我说,“现在大家,不都是在这里么?”

她轻轻笑了一声,模糊柔软的笑,溶解在模糊柔软的夜气里。

“麝奴……你欢喜我么?”

我一噎,顿时心中突突乱跳,我转头不看她,又不知道看哪里,欢喜,自然欢喜,不过这个欢喜,我从不敢去想是什么。我讲不出话,只能将手边细草揪起一束,又揪起一束。

她伸手过来按住了我,圆润的指尖从我手背上擦过去,一阵麻酥酥的暖流。

“所以,你一定会好好照料元泽?是么?”

“公子……需要有人照料……”我说。

“你就安心陪着元泽吧,好好照顾他。”

“他更需要你。”我说。

“你呢,你需要我么?”

天色黑,她看不见我脸红和无措的样子,一向我都把她和公子看成一个整体,我想到她总会连上公子,同样,我的思维也不能脱离她而滞留在公子那里。除了无言以对,我没有别的可以反应。

“我希望,你天天开始,每一天都欢喜。”

她不看我,悠悠仰脸看那一轮月。半晌才又笑了一声。

“麝奴,你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傻孩子。”

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将我手中拧烂的青草接过去,用衣袖给我轻轻擦着。

“别淘气了……你这人太性急,脾气又暴,以后要当心,别时不时的就拔刀。”

她起身走了,留我一人坐在原地,手掌上是野草的青味,还有她的香气。

两日后我从两生园狂奔回相府。我耳边灌风,跑得两眼一片黑,一路上我撞到了什么人,全不知道。院子里堆满了箱笼物件,都扎着红绸。我几步跨进夫人房中,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疯狂的态度。

晴初果然在这里。房间里挤满了人,夫人和五夫人都在,几个执事夫人不知在记着什么,人人脸上表情都奇怪,都忧戚,又生生堆出一脸笑。

我直瞪瞪的看晴初,晴初平静与我对视。

我浑身麻软,胃在不停抽搐,她的样子是明明知道一切,知道我的愤怒,但她不解释,不宽慰,更不会否认。她连一点要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我瞪她半天,胸口绞扭着痛起来,我咬着牙一摔门又走出去,门被我带出砰然巨响。声后没有一声制止。

我又奔跑在命运的迷途上。我很清楚我得不出答案,改不了结果。但我总要有一个去处,我要在这个去处理得到发泄。

我来到的是昌王府。

赵憬正召集一班闲人看金鱼,对面有箭靶,他心情好了,就放下鱼勺,提起弓放上两箭。

现在他就正放下长柄鱼勺,一边看着气咻咻发凌乱,两眼潮红的我。

“麝奴,这个鬼样子!”

他从不惊奇,对我永远像对一个心腹,态度又狎虐,又亲近。

我不理会他的招呼,他身边的一个丫鬟惊喜的过来对我招呼,是久违的滟滟。我顾不上这些,昌王现在在我的眼中,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魔鬼。

“你要娶晴初?”

昌王微微一愕,他将鱼勺放下,结果旁边丫鬟递过的手巾,不紧不慢擦着。

“是啊。”

“晴初是相府的少夫人,她是公子的女人。”

“她是相府的少夫人,又是公子的女人,那就是我跟相府与元泽的事。你做什么跑来对我问罪?”

“你少装蒜!”我压着嗓子吼他,“公子现在病得只有半条命了!他没有理想了,没有敏儿了,没有健康了……你凭什么娶晴初?”

昌王收敛了笑容,他摆一摆手,身边人立刻静悄悄走得一个不剩。他冷冷瞧着我,

“把你的匕首收起来,那个孩子玩意儿,解决不了问题。我知道你一向胆子大,你没王法,没规矩,你连皇上也不瞧在眼里。你心里只有公子和少夫人……可是有些事是你想不到的……”

他看着呆呆站立的我,脸上似乎有了一点恻隐,语调里也有了揶揄,不是对我,是对他自己的。

“我虽然是个王,可不是你们想得那样风光……我可以荣华一世,却不能对政事有半点言论。这两年我插手太多,皇上早已不高兴。如今新法举步维艰,吕惠卿步步紧逼,元泽病重,相国身边廖无人矣,眼看要失势。再加上庞府虎视眈眈,司马大人即将复相……你们相府的处境,你想过没有?相国虽然拗,心里可明白。对于元泽来讲,他如今已是这样……更加不会拖着自己老婆半生守活寡。庞府这一个出了阁又重回门的大小姐,势必要成庞公最大的心病。因此晴初一定要再嫁,并且一定要嫁的更好。你看我……他挺直身子,我人不坏,头衔也还好听,是不是?他哈哈的笑,我再跟你讲一点,这个亲事,是太后的意思。并且成亲之后,我一定会对她好,你放心。或者……”他凑近我,“你会一起过来?”

我后退一步,他一番话还没有完全渗进我的意识,我只是一字一字都记下来,记牢。昌王斟酌着,捡起一把弓把玩,搭上箭,又恢复了戏耍的神态,

“麝奴,我们赛一个,我若中了靶心,你就跟着晴初一起过来。如何?”

“你若输了呢?”

“悉听尊便。”他很快说,又急忙加一句,“不过,成亲的大事绝不可改。”

我接过他手中的弓箭,一箭射出,随后等着他的惊诧。

果然他大为震惊,我射箭从来比不过他。我放下弓去看他。

“我不用你改婚。你只记住,晴初一日不愿意,你一日不能用强。”

说完我走了,留他在原地看着红心中兀自颤动的箭身。

平日不常开的贤德厅今天门户大开,家丁站了几排,又热闹,又肃静,显见得是贵客上门。我从后面绕过去,一人跑过来悄声招呼我。是小幺儿。

他满脸惨淡,告诉我庞大人今日亲自上门,相国正在接待,说公子已是废人,少夫人留在相府也是委屈,阖府上下,心中都难安,难得太后做主,重新择了昌王。少夫人终身有托,大家都感快慰,以后两家仍然和睦。

小幺儿学舌的将一篇话说给我听,说着说着就哭起来。我拍拍他肩,问公子呢?少夫人呢?

“公子一大早就起身了,少夫人也一起,他们去半日园了。”

“公子知道这事么?”

小幺儿摇头,他忽然往地下一蹲,袖子蒙住脸就大哭起来。

我拔腿向半日园去,又是柳絮落雨的时候,走几步就要扑打一下衣服,哪里扑得干净,一阵阵的花叶香气扑鼻而来。远远的看到他们,我就停步了。

公子与晴初都背对着我坐在小坡上。晴初在公子身后,坐得略高,正一下一下给公子梳理长发。阳光在他们身上斜铺一层,水洗一样透彻。公子仍是天青色长袍,晴初的白衫子衬着,像竹叶上的一颗露珠。

我调匀急促的呼吸,拿不准是过去还是离开,晴初已经回头,看见了我。

“麝奴,来晒晒太阳。”她笑着招呼。

我也笑着走过去,坐在他们身边。晴初脚下有一只小小竹篮,里面装了几只果子,公子微笑看着我拿匕首出来削皮。我将果皮一圈圈细致的削下来不掉落,两人都拍掌喝彩,我切着果肉,与他们分食。公子今天精神不错,苍白脸上被阳光照出晒红,晴初更是额上一层细汗。我们说着闲话,看远处桃树已经一层细纱般的粉晕,那些豆蔻,丁香,牡丹……也都打苞欲开,我说马上又是花朝,这一回可得好好热闹热闹。他二人都含笑点头。这么晴好的天,这么慵容的态度,这么融洽的气氛,我们像是一直在这里,一天天这么闲散的过下去,已经过了半生,还会如此的过完后半生。

一直到晴空布满落霞,鸟雀倦归巢,远处炊烟起,又过片刻,天幕镀了层釉,硬朗光溜的苍青,一片薄月贴出来。我们起身往回走,公子说今天回自己的院子,我和晴初便一左一右的在公子身侧送他,他知道我们的意思,有点不耐烦,我们就都松了手,不扶他,让他自己走回去。

堪堪快到,院落里已暮霭沉沉,房中已点起灯火,几个小厮在门前等着,见我们来了,立刻打帘子。

公子不看我们,忽然说,“你要嫁了?”

我和晴初都愣了,互看一眼。这一直瞒着他的事,他原来早已知道。

晴初咬着唇,想着怎样回答,公子又说,“半日园。给你。”

他说完就自己进了屋,夜色与灯火将整个小院溶成暗黄,屋子的过厅里有一小截黑暗,公子自己走进去,愈加单薄的背影,还是苍劲的孤单,一步步,溶解在那黑暗里。

晴初,那时候你在想什么?那已是你出嫁前一夜。你坐在我身边,你定定看我,唇边浮起的是什么?

“我小时候一直想,长大了去大漠。每日里在风沙里看日落,吹着笛子赶羊,在帐篷里喝奶茶,如果有敌人就拔刀子跟他干一架,如果做了朋友,就一起围着火堆喝酒……”她头往后靠一靠,眼中带着梦的神采,看着自己的小时候。

“后来大了,知道这终究不可能。可是我还是想,总有一天会再去,不嫁人可以去,嫁了人也可以去。”泪水无声滑下她的脸颊。她闭上眼。

我脑中一片迷茫,心中也是一片空。这是最后的一夜?万不可能!我发现自己在收拾东西,我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管了,也要将她带回现代。她第一次嫁人,是为了稳定情势,第二次嫁人,还是如此。她有哪一天是为自己而活?她怎么能嫁?有谁能抵消掉元泽?!

我匆忙的将自己的东西打包,我的东西不多,除了那个宝贝微波仪,还有早已赎回来的,公子送我的玉碗,我给敏儿的银项圈,我又展开一卷纸,那是我在路边给苏细细姑娘画的小像。画面上苏细细似颦似笑,眉蹙春山,眼神虽纯洁,却显出宿命般的哀愁。

我心中一惊,停了手。我见到的苏细细,没有经历过那场惨烈的爱情,她只是个万千宠爱的小女孩。为什么这幅画上,却有这样的悲伤?是我自己加进去的么?是难料的宿命展露的端倪么?

我双手发抖,看着苏细细的笑容。父亲自小的告诫响起,万不可将那时的人带回现代,万不可头脑发昏铸成大错。那些人和事早就过去。早已盖棺,你不过是做一个旁观者,休想改变丝毫。这些话比一切时候都具有轰炸性,我脑中轰响如山崩,我拼命的集中思维,眼前还是越来越昏乱。

窗纸已渐渐发白,这虚弱的帘幕怎抵挡涌进的大片白日辰光,属于我们的时间一点一滴流尽了,我绝望的浑身冰凉。

晴初过来按住我的手,温暖的脸颊贴了过来,合在我的脸上,我靠在她胸口,听着她熟悉的心跳,她是这样平静。

“不用收拾了,大家总可以见面。元泽把一片半日园都给了我做嫁妆。我还能远得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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