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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皇游-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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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你们身受国家俸禄!居然不能为朕分担半点忧思!朕要你们何用!”

大臣们集体抖了抖,趴在地上,身体伏得更低了。

“启禀皇上……臣等无能,恳请皇上再宽限数日……”

“宽限宽限!朕宽限你等,谁来宽限朕!”

龙椅上的人更加愤怒,手掌猛地拍在御桌上。顶级楠木所制的长案应声碎裂,唬得下面又是磕头如捣蒜。

“朕命令你们,如果不能赶在期限前译出,就等着灭九族吧!退朝!”

凌霄殿内——

“皇上不必气恼,这些蛮子实属存心刁难故意奚落。同样一份文书,换做是他们怕是也难以翻译。”

柳连衣换了平常服饰,手上捧着早朝时分被袁真阗砸了好几回的文书平静地说。端坐在书桌前的皇帝已经卸了妆容。漂亮的五官透出难得一见的愤怒:“既然能力有限无法翻译,他们就不该胸有成竹地接下这烫手山芋!现在反倒置朕在不利的位置上!一群笨蛋。”

“……”

柳连衣皱眉,低下头来继续研读羊皮纸上的蝌蚪文。这些文字与北疆游牧民族惯常使用的文字有很大的区别。也不知那些北疆使节是从何处弄来这种东西,再设计奚落堂堂天朝。

“柳将军。”

福海恭敬地向袁真阗行了礼,再悄悄走到柳连衣身边,问:

“今个晚上,静安侯该在何处歇息?”

“不许出宫!”

练武之人的耳力本来就好,当事情牵涉到自己的时候功力更加发挥到百分之一百。柳连衣眼一抬,笑容隐去:“皇上未免太霸道了。”

“哈。朕为国事忧心劳神,你们倒玩起双栖双飞?”

袁真阗冷笑数声:

“依朕看,倒是镇国将军你不厚道。”

“……算了,相聚也不急在一时。臣便和凤村双双留下,待陛下将此事解决了再出宫去。”

“啊?不能出宫?为什么?”

杜凤村被憋在宫里已经近月余,日日汤水补品轮番地灌只差没养出病来。实在是恨不得能长出翅膀来飞出旌焐奈饺ァO衷谡:@幢ǜ嫠祷沟昧粼诨使帕沉⒖趟讼氯ァ?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千万别闹。”

福海急忙拂袖单膝跪下,说:

“现在皇上正烦心呢…您这一闹,奴才的屁股可就要遭殃了。”

“他敢?!”

呼呼地捋高衣袖,某人露出好不容易练出来的一点点肌肉,拳头使劲地抡圈。旁边的柳连衣微笑,温和地把爱人双手圈住搂在膝上坐下。额头抵住额头。

“皇上正为北疆的事情伤神。我们略微迁就,也是应该的。”

虽然已经这般亲热亲密多年,凤村还是不太适应两个男人大庭广众地抱成一团。立刻涨红了脸跳下来,站在桌子旁边说:

“外国使节莅临和我今晚要住在哪里有什么联系?他谈他的事,我住我的房…”

“这次的谈判异常重要。如果停战协议能够顺利签订,我便不需分心边疆守驻问题,更不比时时领军支援守军迎战。能够多空点时间出来陪你。”

连衣不慌不忙地追上去,将想逃跑的人压在墙上四目相对。两人开始只是笑,看得久了,也不知是哪一方先闭了眼低了头,两唇自自然然地粘在一起。舌尖温柔地交缠。

“呀呀呀,这般甜蜜也不怕擦枪走火?莫非柳将军想将小凤就地正法?”

两人吻了好一阵,才微微喘气彼此分开,但身体躯干还是搂做一块。周律斜靠在门边,后面跟着面色尴尬的七七。杏仁眼滴溜溜地转,就是不敢看里面。

“周团子!卓一波最近没有找你吗?”

已经向燎青爷爷学了一套镇压周团子大法的杜凤村叉腰,嘿嘿地笑了两声。

靠,来寿和福海这两个死人又跑哪里去了?!怎么团子来了也不通报一下?

“我可不像你那般清闲有空谈情说爱,我现在是分身乏术。”

周律桃花眼一翻,甩出个标准的白眼。

“可是为了北疆所出难题而来?”

柳连衣问。

“八百里加急文书,直接把我从杭州调回京城。”

甩了甩繁复的礼服长袍,周律跨进房间,施施然坐下。七七立刻跟上来倒茶递香巾。

“哦?什么难题?”

一向被众人保护得很好的杜凤村好奇心发作。连衣牵着他的手,含笑答:“北疆数个小国联合起来致信我朝,扬言只要我们能够将所献文书翻译出来,便臣服天朝——北疆的战事,断断续续打了数十年。劳民伤财有损国本。所以陛下不惜一切代价,命令文官们必定赶在期限前将文书译出。”

“说起来,这东西实在邪门得很。我在边疆长大,各国语言或多或少都晓得一点。但却从来不曾见过此等诡异的文字。”

周律抿了口茶,接着说:

“喏,那堆可怜虫正在御书房外大厅发愁呢。想知道是什么东西自己看去。”

御书房前的大厅内,十几个朝官围成一团哭丧着脸。

好奇宝宝晃到窗台下,探头看了看。

方雅信眼力何其好,一下子就瞟见了探探缩缩的凤村。

他行礼:“静安候吉安。”

“嗯。方侍郎,你们在研究北疆文书对嘛?”

方雅信点头,把自己手上那羊皮纸抄本递给凤村看。凤村不看则以,一看竟大笑起来——再熟悉不过的ABC,曾经是凤村心头的最恨。现在则成了满朝文官的恶梦。

“耶?这不是英文吗?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呢。”

凤村拎着纸,乐不可支。却没发现彼端方雅信露出个众生得救的表情。于是十几个人立刻一拥而上,簇拥着尤不知自己被推进火坑的静安候,浩浩荡荡地杀进御书房。

包子袁真阗正在批改奏折。看见那群诡异的组合,眉头先是一舒又是一皱然后微微挑起。接着放下手上的朱笔,问:“怎么回事?”

同样满头雾水的某人回答:“我不知道。”

“启禀陛下!神佑我朝啊!”

凤村被推出去,踉跄地向袁真阗靠近三四步。方雅信一撩朝服下摆,带领众人跪下:

“静安侯奇才过人,居然认得此奇文的出处。必定也能将之顺利译出!”

什?么!

晴朗的夜空劈下一道霹雳。一皇一候齐齐傻了。

杜凤村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那么后悔没有按照三哥的吩咐好好学习21世纪最有用的工具之一,英语。

26个字母,万千种组合。

他愣愣地坐在圆凳上,眼睛直勾勾地望住摊在面前的羊皮纸。脑子不断回忆本来就不多现在更加少的英文单词和语法知识。

袁真阗将无关的人全部赶跑,关上门,回头陪着一起坐。

沉默片刻。凤村犹豫地指着纸上一个词说:“这个…这个好像是高兴的意思。”

“……”

袁真阗伸手,摸摸凤村的脸:

“继续看。”

“……我就认识这一个。H…A…P…P…Y。哈皮。”

凤村认认真真地将单词念了一遍。眨眨眼睛和长睫毛。

“别胡闹。乖,继续看。”

“我没胡闹。我真的只认得这个。”

晴朗的夜空又劈下一道霹雳。一皇一候再一次齐齐傻了。

二更的时候,还不见凤村回房的柳连衣终于按耐不住,跑来御书房一探究竟。

一群子文官或站或坐,在书房20丈外的长廊上乱没形象地低声讨论着。一看见柳连衣,立刻调转头来行礼。

为首的方雅信每解释一句,柳连衣的面色就沉一分。到了最后,已经可以跟锅底相媲美。

“乱来。谁能保证他认得这是哪国文字就晓得怎么通译?”

大将军一拂袖,不顾福海的阻拦,只管推门。

只见御书房内,两人一左一右,相互对持。书笔纸墨扫了满地。

“不要逼我啦!不认得就是不认得!妈的,老子知道这是英文就不错了。”

“凤村。此事可大可小,你再认清楚些。”

“靠!ABCDEFG,我教会你你自己认去!”

“凤村!”

“………………”

柳连衣一早便猜到场面会演变成这样,当即只觉一个头涨两个大。那正在斗气的两人看见他出现,立刻齐齐出声。

“柳师哥!”

“柳连衣!”

凤村站起来就往连衣怀里扑,面上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却不料被身后袁真阗伸手扯住衣领:“柳连衣,你过来。替朕看住他好好译。”

这真是一个两难的任务。

柳连衣浑身一僵,接着叹气。

好奇心杀死猫啊!

时间无声无息地流逝,转眼已经是三更。宫女们轻手轻脚地入内往灯盏里添了油换下快燃尽的红烛,再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一向被逼着早睡的凤村已经疲倦得不成,撑在桌上呵欠连连。

“H…E……好像,好像是他的意思吧?错了不要怪我。”

他强打精神,接近崩溃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又想起一个词来。柳连衣连忙将HE的解释记下来,袁真阗亲自拧了浸有柠檬水的软巾替困得快要睡着的凤村拭擦面庞。

“HIGH,HAPPY,HE…怎么都只认得H开头的啊?”

柳连衣停下笔,拿着宣纸与袁真阗商量。

“不……不行了……真的。”

凤村迷迷糊糊地靠在袁真阗身上,喃喃地说。守在隔壁的两个人都心疼得不得了,又不好表露。只得软声软语说好话鼓励。

“乖,再想想。”

袁真阗抚着他顶上柔软的黑发,小声哄道。

“想…不了……我不懂……”

伏在他膝盖上的人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听不见了。仔细一看,已经是昏睡过去。

天明之时北疆使节便来听取答案,唯一一个认得“英文”的人却熟睡不起……

袁真阗叹气,硬着心肠说:“爱卿,叫醒他。”

“皇上…”

柳连衣黑线,正想推辞。袁真阗却忽然补上一句:“罢…他正睡得香,还是莫要吵他。那群该死的北疆使节要来就来,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说到最后,连一直自信满满的袁真阗亦是无言。能够不动兵刃制服北疆,是两代先皇的共同心愿。到了他手上,眼看就要成功,却不得不功亏一篑。教他如何服气?!

“还是叫醒小凤吧?”

同样希望战乱能尽早结束的将军眉头轻皱,手搁上凤村肩膀。正要狠心用劲的当头,忽然听见窗台处有声音响起。

“听团子说,你们遇到了北疆制造的麻烦?所以我来看看,能不能帮忙。”

不知从哪里跑回来的燎青从窗户外闪进来,若有所思地拿起那张羊皮纸看:

“哎呀呀,原来是这个啊。你们从哪里搞来的?”

“前辈可是认得?”

“当然认得!”

燎青掏了掏口袋,半天才挖出一本同样是羊皮纸制成的册子来。然后迅速地翻到某处,将那单页往上面一拼。竟是吻合得天衣无缝。

“本来就我的东西啊!”

“…………………………”

“…………………………”

九五之尊和镇国将军彼此看了一眼,苦笑半声。燎青继续解释:

“这是多年前我偶然所救的一个怪人所送给我的东西。年数长了就不知怎的缺了一页,连我自己都忘记了。你倒说说怎么跑到你们这里来了?”

“前辈先莫问。”

袁真阗借来册子,翻开一看。竟是一页怪文一页汉字。每字每句,都解释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事情既然得到解决,所有被折磨得快发疯的人自然也全部跟着解放。那群文官破涕为笑一哄而散滚回家补眠。御书房内的袁真阗则爱怜地把凤村抱上偏间准备好的床上,弯腰为他脱去鞋袜。另一人则替已经睡死过去的人宽衣解带。

两人将凤村置在中间,再围着他躺下。望住他略带红润的脸微笑。

“好不容易养胖了点。”

“嗯。身体似乎比以前大有起色。”

“幸好此床够大,就委屈爱卿勉强挤一夜吧。”

“也只能这样了。外面风大,小凤又睡得熟。万一着凉就糟糕了。”

“爱卿,你猜这H是什么意思?怎么他就只认得H开头的词?”

“臣也不清楚,还是等小凤醒了,再仔细问问吧。”

“能让他这脑瓜记得那么牢,应该是包含着极其美好的含义吧?”

“呵呵,应该是吧。”

袁真阗和柳连衣分别握紧爱人的手,三人沉沉睡去。

春风扬起,吹落纱幔。



62(下)

人在危急关头,身体会比脑袋先作出反应。

所以我的手抢在我的嘴巴前行动。手指抓住腰间香包一掐一撒,空气里立刻随着我的动作升起阵阵诡异的烟气。

决兰散药如其名,散发着清幽的兰花香气。效力却不是一般的惊人。冲在最前面的6个人几乎是应味而倒,后面那堆则跟着一只一只往地上睡。眨眼的功夫,除开我自己、燎青、袁真阗和卓一波,整个大厅竟没有半个还站着的人。

“是……决兰散?”

卓一波虽然还站着,但明显看出只是靠内力勉强支撑。他将手里的剑往地上一戳,把身体的重量靠在上面。两道浓眉纠结在一起:

”怎么…会…“

话没说完,他再也支持不住。顺着剑瘫软而下。

“凤村小娃,不想跟着晕就把香囊放在鼻子下!”

燎青急速撩起衣袖捂住口鼻,急匆匆地朝我喊。而他旁边的袁真阗动作一顿,已是双膝跪下。神色迷离的眼睛却牢牢地锁定我的方向,一眨不眨:

“凤……凤村……”

他用双手吃力地撑住地面,一点一点向我爬过来。没有内力,就只能靠肢体动作拖动应该已经半麻的身躯,肩上的血也因此渗得更快。快得连布料都来不及吸收,直接顺着手背淌出来。鲜红地滴了一路。

不知是不是因为决兰散的关系,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边断断续续地喊我的名字边继续跪爬。已经散乱恍然失去焦距的眼神坚持要与我对视。我整个脊背都凉了,立刻奔过去将他扶起来。

“别爬了!我在这,我在这。”

“…不……”

才说了一个字,袁真阗再也抵抗不了决兰散的威力,靠在我膝盖上昏昏地睡去。双手紧抓我衣摆不放。

“哎哟哟,舍不得小情人受伤啊?”

燎青一面奸笑地蹲在我俩隔壁,看看我又看看昏睡过去的他:

“想不到你的脑瓜子转得那么快,居然记得我给你的决兰散。孺子可教也。”

“……”

“倒是团子白跟了我这么多年,还跟个木头似的。平时精灵大事慌张。唉,叫我这做师傅的脸往哪搁啊……”

听他提起周律,我不由气结。马上恶狠狠地跑过去往卓一波肚皮来了一脚。他在昏睡中闷哼一声,惹得老妖怪高声抗议:“喂喂喂,好歹一波也是配合我们演戏的功臣,莫把他踢伤了才好。况且不看僧面看佛面,团子可紧张他得很。”

“啥?演戏?”

我呆了。正准备踢第二下的脚硬硬停在半空中。

“当然,刚才那些争吵啊打斗啊全都是假的。”

燎青笑眯眯,从烟袋里取出烟丝放入玉烟斗内。

“我怎么会和绍康动手?哈哈哈,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不可能啦。”

他点燃烟丝,朝角落里的敬王爷使劲挥手:

“绍康,老骨头散了没有?看你这馊主意,戏要闹大咯。”

“托福,还成。”

前刻还面色煞白躺在地上直哼哼的敬王爷精神抖擞地跳起,几步赶过来察看袁真阗的情况。燎青略略抬高下巴,说:“哼,也该让他吃点苦头才好。免得转身就把自己做过的恶行忘记得一干二净。”

“燎青,你明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

敬王爷苦笑。

“是是是,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切,能不能换个说法啊?老子都快听腻了。”

这边却不领情。脚尖轻踩,将袁真阗挑转翻过来:

“算了。伤成这样还硬要和我配合着过招,看在他不要命的份上,老子暂且相信他一次。如果再犯,我立刻带着凤村小娃跑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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