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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娘子-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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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瑾瑜不急不慢地道,“你娘看不见,哪天要是走丢了,或是出了什么事,你去衙门报官,就只会说你娘不见了?”
小男孩咬着嘴唇不说话,张开的胳膊也垂下来了。
女子愣愣地跪着,实在不知道这个夺走她丈夫的大官要玩什么花样。
萧瑾瑜浅浅抿了口茶,“我只说一遍,你记清楚你娘叫云姑,早先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后来得病失明,身体虚弱,无法做工,就被逐出门去,乞讨为生,险些饿死街头的时候被你爹救起,才留下一条性命,成了你娘。”
想起那个救她疼她的男人惨死,女子身子发抖着,泣不成声。
小男孩显然是头一次听说自己娘亲的身世,不知所措地看着泪水涟涟的女子,“娘”
女子哭得说不出话来。
萧瑾瑜听若罔闻,静静地看着小男孩,“我问你,你爹除了读书备考,平日还做什么?”
“我爹什么都做!”说起自己的爹,小男孩立时一脸骄傲,“我爹什么活都会干,我家的草屋就是爹盖的!他教我念书,还给大官家里抄书挣钱,抄一本书能给娘买一天的药!”
楚楚一低头就能看到萧瑾瑜白如凝脂的颈子上那几道刺眼的血痕,可这会儿不知怎么的,她已经恨不起来那个弄伤她心爱之人的疯子了。
女子突然伏在地上磕起头来,惨白的额头把地面砸得“咚咚”直响,无助地哭求着,“安王爷,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生哥是好人,他是冤枉的,他是冤枉的啊”
小男孩被女子哭得慌了神,也跟着跪了下来,连连磕头,“我爹是冤枉的!”
楚楚想拉拉萧瑾瑜的袖子,抿抿嘴唇,还是忍住了。
萧瑾瑜看都没看女子一眼,只静静看着小男孩,“李成,抬头你爹的死讯,可是那个大官告诉你们的?”
小男孩抬起头来,脑门上已经磕红了一片,疼得眼睛里泪汪汪的,还是一脸倔强地看着萧瑾瑜,“是,是大官家的管家老爷来说的。”
萧瑾瑜声音淡了两分,“也是那个管家老爷说,是我害死了你爹?”
小男孩噙着眼泪的眼睛里一下子满是怒火,“是!是你对我爹严刑拷打,逼他招供,还让人把他杀了!”
萧瑾瑜神情淡然得像在听曲一样,“告御状也是那个管家老爷出的主意?”
“是”想起告御状,小男孩眼里的怒火又旺了一重,小手攥起了拳头,“你还害死了我爷爷奶奶!”
萧瑾瑜眉心轻蹙,“你以前可听你爹提过爷爷奶奶?”
小男孩咬咬嘴唇,“没有但是我爷爷认出我爹了,他认得我爹腰上的黑痣,他还为给我爹告状滚钉板,还把他和奶奶攒的钱全给我们了!”
萧瑾瑜微微点头,“你爹可与你说过,他为何缕考不中?”
“我爹是学问最好的!就是就是有人害他!”
“为何害他?如何害他?”
小男孩紧抿嘴唇,攥起衣角不说话了。
女子连磕三个响头,声音里早没了先前的忿恨,只剩下凄凉无助,“求安王爷让云姑为生哥说句话吧,给我上什么大刑都好求求王爷,求求王爷”
萧瑾瑜静静看着已经磕破了头的女子,“说。”
“谢王爷,谢王爷”女子跪直身子,垂下头,努力压住哽咽,“云姑眼瞎,不识字,出不了门,什么都不懂我只知道生哥是好人,他把我捡回来,给我吃穿,给我治病,还不嫌我人贱身子脏跟我成亲为了供我吃药,出去没白没黑的干苦工,读不成书,还累出了一身病,就一直考不中,他也不埋怨我他老是说,他考不中不是因为学问不好,是因为他头一回来京城考试的时候告发了一个作弊的官家少爷,结果贡院的人说他诬告,当天晚上就把他给打出来了,打得差点儿断气他得罪了人家,后来就怎么也考不中,都把他逼疯了,白天好好的,一到夜里就抱着我哭,说胡话我知道生哥心里憋屈,就是啥忙都帮不了,还老是生病,给他添麻烦”
楚楚听得眼泪直打转,萧瑾瑜还是面不改色,声音平静得像从天外传来的一样,“李如生是何时起给那官家抄书的?”
“两两年了,他说那个活计好,能温书,那个官老爷还管他饭吃他说今年肯定能考中,能当官,能过好日子他不会杀人啊”
女人哭得说不下去,小男孩的眼泪也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滚,可就是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直直地瞪着萧瑾瑜。
萧瑾瑜轻轻蹙着眉头,“李如生曾说自己体弱畏寒,所以穿了好几层衣服来考试,可是实情?”
女人哭着点头,“家里过冬的炭就剩一点儿了,我让他拿着,他说多穿几件就行,把炭留给我们娘儿俩了”
萧瑾瑜眉心轻展,微微点头,“你二人可想知道李如生究竟为何而死?”
女人连连磕头,“生哥是冤枉的,冤枉的云姑说的全是实话,有一句胡扯就让老天爷劈死我!求王爷开恩求王爷给生哥一个公道啊!”
小男孩也跟着磕起头来,“我说的也都是实话!我爹是冤枉的!”
“明日会在贡院里升堂审理此案,你二人若想知道李如生为何而死,今日就暂留于贡院中如今负责此案的是大理寺少卿景翊景大人,我可以让他听你们喊冤。”
小男孩仰起头来,“你说话算数?”
萧瑾瑜冷然看着他,“我有条件。”
女子忙道,“只要能为生哥伸冤,让我干什么都行!”
小男孩脖子一梗,“我也干什么都行!”
萧瑾瑜看着小男孩,眉梢轻挑,“你说话算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萧瑾瑜微微点头,“你二人把桌上的饭食吃干净,我就把景大人找来。”
看着愣在原地的母子俩,萧瑾瑜神色清冷,“吴江,你留下监工。”
“是。”
“楚楚,跟我去后院。”
“哦好!”
楚楚刚把萧瑾瑜从里屋推到外屋,就转头把里屋屋门一关,溜到萧瑾瑜面前,捧起那张还不带表情的脸就吻了上去。
楚楚背对着开启的房门,眼前就只有萧瑾瑜,萧瑾瑜的视线却能延伸到门外的走廊,走廊外的庭院,庭院里摆弄花草的杂役
被杂役们意味深长的目光偷瞄着,萧瑾瑜一张静如深湖的脸顿时窘得一片通红,却被楚楚吻得没法出声,除了温柔地回应之外,一点儿辙都没有。
楚楚把他吻得快要喘不过气了,才把这红透了的人松开,“王爷,当你的娘子真好!”
萧瑾瑜正儿八经地喘了几口气,才哭笑不得地道,“好什么”
“你是好人!”
萧瑾瑜靠在椅背上轻轻顺着胸口,好气又好笑地看着眼前笑得美滋滋的人,“我可不会盖房子,也干不了什么苦工”
“才不用你干呢!”楚楚抿嘴笑着,“你会教孩子,我生一大堆孩子,以后让咱们的孩子给你干活!”
萧瑾瑜一怔,轻勾嘴角,“你怎么知道我会教孩子?”
楚楚指指里屋的屋门,“你刚才就教啦。”
萧瑾瑜笑意微浓,“我不是在为难他吗?”
“才不是呢!”楚楚挨到萧瑾瑜身边,小声道,“那个小孩的爹死了,他娘又是个病歪歪的瞎子,以后他家就全靠他了,他要是光会哭光会闹,他和他娘就都没活路了,对吧?”
萧瑾瑜揽上她的腰,略带惊喜地看着满脸认真的楚楚,他根本没指望这丫头能一眼看明白他的心思,她不怨他不讲人情,他就已经很知足了。
楚楚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我还知道,你肯定会帮他们,但肯定不给他们送钱。”
萧瑾瑜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为什么?”
“要是一下子给他们好多钱,肯定会招来坏人,要是一次给一点儿,常常给,那个小孩突然过上好日子,可能就学懒了,学坏了,那就更害了他们娘俩了。”
萧瑾瑜笑着点头,她这脑瓜里想的比他考虑的要简单得多,但还算说得过去,“有理那你说,我准备如何帮他们?”
楚楚吐吐舌头,“这我就不知道啦”
萧瑾瑜轻叹,伸手抚上楚楚的肚子,轻声感慨,“两个人的心眼儿果然是比一个人的多了不少”
楚楚愣愣地看着萧瑾瑜,“什么意思呀?”
“没什么。”
楚楚鼓着腮帮子瞪他,“有什么!”
“我是说有你这样的娘子真好。”
楚楚笑起来,“哪儿好呀?”
“哪都好”萧瑾瑜在她腰底轻轻拍了拍,“再陪我去查件事,我就能整理卷宗了。”
楚楚一愣,“景大哥还没破案呢,你怎么整理卷宗呀?”
萧瑾瑜轻叹,“我不理好卷宗,他怎么破案薛太师还在牢里呢。”
作者有话要说:让楚楚长心眼,果然只能这么个长法了
虽然是小景子升堂,靠谱的当然还是小金鱼对不对
这两天略忙,JJ略抽,评论没来得及回,马上补上~ 都不许霸王我~!!!
105冰糖肘子(十九)
楚楚和萧瑾瑜从后院回来的时候;李家母子已经把桌上的碗碟扫得干净净,一点儿碎渣也没留下。
萧瑾瑜淡淡地看了一眼还在贪婪地舔吮手指的小男孩;转头看向吴江,“带他们去见景翊。”
吴江皱了皱眉头;凑到萧瑾瑜耳边,压低了声音;“王爷;景翊在哪儿啊”
萧瑾瑜轻咳两声;掩口轻声回道,“我哪知道各屋房梁上找一遍。”
“是”
吴江把李家母子带出门去;刚听到屋门关合的声音,萧瑾瑜就把立得笔直的脊背虚软地靠到了椅背上。
楚楚给他端来一杯温热的清水;萧瑾瑜手都懒得抬一下,就在楚楚手上喝了一口,然后轻轻摇头,闭起眼睛。
昨天才在天牢中捡回一条命来,今天就忙了一个上午,虽然没干什么体力活,但对萧瑾瑜下半截不能着力的身子来说,正襟危坐本身就是种折磨。
楚楚解了他的腰带,伸手探进他的衣服里,在他冰凉僵硬的腰上恰到好处地揉着暖着,“王爷,你到床上躺一会儿吧。”
这会儿躺下去,起来就难了。
萧瑾瑜摇摇头,勉强笑笑,“不要紧尽快收拾完,晚上早睡一会儿就好。”
楚楚抿了抿嘴,皱起秀气的眉头,“咱们的孩子要是一生下来就会查案子就好啦”
萧瑾瑜哭笑不得,“那不成妖精了”
楚楚嘟着红润的小嘴,满眼都是心疼,“妖精就妖精,反正能让你歇歇看你累的。”
萧瑾瑜笑着抚上楚楚的肚子,“办完这个案子这案子一结,我就把事情分下去,陪你在府里调养身子。”
“我才不信呢”
萧瑾瑜一脸真诚,“我对孩子发誓。”
“你要是反悔,我就告诉他,他爹是个大骗子每天说一百遍!”
“好”
说是忙完了早点儿睡,萧瑾瑜对着一摞卷宗盒子一直忙到天黑,刚把卷宗理好,又送来一批加急公文,一直批到大半夜才上床躺下,躺下没多会儿就胃疼得厉害,不愿吵醒刚睡着的枕边人,又没有自己下床拿药的力气,一直忍到快天亮才昏昏睡着,楚楚唤醒他的时候,萧瑾瑜还是满脸的倦意。
要是没有十万火急的事儿,楚楚根本舍不得叫醒他。
“怎么了”
“王爷,景大哥刚才让人来传话,说午时就要升堂了。”
萧瑾瑜微怔,侧头看了看一片大亮的窗子,“现在什么时候?”
“还差一刻就午时了。”
萧瑾瑜急着起身,手按到床上刚一使劲儿,腕上就传来一阵刺痛,眉心旋即拧成了结。
“王爷,你怎么啦?”
萧瑾瑜微微摇头,风湿还没消停就写了大半天的字,今天恐怕连勺子都捏不稳了,先前说的堂审记录
“楚楚,帮我更衣吧”
“好。”
萧瑾瑜梳洗整齐,换好官服,从里屋出来的时候吴江已经等在外面了,一直到贡院公堂门口,都看见立候两侧的十名监考官了,萧瑾瑜才侧首对吴江道,“今日升堂,你来做堂审记录吧。”
吴江手里的刀差点儿掉地上,“王爷”
萧瑾瑜一脸云淡风轻,“久不练笔,别荒废了那手好字。”
吴江很想跪下给他磕三个响头,“王爷,卑职写字的速度哪跟得上景翊那张嘴啊”
“若记得好了,可抵你的失职之罪。”
吴江哭丧着脸,“王爷,您还是抽我三百鞭子吧”
萧瑾瑜意味深长的看过去,“你可不光是失职之罪,该挨罚的地方还多得很还是攒点力气的好。”
吴江一愣,顺着萧瑾瑜笑里藏刀的目光看到自己腰间的一个香囊,脸“腾”地红起来,“王爷,不是我,我记!我记!”
“嗯”
楚楚纳闷地盯着那个让吴江方寸大乱还立时妥协的小物件,“大哥,这是什么呀?”
吴江红着脸一把扯下来,匆忙而小心地塞进怀里,“没没什么”
萧瑾瑜进门才发现,十个监考官分站在案台两侧,一边儿站五个人,每人手里抱着一根棍子,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吴江老老实实地在案台边的一张小案后面坐下,楚楚把萧瑾瑜推到案台左手侧首位落座,把旁边方几上的茶杯捧给他,转身规规矩矩地站到了大门边,刚站好,就见十个监考官齐刷刷地把棍子往青石地砖上一阵猛戳,扯开嗓子就喊,“威——武——”
萧瑾瑜手一抖,差点儿把茶杯扔出去。
喊声未落,景翊就背着手不慌不忙地从后堂走了出来,一身藏蓝底上银线绣花的官服被那张笑开了花的脸衬得端庄全无。
景翊往堂下扫了一眼,看到吴江坐在书吏的位置上,正一手握笔严阵以待,脸上的笑意又浓郁了几分,“人都齐了嘛”
景翊忍着不看萧瑾瑜那张漆黑一片的脸,清了清嗓,眯起狐狸眼,满脸堆笑,“首先,本官要感谢安王爷无私提供的一系列重要破案线索,感谢王妃娘娘亲自为本案死者验尸,感谢吴将军百忙之中抽出宝贵时间为本案做堂审记录,当然也感谢诸位监考大人能不怕苦不怕累,克服种种困难,心甘情愿为本次升堂充任差役一职”说罢转头向正在奋笔疾书的吴江一笑,无比谦和地道,“吴将军,本官还没说升堂呢,这些就不用记了。”
楚楚隔着老远就看到吴江原本飞快移动的手倏地一顿,接着传来一声纸页撕裂下来蹂躏成团的声音。
“咳咳那什么,不早了,升堂”景翊往案台后面一坐,抄起惊堂木“砰”地一拍,“众尸体请上堂!”
十名监考官顿时觉得公堂内阴风四起。
“不是请众尸体上堂!”景翊扭头对吴江小声补了一句,“刚才那句划了不要,写这句。”
“”
几个官兵抬出八个盖着白布的担架,齐刷刷地摆在堂下,官兵刚要撤回后堂,就被景翊大手一挥拦住。
“鉴于娘娘写的验尸结果足够详尽,诸位监考大人还有公务在身时间紧迫,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尸体就不当堂检验了抬下去。”
几个官兵脸色一黑,齐刷刷地转头看向萧瑾瑜,见萧瑾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才咬咬牙把一众尸体怎么抬上来的又怎么抬下去了。
景翊转头看向吴江,“这段你自己润色润色啊”
“”
景翊又抓起惊堂木“砰”地一拍,“来人,带活的!”
萧瑾瑜索性闭起了眼睛。
两个官兵把李家母子带到堂前,一个官兵被景翊留下,“你先等会儿公孙大人,来来来,把你那根棍子给他拿着不是下面那个,手里那个。”
公孙延下意识地两腿夹紧,黑着额头把手里的棍子递了出去。
“你到那儿替公孙大人站着公孙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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