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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椅上的春天-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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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兴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看见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雨丝细细的落在他身上,阿兴不禁屏住了气息。
忽然间,程业回身跨了两个大步,大手一伸便将阿兴抓到怀中,紧紧拥抱他,阿兴背上的外套因而被震得掉落。他低首深深吻阿兴,阿兴只觉得胸中的空气像是全被他挤压了出来。
他们像是热恋的情侣在雨中吻别,灼烫的热吻无法被冰冷的雨滴降温。
阿兴知道这是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待在他的怀中。阿兴感觉得到他的心跳有力的振动著,穿过他的胸膛,透过两人的衣衫,直达阿兴的心窝。
一会儿,他终於停了下来,将脸埋在阿兴的颈边,轻轻地、深情地说了一句话。
然後他松了手,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甚至到了车上都没再回头看阿兴,就这样程业走出了阿兴的生命。
也因此,他没见到阿兴背靠著门板,泪流满面、肝肠寸断的滑坐在地上,没见到阿兴表情破碎、泪眼蒙的望著他的背影。
雨在下著,仍在下著,不停的下著
〈三十一〉
若不是柳镇因为连续两天找不到人,而决定在那天晚上亲自杀到阿兴家来,阿兴大概会死在自家大门前,就算不死也可能只剩半条命。
「你是白痴吗?竟然坐在自家门口哭到发作!他妈的,你要哭不会先进门再哭啊!」
柳镇火冒三丈的骂著躺在床上的阿兴说∶「你是嫌命太长了,还是觉得我不够忙?失踪两天也就算了,竟然还给我弄到差点死翘掉!刘兴,我警告你,要是下次再敢给我出这种事,咱们俩朋友就没得当了!」
柳镇气呼呼的咒骂,却发现床上的人两眼无神,根本没注意听他说话,气得他直跳脚,差点没抓著阿兴的衣领摇晃。
「刘兴,我在和你说话,你有没有听到啊?」柳镇简直快气到冒烟了。
「我好累,你让我静一静。」柳镇的暴跳总算抓回阿兴一丝神智,阿兴语气微弱的苦笑著说。
「你到底是怎麽了?」柳镇压下脾气,蹙眉问∶「是不是和前几天那位男的有关?」
「没有。」阿兴疲倦的合上眼,低声回答。
「什麽没」柳镇火气又上心头,才提高了音量,却被刚进来的义哥捂住嘴,揽著他的腰就将他强行带出房去。
一出了房门,义哥才松开手,柳镇就瞪著他叽哩瓜啦的鬼叫∶「你搞什麽啊?」
「你太吵了,阿兴需要休息。」义哥瞪大眼楮的对柳镇说。
「我哪有!你没看他那个死样子,真的像一颗即将殒落的流星!刘兴?流星?他妈还真会取名字,啥不好取,取个刘兴」柳镇抗议,嘴巴还不断地冒出停不下来的言语。
义哥听而不闻,抓著柳镇的手,硬将这只音量奇大、脾气暴躁的大男人带离门边,还给刘兴一个清静。
『无论如何,我永远爱你』
这是程业最後说的一句话,那样低沉沙哑的声音,一次次的回荡在阿兴耳边,忽大忽小、忽远忽近,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著;重复著他的深情,重复著他的不舍,重复著他的承诺,重复著、重复著
阿兴无时无刻都能听见他的声音,每分每秒那声音都在提醒阿兴的心痛,戳刺阿兴的伤口。
「不不要」
阿兴发出痛苦的和啜泣,紧捂著耳朵却仍听见程业沙哑的嗓音,闭上双眼仍能看见他强装出来的落魄笑容和眼底藏不住的苦涩伤心。
『无论如何,我永远爱你』
「别再说了」阿兴捂著双耳,蜷缩在被窝中,泪水上不住的滑落,「别再说了。为什麽?为什麽」
为什麽要这样对阿兴?为什麽程业要说出口?为什麽不让阿兴就此死心就好?如果程业没说,这一切就可以变得比较容易,那麽阿兴就可以假装假装什麽都没发生过,假装阿兴只是同情,假装是阿兴自作多情,假装这一切只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梦。
为什麽程业要说出口?所有关於他的影像伴随著那句话在脑海中反覆播送,一遍又一遍地提醒阿兴,是阿兴自己把幸福葬送掉。
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同时候,另外一边
『逞什麽强呢?』脑中一个声音对程业这麽说著。
程业全身湿透的坐在大皮椅上,上衣扣子被他扯掉了两颗,他双脚交叠架在办公桌,裤管还在滴著水,一头短发又乱又湿,同样也在滴水。他一手拿著一瓶XO,直接就以瓶口对嘴喝了一口。
逞什麽强呢?大笨蛋!不就是个“前”未婚妻而已,你爱阿兴不是吗?反正那女人已经结婚了、死会了,阿兴再爱她也没机会了,你为什麽不会假装不知道,别问阿兴啊!只要持久下去,阿兴终有一天会被你感动的。
「是啊是啊被我感动呵呵」程业醉醺醺的边乾笑边开口同意脑海中的声音,「我我敬你」程业举起酒瓶向著空无一人又乌漆抹黑的办公室晃了一晃,又对著嘴灌了一口。
那你为什麽还要问阿兴?为什麽还要逞强假装没事呢?
「因为嗝我爱阿兴你你不知道嗝」程业打了个酒嗝,伸出食指左右摇晃。
『我知道你爱阿兴。』程业脑中传来话语。
「不,你你不知道」程业一手遮住了脸,一手还紧抓著酒瓶,声音有些破碎,「我希望阿兴也爱我」程业一脸哭笑不得,闭著眼说∶「但阿兴没有办法他爱的是那个装模作样的臭女人。」
「所以你就藉酒浇愁?」「对唔!不对!」程业语无伦次,突然发现这次的声音不是从脑海中传出的。
程业张开眼,移开搁在脸上挡住视线的手,很努力的眯著眼看向黑暗的前方。
赵强“啪”的一声将电灯打开,一瞬间,满室通明。
程业立刻又合上了眼,的诅咒著∶「老赵,把灯关掉!」
「我和你说了,他会在这里。」雷龙身上穿著一套全黑的休闲衣裤,他两手插在裤袋中,站在赵强身後。
「我没说不信。」赵强淡淡的边说边走上前,却在地上踢到两瓶已经空了的酒瓶。他皱起眉问∶「你喝了几瓶?」
程业双眼此时已有些适应刺眼的光线,他眨了眨眼,迟钝的说∶「我嗝忘了」
他看见赵强身後的雷龙,睑上露出笑容,伸手向雷龙挥了挥,「小小顽童你来陪陪、陪我喝酒吗?」
「不是,我担心你们,所以下午搭飞机上来看看。」雷龙扬起嘴角,好笑的问赵强说∶「他现在是在结巴吗?」
「你说呢?」赵强强行拿走程业手上那瓶还剩下三分之一的XO。
「我没看过他结巴,也没看过他醉成这样。」雷龙似乎觉得很有趣的又说∶「可惜没相机,要不然把他这德行照起来,将来可以拿来威胁用。」
「谁说没有。」赵强眼尖的看见桌上的相机,拿起来丢给雷龙。
雷龙双眼一亮,俐落的接下,还笑咪咪的问向早已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夕,开始胡言乱语的程业说∶「大个儿,你说我们该照几张?」
「好照相越多越、越好」程业突然站起来点头,却在下一秒整个人倒在赵强的身上昏睡过去。
「啊?昏了。」雷龙眨眨眼,拿著相机敲敲左手心,「现在怎麽办?」
雷龙话才问完,便和赵强互望一眼,随即两人很有默契、异口同声的说∶
「把他再弄惨一点。」两人一阵忙碌後,才并肩站在一起,望著醉死过去的程业。
「你觉得如何?」雷龙询问。
「嗯再加点水会更落魄点。」赵强打量了下才回答。
「对喔。要不要再把他脸上多弄一些淤青,看起来会比较可怜?」雷龙顽皮的提议说。
「是不错,但怎麽弄?揍他几拳?」赵强扬著眉回说。
「强哥,不用,要是把他打醒了可就没得玩了。」雷龙笑笑的回说。
雷龙从背包里掏出化妆包,得意的扬起眉将之拿在空中晃了晃,「看我的!我帮他画淤青,你拿杯子去装水。」
赵强点头,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问道∶「你确定那个男人真的爱他?」
「如果他不爱大个儿,我就不姓雷。」雷龙说得信誓旦旦,脸不红、气不喘的。
赵强听了“心”忽然揪了起来!顿了一下才再迈开步伐去装水。布置好後,他们便拿著相机照了不少程业既落魄又可怜的相片
〈三十二〉
一个星期过去
当程业终於可以正常上班,掩去心底的颓丧和落魄时,赵强和雷龙也觉得时机到了,便由雷龙背著那一纸袋洗好的照片去找刘兴。
红花点点开满树头,雷龙下了车抬头一看,不禁为这两棵巨大的凤凰树而倾倒。阳光穿过稀疏的枝叶洒落而下,他穿过树荫下,来到门前,按了两下电铃。
阿兴从对讲萤幕上看见是雷龙,有些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开门。
「你好,好久不见。」雷龙露出微笑,打完招呼就旁若无人的往里走。
「呃你好。」被雷龙闯得有点措手不及,刘兴只得跟在他後面也来到客厅。
「你家里满不错的,我喜欢前面那两棵凤凰树。」雷龙一旋身就靠坐在大窗前的圆木桌边,笑得很爽朗。
「你有事吗?」刘兴坐在轮椅上不安的问。
他和雷龙不怎麽熟,雷龙怎知道自己的住址?难道是程业告诉雷龙的?刘兴心一紧,不懂程业为什麽这麽做。
「我上台北玩,顺便带个礼物给你。」雷龙将纸袋交给阿兴。
「不用了。」刘兴为难的不想接,但雷龙却伸直了手停在半空中,坚持一定要阿兴收下。半晌後见雷龙不肯收手,阿兴才接了过来,勉强的笑了笑,「谢谢。」
「不客气。」雷龙见刘兴将纸袋放在腿上,便催促他,「你不拆开来看看吗?」
「呃」刘兴虽觉得奇怪,但在雷龙热切的注视下,只好尴尬地照雷龙的意思拆开纸袋,一边问著∶「里面是什麽?」
「相片。」雷龙声音清脆,回答简洁。
刘兴闻言,差点将拆到一半的纸袋整个掉落地上,他紧紧抓著纸袋,想起了那天照的相片,原来他不好拿来,而要雷龙送过来。
何苦呢?丢了不就算了。阿兴咬著下唇,神色复杂。
「怎麽了?你不看看吗?照得很漂亮呢。」见阿兴停下来,阿龙又说。
在阿龙的催促声下,刘兴只好继续拆开,将一叠二、三十张的相片拿出来看。
刚开始时,阿兴的情绪还好,但每看一张,那天的记忆便一一浮现。阿兴想起他说过的笑话、促狭的表情、开心的笑容,看到阿兴和他的合照时,阿兴眼眶积聚的泪终於忍不住滴落下来,泪水滴在照片中阿兴看起来十分幸福的笑脸上,在阿兴背後的程业,一手揽著阿兴的腰,另一手轻握著阿兴的手,他的脸不是注视著镜头,而是带著温柔的微笑,深情款款地望著阿兴。
雷龙走上前拿了张面纸递给她,轻声说著∶「你这是何必呢?既然不接受大个儿,为什麽又要掉泪?」阿兴无言,只是紧紧抓著面纸,低首望著那张相片。
「记得我那天在温泉中和你说过的话吗?」雷龙蹲下来,望著阿兴说∶「我并不是要你离开他,而是希望你能看得清楚点。这种男人不是路上随随便便可以捡到的,最重要的是他还深爱著你,你也爱他,不是吗?我希望你能想通自己爱他,但没料到你是想通了,却决定要放弃他。」
刘兴抬起头,声音沙哑的说∶「我不想成为他的累赘。」
「你怎麽确定你对他来说是累赘?你又不是大个儿。」雷龙笑著说。「看看下面几张。」
刘兴听话照做,却有些吓到,几近惊慌的抓著雷龙问∶「他怎麽了?出了什麽事?他怎麽会伤成这个样子?」
「呃」看见阿兴激动的反应,阿龙突然觉得他们把大个儿玩得太过分了。
「说啊?他现在在哪家医院,我要去看他!」阿兴慌乱著急的直催著。
「不在医院,他只是失恋。」阿龙吸口气快速的将剩下的话说完,硬是把情况给转回来,「是这样的,因为你把他抛弃了,所以他就藉酒浇愁,结果跌倒撞到了头,不过你放心,不严重的。所以你看,他是如此爱你,对他来说你根本不是累赘,失去了你,才会让他伤得更重,对吗?」
「不严」听到他不严重,阿兴松了口气,但是後面那番话却让阿兴不知该不该相信。
见阿兴瞬即又缩回龟壳中,听不进劝说,阿龙想到阿兴之前的反应,立刻心生一计,改口担心的说∶「说不严重其实也是他说的,因为他不肯去医院看病,坚持要工作。你都不知道他这几天像工作狂似的,整天待在公司办公,一天没睡几个小时,眼白都冒出血丝了,看起来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而且他脾气变得暴躁,这几天公司的员工每个都被他炮轰过。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大个儿脾气一向很好,这一点你应该相当清楚,你们以前曾是同事嘛。但是自从他撞到头後突然性情大变,我上次看报纸说如果不小心跌倒,脑袋里若有什麽血块压迫到神经,就会这样的,而且不早点治疗的话,很可能会突然暴毙。」
阿龙硬逼出两滴晶莹剔透的泪水,可怜兮兮的又说∶「其实,我今天来最主要是想请你去说服他入院检查,而且大个儿喝醉时曾说,他最爱的就是你。你舍得让他死掉吗?」
刘兴越听心越慌,他害怕的捂住嘴,颤抖的低喃著∶「不会的他不会死的」
阿兴是不是错了?难道自己的决定,竟换来了他的死亡?不!
阿兴抬起泪眼,坚决地说∶「我我要去找他。他公司在哪里?」刘兴绝不会让他死掉的。
「我带你去!」雷龙双眼一亮,立刻站起身,迅速擦乾泪眼,连哭音都没了。
〈三十三〉
左边总经理室的门推开的同时,右侧的电梯门也开了。
不过做员工的当然得先注意老板,客人可以等一会儿再顾,林秘书也不例外,所以她先看向公司的超级业务员程总经理。
程业将几份文件递给她,交代说∶「把这些资料归档,重新估算蓝科合约上的价格,确定了以後再拿进来给我。」按著他转身要进门,却在下一瞬间定在当场。
不敢相信他眼角刚刚瞄到的人影,他迅速转过身,就看见刘兴脸上带著被骗的怒气正要退回电梯中。
雷龙一脚卡在电梯门的轨道上,不忘对他叫道∶「大个儿,还看什麽,快过来啊!」
刘兴听了更气,他坐在轮椅上倾向前,徒劳无功的想把雷龙那苹脚给推开。
才那麽一下下,程业就赶了过来进入电梯。
雷龙缩回脚,电梯门缓缓关上,他笑笑的向渐渐合上的门挥挥手,提高音量说∶
「我到下面等好消息。」话音甫落,电梯就亮起故障灯,卡在十二楼和十三楼中间。
「坏掉了吗?」林秘书搞不清楚状况,还拿起电话边道∶「叫他们放心,我马上叫人来修。」
雷龙走上前,按掉电话上的通话键,皮笑肉不笑的说∶「不是坏掉。你要是叫人来修,今天就可以回家吃自己了。」
「你干什麽?我要出去!」刘兴生气的瞪著把电梯按停的程业,双手紧紧抓著椅把。
那个坏心的雷龙,竟然这样骗阿兴!什麽跌倒、什麽会死掉,一出电梯阿兴就看见这家伙睑上连一点青紫都没有,还是依然完好,英俊得不得了。
程业一点也不为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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