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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玉堂-第2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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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有一天他死了,严安必死无疑,受尽世人唾骂,可是夏堰等人却不同,换了一个人坐在他的位子,他一样忠君爱国,一样为社稷百姓忙碌。
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
所以,这么多年他对严安宠信有加。
但是,今儿看到严安在他面前哭,他真是厌恶的不得了:“你走吧,走吧,朕不想见到你!”
“老臣走不得,老臣想留在这里陪着圣上。”严安知道,这个时候是表忠心的最佳时候,他若不像儿子似的床前尽孝,就等着圣上好了和他算总账吧。
圣上没有说话。
严安则高兴的将痰盂端出去又换了个新的痰盂进来,洗了手给圣上添茶,喂他吃药……
圣上又咳了几口血。
严安大怒,喊着太医院院正进来:“这药吃了没有用,你们快想点别的法子,若是圣上有什么事,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太医院院正是新上任的,姓于,单名一个呈字,他见严安如此说,立刻紧张的回道:“真的没有好法子了,下官开了三剂药,圣上只要连着喝半年,呕血症就一定会痊愈!”
半年,吐半年的血还有人?严安目眦欲裂抬脚就要踹于呈,就在这时,门外常公公喊了声:“宋大人来了!”
严安收了脚,于呈赴死的心终于落在了实处,他感激的看向宋弈,宋弈朝他微微颔首,道:“于大人先出去吧。”于呈如蒙大赦,也不管圣上同意不同意,一骨碌爬起来出了门。
“宋大人”严安似笑非笑道,“你让于院正送出去,谁来治圣上这呕血症?”
宋弈朝严安抱了抱拳,撩了帘子进了里头,圣上虚弱的躺在床上望着宋弈,喊道:“九歌,你来了神格窃取综主希腊!”宋弈行了礼,在床边轻声道,“圣上此刻感觉如何?”
“朕感觉很不好。”圣上恨恨的道,“朕恨不得立刻将陶然之千刀万剐了,但是朕现在不能,朕要等朕好了,亲自审他,亲自一刀一刀将他宰了!”圣上说着已经有气无力,虚虚的阖着眼睛,他勉力睁开,望着宋弈道,“太后和皇后可来了?”
“来了。”宋弈站在床边低声道,“四位皇子都到了,在西苑呢。”
圣上微微颔首,道:“让他们都回去,朕不想看到他们。”他们守在这里可不是关心他能不能康复,而是等着他什么时候死。
“是!”宋弈点点头,转身出去和钱宁低声说了几句,钱宁应是而去,宋弈又重新回来,严安望着他,道,“宋大人平日计谋层出,此刻圣上龙体欠安,你怎么没有办法了。”
圣上闭上了眼睛,宋弈根本不理严安,低声和圣上道:“圣上,您可信微臣?”
圣上缓缓睁开眼睛,打量着宋弈,想了许久点了点头:“朕随朕左右,却从不邀功请封,也从不溜须拍马,更不曾道别人长短……朕相信你的人品,更相信你对朕的忠心。”
宋弈微微颔首,道:“臣略知玄黄之术,若圣上信得过微臣,微臣可为您施针。施针后呕血便可止,但身体亏损得需长久的调理!”
“不行!”圣上还没说话,严安立刻打断宋弈的话,“圣上龙体怎可让你儿戏,太医都素手无策,你一个黄口小儿只略懂医术就敢给圣上施针,若有差池怎么办,你便是死一百次也无法恕罪。”
宋弈面色淡然,胸有成竹的望着圣上。
“怀中。”圣上摆手示意严安不要说话,他看着宋弈,问道,“朕只问你一句,若朕一直呕血不止,朕还能活多久?”
宋弈想了想,直言回道:“若呕血不止,只用药物调理,以圣上的身体至多半年,若此刻呕血止住,再吃药调理,圣上定能长命百岁!”
圣上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思考要不要冒险一试。
严安指着宋弈,咬牙道:“宋九歌,你胆子越发的大,这件事,老夫绝不能答应。”他说着,指着门口,“你立刻出去,否则老夫定以弑君之罪将你关进天牢!”
宋弈不为所动,轻笑着望着严安,自始自终不打算和他解释。
“你!”严安大怒,抬脚就要外头走,要去传人进来,身后,圣上开口道,“怀中,住口!”
严安猛然停了下来,圣上已经望着宋弈,道:“那你试试。”他说着一顿,又道,“朕相信你的人品,你从不在朕面前道人长短,也从不邀功请赏,朕信你品性高洁,也信你对朕的忠诚,朕信你!”
宋弈朝着圣上微微一笑,道:“圣上放心,微臣若无十分的把握断不会拿您的龙体儿戏!”他说着,自袖中拿了针包出来,在圣上的床沿坐了下来。
严安紧张的不得了,一方面他不了解宋弈的医术,若是圣上真有个三长两短的,那他肯定是陪着圣上第一个死的人,另一方面,他更害怕宋弈真的将圣上治好,那往后,他再想动宋弈,就更加的困难了。
宋弈一旦成功,他就很有成为第二个宋墉,第二个严安,甚至……比他们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绝宠腹黑药妃!
严安有些害怕,他上前按住宋弈的手:“宋大人,你可想好了,这一针下去,后果如何!”宋弈朝严安微微一笑,拂开他的手低声道,“阁老何时见下官儿戏过?”话落,银针干净利落的落下去。
严安在一边望着圣上,不停的问道:“圣上,您觉得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圣上回道,“朕感觉很好,仿佛胸口的窒闷都好了许多。”
严安额头的汗滴了下来,心里面已经猜到结果了……他看着宋弈娴熟的动作,忽然有个念头浮了上来……陶然之有句话说的很对,术业有专攻,陶然之炼丹十几年从未有失手的时候,为什么独独这一次失了手,还是在给圣上的丹药上失了手呢。
还有宋弈,以前是听说他懂玄黄之术,可读书之人多少都懂得一些,便是他也能开一些简单的药方,对症下药,但宋弈这个样子,明显不是略懂而已……他会不会早有预谋,就等着这一天?
或者说,陶然之出事的丹药,会不会就是宋弈做的手脚呢。
胡思乱想间,等他再反应过来时,宋弈已经有条不紊的收了针,他给圣上号了脉,微笑着道:“已经没事了,圣上休息一会儿,下午再喝一次药!”
“朕真的觉得舒服很多。”圣上顿时高兴的不得了,“九歌,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朕怎么不知道,比那些太医可要管用多了!”
太医不是不会,而是不敢,宋弈微微笑道:“微臣学医的时间比读书的时间长。不瞒圣上,微臣当年科举不过花了几年的时间,而其他的时间都在研读医书了。”
圣上一阵大笑,指着宋弈道:“你这是在和朕说大周的科举不过如此,别人十几年寒窗,你不过几年就能轻而易举的高中?!”明显对宋弈更信任了许多。
“还求圣上恕罪。”宋弈语气轻松,连着圣上的心情也顿时轻快了几分,胸口的窒闷一扫而空,他高兴的对宋弈道,“你治好了朕的病,说吧,你要朕怎么赏你,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开口。”
严安在一边目瞪口呆,却不敢反驳。
“微臣什么都不要。”宋弈云淡风轻的道,“圣上能龙体安康,才是微臣最想求的。”
圣上高兴不已,望着宋弈越发的欣慰满意。
严安直皱眉,谁说宋弈不会溜须拍马,瞧他说的话哪一句不是?!
“怀中,你回去吧。”圣上望着严安,道,“朕这里让九歌守着就成,你回去忙你的事。”
严安心头凉了半截,圣上却已经不看他和宋弈道:“你去告诉赖恩,让他将陶然之好好看守着,等朕好了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宋弈颔首应是。
严安沉默的退了出去,钱宁迎了上来,紧张的问道:“老大人,您怎么出来了,圣上现在如何?”
“你们进去看看吧。”严安说着,视线如利箭似的望向于呈,冷哼了一声,拂袖大步而去!
钱宁莫名其妙的看看严安,又回头看看张澜,张澜昂着头,嘴角却露出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幼清听着江淮说着西苑的情形,她虽知道宋弈若没有十分的把握绝不会冒险,可还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如今听江淮说完,她的一颗心才真真实实的落了下来!
宋弈应该早有此打算,若不然他不会一开始就让江淮回来告诉她这两天会留在西苑无法回来。
“夫人放心,爷心里有数,不会有事的。”江淮笑看着幼清,幼清朝他笑笑,当年严安以一篇他和宋墉都熟悉的青词,让圣上对宋墉生了不满,此后,宋墉不管在政事上做什么决定,严安必会反对,而圣上一开始赞同宋墉,到后来便渐渐偏向了严安!
昭宗在世时整日游山玩水无心朝政,所以朝中大事都是内阁票拟决定的,本朝圣上也无心朝政整日炼丹,可他却要参与和干涉内阁中的每一项决议,通过内阁掌控朝堂,正因为如此,圣上的决定和喜好就显得至关重要……
发现这个捷径和规律的是宋墉,她听方明晖说过,宋墉虽对圣上颇有微词,可还是会为了讨得圣上的欢喜和支持,而每天熬夜写清词,后来严安也是,他几乎有两年的时间完全不作为,就一味埋头写出各种各样辞藻优美华丽的清词。
这样做很有效果,严安挤走了宋墉,他成了圣上面前最得信的人,此后,不管他推举谁排挤谁,不管他做了什么样的决定,圣上都会赞同支持,只是可惜,严安没有成为第二个宋墉!
她忽然明白了宋弈当初为什么要决定十年后再回京,大周,只要圣上还活着一天,这样的局面永远不会改变……会有第二个宋墉,也可能会第二严安,甚至第三个,第四个。
幼清感慨万千,却又忍不住激动……将来严安倒台,若让圣上再造就一个严安,那不如宋弈站在那里,即使他不会成为第二个宋墉,可也绝对不会是第二个严安!
“我知道了。”幼清微微点头,笑道,“你告诉爷,我在家里等他!”
江淮一愣,点了点头:“那属下回去了。”说着出了门!
朝堂上,因圣上病倒,原本因要商量如何应对秦昆在太仓被“暴民”所困的决议耽搁下来,严安派人四处找夏堰商讨此事,可四处找不到夏堰,严安便亲自手书一封前往应天府,要求应天巡抚立刻派兵镇压,不计生亡务必要将太仓之事迅速平息。
信出去的第二天,也就是九月二十八日,都转盐运使同知何觅一封求朝堂重查两淮盐运的奏折进了万寿宫,圣上靠在龙榻上读完了奏疏,他越看脸色越沉,啪的一声将奏疏摔在床榻上,对张澜道:“去把内阁的人给朕找来!”
张澜知道事关重大,立刻遣人去会极门外传召内阁六位阁老,半个时辰后由夏堰领头,严安等人进了万寿宫。
“你们看看。”圣上将奏疏丢给夏堰,“看看上头都写了什么。”
夏堰捡起奏疏细细一看,脸色顿时大变,望着圣上道:“圣上,奏疏中所言若是真的,那两淮盐运是早已经烂了根茎,不清不足以平民愤啊。”
严安心里打了个激灵,忙将奏疏翻出来看,顿时大怒,原来上面写的皆是指秦昆伙同他人私自印盐引售卖,私自勒令盐场额外多开采盐,甚至还提到景隆三十一年,秦昆曾向朝中预支了一百万盐引……
这些事,怎么会变成奏疏到圣上跟前!
“朕是知道朕为什么这么穷了
云舞倾城。”圣上眯着眼睛,面上杀意浓重,“给我查,朕要看看他一个两淮盐运使有多大的能耐,到底吞了朕多少的银子!”
严安拿着奏疏出列,劝着道:“圣上,您如今龙体未愈,千万不要生气,免得伤了龙体。”又道,“此事,微臣以为真假难辨,不如下一封手谕责问秦昆,一人道长两人道短,若偏听何觅一人,难免会有疏漏和误会。”
圣上的目光猛然转向严安,一字一句的道:“这个秦昆,也是你推举的人吧?”圣上话一出,不等严安说话,夏堰立刻就道,“是,这个秦昆就是严阁老的得意门生之一,与鲁直一起,深得严阁老器重!”
夏堰打狗随棍上,故意将鲁直拉出来和秦昆做对比!
果然,圣上怒道:“这件事你给我一边老实待着,若是叫朕知道你参与其中,定叫你滚回老家种田去!”
严安噗通一声在圣上面前跪了下来。
当日,内阁决议由都察院河南道监察御史崔冲挂印,巡视扬州,督查两淮盐运使,由云南道督查御史监督户部彭尚元查清景隆三十一年后,两淮盐运使所有账目往来。
而此时,秦昆依旧被困在太仓,进出不得!
十月初一,自户部所记账目查出,秦昆确实于景隆三十年预支了一百万盐引。
两淮盐场每年产盐量约三百万斤,每引一百三十斤盐,合计约两千三百万盐引。每引价值二两银,交税银二两,预支则需交税银三两,秦昆预支了一百万的盐引,便要向朝廷交税三百万两,但户部账上却只有当年两淮盐运使所上交的一百六十万两,时隔三年后,剩下的一百三十万两白银,依旧打的是白条,挂着账未清。
圣上拿着结果,似笑非笑的看着彭尚元问道:“你来和朕说说,朕每次与你拿钱时,你说国库空虚莫说十万便是五万也拿不出。”说完,怒瞪着彭尚元,冷笑道,“这一百三十两你告诉朕是什么,去哪里了?”
“圣上。”彭尚元额头的汗簌簌的落,他回道,“此事微臣实在不知。这几年两淮盐运税额渐减,盐场屡遭倭寇强袭损失惨重,两淮每年将本年税额交清已是不易,这旧年的账他们不是不想添补,而是无能为力啊。”
“无能为力,好一个无能为力。”圣上说完,又道,“很好,这一百三十两足可见证何觅奏疏中所述事情的真实性,朕便等着崔冲的结果出来,到时候这些账一笔一笔清算!”
彭尚元吓的魂不附体,浑浑噩噩从万寿宫出来立刻找到了严安,将圣上的话告诉了他,严安颔首道:“我要与承谦商议,此事当如何应对!”承谦是严志纲的表字。
“走,走!”彭尚元和严安一起去了严府,严志纲早已在门口迎着两人,几个人也不多言急匆匆进了书房,等关了门严志纲不等两人说话,便道:“儿子已命人在路上劫杀崔大人!”
严安听着和彭尚元一惊,问道:“这……成不成,若是叫人察觉,岂不是又添了事端。”
“无妨。”严志纲信心满满,“如今运河上盐商作乱,漕帮匪患猖獗,崔大人一路南下定当险峻不已,若遇害也在常理之中。”他说完又道,“对方鼓动盐商罢工,以及让何觅上奏疏请查两淮盐运使司的目的我们已经知道,那我们就有方法针对破解。先将时间拖住,再将秦昆解围出来,速速回扬州将这几年所有的来往账簿包括所有盐引悉数清空,没有了这些佐证,就算将来圣上派人去查,也会一无所获徒劳无功狮子皇后。”
这是个最简单也最一劳永逸的办法,严安听着立刻道:“那就按你的意思办,速速派人去太仓将秦昆解围出来!”
严志纲颔首。
“可户部的账。”彭尚元焦虑的道,“那一百三十万,如何添补上,圣上素来认钱不认人,看到这么大的空额他必定不会善罢干休。”
严志纲早已经有了对策,他道:“此事老泰山再顶上几日,等秦昆将所有账目来往销毁,你再一本奏疏弹劾秦昆,说他中饱私囊贪了这笔钱,将这些责任悉数推到他的头上,这样,老泰山也就至多受圣上几句责骂,但却能顺利脱身。”
就是要把秦昆推出去,弃卒保车!彭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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