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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梦华录-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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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击一都可谓善用兵者。”李言瑾顿了顿,终下了决心道,“此事果然不妥。”
  原以为刘浩会对这一番不再奇想天外的话赞同,岂料他却道:“殿下,上回您将兵书都烧了,又重写了一份。臣大概看过,那该算是草案罢?联缀现今情形写的。您何不将那些也烧了?”
  “辛苦写的,为何要烧?”
  “一来,若殿下选了攻回京的路子,那便无用了。二来,即便选的是打入西郅,明日进了军营见过真家伙,便定会觉得那东西写得无关痛痒,还得翻案。”
  “您是让我再想想?”
  “正是。”
  
  夜深后,李言瑾和魏川冶一前一后地往客房走,两人都明白了刘浩那番人气相存的意思。
  “老爷子是说,他是解禅人,你选什么他都辅佐到底?”
  “我看他是在敲警钟,明日见了巴天磊,别一碗水端太平,到底他才是对面牢笼里一道关过的。”
  兴许,是两者兼而有之。
  
  翌日一早,刚听说巴达人带人过来了,魏川冶便将李言瑾拖起来,拉拉扯扯地给他试了好几身衣裳。李言瑾撇撇嘴,心想又不是相媳妇,何必呢。魏川冶重手重脚地招呼完毕,这才拍拍他的背:“别黏黏糊糊一副没睡饱的样子,拿出气魄来。”
  众人等在观门前,没一会儿便听见马蹄声由远及近,听声音像是来了几十骑。稍近一些,却见远处黄沙漫天,大有倾巢而出的架势,此刻无风,若要卷起如此烟尘,非百骑不可。随行的侍卫不过震悚片刻,立马挡在李言瑾前摆好了身形。
  “怎回事?”李言瑾问。
  刘浩目视前方,与魏川冶换了个眼色:“听马声不过三十人,但这光景……恐怕有诈。”
  “殿下,咱们先进观内躲一躲如何?”魏川冶问。
  “不都一样么,先瞧瞧再说。”李言瑾道,皱起了眉。
  
  巴天磊一骑当先地奔走至光天观前,只见他身着千金铁甲,腰挂红缨宝剑,虎目虬髯显得意气昂扬。在三丈开外的地方,此人左手按住马鞍,上身抬高,右腿一扫挥至左侧,不光顺势从马背上落下来,还两手抱拳单膝着地,对李言瑾行了个大礼。而那匹枣红骏马朝前冲了两步,乖乖停住。
  此时后行诸人也到了跟前,尘土飞扬,三十骑仍却是三十骑。
  跟着的,是一个防御使和一个观察使,见李言瑾等人面带疑色,均是微微一笑并未解惑。
  李言瑾扫了眼他们的马,随即也笑道:“巴大人,这法子真好。”
  原来每匹马身上都绑着绳子,拖着三四根车轴长短的铁器,背后有槽口,有些像乡间翻地用的东西,上头却是杂乱捆了好些结实树枝。李言瑾实在说不出那是什么,但也明白了烟尘从何而来了。
  “主意是好,却不是臣想出来的。”巴天磊也不邀功,沉厚地笑道。
  “那是谁?”李言瑾好奇地打量了一圈人。
  “是太子少保元大人。”
  
  返营的路上,李言瑾和巴天磊骑马并行,顺带听了不少事。原来李言瑾他们刚离京,巴天磊便收到元翊飞鸽传书一份,不过是尽礼数交代了些事宜,言辞中却颇得见地。巴天磊因回书一封,考了些心得。好比此时敌我势均力敌,要如何立于不败?我国纷乱他国团结,要如何俘取人心?
  没几日,元翊的信便送到了。
  元翊说要立于不败之地,我军需数倍于敌。然战术亦称诡道,可虚可实,如若能让敌人闻风丧胆,虚为实。而后举出那让百万军翻倍的方法做例,最后又说,雕虫小技也是万端变化,要因时制宜地更改其谋略,比如雨霁天晴或干地之上,则属按图索骥了。
  
  “起先臣以为元大人没上过战场,多少考虑不周,今日试了试,竟见了效果。”巴天磊来时,见几层护卫将李言瑾里里外外围起来的情形,当真吃惊不小。
  “的确,稍有经验的人定能听出马匹数量。但也正因此才会举棋不定,比起确信敌人是己方数倍来,更能混淆视听,这里头又有虚实相随。”李言瑾叹道。想来那人又扭扭捏捏地假他人之手来提点自己,回去了得犒劳他一下。
  “哈哈,听说元大人绝代风华,乃十年难遇之英才,经此一回真想好好与他叙上一叙。”
  李言瑾完全忘了魏川冶告诫过要端正威严,骄傲地笑道:“岂止十年!”
  巴天磊先是一笑,忽然又面色稍显凝重道:“但愿平安无事才好。”
  “平安无事?”李言瑾坐在马背上,僵直了身子。
  “据探子报,莫将军军中出了内奸,前两日里应外合地端了莫家别庄,”巴天磊见李言瑾表情愈发难看,感觉接着道,“虽说消息未见得准确,但人应该是逃出来了。不过小鬼抓着没抓着,就又要过些时候才见分晓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老梦见分数出来了神马的,偏差值居然为负,这要怎样废柴才能做到啊!于是自暴自弃,滚来更新orz




44

44、潇湘·雨灯 。。。 
 
 
  “八殿下,您看如何?”
  “您还真是客气。”李言瑾笑了笑。
  “收!”巴天磊大喝一声,将近两千多精兵倏地停下,眼神里均是孤城边风的豪气,那阵仗还真有些吓人。
  “下官不敢!”巴天磊跪了,军曹也跪了,跟着黑压压一片的后脑壳儿就亮了相。
  李言瑾也没瞅他,光丢了把金扇子在靴旁。
  
  刚进营盘,巴天磊便吩咐下去带着众人前去休整,只拉着李言瑾跑来来观习练兵。
  魏川冶“前去休整”前拿胳膊肘子捅了捅李言瑾:“这厮肚里不坏,就是又蛮又傲的,不是个服软的主啊,能让他认下的恐怕就元少爷那鬼才了。你也得想法子治治他呢。”
  “去去,”李言瑾拍掉他胳膊,“正言厉色起来他比咱横,真枪实箭起来他又比咱悍,治个屁!我看还是先治治你再说罢!”
  然而,当真是不治治他也得挫挫那股子要人命的焰气。
  
  巴天磊拾起扇子,双目炯炯地望着李言瑾将其呈上:“下官该死。”
  这回是不看他眼睛不成了,李言瑾心里虚虚实实地也没接:“兄弟们这些年是真刀真枪拼出来了,拥兵自重亦是自然。若要划远近论亲疏,我也毫无办法,诸位起来罢。”
  “下官该死!”
  “请八殿下恕罪!”地动山摇的一声,是一干子弟喊出来的。
  “让你起来就起来。”李言瑾这才接过扇子,顺手敲了下椅子。
  “是!”
  “山岭雁城……很好,不多话。”李言瑾总算是真笑了。
  
  是夜酒筵,魏川冶朝巴天磊那儿努努嘴:“你和他说什么?乖了不少啊。”
  李言瑾摇了摇头:“驯马是件体力活儿,驯人又何尝不是?好歹是个听得明白人话的,可比初云教人省心多了。”
  
  兵戈扰攘之时的酒筵,说白了不过是帮粗老爷们在营帐里围一块儿喝酒吃肉,既无女子也无笙乐。聊着聊着便把如今京城里李言秉调得动的正军,禁军,宿卫军一块一块拆开来念叨,莫巴合流杀进去也难保有去有回。另各地决口人心浮萍,跋扈一方的绿林强盗控了水路,太子李言勋受李言亭与元翊二人牵制,此刻不过貌合神离地周旋罢了,暗中正与强盗接洽,还点了个头子当偏将,据闻船队已舳舻相接百里有余。
  横竖只是说了些杂用。
  
  “共天下?我呸!李言秉那兔崽子现在不动咱们只是缓兵之计,”巴天磊手下一个叫许珩的军事晃着只黄麂腿在地图前比划着,“李言勋可比狐狸还精,要是放西郅的援军进来他还吃什么。”
  “敌暗我明,人要是跟沙子似地渗进来,不埋死你也得咯死你。”魏川冶道。
  “李言秉,陈芍烈,再加上皇后和她娘家的梁氏……梁太师归位后他儿子梁诺只是个保命尚书,没什么用,梁家全靠皇后撑着杆腰,早不成气候了。又听说那陈芍烈当上荣国娘娘后气焰压她相公婆婆,看来也就这女人还有些难对付。不过远水救不了近火,干脆咱杀进去得了。”这文雅些的是个领军,叫张赫。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李言秉最会玩儿阴,想关他猪笼得比他狠,能大大咧咧跟草寇似的仗着人多势众就冲进去?当心弄个谋反罪遗臭万年。”魏川冶哼了声,显是受不住那帮武夫了。
  “咱有八殿下啊,实打实的皇太子,谁敢乱来?”
  “快给李言秉毒死的那位还是皇上呢!”
  “放肆!”刘浩重重一咳,魏川冶方察失言,闭了口不再吭声。周围静了片刻,角落里慢条斯理夹菜的童太医小媳妇似的抬头望了一眼。
  
  “魏公子,你怎么总是反着咱兄弟的话说啊,莫非是存心过不去啊。”
  许珩话一出口就给巴天磊狠狠用剑柄捅了肚子。没什么声音,给捅的人却一副站不稳的样子,嘴包得紧紧的,好像先前刚吃下去的一整只鸡又要给吐出来了。
  “待会儿自个儿去领罚罢。”
  “是。”许珩皱着眉嗰了嗓子道,还趁巴天磊不注意,恨恨瞪了魏川冶一眼。魏川冶左半边脸气得抽着抖了抖。
  
  “西郅人据西北,天寒地冻中练得一身好本事,他们的长戈比我们的长,重,可掷可刺可扫,若说一个勇士抵我们一个半也不为过。西郅女子亦多擅骑射,先帝打天下时,咱们没少吃那女兵的亏。”巴天磊沉声道,众将士只有点头的份。也有不服气的嘟囔两声,又要下去领罚。
  “巴大人言下之意,是现如今我们当与西郅互不相犯咯?这恐怕不妥罢。料敌者,定得失后须速取先机不是?西郅不可即战,便要用延。而我方若被动受敌又谈何择人而任势?”刘浩道。
  “刘大人所言极是。只是西郅按兵不动,只在边关上偶尔挠挠咱老虎须子,是要看我国内乱,到时同李言秉里外包抄端了咱们。若与之周旋越久恐怕越伤我元气,也正越着了他们的意。”
  “不错,只是杀进皇城不免一场血战,八殿下不光要坐上那龙椅,还得坐实了。无论把是杀了还是囚了陈芍烈,西郅都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又是一场恶战。”
  
  又议论了一番,西郅那老虎须子都搔到了函谷关,老搁着不是个事儿。
  议不出名堂,目光自然集中到了座首。
  “八殿下今晚怎一句话都不说?”
  “诸位大人分析得十分有道理。”李言瑾如梦方醒地落了一筷子。
  “八殿下想什么?不如说出来提点提点大伙儿。”许珩以为李言瑾发了一晚上呆,心中极为不爽。
  “八殿下就是提点了,你这莽夫还是能听懂半句?”魏川冶不客气回敬道。
  “你……”
  
  “摆面前一个好法子各位不敢用,还要我说什么?”
  李言瑾一句话,周围安静下来。“耗子拿不尽,鼠王总不算太多罢。”
  “八殿下的意思是?”
  “西郅可以等坐收渔翁之利,我们却等不得,天下已是愈拖愈疲。诸位也见着了,这两年哪里是招惹天怒,根本是各地的贪官污吏将朝廷的救灾拨款私吞了,再拿去孝敬李言秉。即便平定了内乱,国库亏空民不聊生,谁还关心龙椅上坐的是谁?到时,西郅破我城池恐怕是易如反掌。老实说,我原想既然国库的银子都给挪到李言秉后院里,他又与西郅交好,还不如就顺了他的意反倒天下太平……”
  “八殿下!”几个参将沉不住气了。
  李言瑾摆了摆手,接着道:“只是,李言秉自觉高人一等不顾百姓存亡也就罢了,他若称帝到底不会太过分。但如今,他讨了那么厉害一嫂子,将来东郅还能是东郅么?”
  “正是如此。皇上膝下公主虽不少,可皇子只有九位。大皇子无帝王气度,二皇子潜心打坐,三皇子四皇子和七皇子薨了,五皇子身骨羸弱,六皇子弑父谋反,九皇子尚在襁褓之中,能君临天下的只有您了,何况皇上亲定的也是您。八殿下可千万莫再有什么让衔之念。”
  李言瑾看了众人一眼:“既然我决心要遂了父皇的愿,自然是要让东郅百姓知道,我李家还有人能兑现‘爱民如子’这四个字。李言秉仗着贪腐,谋反而得的骑畜资货,勾结敌国,自然得讨伐他。可怎么伐?皇城的一兵一卒都是咱们的,他后头诺大一个西郅等着看呢。斩草须除根,没了西郅,李言秉只能做困兽之斗,不成气候。我以为,不如攻下西郅,其余的容后再议。”
  
  李言瑾一番话说得言之凿凿,众人尚未多想,只是点头称是。
  营帐里静得吓人。
  “殿下的意思是,恕下官直言,咱放下那狼子野心的李言勋和李言秉不管,全力攻下西郅?”巴天磊忽然发问。
  “倒也不是。疏导河道,修缮引漳十二渠,该出的钱咱照样出。我若出征西郅,大哥好陪六哥闹着玩玩,他定高兴,我也放心。”李言瑾两眼一眯,亮晶晶地打着如意算盘。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事儿!”巴天磊火了,一帐子人也跟着都火了。若李言瑾手上没握那块太子印,几个人拽手里的长刀早该挥来了。
  “那诸位可以妙案?本殿洗耳恭听。”
  “妙案倒是没有。只是攻西郅,根本是天方夜谭!恳请殿下三思。”
  “请问巴大人,哪里天方夜谭?”
  “攻西郅,必须速取,否则深入敌营而粮储亏空,人心涣散,或是给人截了后路,我等便是瓮中之鳖。而敌人排甲器械均属坚利,想要拖疲咱们是轻而易举的事。”
  “巴大人,不试试怎知道不成?我自然清楚即便这方掌握了先机,无谋而动必将被敌人反扑。李言瑾区区一条性命,无论如何担不住败北的责任。现今唯有请诸位无条件信我。”
  
  “这……”
  “八殿下从未上过战场,怎知其中详细?您有何根据定能出奇制胜?”张赫反问。
  “自然有些根据。你等若不信我,我又何苦道来?”
  “您为主我为臣,命都给您了,还能不信您?”巴天磊抱拳,单膝下跪在李言瑾面前,又转身看了看诸人,目光如炬。而全帐人都盯着李言瑾,似要看穿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少爷。李言瑾手里捏着把汗,丝毫不敢动一下。
  “我等自当听君令,奉君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许珩也跟着跪了下来。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言瑾握紧着拳头回头望了眼魏川冶。只见他和刘浩均是脸色煞白。
  
  “只是八殿下,这打入西郅的口实恐怕又要费一番功夫罢。”
  李言瑾正待开口,有士兵进帐通报。
  “报!巴大人,元大人遣来的马车到了。”
  那地下修文的人好歹有了点消息。李言瑾这才松下口气。




45

45、止戈·为武 。。。 
 
 
  元翊送来的是好大一辆牛车,边儿上跟了个灰头土脸的小厮,不牵着牛鼻子,一手举了火把,一手抓着车上漏下的秸秆。车里影影绰绰好似装了几个人,给脏兮兮的布帘子遮住看不真切。
  
  “小子,元大人有捎口信来么?”许珩问。
  来人傻傻望了周遭一眼,没吱声儿。
  巴天磊咳一声,道:“你长途辛苦,将东西呈上来便可下去领赏。”
  老黄牛哞地唤了,小厮却没甚反应,拉着麻绳儿怯生生像在找人。正巧李言瑾拨开人群出来,见那小厮愣头愣脑像个傻子,便啧道:“还傻站着?元落之让你干甚么来的?”
  “回八殿下,这是元大人送来的手信。元大人吩咐过小的,人和手信都得八殿下亲自看了才能作数。”这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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