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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奴-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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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入目的是高高的墙院,华丽的琉璃瓦在日光下灼亮鲜艳,层层叠叠仿佛望不到尽头,身后是清一色的雕栏玉砌,整齐的汉白玉石柱,高而多的台阶和高耸入云的宫殿,层层的叠在一起,能看得到的也不过头顶这一方天空而已。

皇帝不自觉放缓了步子,身后内监们走路愈是没有声音,几十人的队伍,却静的没有一丝声响,远远的仿佛可以听到不知哪个方向传来轻微的丝竹声,穿过高深的墙院,传到耳里,带着轻微的回音。拂影突觉这深宫大院像极了一处牢笼,将所有人囚在这里,却放不下,走不得,生生世世,被锁着在牢笼里。

“你看。。。”

正在出神,皇帝却眯起眼睛突然开口,他望着远处的一方湛蓝天际,抬手指那殿宇上的遮拦,面无表情的淡淡说着:“南方,北方,以及着万隆殿的围栏上,朕若是布上上千弓箭手然后派步兵后援,齐齐射下,只怕一只鸟也逃不出去。。。”他稍稍一顿,似在思索,半晌才低头看她,眸中犀利如箭,淡淡笑道:“你说是与不是?”

万隆殿,那便是轩辕菡所在地方,拂影的手腕忍不住一痛,只觉他那句话似是割在心上,痛得渗出血来,她却不能失了气势,就这样轻易被他吓住,极力定了定神,方才压着嗓子道:“奴才愚笨,不明白圣上意思,只知圣上初登宝座,民心未平,边疆战乱不断,诸多事情还未平息,怎从自己家门口防起敌来了?”

皇帝闻言并不言语,眼底滑过不易察觉的惊奇,他不由抬眼打量她,见那暗黑的硬盔压得极低,她又垂着脸,只看不清晰容貌,却依然盖不住她身上散发的清淡芳香,袖中那手滑腻白皙,自己明黄的袖细碎的落到那腕上,竟是剔透如玉,他忍不住想,这样白皙的腕,若是穿上凤袍,该会有多么好看。这种念头也只在刹那一闪而过,很快烟云一般散去,长长的宫道上依旧静得没有声音,内监们脚上穿的是特制的软鞋,走在路上悄无声息,风吹影动,高大的树木越过宫墙,露出浓绿的枝叶,在日光下微光细细,看在眼中,只觉灼亮。

他手上却不自觉地用了力,拂影痛得微微蹙眉,生生忍着不言语,他不由低了头,冷冷看她,在她耳侧阴恻恻的低笑:“这天下都是朕的,还有什么女子朕得不到?”

拂影不由一晒,这句话却是错的,他是皇帝,是天子,却独独这感情强求不来,女子也好,妃子也罢,心不在那里,只得了身子又有什么意思,这些话她决计是不说的。皇帝问话又不能不答,方才低低答道:“是。”

皇帝闻言脸色顿时一冷,不由止了脚步侧头看她,勾唇冷笑,一双丹凤眼满是阴蠡,身后的内监噤若寒蝉,也止了脚步弓着身子候在拂影和皇帝身后,皇帝盯着拂影低垂的脸瞧,半晌才道:“给朕抬起脸来!”

拂影顿时又不敢确定起来,正在犹疑,却觉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似是官靴走在青砖上发出低低的磨擦声,她不由一喜,微抬了头朝前面看去,果见对面走来一个黑色身影,雍容霸气的带领百官而来,身上的九蟒飞腾盘旋,衣角飞扬,仿佛眼前只剩他一人,这万物都失了颜色。

囚奴第六部分 65…68蝴蝶zj手打

轩辕菡一身蠎袍率百官而来,远远看去竟有几分帝王气势,皇帝的手蓦然用力,仿佛要将她的腕捏碎,拂影 不由暗暗咬唇,再抬起头轩辕菡已经在几步处停下,身后百官齐拜,轩辕菡一双眼眸犀利的在皇帝抓住拂影的 手腕上一扫而过,方才淡淡道:“酒吃到一半才发现不见了圣上身影,百官们急得焦头烂额,圣上倒在这里偷 起闲来了。”

皇帝闻言才缓缓松了拂影,吩咐百官起身,温和笑道:“流景责怪的对,朕认罚,想来咱们兄弟也好久没 有聚一下了,等这宴散了,咱们好好痛饮一番。”

拂影心中惊惧,腕上痛得唆唆发抖,听了这句话却麻木的没了知觉,她不由抬脸看向轩辕菡,他也正有意 无意的扫过来,眼眸深沉,却含暖意,分明告诉她不用担心,她一颗心才落地,却依旧“嘭嘭”的跳个不停。

只听轩辕菡道:“臣只怕没这个福分了,近日边疆蛮夷来袭,又遇洪涝,臣赶着回属地为皇上分忧,今日 便是来请辞的。”

皇帝闻言面露惋惜,心中却千百个心思回转,他势力愈增,已是他心头大患,暗暗细数朝中上下却没有一 个人能够替下轩辕菡这个位置,可是现在还在用人之即,他只得防,却动不得,不由一笑,看了身旁拂影一眼 ,便笑道:“流景手下个个都是能将,朕颇为喜欢身旁这个小兄弟,流景将他让给朕如何?”

此话一出,拂影顿时心中一震,腕上的麻痛这会子又从骨髓里泛上来,漫到全身,从头到脚的难耐,自古 以来,帝王约束王侯都将长子作为质子留在京中以防不测,王侯不管是否愿意为表示诚意必定是要遵从的,不 从则视有不轨之心,皇帝显然已经知道她的身分,他这一说便是想用她来约束轩辕菡,她心中恍然,却是难以 抉择,若他答应,她便将要留在这牢笼之中,孤苦难耐不说,这一别不知何时才可见面,都道红颜末老恩先断 ,这隔着千山万水,隔着蹉跎岁月,她与他何时有个结果,若是他不答应,必定陷他与困境,她身份只是一个 侍卫,若是连一个侍卫都送不得,这不轨之心人人见之,如今皇帝多疑,只怕日后对他愈加提防,这前面的路 就像是刀山火海,他们也就这么踏上去了,若是她的一时委屈换得他的周全,她也是愿意的。

轩辕菡闻言不由看向皇帝,目光在他脸上一闪而过,分明带着收敛的寒意,皇帝只觉面上一冷,不自觉地 微向后靠了身体,轩辕菡才道:“不过一个不成器的侍卫而已,皇上若是喜欢,臣送些能为皇上分忧的来。”

拂影心中一暖,却又是阵暖意阵寒,像是身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煎熬纠结,她不由攥紧了衣袖,狠狠咬着 唇,心中的决定来来回回的盘旋,胸中顿时堵塞异常,像是一根根滕纠结的缠到颈上,难以呼吸。

皇帝闻言脸上稍稍不悦,随即半讽笑道:“流景果然连一个侍卫也舍不得。”

轩辕菡不由脸色顿沉,脸上已呈现淡略怒意,波涛汹涌一样的难以控制,拂影见状大惊,脑中满是他杀人 的血腥场面,只怕他做出什么事情来,高声叫了一声“侯爷!”来不及想,已经单膝跪了下去,极大的力道刺 的膝上生痛,她却直直的跪着,手紧紧掐在肉里,渗出淡淡的血丝来,她心中悸痛,像是每说一个字心就被人 捅一下,鲜血大量的涌出来,痛得她几乎昏死过去,她却用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平静语气,一字一句的说着:“ 多谢侯爷多日对奴才眷顾,奴才感激不尽,但是请侯爷成全……奴才……”眼眶热的厉害, 像是有什么从脸上滑下来,滚落到伏在地面的手上,炙热的仿佛能烫出一个洞来,她心中愈加悲戚,只快控制 不住自己,却还是咬着牙说下去,一声一声像是含着血泪。

她说:“请侯爷成全,奴才……奴才愿意为皇上效力。”

几乎用尽了力气,她伏在地面,只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耳畔嗡嗡作响,像是心在滴血的声音。

轩辕菡顿时身形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她,她只不敢抬头,匍匐在地面,只觉天都崩塌下来,皇帝见状不由 微微一笑,说道:“这奴才倒是颇有主见。”轩辕菡脸色愈沉,胸口起伏的厉害,愈要上前,拂影却突低头唤 道:“侯爷……”

声音不似之前平静,似杂着细微颤音,低低沉闷,却愈显凄楚,他脑中满是她梨花带雨的样子,那般娇弱 的让人怜惜,心中一痛,蓦然止了脚步,却听她道:“侯爷对奴才的好,奴才万不敢忘,只盼侯爷平平安安, 它日再见侯爷,奴才也就安心了。”

轩辕菡忍不住紧紧握了拳,额前依稀暴起青筋,他何尝不明白她的心思,“平平安安”那四个字一下下敲 在心上,低低的诉着她的期盼,可是她竟然为他这般,他从末曾想过,她竟真的能为他这般,一时心中巨震, 恨不得将她揽进怀中冲出去,可他毕竟不能,责任告诉他不能,理智告诉他不能,字字句句,都是“不能”!

不能!

宫道上静的没有一丝声响,像是死寂的没了气息,身后百官静立,大片的官服颜色刺的双目生疼,可他到 底是那个六岁能猎豺狼、七岁杀人、弱冠之年位及群臣的轩辕侯,万般心绪也只在一刹间闪过,转眼间他脸上 已恢复漠然,袖中的双拳握的咯吱直响,他的语气却冷漠的仿佛没有情感,居高临下的看她,淡淡道:“慨然 你意已绝,本侯成全你就是。”

拂影不由闭上眼眸,湿热的液体滑到唇角,咸涩的厉害,耳中依稀回荡着他沉稳的脚步声,声声踏在心上 ,却是,从此咫尺天涯。

朱红的宫墙似是染了血,红的刺目,灼亮的光晕从地平线直直的拉起,像是王母的银簪,轻轻一划,隔了万 水千山。

轩辕菡带着阎雷众人出了宫,一直驾马行了二三里,蓝墨韩落早已率人侯在那里,两人却是直直跪在地上 ,日光刺目,照的地面灼亮,两人一动不动,身旁车马静立,侍卫们神情肃穆,空气像是早已凝滞,僵硬的连 丝风都不曾吹过。

他一身戾气大步行来,经过两人身边时却看也不看,一侧的侍卫跪地供他上车,他却猛然止住步子,回头只 见宫墙林立,枝叶葱郁难辨,一层层的隔在中间,什么也看不到了。

韩落蓝墨不由抬头看他,轩辕菡眼光一闪,却转身大步折回去,两人惊的忙上前死死抱住他的腿,他衣摆 上的五爪巨蟒狰狞扈戾,怒目而视,仿佛随时都会飞腾出来,蓝墨双臂紧紧抱住他的双腿,身上的绸缎被他拖 拉的扯出丝丝细线来,她仰头声泪俱下:“主子,难道您还是不明白,您对姑娘好,便是害她,主子,万万不 可冲动行事啊!”

他只不语,僵硬的抿着唇,双目深邃远望,胸口剧烈起伏,一颗心像是要迸出来,韩落忙道:“主子,楼姑娘目光甚远,又聪慧镇定,定能等到主子前来接她,小不忍则乱大谋,主子您……”

还末说完,轩辕菡却猛然凌厉看他,冷冷的勾唇,讽刺道:“是么?”

韩落不由大惊,却低着头犟声道:“楼姑娘若是继续留在主子身边只会让主子沉迷女色,若是属下们知道了也会骂姑娘红颜祸水,楼姑娘若是留在宫中不仅让皇上放松警惕,也为主子作了件大事,自此姑娘对主子更 加死心塌地,何愁楼府不……”

“住口!”轩辕菡闻言不由用力甩开他,韩落末加提防,被他一甩,整个身体都摔到地上,阎雷见状不由大惊,“扑通”单膝跪到地上,伏地道:“主子要罚便罚属下吧,属下明明知道皇上常常去那个小花园,还。 ……”

轩辕菡闻言猛然回身看他,单手指着三人,不由怒道:“你们……”

韩落却从地上爬起来,素色的衫子上沾染细细微尘,却依旧倔强道:“主子,莫要忘了初衷啊!”

轩辕菡脸色愈沉,转过头负手而立,眉目深邃的看向远处,一时寂静无声,三人只静静看他,半晌轩辕菡才淡淡道:“你们每个人的秉性我比你们自己还清楚,阎雷若不是受不挑唆,断不会如此,韩落,你耿直忠心, 事事为轩辕大业着想,我都看在眼里,这次却末与我商量私自行动,不杀你不足以服众,念你忠心,我罚你自 斩一臂,你服与不服?”

蓝墨阎雷等人闻言顿时大惊,韩落伏地含泪称谢:“谢主子厚恩,属下着手此事,末想过会有命在,若是 楼姑娘有什么差错,属下定当以死谢罪。”

轩辕菡闻言脸色一沉,冷冷道:“她若是有什么差错,你一百条命也不及,把你那条命好好给我留着!”

韩落闻言,心中暖动,不由以额磕地,半晌没有抬起头来。

轩辕菡方才眯了眸看他,淡淡道:“韩落,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从末把你当成下人,这次你却是错了, 我即姓轩辕,定不会因鱼舍了熊掌,把你那些念头给我收起来,若有下次,定当不饶!”

韩落这才醒悟,垂泪嘶哑出声:“属下知错。”

是夜,常清殿里长了灯,昏落落的撒了一片,皇帝穿了一件蓝底金盘龙纹的常服坐在御案前批折子,似是 渴了,他目光盯着折子伸手去找茶碗,殿里极静,依稀可辨得呼吸声,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曹应田向一旁使了 个眼色,门帘掀起,一个娉婷身影端了茶进来,放在案上,皇帝接了茶抿了一口,突觉身侧幽香阵阵,似兰清 香,不由抬头去看,却见一宫女装扮的女子垂首立着,一身素色的窄衫襦,下着撒花裙,头上梳着半翻髻,眉 目低垂,衬的一张脸皎若秋月,耀如春华,正是拂影。

宫内严禁穿白色,她却不喜太过艳丽的颜色,只捡了素色的来穿,换了宫装,倒别有一番风情。

皇帝一见是她,不由似笑非笑的勾了唇,淡淡问道:“怎样,还习惯否?”

拂影垂头只见地上的金砖灼亮干净,碗口大的红烛灼灼跳跃,皇帝身上的龙涎香若有若无的飘散而来,甚 感陌生,她倒是既来之则安之,依了宫女的礼数,轻声道:“蒙皇上挂念,曹师傅对奴婢甚是关照。”

皇帝闻言不由皱眉,却觉烦躁,朝她摆了摆手,不耐烦得道:“退下!”

拂影闻言对他一福,面无表情的弓着身子退下,皇帝看在眼里,脸色愈沉,不由掷了手中的折子,冷声道 :“给朕站住!”

殿里顿时静的没了声音,只怕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真真切切,殿内宫女太监大气不敢喘一下,只 一动不动的杵在那里,拂影果真止了脚步,站在那里不动了,曹应田见状不由抬袖擦了擦额前的汗,却不敢这 会子去拔龙须,只站在一旁着急,皇帝瞪着一双丹凤眼看着拂影,见她面色平常,丝毫没有平常奴才的惧意, 不由冷笑:“怎么,有了靠山在朕面前尥起蹶子来了?”

拂影只是不语,沉默的不说话,皇帝忍不住拿起案上的茶盅抬手似要掷过去,那茶盅举倒半空,又生生停 住,似是想到什么,重重的放下,朝曹应田不耐烦地摆手:“给朕打发了,有多远滚多远,朕看着心烦!”

曹应田一时没回过味来,站着未动,皇帝不由抬头看他,怒道:“还不去!”曹应田这才悟过来,忙打发 拂影出去,自己也小心翼翼的退了出来。殿外满耳的蝉鸣虫叫,从窗内透过来的光照的地上的的青砖上一溜昏 黄,映着月光下暗红的窗格,只觉深沉华丽,曹应田悄悄拉了拂影出来,语重心长的低低道:“我只当姑娘是 个聪明人,怎么这会子也发起浑来,这皇宫里那个奴才不是争着往御前靠,皇上就是咱们的天,离的天近了, 站的也就高了,我知道姑娘身份不一般,可是姑娘,远水不解近渴啊,我话就说到这份上,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他朝她摆手,道:“你暂且去浣衣房呆上几天,等万岁爷气消了我自有办法把你调回来。”

拂影闻言不由抬头看他,一双眼睛灼亮通透,望着他淡淡笑道:“曹师傅何以对拂影这般好,拂影左右不 过是个假侍卫,您费尽心思给换了身份,又安排到御前来,可只是为了向皇上尽忠么?”

曹应田听她这样说便道:“姑奶奶,听我一句劝,把你那名字给忘了,公主叫你白墨,你就是白墨了,咱 们做奴才的就是主子的狗,皇上把你交给我,我对你关照倒是我的错处了。你也不想想,这皇宫里那些小崽子 们做梦都想得到我的照应呢!”

拂影这才低头,半讽半笑:“谢谢曹师傅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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