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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1276-第3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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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上的战况已经非常明显了,胜利的天平无可阻挡的向大汉倾斜,陆军司令陆猛已经看到了胜利女神的微笑。
民夫,或许在九成九的时候不堪正规军之一击,但凭借高大巍峨的城墙,居高临下的砸石头,这种简单而非常有效的作战方式显然非常适合未经军事训练的百姓。
他从望远镜中观察了各处垛口的战况,正规军使用火器给敌人重大杀伤,全身被覆钢甲的士兵,可以站在垛口处正面迎敌,用热兵器压制敌人的箭雨,而无盔甲防护百姓们正好躲在女儿墙后面,不断从垛口往外抛砸砖石,将蚁附登城的敌人砸成肉饼。
最初,百姓这种自发的作战方式还处于杂乱无章的状态,但当基层汉军官兵给予指导后,就变得更加有效了,成为了守城官兵的威力倍增器。
“看来,我低估了百姓的战斗力。”陆猛略带歉意的对陈吊眼说。
大汉陆军的正副司令,代表了两种作战思维。
从楚风组建最初的汉军队伍开始进入军队的陆猛,以及楚风起家的骷髅、震天、毒蛇、金刚、断刃老五营,从上到下的军事思想相对来说更接近工业时代的近代化军队,技术优先、专业军队、火力制胜论,在他们的思想中根深蒂固。
畲汉义军改编而来的第一军,四川钓鱼城守军为骨干第二军。吸收辽东蒙古诸部子弟并由张世杰苏刘义统帅的第三军,则或多或少的保留着旧时代军队的某些残余,显然楚风也乐意让这些部队保留部分特色,以适应山地、草原等不同的作战环境。
其中由畲汉义军改编而来的第一军,又吸收了不少老淮军士兵,陈吊眼的战术思想上就有点发动群众依靠群众的路子——畲汉义军就是这么来的嘛!
“全民抗战?”楚风也在一定条件下支持了陈吊眼的思路。
所以从北平战役的最开始,陈吊眼就有意组织民夫上城协防,以战斗力差而人数众多的民夫,来弥补汉军战力高而人数少的缺点,但“最纯粹的军人”陆猛的思维也是最纯粹的军人思维,他认为军队就是保护百姓的,关键时刻还要依靠百姓协防,则汉军岂不成了无能之辈?于是拒绝了这个提议,只同意让百姓承担部分后勤工作,解放炊事兵以填充一线战斗部队。
然而事实面前,陆猛必须承认陈吊眼的想法是正确的,老百姓主要躲在女儿墙后面,蒙古箭雨又被火器压制,如雨点般落下的砖石砸得他们根本没机会登城肉搏,所以非但没有出现想像中百姓大量伤亡的场景,反而是手持大汗弯刀、身穿罗圈铁甲的蒙古武士们在火器和砖石的双重打击下死伤枕籍。
陆猛客气,陈吊眼倒不好意思了,他摸着脑袋咧着嘴笑:“嘿嘿,其实,咱们畲汉义军以前还不是老百姓?当年在鼓鸣山下,全靠几万民军拖住张弘范……”
陆猛点点头,汉军要正规化,但加强国防教育,搞搞皇帝上次在统帅部会议上提到的那啥“预备役”也不错,如果南洋、川边、云南、甘陕等处,也以类似辽东诸部的形式,把退伍士兵和城乡青壮年组织起来,既可战时为汉军的补充,又可平时承担起部分守土之责,付半饷到四分之一的军饷即可,倒也不失为平战两宜的好办法。
这样,汉军就能从驻扎防守、日常巡逻的工作中解脱出来,只承担机动打击的任务……
元军终于承受不住严重的损失,如大海退潮般退却了,城下尸体累累如山,城上的百姓们还没从战斗的激动中恢复过来。
禾姑就是这样,有些怔忡的看看自己双手,又探头在堞垛口子上瞧瞧底下或被枪毙或被砸死的一地尸体,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亲手用石头砸死了一个蒙古武士。
终于,伴随着汉军士兵庆祝胜利的欢呼,所有百姓都从梦游状态清醒过来,刹那间热泪盈眶:曾几何时,在北元屠夫的刀下战战兢兢,现在却将敌人消灭于城下,这天翻地覆的变化,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身为北元的四等奴隶,他们只能在穷凶极恶的蒙古统治者面前展现唯唯诺诺的一面,但当他们成为堂堂正正的大汉公民,立刻爆发出惊人的勇气,就和常州、襄樊、兴化、钓鱼城中那些为自由而战的人们没有任何区别。
一浪接一浪的欢呼声中,柱儿兴高采烈的跳着、闹着,禾姑却忍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扶着堞垛大吐特吐。
姜良材举起手,迟疑着,终于,厚实的手掌轻轻拍到她的后背。
消瘦的背部,两块明显的肩胛骨微微一耸,禾姑转过头来,感谢的一笑……
“是的,今天朕失败了,但朕还有明天!朕迟早拿下大都,将你们统统杀光!”忽必烈狠狠的诅咒着,待士兵退下之后,看着南城鳞次节比的民居,他又仰天大笑:“可笑南蛮子坚壁清野,却留下这许多房子给咱们居住,还能拆掉房梁、椽子做云梯冲车。儿郎们,今日不必住蒙古包了,这些瓦房倒舒服得多!”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蒙古兵们跑到大都城下,今天两次进攻都失败了,士气本来有些低落,但听了忽必烈的命令又提起了几分精神:数百里奔袭,连续两天大战,人困马乏,能省省力气也好!
城上的陈吊眼则哈哈大笑,拍着陆猛的肩膀:“果然不出老兄所料,忽必烈这家伙真住进南城民房了。”
陆猛不苟言笑的脸上,也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那么,向咱们的陛下飞鸽传信吧!”
566章 双雄会(四)
华北的夏夜万籁俱寂。夜空中的繁星闪烁不定,好不容易送走了炎热的白天,气温渐渐变得凉爽宜人,从桑干河水面上吹来的风,不但带来了难得的凉意,更蕴含着华北平原上难得的清润水气,中人欲醉。
星空之下,苍茫的燕云之地,一条金色的火龙正在夜幕下急行,隆隆的马蹄声、轰鸣的车轮声,打破了天地间的静谧。
大汉帝国西面行营四个主力军,十余万将士手擎火把,这些浇灌了鲸脂的火把燃烧起来特别的明亮,映照之下士兵们锃光瓦亮的钢甲镀上了耀眼的金色,冲天而起的火光更是与夜空中的星光交相辉映,随风翻卷的军旗上,金底苍龙张牙舒爪,直欲破空飞去!
桑干河畔茅草棚中,起夜的羊倌儿一屁股墩儿跌坐在地上,魔怔似的喃喃道:“天老爷,这是天兵天将下凡了么?”
大汉皇帝御驾马车中。楚风正伏到书案上呼呼大睡,这部马车采用了弹簧减震结构,多组分布式减震弹簧体现了大汉帝国工业的最高技术水平,华北平原的通衢大道又十分平整,所以疲惫的楚风伏在书案上就沉沉睡去了;另一边的床榻上,乌仁图娅蜷缩着妙曼的身子,嘟起红艳艳肉嘟嘟的嘴唇,睡得像只慵懒的猫,还时不时的嘟哝两句梦话。
宽敞的车厢中,书案、卧床、衣柜、餐桌一应俱全,四壁玻璃罩中的鲸油灯分外明亮,跃动的火苗照映照着陈淑桢绝美的容颜,比平日更胜三分。
乌仁图娅万事无牵挂,刚入夜就睡过去了,楚风则是批阅文件到半夜才困倦起来,伏案睡去的,而陈淑桢则为即将到来的战事思绪万千,辗转难眠。
想把楚风扶上床榻,又怕惊醒了他的甜梦,陈淑桢想想,取出一床薄被,小心翼翼的盖到楚风背上。
瞧着夫君沉睡的样子,她微笑着在楚风脸上轻轻一吻,梦中的楚风似乎感受到了丰唇的柔软与甜蜜,嘴角微微牵动浮现出一丝会心的笑意。
“睡吧,睡吧,直到那金戈铁马。将你从梦中唤醒!”陈淑桢也和衣躺下,龙泉宝剑则放在枕边。
枕戈待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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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城下,经过了白昼血战的喧嚣,入夜后也渐渐恢复了宁静,惟有城墙下累累的尸体和干涸的鲜血,散发出令人恶心呕吐的味道,提醒人们白天这里有着一场多么惨烈多么血腥的搏杀。
空气中,除了晚风送来稻麦的香味,城下血腥的臭味,还有煮马乳、烤羊肉的腥膻味道,令阔别这种味道半年之久的北平居民,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
想到年,城中居住着蒙古帝国高高在上的第一等第二等主人,满城充斥着腥膻之气,色目混混、放羊羔儿息的西域胡商、横行霸道的蒙古武士,将城中弄得乌烟瘴气,把百姓们当作第三等第四等奴隶对待,任意劫掠、**。
这段黑色的记忆,根植于北平百姓的心底,每当他们闻到蒙古色目人身上携带的腥膻之气,就会特别的敏感。就会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岁月,想起那些可怕的遭遇和难以启齿的**。
不过现在,一切都变了,看,大汉帝国的金底苍龙旗在城门楼子上高高飞扬,城下敌人尸积如山,还想像以前那样,肆意奴役北平百姓,铁骑弯刀就征服一个民族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但也有人愤愤不平,譬如世居南城的豆腐刘,刘老爹,站在城墙上望着底下破口大骂:“驴日的鞑子兵,拆老子的房,烧老子的梁,你个狗东西不得好死!我**祖宗十八辈儿!”
血战淮扬连的副连长刘国泰正在刘老爹身边,听了此话暗自好笑。
“不过,你们汉军也算奇哉怪也了,半夜不闭营,不熄灯,城上城下照得亮晃晃的,好似上元节(元宵节,宋称上元节)放灯一般,半夜里晃得人眼花,只当是灵霄宝殿呢!”刘老爹又啧啧赞叹着。
刘国泰倒是深有同感。
大汉皇帝治军与历代不同,军纪之严前所未见,却从来金吾不禁,晚上点起鲸油灯照得一营灯火通明,并不像故宋、大唐乃至秦汉军队那样禁止士兵夜行。晚上营中有巡逻队来回巡逻,有门禁登记检查,但官兵起夜、谈话什么的并无禁止,若是实在失眠睡不着觉,整晚看星星也没人管你——只要不怕第二天完不成训练科目挨鞭子。
说来也怪,历代营中最怕营啸,所以一入夜就严格管制,连士兵间互相说话都要处以严厉惩罚,然而汉军金吾不禁,倒从来没有发生过营啸。
“不是皇帝真龙天子下界,握乾秉坤、承天受命,哪得这般奇迹?”刘国泰将此归为天意。
刘国泰当然不知道,营啸这种群体性癔症,并没有什么神秘的鬼神作祟,它发生于黑夜阴暗环境,士兵作战中心理压力极大,一旦有人梦游或者精神出了问题,于是大家都被感染上这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气氛,彻底摆脱军纪的束缚疯狂发泄一通。一些头脑清楚的家伙开始抄起家伙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由于士兵中好多都是靠同乡关系结帮拉派,于是开始混战,这时候那些平时欺压士兵的军官都成了头号目标。真疯子和假疯子一块发狂,互相厮打殴斗,甚至于互相咬噬,种种恐怖的疯狂都爆发出来。
是灯火通明下精神压力大,还是强制熄灯乌漆麻黑一团人的内心更害怕?是连小声说话都要受到严惩的精神负担重,还是全盘放开干脆让你自由活动的精神更轻松?
外人看来,汉军营中每晚都跟夜市差不多,这样还闹营啸,那才没天理了呢!
何况,夜晚燃灯,营中灯火辉煌。又有巡逻队和少数难以入眠的士兵四下走动,还可以起到防止敌人乘夜劫营浑水摸鱼的作用——汉军火器主要远程发挥,近战并不比刀枪剑戟更有用,所以当年无论伯颜还是张珪,都想过半夜劫营打肉搏的主意,但远远一看汉军灯火通明的营寨,就立马把这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
当然,这种管理也是外松内紧的,比如现在,连长姜良材去团部开会,副连长刘国泰就以值班军官的身份守在阵地上,睁大了眼睛盯住本防区对面敌人的一举一动,不给敌人一丝一毫的可乘之机!
刘老爹则是作为群众协防组织的代表来到了城墙上,并且不偏不倚的找到了血战淮扬连驻守的这段城墙,显然,老头子打着别的主意,刘国泰摸不清底细,正主儿姜良材又去了团部,这会子只好陪着老头子东扯西拉,敷衍一番。
云山雾罩半天,刘老爹终于忍不住问道:“嗯,你们、你们那位连长,姓姜的是吧,好像挺有名的,我听小茶倌儿说起过,是个战斗英雄吧?”
来了!刘国泰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只怕比淮扬血战、攻克大都也不逞多让,斟酌着用词,诚惶诚恐的答道:“是,咱们姜良材连长,乃是在辽东投汉军的从龙之士,累年血战积功升为连长,得吾皇亲手授予一等华夏重光勋章,二等金龙奖章……咱们可是羡慕得很,拿兵部那些文官文绉绉的说法,是简在帝心、圣眷优隆,只等着扶摇直上、平步青云了。”
“对对对!”老兵油子许麻子在旁边听了。忍不住帮腔道:“别看咱们姜大哥现在才是个连长,咱们血战淮扬连可是全军的英雄模范连,姜连长军衔都升到少校了,放出去至少是个营长,破格提副团也是不奇怪的哩!”
“去去去,谁要你瞎咧咧!”刘国泰一腿子踢到他屁股上,许麻子就像只大马猴似的,哧溜一下缩到了八丈外。
孰料刘老爹听了之后倒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反而皱了皱眉头:“这样啊,姜连长今后可是个大大的将官哩,只怕过些年头,开府建衙也未可知……”
实际上,他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以他的身份地位,能瞧得上二婚头还带着个拖油瓶的禾姑?别是做小罢?”
今天傍晚,听到了街坊关于禾姑立功的传言,再见到儿媳妇略红的脸蛋,更别说柱儿眉飞色舞的样子了,刘老爹就猜出了七八分——我老刘头在这世上活了好几十年,什么事儿没见过没经过?非但禾姑对那姓姜的有意思,就连柱儿也喜欢他呢!
刘老爹也不是那种迂腐的人,程朱理学在南宋刚刚创建,还曾被故宋朝廷宣布为“伪学”,其实还远没到深入人心的地步,要等到明清八股取士,程朱理学才会深入民间的方方面面,更何况燕云之地相当长时间没有处于南宋统治下,这里流行的儒学门派是“天下一家”思想的紫金山封龙山,什么寡妇不再嫁的说法简直听都没有人听过。
所以,刘老爹就来替儿媳妇和孙子探探口风,早已听说那姓姜的全家被鞑子害了,要是他为人还过得去,也不妨以媳做女招赘他进门,反正他孤身一人么,这家里也缺个顶门立户的男人。
刘老爹打听过了,连长并不是多大的官儿,一般也就中尉,虽是个从七品的位分,退伍了做官也得降三极到正九品叙用,不做官吧,和工人农民也没什么区别了,有些优待罢了,所以左右盘算,招赘的计划似乎也行得通。
哪晓得这血战淮扬连的连长不同凡响,刘老爹算听出来了,感情那啥英雄模范连,就和蒙元的怯薛军差不多,蹲里面的小兵,放出去就是大官儿。
那他还能要禾姑这样一个二婚头,还能心甘情愿入赘当女婿?
刘老爹不做什么指望了。
“糟糕,这不好心办了坏事吗!“刘国泰急得一掐自个儿大腿,生疼。
情急智生,他又道:“话说回来,咱们姜连长可不是池中物,医疗营多少漂亮女兵都动了心,又是上了报纸的,琉球、临安的女学生都写情书来,每天咱们连收到的情书啊,没有十封也有个七八封哩!”
嗨呀,刘国泰你不是害人吗?看姜连长回来收拾你!几个老兵急得抓耳挠腮,尤其以许麻子最为着急,若不是顾忌着刘国泰是上司,当下就把他扔下城去,自己来和刘老爹说话了。
刘老爹听了心里面就更不是个滋味了,汉军女兵是见过的,穿着军服,身板儿笔挺笔挺,别提多好看了,琉球、临安等地的女学生,更是听南来的商客说过,一个个都天仙似的,识文断字,今后放出来就是官儿——那查抄了色目富商府邸,救了禾姑出来的,不就是个女官?
天仙不要,要个黄脸婆?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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