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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台湾流浪到大西北-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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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不大一会,果然由站里驶出一辆机车挂上这几节车皮,有气无力地爬过沙梁,向北朝着矿区驶去。

半个多小时后,火车突然停了下来,一位像是采煤的工人师傅告诉我:“你要找的货站就在这里。”

我拿上东西,慌忙从车上跳下来,火车又继续向矿上驶去。

所谓货站——实际上就是建在酷似一个塬的沙包上的露天库。在铁道一旁堆放着一些圆木、方木、沙木条、角铁、钢筋等煤矿井下所用的物资。

此时在不远处就有人干活,他们在搬运木头。四个人抬着一根粗大的圆木,迈着沉重地脚步,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嗨哟……嗨哟”的号子。

打那边走过来一个工人,我上前问他:

“请问李应成是不是在这里工作?”

他用手一指说:“就在那边干活。”并帮我喊道:

“李应成!有人找你。”

从人堆里走过来一个身穿工作服,搭着垫肩的高个子男子,向这边走来,边走边问:“哪个找我?”,当他走近时我才认出,赶紧上前喊道:

“李哥我来了。”

他先是一愣后又是一笑说:“好!到家里去吧。”

李哥帮我提着行李,我跟着他朝坡下走去,走了不足百米,前面孤零零的有两间高出地面不到两米,上面抹着泥巴的小屋,他说这就是他的家。

此屋在西北地区叫做半地窝子(或地窝子)。先在地面向下挖上一米左右,留下门窗,然后在土台上面垒上土坯,搭上几根木棍,盖上一些树枝,铺上些麦草,再在上面撒上干土,最后在房顶上抹上一层厚厚的草泥,于是一个既省料又省工,冬暖夏凉的地窝子就地落成。好在北方沙漠戈壁地区干旱少雨,不愁房屋漏水的问题。

李大哥屋里中间还支着两根木柱,防止房顶向下塌陷。靠着西墙打起足有四米长,两米多宽的土坑,室内虽然条件有限,但摆设到还有序。

此时李嫂正在忙着做饭,他们有一个不满周岁,逗人喜爱的儿子。一家三口流落在塞外,靠着辛勤劳动,在此知足而又平静的生活。

李哥为人忠厚老实,李嫂性格朴实。

我到这里尽管给他们增添了一些吃、住的麻烦,但是他们还是热情地接待了我。一日三餐热菜、热饭,让我过意不去,使我有一种他乡遇故知,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觉!

转眼来了三天了,拜托李哥帮我找工作之事还是没有一点着落,还得等他休息时才能去矿上询问,我只好听候消息。

午饭后,李哥上班去了,李嫂忙着收拾家务,我没事便告诉李嫂我到附近转一转。

我像一个幽灵一样,开始在他家周围闲逛起来。此时我根据太阳的方位才闹清了东西南北,南面就是我由乌达站所来的方向,北面就是一片茫茫的矿区,而向西过了铁道约一百多米处,便是一片荒凉的茔地,沙地上散落着一些坟头。

尤其在近处一条小路的旁边才埋了一座新坟,坟前残留着一些纸灰和少数没有烧尽的纸钱,坟上插的招魂幡已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余下部分的纸条仍在风中哗啦啦的摆动,似乎还在招魂……

看着这些亡灵的坟墓,地上还有一堆白骨,使人倍感凄凉!顿时使我毛骨悚然,腿竟然有些打颤了。

我非常扫兴,沿着来时的小路返回到小屋。

早在中学时期,我在课本上就读过这首产生在南北朝时代少数民族的民歌——《敕勒歌》:

“敕勒川,阴同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风牛羊。”

当时我作为一个少年学子,每当早读时,我便在座位上摇头晃脑地大声背诵,无数次的神游了北方莽莽的大草原,欣赏塞外壮丽风光,似乎嗅到了花草的芳香,听到了牛羊的鸣叫,进而了解了草原人民的豪迈情怀……

然而,诗歌里所描绘的却是塞北一千多年前的景色。

此次我来到成吉思汗的故乡,仅仅看到的是一片荒凉,让人却步的大漠!乌达矿区地处贺兰布和、腾格里、毛乌素大沙漠所包围,不愧为茫茫沙海中的一块“黑宝石”(煤)。

祖国大西北内陆地区沙漠面积大,分布广,土地沙化,沙漠化的现象十分严重。历史上,由于不合理开垦、过度放牧、任意樵采,使本来就十分脆弱的荒漠、草原生态环境不断遭受破坏,导致风沙再起,沙尘暴不断,形成流沙吞没了不少的良田、牧场、村镇以至于“沙丘压庄园,流沙埋农田”,“沙逼人退”的情景更是到处可见。

古老的夏国古城统万城,河西走廊上的阳关古道,古丝绸之路上繁华一时的重镇高昌古城、交河古城、楼兰等等,早已被淹没在茫茫的沙海中……星期天上午,李哥要去矿上为我找工作,并说北面有个小镇,今天在逢“集”叫我随他一道去看看内蒙的集贸情景。

我们二人由货场走下沙丘,从西面坟地的旁边,沿着一条寸草不生的小路,向北走了三、四公里,才看到一条布满石头,干涸而又宽阔的河床,在其右岸几个沙包窝里,有几间土房和一些矿工散居的地窝子,这里就是李哥说的所谓的“小镇”。我们到那时间不早,人还不多,沙坪上空空荡荡。

李哥要穿过河谷,到对面山坡上的煤矿上去为我找工作,他让我在此地先逛一逛,等集贸完后不要再等他,可以先回货站。

于是我就像一个幽灵,在这个边塞小镇上闲荡起来。与其说是个“镇”,倒不如说是荒漠中煤矿上的一个贫民居住点。

此处有一个小商店,一个邮电所,另外还有一家*开的小吃铺,一家汉人开的小饭店,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什么具有商业性的东西。

河床干枯,布满了鹅卵石,看不到一棵草和一棵树,对面却是光秃秃的石山,由北向南绵延数十里。半山腰开掘了数个大如城门的煤窑洞,从里不断地开采出原煤,这大概就是乌达煤矿的所在地。

我转身回到所谓的镇上,沙坪上已经有人开始经商,有几个头戴小白帽的*在卖枸杞子、红枣和烟叶。而多数是骑马从远处牧场来的蒙古人。他们就地铺一幅红布或一块毛毡,上面摆放着一些玉石烟嘴、黄铜烟锅、小刀、手镯和佛珠等,三个一群,五个一堆的在大声地讨价还价,可是他们讲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过了不大一会人开始减少,整个集贸不超过两三个小时,也就人去场空,恢复了原来的平静。唯有那路边的几家小店里,还有几个人在买东西或吃饭。

我走进那家汉人开的饭铺,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腿一点一点地迎了上来:“同志!你吃啥?”

“来碗面吧。”

不大一会,店主就端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肉丝面放到我的面前,我顺便问他:“老家是河南的?”

“是的……是的,俺是河南周口的。”他说着就坐在了我的对面。

“什么时间到此地的?”我边吃边和他聊着天。

“还不是六零年。”说着他点了一支烟。

“在这里还行吧?”

“小老弟!说来不怕你笑话。我有点残疾,不能下井挖煤,老婆有病,孩子又小。人总要吃饭吧?没办法只好开个小饭店,奏乎着过日子。除了星期天和逢集时人才多一些,平时这鬼地方哪有个人影?有时在傍晚,矿上的单身汉和几个常在我这里喝酒的酒鬼来我这里吃点饭喝点酒——还不是他们流落到塞外,时间长了想家,想老婆孩子,耐不住这大漠上的寂寞,跑到我这里来借酒消愁呗!”

店主说到这里似乎有点动情,边说边在很命的抽烟。

我吃完面付了钱,走到门外,他还在我身后边喊道:“老乡!下一次来,还到我这里吃饭。”

他把我当成河南人了,我会意地笑了一笑:“下一次再来。我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正在我疑惑之时,看到路边蹲着一个浑身漆黑,惟独牙白的年轻人(大约有二十五、六岁),他在地上铺着一条湿麻袋,上面摆着四、五条黄灿灿还张着嘴的大鲤鱼。我感到十分地惊奇!怎么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人烟稀少的荒漠中,沙地上竟然能路出几条鲜活的大鲤鱼?

正在我疑惑之时,听见那个年轻人在吆喝:“快来买新鲜的黄河大鲤鱼哟!阿拉早晨刚打的。”

我从他面前经过时那个小伙子冲着我说道:“小兄弟!侬不买上一条?”

我身上的钱已经不多了,舍不得买,我摇了摇头。

“侬买上一条,阿拉给侬便宜些。”并说他昨晚挖了煤,没睡觉就跑到黄河边去打鱼,撒网一直到天亮,才打了这几条。

我想黄河离这几十公里,他竟跑到那去打鱼,然后又拿回到这沙包窝里来卖,的确是很不容易的了。

来到这里我还没有给李哥家买过什么东西,于是我打算买上一条。

“多少钱一斤?”我问他

“两格(角)八,阿拉给侬两格(角)两。”他顺手抓了一条大的放到秤上称。

“听口音侬是杠(上)海尼(人)?”我模仿着上海话问他。

他睁大了眼睛,有些诧异地说:“侬怎么知道阿拉是伽(嘉)定尼(人)?实际阿拉老家是奉化的。”

我笑了笑问道:“来了几年了?”

“三年了。”

“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那个小伙子脸上一下子泛出了阴云,口中讷讷地说道:“六零年闹饥荒,阿拉偷了几次公社鱼塘里的鱼,被抓住判了刑,娘稀屁!后来就被送到这里来挖煤。刑满后留下来当了一名矿工……阿拉现在利用工休到黄河边上打鱼挣点钱,准备回一趟老家。

公社的鱼是集体的,难道说黄河里的鱼就不是国家的了?小伙子有好捕鱼的习惯就是到了这茫茫的沙漠之中,也会“旧病”复发。

那个小伙子后来怎么样了我倒是不知道,只是当时我为他感到有点悲哀。已无话可说,于是准备给他钱。

“多少钱?”我问他。

他说:“一共四斤六两,一块零两分,侬给一块钱好了。”

我付了钱拎着鱼返回了货场,这个流落在大漠中的青年,还在我背后喊道:“小兄弟!侬以后再来!”

爬上沙丘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我路过那片坟地时,看到一个满身戴孝的年轻妇女,领着一男一女两个不过四、五岁的孩子,在新坟前摆上馒头、菜和一瓶烧酒等供品,她们准备在此祭祀死人。

我从他们身边走过时,感到异常凄凉!

回到李哥家我将鱼交给李嫂,告诉他下午烧上等李哥回来一起吃晚饭。

过了一会李哥回来了,并且买了两瓶烧酒。

我们摆上小桌,端上一碟花生米、一碟炒鸡蛋、一盘凉拌萝卜丝和一大碗红烧鱼。然后李哥打开酒瓶,倒满两杯酒说道:“老弟你来到我们这里,平时我忙着上班,没有时间招待你。今天休息,咱们在一起好好喝两杯,来干了!”

我赶忙举起酒杯说道:“多谢大哥大嫂照顾,只是我不会喝酒就先喝上一半吧。”

李哥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两口说,今天他跑了大半天也没有给我找上工作。若是在两年前这里缺人的时候,他娘的从口里跑来的盲流,只要到了矿上就能很快找上活。如果有点文化的还可以干上什么电工、机械工、驾驶员、瓦斯检验员、记工员等工作;这几年从内地送来了一些劳改犯,又跑来了许多人,奶奶的这里的盲流,几乎比他娘的沙包里的兔子还多……现在要找工作也只有到井下挖煤的份了。就连我这个在货场抬木头,搬货物出苦力的搬运工作也会有人争着干,无非是因为在井上干活比井下安全些罢了。

李哥说完后端起酒杯,脖子一扬又喝了一杯。

常言说的好人穷志短,马瘦毛长。我的户口迁到西安不能落户,在那无法生活,便千里迢迢地来到塞北沙漠,希望找一份工作在此谋生。然而,其它工作难找,我只有下井挖煤去了。

于是我对李哥李嫂讲:“下井挖煤虽然苦和累,但最起码还能有口饭吃,可以活命,否则我将怎么生存?在这里挖煤总比我四下漂泊,四处流浪强。挖煤虽然危险,但是从事这一工作的人还不是有成千上万,难道事故单单就会碰到我的头上?穷极思变,这时还讲什么条件呢?!”

我端起面前所剩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运交华盖欲何求,要碰头来就碰头。”

“不行……不行,老弟!你是学生出身,身体又那么瘦弱单薄,怎能干得了这种活?挖煤这工作,人不仅要深入到地下几百米处干活,同时还有很多的危险,比如塌方、透水、瓦斯爆炸等事故。就拿我们矿上来说,一年中也要发生一、两次事故,弄不好就会有人伤亡……西边那座新坟埋的就是前不久在一次事故中死亡的挖煤工人,今天他的老婆和孩子又来给他上坟了。”

你最好再回西安,看看户口能否落户,如果在那里工作要比这儿强多了。

李哥语重心长地说了许多,无非是劝我不要在此孤注一掷。然而我回去就会有转机吗?鬼才知道。

此时夕阳西下,天色渐晚,从西边坟地里又传来了一阵阵涕哭声,凄凄惨惨,让人心酸……她们的亲人为社会温暧、光明和幸福挖煤而献出了生命,撇下了孤儿寡母还要艰难地过日子!

第二天(4月5日,清明节)上午,我收拾了行李准备返回西安。

李哥送给我十五元钱路费,李嫂又在我的包里装上了两块锅盔(烤饼),以便我在路上吃。

午饭后,我像来时一样又坐上矿里的“闷罐子”车,来到乌达小站,在此等候由包头开往兰州,但必须到晚上八点才能等到途经此处的客车。

小站如同大漠上的一座小庙,它既没围墙,也没有售票室和候客室,门前仅有一个不长的站台。我走进值班室付了钱开了一张乘车卷,从序号上推算,我可能是几天之内由此上车的第一位乘客。

在这里还需要等上五、六个小时之后,才能上车。我闲来无事,便将行李寄放在值班室里,然后就在小站附近像一个幽灵一样闲荡起来。

由小站下坡,不远处便有一条干枯的沙沟,里面竟然稀疏地长着一堆堆的芨芨草和骆驼刺。

这时从南面走来一个头系白毛巾的青年,他肩扛羊铲,手执放羊鞭,嘴里哼着曲子,赶着羊群向这边走来。

当他走到我跟前时我问他:“大哥,这叫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干旱?”

“这答(里)叫白草沟,如果有雨的话,洪水可以流到下面的黄河。”

“这下边有黄河?”我感到有些惊讶。

他瞅了我一眼问道:“你在这干啥呢?”

“我在等车。”

“到阿(那)答(里)去的?”

“回西安。”

“来这做啥呢?”

“我到乌达矿上找工作。”

“哦(我)说你是个瓜(傻)娃呢!放着西安大城市不待,偏偏要跑到这个鬼地方来找工作,哦(我)看你神精有病!”

他说的是那样的诚恳,言语中似乎又夹带着一种对我的嘲笑。

我确实有病,心里一阵酸楚……不便多说。

随后小伙子又说,他家住在陕北黄土高坡,土地贫瘠,干旱少雨,常常收万不好,粮食不够吃,几乎每年春季都要到口外替人放羊或挖煤,挣点钱秋季返回养家糊口。

我的智商和能力就不及一个农民,小羊倌跑到塞北为放羊,自食其力还能生活,而我却只能狼狈地离去……

此时我为自己的无能,确实感到有些悲伤!

我由沟底爬上沙丘返回小站,背后竟传来了年轻人那寂寞、孤独、凄凉、悲切的歌声:

哥哥你走西口,

妹妹实难留,

止不住泪蛋蛋往下流。

正月里来娶过奴,二月里来走西口,

这就是天遭荒旱,

受苦人儿痛在心头。

哥哥你走大路,

万不要走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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