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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3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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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布穿梭在这简陋的土寨,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看有人竟抓来一只鸡,让它验一验粮食有没有毒,不由觉得荒唐。此寨中有半寨堆满粮食,需要多少毒药来搅?但他解释不了,对手为何留下这么多的粮食,若说仓促太不对了,他们撤退得井然有序。
早上,他接触了狄南堂的使者,才知道勾结通狗是无稽之谈,便很快陷入沉思。
三日后,他的本部大军也开来这里,一起围住了狄南堂军,稍后,因就食困难,他解散相当多的地方军,不再相伐,改通使者。
狄南堂力主为麾下脱罪,健布却在等朝廷的赦令,而一干地方官员却日夜环裹在主心骨周围,阿谀奉承,曲尽本事,无不督促健布乘胜进攻。
十一月八日,大雪。
朝廷中终于来了使者,却是再次为他健布加官进爵,声称他战无不胜,只等为他庆功,对“赦”字只字不提。
狗人已经推进急深,而朝廷却督令己方人马自相残杀,对他的围而不攻,只当成是在给朝廷要价,这就来了加官进爵,把虚封加到万户以上,成了名符其实的万户侯。
健布当即大怒,自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不由推倒案几,他再环顾左右,却尽是一张张弯腰的笑脸。吴益的一张胖脸又见了血色,吃吃笑笑,屁股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只张狂地在众人面前大嚷:“大雪又来了,他姓狄的杂种插翅难逃!孤立无援,但看他能蹦达到几时!”
“是吗?!”健布不动声色地问他。
“当然,难道还有人来救他?!是打是围,我都举两个手支持!”吴益立刻大笑环顾。
众人纷纷附和大笑,相互用各种腔调嚷:“难道还有人来救他不成?”
健布本想就他的败仗,就机修理他一番,却见众人纷纷这么地嚷,也只好停住,只是冷笑。稍后,他看住吴益说:“明天,我决定让你领千余人马给敌人一点教训,怎么样?”
“我?!”吴益打了寒蝉,慌忙闭住嘴巴,静悄悄地往人后钻。
※※※
这天夜中,狄南堂军中抓到一个要见主帅的奸细,立刻送他到狄南堂这里。
这是一个不到三十的年轻人,相当英武,任谁想不到,却是健布身边的大将董文。
他一见狄南堂就磕头,口称将军。稍后主动解下配剑,交给其它人,目示左右,自然是想密谈。狄南堂见他谦和有礼,心生好感,这就点头,让众人出去。
“将军能看清形势不?!不知在诸王中,何人能配拥有天下?”董文一站起来,就口若悬河。
狄南堂知道他是说客,也不隐瞒他,说:“惟有纲亲王。虽有不检点之处,却勇武庄信,生性务实。我近日才知道,军士在林承哗变,拥他为王。后又有太后诏命,可谓名正言顺。一旦有机会缓和,必承大统!”
“将军以为台郡王如何?”董文喜形于色,片刻又问。
“流于人事,沽名钓誉!”狄南堂说,心中已经知道此人必是秦纲的人。
“将军百战神威,即使健布将军也赞不绝口。纲亲王特命小的前来,只希望能于将军结成一线,此后君臣永享富贵。听说将军有一女,而王爷子嗣中惟第四子最肖,希望能聘此姻!”董文觉得事情可成,一口气把承诺抛到底。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反过来也一样,我身处此地,对王爷并无补益!”狄南堂微微摇头说。
“王爷知道将军是个忠心的人,还知道将军有个弟弟,就是将北方搅得大乱的夏侯武律。王爷只是希望大人能从朝廷的利益出发,派人给个讯,不要让他对王爷的要价太高。”董文知道在这样的人面前是无花枪可挽的,便又说,“健大将军目前的敌人是狗人,只要将军向后一撤,退到某个坚城中,他是顾不得将军的。到来年,我王入关,还怕不能为将军正名?”
“既然你这么说,我倒建议纲亲王暂去王位,与朝廷谈拢,先一致对外,不要再自相杀伐。否则,我靖康之地,遍地都是疮孔,即使是他登临长月,又君临了一个什么样的天下?”狄南堂一口回绝,起身送客。
董文见他的意思和自己在健布那里探到的心思一致,起身要走,但心中却一片崇敬,不自觉地弯腰,深深一拜说:“将军,请勿要鄙视在下。人臣者,为君谋。请多多保重,我朝的柱石已经不多了!”
第一部刀花马浪 第四卷 八十 可怜的梁威利(1)
更新时间:2009…5…2 0:45:26 本章字数:3350
随着夜深,接天的冰雪原上竟然起了一层淡淡的薄雾,把一个凄清的白色世界笼得时阴时现。董文出了对方屯在河边的军营,裹着斗篷在雪白的地面驰马,最后汇合自己在暗处的心腹,穿越己部的驻地,若无其事地回到营中。
他看巡行的军士们毫无异状,脚步顿时松快许多,可正要踏入自己营帐时才注意到里面明亮的灯火,不由迟疑了一下。
“将军!大将军在里面等你!”一个军士立刻迎到跟前,在他身旁低声说。董文一惊,眼神在四处扫过,却没看到健布的卫队,这就连忙在心中打了扣,边想说辞边慢步入内。
见健布只带了骆舒在身侧,在案子前一站一立,面色难舒,董文心里有鬼,行礼后就解释说:“标下出去巡视了一下,也好防止敌人过河逃遁!这么晚了,将军怎么还不休息?!”
健布的眼睛中现出赞许。他微微点头,站起身踱了几步,说了句“难以安寐”,便问:“对面有什么意图,你说说看?”
董文本仅仅是随口拈句,权作合理的解释,见健布竟然放在心上,这才意外。他总不便将自己建议对方的入后方坚城说出来,便奉迎说:“他知道不是大将军的对手,若是不逃,岂不是在等死?”
健布却以为他不肯多讲,凝思半晌,便说:“朝廷断绝了他的念想,虽未言及对从者大赦,但军心迟早必溃。他若为自己打算,必然隐瞒真相,向他处逃遁。理由最充分不过的非是胁军去陈州,称之为补过建功,换取君赦。可是,他早已该这样……”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面色更是难看。
董文突然间才认识到自己的可笑,竟然建议狄南堂躲去背后,却也不好好想想,军中将士会不会由着他对抗朝廷,以致加祸亲戚。他一转过念头,猜想健布那种可能后,心中便是一寒,暗想:此人莫非枭雄之极,根本不是什么大局为重,而是看陛下无所给予,才拒绝了接连之实。若他北上,无论是本部还是狗人,都会因突入到游牧人中,身家甚远,逃亡必死而和他一心。这时,若朝廷杀了军士的家属,则等于给他了许多仇恨之士;若放任不理,他哪怕打了一两个县城,因供军需杀光里面的人,那也是又建功勋,那时,他再向朝廷投诚,朝廷是赦也得赦,不赦也得赦,否则是拒绝收回无力收回的国土。
他顿时失神,看着健布,难以料想出健布的应措。健布看住极力思考的部下,好一会,又深恶痛决地说:“监国那里递来消息,他的家属已经下落不明,城外的庄园被烧了。”
“可我观将军,似乎还有其它顾虑!”董文有些疑惑地说。
“是呀,我无法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和狗人勾结,会不会和狗人勾结?!他曾经在交涉中特别提到,说若朝廷不赦,不如让他做对抗狗人的先锋,死于狗人中。”健布犹豫了一下,说,“我细细又想,却觉得是反话反说。若是朝廷不赦,他便邀了狗人做先导!”
接着,他又说:“若讨此逆,就在此两三日。若讨之,却怕又是逼迫之。”
董文脑袋轰隆一响,失魂落魄,再次想起自己那个躲往后方城里的建议,荒唐到好像去刻意提醒对方一样。
他权衡利弊,低声说:“曲意赦之,观其意图或解其武装。”
“我也是这么想的!”健布点头,“监国一定程度上也对。前些日子,太后对李公之乱,开过先例,若再赦从叛,朝廷还能号令几人?现在贼众兵痞,多赦无助,应乱而重治才对。我们便为他担负这恶名吧,以讹诈诛杀几个的死硬从叛和狗人。”
送走过健布,董文就在军帐发愣,半点都不想睡。他一会想到坑杀同胞的罪恶,一会想到健布的信任,再回过神来,却渐渐地想,大将军是良心难安,因信任自己而特意过来说说,坚定一下心思?还是想要我负上讹诈的恶名?他睡时已经是下半夜,可只小睡了一会,就梦到许多叫“冤枉”的军士,他们都个个血污,或缺胳膊少腿,或连脑袋都没有,围住自己闹,其中一个还哭诉自己的军功。
他一下醒了,苦笑一番,看看天还未亮,正要躺下再睡,看到自己的人闯进来喊。听说聚众议事,他猛地爬起来,想也不想就急行去中军大帐。
一干地方贵族即使再懒,也是不敢在健布面前怠慢。董文去时,他们差不多都聚齐了,接着看过进来声过大的董文,依旧又陷到讨论中。
“我们又来了援军!大概有几万人!”一个贵族信誓旦旦地说,“不过还不知道是谁的人马!”
董文脑袋转得飞快,说什么也想不到哪还有这么一起人马。他连忙问那人说:“你听谁说的?既没有这么大的流寇,也不会是长月方面的人马,怎么来的几万人?”
“是真的!”健布帐下的人也在一边,肯定这种说法,又说:“谁的人还弄不清楚,大概一两日后就有通传!”
董文看了几遭,却发现仅有二三人没有激动地加入讨论。他目指一人,问身边的人那是谁。“他是招讨次将,是赵令先的后人,却是跟着姓狄的转的,看形势不对才表了态度。”旁边一人小声地告诉他,眼睛里还闪烁着一丝淡淡的蔑视。
在他们看来,这种正统家世的人跟在那些暴贵的人身后,的确有让自己值得蔑视的理由,何况还是对峙的反贼荐就了他。
董文心想:他怎么会毫无意外,某非知道来者何人?他正想着,见健布带人入案,便收起心思,静静等待。健布的脸色有些焦黄,眼睛也带着红丝,看来夜中也没睡好。他环视一周,一坐到案前,就升起军帐。
随着帐鼓,铜管,众人立刻肃穆,慌忙按次序排成几班。
健布稍微揉了一下眉心,扫过众人说:“你们都是本州官员,都应知道此事了吧?”
“沿途地方官员纷纷回报,一支人马正在集结推进!应该是来援狄贼的!”梁威利主动解释说。周围的人一下大为惊讶,却纷纷肯定这不是来援敌方的。看他们打死也不信的样子,马孟符从沉默中插言,推断说:“羊杜虽然只有几千人,却可以在数十处屯田所在,筹集上万人。”
周围群起反对,他们纷纷都说:“胡说八道。姓狄的贼子已经在劫难逃,羊杜多少是个明白人,即使来了,也会站在我们这边。”
甚至有人说:“我宁愿相信是九天神兵,也不相信是贼子的援军!”
健布一下头大,压了几次都没压下他们的叫嚷,不得不重重拍案!他虽极力忍怒,还是毫不客气地说:“没你们事的,都滚蛋!你们都是靖康的贵族,风范何在?”
董文知道健布实在不想看到这一干人的嘴脸,心中泛起同感,但也无可奈何,知道人人都不会觉得没自己的事,他即刻就想:地方上一定回报了是不是屯田处的人异动,这已经可充分判断对方的阵营,哪轮到你们去不去相信吗?
他刚想及这些,就听到了张更尧的说了与自己类似的看法,便投眼看去,只隐隐看到对方的从容和自信。
“将军,标下是次将,在此军中尚有几分的威信。请拨给我少量的人马,我可前往压制。”最后,张更尧稽首请命说。
※※※
不管事实到了面前,他们信与不信,狄南堂的援军确实来了,还是拜张更尧所赐。梁威利独得军权,张更尧自觉为他人作嫁,又怎能够平衡。他当即一转姿态,密里为狄南堂叫起冤枉。张毛知道他的心思,以一个忠仆的姿态去找了羊杜,孟然等人,一把鼻子一把眼泪地诉说。
孟然正为鲁之北被抓而心火旺盛,听张毛声色泪下地一描,立刻给各地屯田的军官们打去招呼。
狄南堂在仓州之地,屯了足足十多万百姓,经过总督调拨,补以大量的军粮,并将军中可堪一用的军官提拔成校尉后留驻那里,统御丁壮,以协防流寇,生息百姓。
这些等着升官发财的军官即便是剔除战仗中结下的情谊,心里也大多能够衡量厉害关系。主帅倒了,不管自己会不会因受牵连,再无法风光,跟南随西的军功是没了。
他们召集起民户,集结壮丁,响应孟然,为了缓解百姓的惧怕,又纷纷扬言说:“补贴大伙的粮食是狄帅的军粮,如今狄帅有难,不可不救!不然,狄帅一倒,不但补贴你们的粮食就断了,还要交纳各种赋税。因交纳不起赋税而亡命是死罪,咱们不如聚集起来,为狄帅辩白伸冤。”
这般鼓动下,百姓自然个个踊跃,家家出人,不时便云聚万人。他们提出“规劝朝廷,拯救狄帅”的口号,自带干粮,一步一步走向应西。
健布经过一番犹豫,还是起用了自告奋勇的张更尧,让他前去按制。
他知道真正的盘结的问题还是此地,不由后悔自己的迟缓,被对方所做的姿态迷惑,又增了动乱的规模,不由立下决心,派人向狄南堂军传出假赦,送出大车的酒,犒劳对方。
第一部刀花马浪 第四卷 八十 可怜的梁威利(2)
更新时间:2009…5…2 0:45:26 本章字数:4892
董文的密访,一定程度让狄南堂推断出朝廷的态度,所以,他对所谓的“赦”,他心中便充满疑惑和不信任,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做好。
他和利无纠一出来,就已见军中欢呼流泪的沸腾,但心中却更踌躇,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葬送了上万人的性命。
“将军还有什么心事吗?”利无纠也大大地高兴一阵,注意到了狄南堂的反常,还是回头,激动地说,“我也替将军高兴。马上,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能怀疑朝廷在欺骗己方吗?
狄南堂苦笑,只是淡淡地说:“朝廷太宽大了,只是调我回长月,分开狗人编制到军中。”
“将军以为呢?”利无纠笑着说,“今日不必禁酒了吧,我肚子里的馋虫都蠢动得让人心痒痒。大人不想家吗?”
提到回家,人人的心中都会濡湿。
狄南堂看看他,也流露出难以自制的情感,说:“我有一双儿女,女儿刚出生不久,还没来得及好好抱一抱。”
“那是得回去!”利无纠点点头。突然,他看到狄南堂的亲卫李林从远处走来,手里拿了一个杏色的扳指,不由眼睛一亮,大声说:“小林,我们调换一下好吧。”
说完,他就掀了自己的腰。他腰上别了他的战利品,却是一排匕首。
“挑一挑,你赚便宜了,这都是好刀子。”利无纠盯住他杏色的硬玉,流着贪婪说。
李林连忙把扳指收好,摇头不肯,喷着热气说:“这是我要送给我们家少爷的。”说完,他记起要事,给过狄南堂一封书信,大声说:“孟将军造反了!”
狄南堂被吓了一跳,怒责他说:“不要乱说话!”
他疑惑半天,但还是打开书信看,这才知道屯田军民的反应,顿时一改疑虑,觉得朝廷的冷处理来得可能。尽管此事对朝廷施加了巨大的政治压力,是迟早要累计到自己身上的,但目前确实能够促使朝廷调整策略。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慌忙折过书信,大声地说:“传我军令,可以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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