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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凶猛-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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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若真是那样总需事出有因吧?
  秦念使劲儿寻觅记忆中徐家可能招惹了皇帝的地方,却终究无果,倒是今日随侍的朝露道:“娘子,仿佛翼国公府夫人也在铮郎那里呢,奴看她身边的阿姊立在院子中。”
  秦念抬眼,果然看着母亲的几名婢女在院中与伺候白铮的婢女闲聊。这几个见得她们进来,忙迎上来,而为首的那一个正是弄儿:“七娘子可算来了!还好小郎君不知事,不然明知母亲回来了还见不得,得哭了呢!”
  秦念脸上有些羞,道:“我不是挨了禁闭么?倒是你们,不晓得抱他去将军府给我看看,真真是该敲头了。”
  “小郎君细肉软面的,哪儿能吹了风?”弄儿是裴夫人身边有颜面的婢子,一路引着秦念进了房:“可巧现下醒着呢,七娘去看看,他还认不认得阿娘?”
  说话的声音叫裴夫人听了,她正抱着外孙转过身来,见得秦念,自逗弄了怀中幼儿道:“快,那来的是谁?你可认得?”
  小男娃张着一双明亮的眸子,望着她,小嘴儿张着,咿咿呀呀地发不出个调儿来。
  从他落生,便与秦念这做阿娘的聚少离多,秦念亲手抱他逗他的次数,一只手也数的过来。可到底是母子连心,她哪儿能不欢喜自己的小郎君?忙向母亲怀中接了抱,却道:“他沉了这许多!”
  “婴孩是日日都见长的。”裴夫人道:“你手托着这里——你方才那样抱,他会不舒服的。”
  秦念依着母亲摆弄,果然一到她怀里头便瘪着小嘴儿的白铮笑了。
  他倒也不与阿娘见外,想来便是许久不见,那份子熟悉也还是在的。只是这孩儿不闹,秦念把他抱得稍远些仔细看看,他便也瞪着眼看阿娘——果然,这孩儿除了眼睛生得像她,面貌上竟处处都似是白琅。
  却也不知白琅在落凤城还好不好。战事该当不紧了,但只要尚有战事,她做内人的又哪儿有放心的道理?
  母亲就在此处,秦念也不好失态,顺手便将小郎君交由乳母抱了,又拔下发间珠钗,以钗尾悬挂的几颗琉璃珠子逗他玩儿。只是这小东西却极不给她颜面,一双黑眼睛望着珠子在他面前晃,手却不伸出来,一点儿也不激动欢喜。
  秦念努力许久无果,扫兴道:“大抵像了他阿爷了,没趣。”
  而她话音未落,小郎君便一把扯住了珠钗。那一点儿力气自然是不能将珠钗从她手中拔走的,然则这一出偷袭却惊了秦念一跳。
  裴夫人失笑,拊掌道:“果然像了阿爷了,你还是个小东西时可没这么聪明。”



☆、第94章 凶案

  秦念既然已经解了禁,便该将儿郎子从娘家接回府上的。然而谁曾想这一日半路杀出个崔窈来;硬扯着秦念吃她亲手酿的糟蟹。
  说来这糟蟹一味;京中原本罕见得很,前朝时也不过是南边儿流传的东西。后来贡入宫中,崔窈不知何时尝了来;便极是牵肠挂肚;又嫌弃别人弄的不合心意,便自己下厨做了那么十来只。不想大为成功;于是兴致来了又做一批;恰好赶上秦念来接儿郎子,不由分说便捺住了秦念非得叫她尝尝。
  秦念原本不爱这些个糟味,奈何崔窈一力相邀,又看着那蟹壳上贴饰着金缕花云,很是漂亮,便也叫婢子给自己剥了一只尝。味道确是不坏。将个崔窈得意得眉飞色舞,也不顾做娘子的尊贵了,亲持钳剪又剔了一只与秦念吃。
  这便坏了事儿。
  也不晓得两只蟹中哪个有不妥,秦念吃罢第二只蟹,腹中便是一阵子绞痛,紧接着便是走不得了。
  无奈,她也只好遣了朝露用自己的车马先回去,免得将军府上的殷殷等不到她回去又着了慌。所幸秦念身子好,便是时不时的不方便,也不致伤了元气,灌了些汤药,也便好了起来。若这坏蟹是叫秦愿吃了,便难说要出什么事儿了。
  这一夜便这么过去了,原是平安无话的。秦念第二日睁眼之时,心思还很是愉悦——直到弄儿匆匆行入房中,道:“七娘子,昨日您是遣了那个唤作朝露的婢子回去不是?”
  秦念点头,道:“是,怎么?”
  “方才将军府的小厮上门,问娘子昨儿个怎么毫无音讯,”弄儿道:“门房的小厮也是这么回的,只是那边儿说,不曾见到朝露。”
  秦念愕然,道:“怎么会呢?朝露回去的时候,已然快要关了坊门,她必是直接回府的啊,否则天色暗了,难不成坐着马车满城晃荡,好被金吾卫捉了去吗?”
  “此事蹊跷的很,夫人如今正隔了帘子询问那小厮呢。七娘不若也”
  秦念坐在榻屏之内,一时有些心慌——京中的夜,是不会出什么事儿的吧?那些金吾卫士巡夜走动,自然是不会允许谁在外头晃荡的。而朝露,她一个人不见了也还容易些,连着车夫和那一架马车同时不见了,岂不太过蹊跷?
  早有翼国公府的侍女伺候她打扮,这几个也都是伶俐的,见她心慌,便挽了个便宜的云髻,插上几根簪钗便是。秦念草草用了几口早点,连汤饼这般热烫的都没敢吃,便急慌慌去了阿娘接见将军府小厮的偏堂里头。
  那小厮自然是认得她的,恭恭敬敬起身唤了一声:“娘子福顺。”
  秦念却哪儿有心思和他多言?单刀直入道:“昨日,朝露难道没有回去?她还坐着我的马车!”
  “朝露阿姊确是不曾回来,门房里等了大半夜”
  秦念听得这一句,心便沉了半截。
  朝露能去哪儿?这婢子的家似乎并不在城里头,她除了将军府,又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的?
  和这小厮大概没有那么多言语好问,朝露若是没回去,揭了他皮他也答不出子丑寅卯来的。
  “你现下便回去。”秦念道:“遣人立刻报官。一个活人凭空没了,京城中哪儿有这样的事?怎的也要查出来!”
  那小厮忙应了,同裴夫人告了辞,说上几句客套话便出去了。而秦念则直入镶银妃帘后头,望着母亲,道:“阿娘方才没有阻止我,是也这么觉得么?”
  “不然还能如何?你阿爷昨儿个不在,今日又是一大早入宫——这样的事,没有男子做主,女人家岂不只能报官?不过啊,你也不要太忧心,这一辆马车,一个车夫同一个婢女,不是那么容易丢的。说不定不过是未到将军府便闭了坊门,所以只好寻一个不易被金吾卫捉到的偏街窄巷里待一夜呢。”
  秦念点点头,却又道:“若果然是如此,报了官岂不是有伤名声?”
  裴氏看她一眼,道:“痴儿!你让那小厮回府了不曾?若那朝露果然是在外头躲了一夜,有这来去的时间,怕是早就到府里头了。那小厮见得人回来,难道还去报官?”
  秦念恍然,道:“是儿急晕了头——当下,阿娘看儿可是要回去?”
  裴氏道:“你也是做了娘子的人了,你看你是要回去不要呢?”
  秦念有些赧颜,道:“回了府就想不到自己嫁过人了——劳烦阿娘给安排车马,儿现下回去。顺便将铮儿也带回去,这些日子可是烦劳阿娘了。”
  “这有什么烦劳的?那是我亲外孙儿。”裴夫人道:“你那边儿若是忙了,还将他送回来便是。你阿爷也疼他得很——左右都是将门,放在这边儿养,也不会叫这孩儿变了个柔弱不堪坠了祖宗颜面的。”
  秦念自谢了阿娘,便带着白铮与他乳母胡氏、几个伺候的婢子一道上了翼国公府的车马。这一路回府,她的心都是揣在喉咙口的,可及至到了将军府,她心下的不安便全然变了慌乱。
  朝露没有回来,报官的人已然去了,却也没有音讯。
  秦念令殷殷带着小郎君那一行人安置,自己却坐在堂中,身上慢慢沁出虚汗来。
  若是朝露昨夜被金吾卫抓了,现下应该正在官府中等着府上去领人;若是没被抓,此时应当已然回来了。可目下来看,这两种可能皆无。
  那么,是出了意外了?
  她正想着,一名婢子上了堂,道:“娘子,驾车的马跑回来了。”
  秦念愕然:“车呢?人呢?”
  “车和人都没有见到——倒是驭马身上连车的皮带被割断了。”
  秦念的眉心猛地一跳,她站起身,道:“走,带我去看看!”
  她所看到的,正与那婢子所言一模一样——拉车的两匹黑马此刻已然皆站在了马厩边,而皮带的断口有茬,看着仿佛是崩断的。
  这样的情形,一定是出了意外了。
  秦念微微咬住口唇,她几乎能想到让这坚实的生牛皮带崩断的情形——那必是在驭马飞驰,而皮带完全绷紧的时候,以利器大力斩击,方才能有这样的情形十余根皮带的断口长短不一,显然是叫人一根根截断的。
  马不会说话,不会叫她知晓昨夜都发生了什么。只是手上捏着这皮带,秦念便觉得心口发凉。
  能做出这样案子的,一定不是什么蟊贼飞盗。她的马车在这京中是独一无二的,又是从翼国公府里驶出来,谁会想到里头只是个婢女?
  如若她猜的不错,昨日该遇袭的,是她。
  这该算是福气吗?秦念几乎有些感谢崔窈那做坏了的糟蟹。
  她出着神,马厩周围,除了马匹喷响鼻的声音一时安静。
  于是,那先前去官府报官的小厮匆匆赶回的脚步声也格外明显。他见得秦念,忙跪下道:“娘子!官府的人找到车夫的尸首了!”
  秦念的面色霎时便白了:“尸首?”
  “身上中了十余刀是,是被人丢在明仪大街旁边的深沟中的”
  “朝露呢?”
  “她”那小厮面上有些为难,终于道:“她还活着,只是衣衫破碎,身子现下无论金吾卫如何相询都不开口,怕是痴了。”
  秦念一时气血上涌,唇青舌颤。
  朝露这算是替她受罪么?对方到底是什么人!若是杀了朝露还好说些,可这般侮辱了这可怜的婢子又偏不杀她
  这是何其恶毒!
  若昨夜在车中的是她呢?也要受这样的侮辱吗?
  秦念用指甲使劲儿掐着手心,护住心里头还剩的一股子清明,道:“那么马车呢?车总不能也给我拆了”
  “今儿个第一通钟鼓响,便有人驾着与您的车极似的一辆马车出了城了守卫只当是您的,便没有询问,便”小厮的头快要埋进了地里头。
  秦念只觉胸口堵住了。
  对方是谁,是谁有这样的手段,敢在不断有金吾卫巡视的京城中夺车杀人侮辱女子?若不是此人手段通天,足以买通所有经过那条大街的金吾卫卫士,便一定是有着什么手段,能打听出金吾卫巡街经过的准确时间。
  她的手指摩挲着皮带的断口,想法越发清晰——这案子定然不可能发生在明仪大街上头,有过这一番争夺的话,怎么也得有半盏茶的时间,足以等到下一拨巡街的卫士来。而侮辱妇人这样的事情,便更不可能在大街上做,那可不是寸时片刻能做完的。
  所以,对方一定是做完这件事之后方去了明仪大街,将车夫的尸体丢进排雨水的深沟,又将朝露扔在那里,好叫人看到。
  对方下手,实在是太毒了些。而连她的马车都不放过且慢,若是连守城的卫士都认出了那是她的车舆,难道对方用来拉车的,也是一样的北地黑马不成?
  秦念伸手,轻轻抚摸了几下她驭马的头颈,心中一时思绪纷纷。
  这种骏马,只有达官贵人才用得起。而用来拉车,还要和这两匹马一般神骏除非那下手的人也在突厥又或者北地几处都护府有极熟识的旧交。
  “准备车马,我要进宫。此事重大。”她说出这几个字,只觉得身子有一半儿都软了:“府上不许任何外人进入,也不许你们向谁吐露只字片语!”



☆、第95章9 证词

  仆役们得了命;正要去办;秦念却兀地想到一事;道:“朝露可接回来了没有?”
  先前那报官的小厮忙道:“尚不曾;官府那边儿还不曾问完”
  “方才你不是说,她已然痴了么?留在官府里头也说不出什么来了。”秦念道:“去接她回来吧;取郎君的印信;官府里总会容咱们带她走——我先见了她,再问几句;才好入宫。”
  那小厮自然是飞跑去办,不过多半个时辰;他便驾了牛车将朝露带了回来。秦念到底还是挺喜欢这婢子的,怜她无故遭此折辱,便叫人给她换了齐整衣衫;方带到自己房里去。
  然而,便是秦念早对朝露的遭际有了准备,见得她时,却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婢子面上颈上,全是红痕抓伤,口唇肿胀,步态跌撞蹒跚。秦念自己是经过人事的,如何不知这幅模样何来?单是看看,便能猜出昨夜朝露是挨了怎样的苦楚。
  那是能经得住的么?换了谁,不都得痴了傻了?
  她深吸一口气,立起身来,道:“朝露,你可还认得我?”
  朝露的目光虚茫,但终于讷讷道:“娘子”
  “你当真是痴了?”
  “奴宁愿是痴了若不是这般模样,只怕没性命再见得娘子了。”朝露那早已红肿的双目中,复又落下泪来。
  秦念只觉心疼。若不是她昨日叫他们回去,或许不至有这样的事——可若是下手的人早就潜藏在一边儿了,如何都能寻得机会来害人的吧?
  “你可还记得,昨夜,是什么情形?”她字斟句酌地问,生怕戳了朝露的心。
  朝露沉默一忽儿,道:“昨日出了翼国公府,已然有些晚了,我们怕坊门早关,便捡着近路走。可奴婢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突然便有箭射进车厢,将奴吓得了不得。接着便听到后头的马蹄声,车夫呵斥他们,说这是翼国公千金的车驾,可他们追的更狠了奴不敢露头,只觉车跑得飞快,可没多远,马便挣脱了,又听得外头连声惨叫再之后,歹人将奴头上敲了一棍,蒙进布袋,扛走了。奴虽然未曾昏去,可脑袋里头懵懵的。”
  她的叙述带着战栗,秦念听得心口仿佛烧了一把火:“你可还记得他们是什么人?口音呢?”
  “是四五个男人,说的正是洛下音。”
  秦念眉心微微一蹙。洛下音乃是正音,京城之中,人人皆会说,可若不是在场面上,人人也皆不说。在这样的场合下讲洛下音,便十足是掩盖行踪的用意了。
  “可还有旁的线索?”
  朝露沉默片刻,道:“那几个人或许是把我当作了娘子,口中污言秽语,十分”
  “他们说了什么?”
  “说说这个乃是皇后的胞妹,据说生得极美,便是不能皇后,能弄一回另一个还讥嘲他,道是成了大事,连皇后殿下与妃嫔们,也未必不能”
  “好了!”秦念忙叫她停下,可朝露住了口,她又忍不住问道:“难道他们最后也不曾认出你不是我?”
  “是认出了”朝露的声音哑哑的,听着十分难受。
  秦念点了点头,胸口仿佛塞了厚厚的云雾,穿不过,透不过。没有谁愿意听别人言语污秽自己,而那些人的言语,除了她,对她阿姊亦甚是不恭。
  能说出这样的话,秦念只能想到广平王。只有他的部下,才会认为成了大事便能污亵皇后妃嫔吧?
  可是,她断然不相信广平王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此人污秽无耻是不假,可公然说出这样的话,实在对不住他的姓氏。古来政变夺宫的,多有强占先帝后妃的,可有谁敢将先帝的后妃分发给这般拿来行刺的小角色?
  她稳了稳心神,向朝露道:“你可还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没告诉我?我立时便进宫通禀此事,定不会叫那些个凶徒逍遥法外的。”
  朝露摇摇头,道:“奴婢哪里敢隐瞒,然而便是有旁的,一时也记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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