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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申天变-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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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营好说,能抽调出相当数量的营头,而且说话就能用上。
可黄得功那边就有点难办了。
黄得功这么顺利的就归顺新朝,其中自然存在很多政治层面的相互妥协,这都还没有怎么样呢,就要派人家上战场,恐怕不大好说吧。
“此次北伐是如箭在弦势在必行,忠诚伯都要动手了,朝廷里再没有什么动作的话,于情于理都不好看呐。
杨卿也是老东宫了,这里头的牵扯想必也很清楚……”
军事上的事情一牵扯到政治,就会变得复杂。
“可是新军编练都没有完全展开,如何能有可战之兵?”
兴武小皇帝还真有决心的:“新军能上要上,不能上也要上。京营里头的各个营头能用上的都得用上,卢九德那边好说。至于黄得功黄部,由朕亲自来说,就算黄得功不尽全力,总也得拿出点兵力来,如此一来,凑三两万大军不难……”
杨廷麟是不住摇头哇。
包括兴武小皇帝在内,这些把政治上的争斗看的清清楚楚,可对于军事层面上的东西,真是一窍不通。
从各部抽调人马,这本身就有个指挥协调的问题。勉强凑出来的人马能发挥六成战斗力就得烧高香。
关键的关键还是在于,自从赴死军撤出江南以后,江北的淮扬就没有了最直接的威胁。多铎以前布置在扬州东北的蒙古旗已经南进到了扬州之南,死死卡住长江和运河的口子,大军怎么过去?
即便是强大如赴死军者,也不敢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渡江作战,还是从淮西绕到淮扬,扫平了扬州外围之后,又有仪真的战略支撑和新江口的进出之道,这才敢在扬州全面铺开。
即便是如此,赴死军这号称天下第一强兵的队伍,也在扬州折损极大。
虽然现在面对的仅仅是一个蒙古旗和不多的新附军,朝廷这边是占据了兵力上的优势,可真要是强行渡江作战,可就不好说了。
这等于是拿朝廷仅有的一点兵力往绞肉机里送。
可大义首战地名分又不得不争。
他李四名义上是给朝廷打了报告,说我要准备打仗了。可是个人都明白,无论朝廷同意还是不同意,李四都不会在乎,该怎么干他还是怎么干,绝对不会因为朝廷儿改变既定战略。
可眼下地局面确实是很好,关于这一点儿,杨廷麟也承认。扬州那边的蒙古旗其实已经是孤军了,淮北就有山东的义军卡着,山东方面的清军要是南下支援,肯定得先把卡在淮北的义军清缴干净,这对于朝廷来说,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可就算的面对这样地好机会,朝廷依旧是无力在江北有什么大的作为。
长江一线,确实是江南的天然屏障,在保护自己的同时,也限制了江南往北方进展地可能。
在杨廷麟的心目中,江北地蒙古旗肯定早把江防经营的如同铁桶一般,硬着头皮渡江,损失可就大了去了。
“此一战,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已无回旋余地。”
在整个江南,杨廷麟算是最熟悉赴死军的,也知道赴死军百战金身的根本。
要说装备,前期的赴死军比京营差的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可京营在一瞬间就能让多铎打地稀里哗啦,而赴死军也能在瞬间把多铎给灭掉,这里头的差距可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隔着地距离就是没有十万八千里也不会差很多。
在官军之中,京营算是能战的了,可为什么还是远远比不上赴死军?
这里头就有一个敢死地问题。
只要他李四一声
赴死军就能嗷嗷叫着去死,仿佛野兽一般疯狂。伤崩溃,战斗意志反而更加强烈,就凭这一样点儿,赴死军就无愧第一强兵的盛赞。
杨廷麟也在模仿李四地建军路子,试图再打造一支赴死军模式的新军出来,可效果……
如今的赴死军,无论兵力还是装备都更上层楼,又有百战百胜的大名,不用打也能让敌人先落三分士气。如此一来,赴死军和天下各军之间的差距就越拉越大了。
在赴死军面前,任何强悍的敌人都难当其雷霆一击。这就给很多人一个错觉,仿佛鞑子也不过是土鸡瓦狗,只要提着刀子上去了,就能打胜仗。
尤其是新朝初建,东林人得势的大背景下,主战的叫喊之声一天比一天高,谁要说出个别的来,立刻就能吐沫星子淹死。如今圣天子在位,上下齐心,蛮夷建奴还能蹦几天?只要天兵到处,还不就旌旗所指望风披靡?
要是以前,杨廷麟肯定也是这些人当中的一员。
可成为赴死军监军的这些日子里,这个老书生也经历颠覆性的变化,深刻认识到战争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不是说什么圣天子在位就能打胜仗的。
要真是这样,那大行崇祯皇帝打的败仗还少了?岂不就是无道昏君?
杨廷麟也时常对人说什么“光复北地,指日可待”的豪言状语,可心里却明白的很:鞑子不是那么好打败的。
清军的战斗力,杨廷麟清楚的很,尤其是经历过和满洲精锐重骑的血战之后,更是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儿。
鞑子战兵的实力比大明官军最起码要高两个档次。
这种差距可不是随便什么圣人教诲圣天子在位就能弥补的。
朝廷里的家伙们,或许真的有点儿忠诚之心,可要说起刀兵之事,他们除了喊几句口号,还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要是说率领三几万的人马和蒙古旗野战,真要是用了心的话,只要首战不败,杨廷麟就有五成的把握。就算是不胜也不会败的哪里去,平手的可能很大。
可这是强渡长江,几只拼凑起来的队伍硬着头皮往人家炮口上撞,取胜的可能不超过三成,这还是比较乐观的估计。
可忠诚伯一道请战的文书,把朝廷架到了炉火上,就算不战也得战,而且要抢在赴死军之前展开……
“若朝廷一意要战,又要战而胜之,也不是没有办法……”
在新皇身边,最知兵也最为信赖的人,绝对是非杨廷麟莫属。他这么一说,大伙儿地热情可就呼地一下子就上来了。
你杨廷麟有法子能一战而胜,至于是大胜还是小胜,并不是很重要,关键是给朝廷一个体面,证明朝廷的队伍不比他赴死军差就好。
“杨编修本为文士,为了新朝操心兵事,又为赴死军监军,自然是最知兵善战的……”一众的东宫学官们个个笑逐颜开,把以前的称呼都用上了:“到底是何等神鬼莫测的战计?说出来给我等开开眼界……”
就连兴武小皇帝也是满脸期待,兴奋的说道:“此为朝廷首战,若能一战而胜,无论是何等条件,朕一并应之允之。”
杨廷麟可没有大家这么兴奋,而是深思片刻缓缓说道:“若要胜,必取得忠诚伯配合,与赴死军协同作战,舍此无他。”
大伙儿抱了天大地热切,说了半天还是要倚仗赴死军,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大感失望。难道离了他李四,大伙儿还就真的不过日子了?
刘理顺也算是沉稳之人,可还是气恼上脸:“我还就不信了,没有了他赴死军咱们大明朝就不打鞑子了?没有了他李四,咱们的几万官军都打不了胜仗?”
杨廷麟摇头说道:“我知道大伙儿很是不忿,可事实如此,我军战力远不如敌军。尤其是此万分重要的首战,务求胜利。也只有找赴死军帮忙了……”
要是东林那一批人物,早就高喊着热血沸腾地口号把李四这个屠夫踹到一边儿,准备吃带毛的猪肉了。
还好这些老东宫们不是东林那帮子动不动就热血沸腾地人物,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商议片刻之后,认为杨廷麟的建议可行。
既然是协同作战,那就没有谁先谁后的问题,朝廷也不算是落在赴死军的屁股后头,反正都是打鞑子的义举,同时开始吧。
有了赴死军在旁边策应着,这胜算可就大地多了,基本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四个旗地辫子兵都打了,还在乎这最后一个?
至于如何协调作战,如何分工,何时发起等等诸多问题,自然还需要详细商议。同样也是很自然的,这个问题还是得由杨廷麟解决。
“我去一趟淮西,和忠诚伯商议一下其中细节……”
“若是李……淮西方面提出太多过分地要求……”
杨廷麟笑道:“忠诚伯的为人我还是知道一些地,确实是有贪利的毛病,可要是说起打鞑子,就是让他倒贴钱都没有问题……”
……
要说这南都城,确实是比以前安稳了,尤其是多铎折戟城下之后,老百姓的心里头也有安全感了——毕竟是六朝金粉繁华之地,岂是那种乡野的小地方?就算是鞑子兵再厉害,也不是弄了个血染城下?
经历过最初那些日子的兴奋之后,人们的生活也就日趋平淡下来。
不管北方如何,这南都城还是南都城,老百姓的日子还要过。一天不死就得吃,两天不死就要穿,鼠有鼠门,狗有狗洞,大伙儿这么挣命的划拉,还不是为了身上衣裳口中食?
和以前相比,日
是安稳了。
尤其是各酒楼诗社,更是家家爆满,甚至秦淮河上的姐儿,生意也好了许多。花船上进进出出都是各地来的风流人物,仿佛一夜之间,就回答了诗词鼎盛的太平盛世。
随着黄得功等弘光朝的旧臣表示对兴武皇帝效忠,那些躲在一边儿观望的人们也瞧出了最后的风向——这新朝算是安定下来了。
或是托门子走关系,或是完全凭借自己的一身才学,都想着在新朝谋个一官半职。学的的这一身的文武艺,不卖给帝王家还卖给谁去?
尤其是新朝当中,东林势力空前的情况下,各地学子蜂拥而至,一个个纷纷寻旧友拜宗室,都想着在为新朝出力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前程天上亮丽的一笔。
有门子的自然是要走门路,实在没有什么门路的也就流连于各种人迹杂处的场所,故作惊人之语,希望能够引起某个权贵的注意。
“逐一击破,我说的就是逐一击破……”一身白衣的年轻学子如舌绽莲花一般,大作指点江山之状,好像只要按照他地法子就能把鞑子收拾地屁滚尿流。
“联合天下,我说的联合,起万众之力为我所用,以雷霆一击之势,一战可定乾坤……”
茶楼酒肆之中,凭空的就是多出了许多战略家。一个个说的口吐白沫,什么合纵什么连横都搬弄了出来,仿佛他们就是苏秦再世张仪重生一般。
这些自认胸中韬略胜过百万强兵的家伙们整天卖弄一些所谓的战略思想,至于到底有没有实际效果恐怕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引起权贵的注意而鱼跃龙门谁也不敢说,唯一可以肯定地是这些大大红火了这里的生意。无论是酒楼的老板,还是花船上的鸨儿,都笑地合不拢嘴了。
这些人明明兜里不踹几个小钱儿,偏偏还喜欢做出一掷千金的豪迈之态,不宰他们还能宰谁去?
尤其是上了花船,这些满口大道理、张嘴闭嘴就是社稷江山地家伙们,在鸨儿眼里简直就生了两条腿的元宝。船上的好酒劣酒都卖的不够了,不得不把河水掺和到酒壶里头蒙事儿。就是一个月也难得有恩客光临几回的老妓家,也能说成是去年的红牌子姑娘,反正这些土包子地钱好赚,能蒙就蒙,只要把他们腰包里的银子掏出来就算成了。
“滚,什么狗屁啷当地货色也敢在老爷我的面前送?”
听到里头传出叫骂之声,鸨儿赶紧过来,脸上带着从来也不会落下地笑意,挑帘子就进来,一看正中坐的那人,立刻就把笑容挂地更盛:“哎呀呀,我说是哪位爷呢,这不是钱大老爷的么?哪个小蹄子又惹您生气了这是?回头我就给您修理她……”
这位寻欢客来头极大,没有人不认识。正是素有风流翰林之称的前朝尚书:钱谦益钱老大人。
这位钱大人可是秦淮河上常客,诗词卓然不说,更主要的是出手阔绰,尤其是身居要职,只要和他的关系处好了,花船上的生意就少了许多麻烦。
钱大人纳了红牌姑娘柳如是,这还是一段佳话呢,让多少福薄的红艳眼馋心热呢。
钱老大人可是各条花船都争抢的恩客,不过那是以前了。
现在是新朝,这位留下佳话的风流尚书也就只剩下风流,早不是尚书了。
花船上的鸨儿们,在风尘中打滚这么多年,最是明白哪种客人重要,哪种客人不太重要。如今这位钱老大人官职也没了,自然没有以前招呼的那么殷勤,随随便便打发个差不多的姑娘来伺候着也就是了。
不成想这位钱老大人脾气大,口味儿刁,自然是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粉,这不已经在大发雷霆了么。
“我看你们是越来越不把爷当爷看了,随便什么货色就拿出来卖弄,让你们的红牌出来,那个叫香兰的……”钱谦益拍着桌子大叫。
“哎呀,我的钱大老爷,奴家可不是存心的糊弄您,这船上的生意您也看到了,哪个姑娘不是忙的脱不开身子?外头还有还几个外地的恩客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呢。”鸨儿脸上都笑的腻了:“念着您往日的情分,这才特意的给您……”
“少给我说这个,让香兰过来陪酒……”
说什么风流翰林,其实到了花船上都是一个德行。也只有在这种情形之下,骨子里被仁义道德所掩盖的东西才会展露无余。
“我的钱老爷,您家里那一位岂不是比我们船上所有的姑娘加起来都强几十倍?干嘛还要跑出来花钱呢……”
不提柳如是还好,一提起她,钱谦益也是火大。“啪”的就杯子摔在鸨儿面前,从怀里摸出锭元宝一扔:“赶紧去叫,要不然钱老爷沉了你的破船……”
“好,好,这就去叫香兰过来……”鸨儿俯身捏起元宝,心里却把这个风流翰林鄙视了个遍:“什么狗屁的风流翰林,什么东林领袖?还不是和那些浪荡儿一个货色?这人呐,脱了裤子都是一个德行……”
人前的风流翰林,人后是什么样子?也只有花船上的姑娘们,才知道钱谦益到底是什么嘴脸。
工夫不大,香兰抱着个琵琶款款而来。见到钱谦益,很是矜持就是一礼:“见过钱大老爷……”
要是在没有人的时候,或者面对地不是恩客,香兰也是拍大腿叫骂地泼妇,不值当的什么小事情儿也能跳上房顶脏换连篇的和人对骂半宿。和到了这种场合,也是腼腆矜持,笑不露齿行不路足,活似淑女一般。
“好,来,来,香兰过来,陪老爷吃了这半盏子。”钱谦益也有了七八分的醉饱,笑眯眯的招呼香兰。
“好
老爷得知,奴只弹曲儿卖唱,不陪客吃酒了。”香不卑不亢的回答。
钱谦益先是了愣,旋即暴怒,大骂道:“装什么没有见过男人的清倌人儿?当老爷不知道你地底细?早不知和多少人睡过了,还说什么不陪客吃酒?是不是看老爷没落了,就瞧不起老爷?老爷是不当尚书了,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启用的……就是现在,老爷说掀这条破船就能掀翻了……”
钱谦益最忌的就是这点,如今连个官儿都不是,人人都低看一眼,让做了大半辈子官儿的钱大老爷很不舒服。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上台,自然是要换上自己地人,譬如礼部尚书的这样地重要位置,怎么说也要用自己人的。以前的老尚书钱谦益,虽然是有东林的身份,可终究的弘光朝的忠臣,怎么也不可能再担任什么要职,自然是要靠边儿站一站。
这些东西,官场几度起复地钱老大人自然明白,也没有指望再做什么尚书。可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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