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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8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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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请留步,“孟和硬着头皮阻止道:“皇上有旨,您不克不及进乾清宫。”
    “皇上为什么有这样的旨意?“李贵妃秀眉一横,怒气勃发道:“是谁在皇上身边进谗言了!”着怒视着孟和道:“是么?我们朱家的事情,是个奴才该插手的吗?”想到这些天来,自己被挡在这道宫墙外,心里受尽了折磨,李贵妃完全压不住满腔的怒火,全都宣泄到孟和身上,只听她厉声喝道:“如今皇上病了,却把我这个贵妃挡在门外,不让人见皇帝。是要一个人伺候皇上?还是要挟天子令诸侯!”
    孟和知道这位贵妃娘娘的厉害,但直到这时才真正体会到她的厉害了。原来提的那口气,被这番惊天动地的话吓得魂魄齐飞,惊恐间颤抖着磕头道:“娘娘冤枉死老奴了,确实是皇上的意思,奴婢哪敢作梗?”
    “是不是……”李贵妃冷冷道:“等我见过皇上再。”
    “…”孟和虽然怕李贵妃,但在他心里皇帝最大,只能不竭的磕头.却不敢松这个口。
    姐姐看,”李贵妃被气得玉手颤栗道:“这奴才竟当着不让我们进去.天下竟还有这样欺主的奴才.真是反了天了!”
    “孟和,”陈皇后虽然怕事……本都承诺好的事情,来之前还要李贵妃频频鼓劲儿,否则也不会姗姗来…但她已经想明白利害,获咎皇帝也不过是被骂两句,但获咎了太子,将来却要吃苦头的。因此还是开口道:“不要挡着了,难道皇上也不让我进去了?”
    “皇后娘娘可以进,”孟和一咬牙.磕头道:“可是贵妃娘娘真的不可。
    “猖獗,皇
    上病着呢.难免出此昏话来.难道也要认真么?“陈皇后缓缓道!“身为皇上的身边人.应该尽力撮合;帮着消除误会,而不是煽风燃烧,唯恐天下稳定!”
    孟和感隽今天出门肯定没看黄历,怎么连素来软塌塌的陈皇后,也跟自己夹枪带棒起来了?难道自己就那么可恨?
    “走.妹妹.我们进去。”陈皇后想起;妾童”更想起.人脑”心中马上无比厌恶,不想再看孟和一眼。
    见大内总管都被刮成了鼻涕,守门的太监哪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位娘娘进了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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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庆被孟和跪奏之事弄得心绪不宁,躺在床上片刻才重新有了睡意。谁知这时;外头又有太监来奏报:“陈皇后与李贵妃两位娘娘求见!”皇帝一下子就清醒了,李彩凤竟无视自己的禁令,还是呈现在乾清宫中,这让他感到被侵犯了权威,马上拉下脸来,就想传旨将她们拒之门外。然而一生气.他连声音都困在喉咙中,这让他神情一黯,不由为自己的身体神伤。
    没等宣见,陈皇后与李贵妃已经轻移莲步,双双走进了西暖阁。
    “臣妾给皇上请安!”陈皇后与李贵妃一齐道,又一齐跪了下去。
    隆庆看一眼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只见陈皇后雍容华贵,李贵妃妩媚悦耳,不由想起那漫长的潜邸岁月,多亏了这两人的陪伴。原本怒气充盈的心田,不由便软了三分,轻叹一声道:“起来吧。”完瞄一眼李贵妃,便兀然想起她做的那些狠毒之事,又想到她今日拉着皇后前来闯宫,端得是肆无忌惮,有恃无恐。他用满是嘲讽的语气道:“还知道找救兵,怎么不把太子带来?这样岂不是连联都要垂头?!”
    “他在温书。”李贵妃也是带着积郁许久的怨气,现在听到皇常的冷嘲热讽,心火更是压抑不住.微微欠身回答,接着又望了一眼陈皇后,道,“再臣妾和皇后想向皇上启禀一件事情,太子在场欠好话。”
    “有什么话改日再谈吧,联今日有些累了。“隆庆闭上眼,不肯跟她话。
    “臣妾只几句话,不迟误皇上休息的。”李贵妃跪在床前道,陈皇后跟着也跪了下去。
    见她死缠烂打,隆庆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就要强行逐客。
    “孟和弄了五个野男人藏在大内,”李贵妃固然知道皇帝不高兴了,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也顾不得许多了,趁着皇帝没开口,她便抢先问道:“皇上知不知道?”
    “怎么可能……”隆庆还不知道孟和被抓了痛处,就要矢口否认,但转念一想,她们既然敢来告状.必定是有证据了,自己太武断的话,恐怕要难了看,便缓缓道,“或许是新来的太监,大家不认识也未可知”
    “绝对不是太监!”李贵妃决然道。
    “怎么就敢判定?”隆庆黑着脸道,他的心里火烧火燎,这女人怎么就不知道什么叫收敛呢?
    “他们已经被抓住了,现在就在宫外!“李贵妃硬邦邦道。
    “…“隆庆恍如被掐住了脖子,暗骂道:.这个孟和,究竟是怎么处事的!,片刻才缓过劲来,问道:“谁抓的他们?!”
    “冯保
    “好大的胆量!”隆庆恼羞成怒道:“谁给他的权力?!”
    “皇上让皇后娘娘和臣妾管着内宫,现在宫里竟有野男人藏匿,我们要是不查清楚,只好跟皇上讨根白绫,”李贵妃满是怨气的顶上一句道:“以死谢罪了!”
    “既然如此,们暂且回去,”隆庆被她一句接一句,顶得脑门突突直跳,却又无言以对,只能拖延道:“待冯保审问明白,再让他前来……奏联!”
    隆庆再次暗示逐客,李贵妃哪能就这么走了。她委屈了大半年,每日里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现在好容易见到皇帝,便要把心里的块垒宣泄个痛快,于是自顾自道:“这件事必须马上查清楚,否则臣妾是没法活了,这还是事儿。关键是.宫里头的闲言碎语,也有损皇上的圣名。”
    “怎么对我晦气?”隆庆愣住了。
    “有人,这几个野男人,都是那孟和为皇上准备的。”李贵妃昂起头,毫不畏惧道。
    “胡八道,”见她越越离谱,隆庆气得胸脯一鼓一鼓,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对陈皇后道:“赶紧把她给我带出去,严加看管起来,联不想看到,看到她了,咳咳咳咳……”
    陈皇后一直在边上没吭声,其实心里跟打鼓似的,几次鼓了鼓勇气,都没出话来。
    现在皇帝直接命令自己把她带下去,要是真这样下去了,可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想到这儿,她鼓足勇气道:“皇上,彩凤妹妹全都是为了您着想。那孟和是个祸胎!他进献的那个叫奴儿花花的教子,给皇上沾染了一身病,他还带您去帘子胡同胡闹,让您病情加重;还有他进献的那种丹药,其实就是春药,他这是要您的命!皇上,您可不克不及好赖不分!”
    “反了天了!“见平素最胆怕事的陈氏也不怕自己,隆庆又羞又恼又气,竟猛然坐起来,终于歇斯底里爆发了。他气得浑身打颤,伸出手指头,指点着跪在面前的陈皇后和李贵妃,颤抖着道:“们,们合计着要把我气死,好称霸后宫是不是……”
    “臣妾不…”见天子发怒,陈皇后和李贵妃这才知道害怕,吓得浑身颤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给我,给我滚……”隆庆想.滚出去”但.出去,两个字没出口,便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身子一软,直挺挺地倒在龙床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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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七四章 宾天(中)
    乾清宫,西暖阁,皇帝寝室内。
    隆庆突然翻倒”吓坏了陈皇后和李贵妃”她们赶紧起身去看皇帝,只见隆庆已是两眼翻白,口吐白沫,两手握拳,面如金纸,昏迷不醒……
    陈皇后放声大哭,李贵妃尖声道:“快来人呐!”
    宫室内马上乱作一团,太监、太医都快步进来,有给皇帝解衣带的,有给皇帝掐人中的,还有拿起手来号脉的,看着乱糟糟的,但其实各行其事,互不干扰,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却是把陈皇后和李贵妃晾在一边,插不上手,只能在那里干着急。
    陈皇后不由暗暗自责,要是把皇帝气出个三长两短,自己怎么见九泉下的列祖列宗。李贵妃也是吓坏了,她知道要是皇帝醒来,自己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站在那里越想越害怕,竟要悄悄退出寝宫。
    却被人一把扯住袖子,李贵妃悚然回头”看到是不知何时进来的冯保,只听他压低声音道:“娘娘要去哪里?”
    “回宫待罪“”李贵妃神色凄惶道:“都怪,害我惹出这么大的祸“…………”
    “事到如今,哪里还有退路。”冯保一脸狠厉,看一眼众人包抄着的龙床,咬牙道:“一刻也不克不及离开这里!”
    “”李贵妃先是一阵胆颤,但很快就明白过来,深深点下头,便站住了身形,重新走到皇后身边站定。
    这时候,太医已经诊治完毕”来到二位娘娘面前抽泣跪奏道:“皇上深度中风,已在弥留之际,怕是随时、随时会,会大行的……”
    一听此言”皇后大放悲声。这时孟和也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进来,
    伏在龙床之前失声痛哭起来。
    李贵妃也在哭,但她可不是脑中一片空白,而是借着擦眼泪的功夫,与冯保交换了个眼色,见后者瞅了瞅孟和,她便会意道:“来人呐,先把这个奴才看管起来。”
    太监们闻言一愣,还没想明白,在这乾清宫里,怎么轮到李娘娘发号出令了?
    “愣着干什么!”冯保冷冷道:“都想陪他一起么?”
    众人这才意识到”大内真的要变天了……”
    很快便有人反应过来,将在那儿嚎丧的孟和押了下去,弄到司礼监值房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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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着拿下孟和,李贵妃树起了权威,冯保也跟着奋起起来,把闲杂人等都撵出寝宫,然后对正在抹泪的陈皇后”和李贵妃道:“二位娘娘,皇上弥留”社稷摆荡,现在万万不是伤心的时候,还请二位娘娘以国家为重”务需要拿出个章程来,不克不及让人趁机作乱!”
    “”自从得知皇帝快不可了,陈皇后除默默的流泪,便如行尸走肉一般”直到现在才缓缓看向冯保,又看了看李贵妃,木然道:“们做的好事……,们自己收场,我管不了,也不想管……”完便回过身去”抱着皇帝的胳膊,无声的饮泣起来。
    李贵妃张张嘴,本想些辩白的话,但想想实属过剩,便忍住了,转头对冯保道:“我们fu道人家哪有什么主意”快去通知内阁成员来乾清宫”让阁老们来措置吧。”
    “娘娘此言差矣”冯保纹丝不动道:“皇上不豫,现在大明最大的”就是您和皇后娘娘,事情可以交给外臣去办”但大主意必须们拿!”顿一下,声音更低道:“您要是叫了内阁的人来,可就是把命运交给外臣掌握了!”他一字一句道:“难道都走到这一步了,您还要受制于人么?”
    “什么意思?”李贵妃的目光锐利如刀。
    “娘娘可知道,什么叫遗诏?”冯保两眼闪着幽光。
    “遗诏?”李贵妃一愣,她固然不陌生。在本朝,皇帝活着的时候不知发布过几多圣旨、上谕”但最重要的一份却是他死后的遗诏”因为这是他一生的总结,而国家的大政方针也将在这封文书中被确定。
    而遗诏最关键的秘密在于”它根本就不是皇帝本人的遗嘱,却是由大臣代写的,也根本不皇帝意志的体现,而是体现了代写大臣的意志……让冯保这一提醒,李贵妃想起了六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嘉靖遗诏事件,那时还是次辅的高拱,炮轰那时的首辅徐阶,他撇开内阁诸公”独拟遗诏,巴拉巴拉巴拉,但以高拱和隆庆的关系,也丝毫无法摆荡已经公布的遗诏,皇家以孝道治天下,有道是父死,三年不改其道。
    哪怕明知遗诏不是父皇所立,但只要是以大行皇帝末行之命公布,新皇帝就必须奉为不容易之法。
    “遗诏在手,天下在握!”冯保的脸上,呈现了和太监不相符的刚毅”道:“娘娘,您对么?”
    “可是”李贵妃大为心动”却又有些忌惮道:“遗诏向来是由辅臣拟定的,后宫不得与闻。”
    “历来没有这样的规矩!”冯保大摇其头道:“那都是文臣编造出来唬人的,您想,遗诏,顾名思义,是先帝末命,订立人应该是先帝,怎能由大臣僭越?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法,不过是因为昔时正德皇帝猝死”来不及立遗诏;然后先帝深信永生”忌讳生死,才让外臣们钻了空子,遂以为定制。”
    “原来如此……”李贵妃恍然道:“若非冯公公提醒,我岂不是要自讨苦吃?!”
    “娘娘只是对这些事不了解罢了。”冯保摇摇头,恢复了平和道:“老奴在司礼监,就是干这个的,所以才会知道一些。”
    “那怎么办?”李贵妃对冯保已经形成了依赖,问道:“现在皇上昏迷不可,这个遗诏怎么变出来?”
    “……”冯保虽然早就胸有定计,但还是故作沉吟了好一会儿”方娶牙道:“娘娘相信老奴么?”
    “都这时候了,还问这种话。”李贵妃嗔怪的瞪他一眼。
    “那您就让他人去司礼监宣见,设法拖延一些时间。”冯保平静道:“老奴这就去起草遗诏。”
    “……”李贵妃有些不信道:“这么短的时间”成么?”
    “不成也得成了……”冯保苦笑道:“难道还有另外体例么?”
    “也是……”李贵妃点颔首,她只能相信冯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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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渊阁正厅中”四位辅臣都在,却出奇的没有办公,沈默在声和张四维着话,张居正枯坐在那里,垂首不语。
    高拱则坐立不安,一时在堂中踱步,一时走到门口,大声问道:,“有没有消息?”
    “还没有……”每当外面传来令人失望的回答”他城市转身进屋,对几个阁臣愤怒道:“要反天了,要反天了!”今天下午未时末,毫无征兆的”大内突然关门,各处宫禁落锁,切断了禁宫与外界的联系。
    这种情况,历史上一共也没呈现过几次”在高拱印象中”只有昔时壬寅宫变时,为了搜捕杨金英的同党,才在白日关闭过宫门。这自然引起了他的极度不安,马上派人去皇极门问话,却是很快就有了回音,原来是宫门禁闭,在大内搜查娈童。
    “是谁下得命令?”高拱先是心神一松,但旋即绷紧了,这种命令,肯定不走出自皇帝。
    “是冯保冯公公,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和贵妃娘娘的令旨。”那名司直郎恭声答道。
    “再探”有情况随时来报!”高拱面色凝重的挥挥手,让自己的门生退下”自己则皱眉寻思起来。在皇帝病发的节骨眼上,按所有人都该静观其变,冯保却敢冒天下大不韪,掀起这样一场波澜”显然是早有预谋的。那么他一定要达到一些目的,最低限,也得是借机把孟和拱失落。但目前这情势下”意义不大……因为据孟和所言,皇帝已经恶了冯保,就算要换个大内总管,也轮不到他来做。
    并且在宫内如此大张声势的搜捕娈童,这可是结结实实打皇帝的脸!老虎不发威,以为是病猫吗?天子之怒可不是他个死太监能承受的。所以冯保要么是想疯一把就死,要么就是有恃无恐。
    他的倚仗是什么呢?两宫娘娘?笑话,皇帝真倡议火来,两宫娘娘也保不住他。那就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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