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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第2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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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食。及长,沉厚有断。
天宝四载,安西节度马灵察署为别将,从讨护蜜有功,授安西府别将。七载,
高仙芝代灵察,举兵围怛逻斯,黑衣救至,仙芝大衄,军士相失。夜中闻都将李
嗣业之声,因大呼责之曰:“军败而求免,非丈夫也。”嗣业甚惭,遂与秀实收
合散卒,复得成军。师还,嗣业请于仙芝,以秀实为判官,授斥候府果毅。十二
载,封常清代仙芝,讨大勃律,师次贺萨劳城,战而胜。常清逐之,秀实进曰:
“贼兵羸,饵我也,请备左右,搜其山林。”遂歼其伏,改绥德府折冲。肃宗即
位于灵武,征安西兵节度使梁宰,宰潜怀异图。秀实谓嗣业曰:“岂有天子告急,
臣下晏然,信浮妄之说,岂明公之意耶?”嗣业遂见宰,请发兵,从之。乃出步
骑五千,令嗣业统赴朔方,以秀实为援,累有战功。而秀实父殁,哀毁过礼。嗣
业既授节制,思秀实如失左右手,表请起复,为义王友,充节度判官。
安庆绪奔邺,嗣业与诸军围之,安西辎重委于河内。乃奏秀实为怀州长史,
知军州,加节度留后。诸军进战于愁思冈,嗣业为流矢所中,卒于军,众推安西
兵马使荔非元礼代之。秀实闻嗣业之丧,乃遗先锋将白孝德书,令发卒护嗣业丧
送河内。秀实率将吏哭待于境,倾私财以奉葬事。元礼多其义,奏试光禄少卿,
依前节度判官。
邙山之败,军徙翼城,元礼为麾下所杀,将佐亦多遇害,而秀实独以智全。
众推白孝德为节度使,人心稍定。又迁试光禄卿,为孝德判官。孝德改镇邠宁,
奏秀实试太常卿、支度营田二副使。大军西迁,所过掠夺。又以邠宁乏食,难于
馈运,乃请军于奉天。是时公廪亦竭,县吏忧恐多逃匿,群行剽盗,孝德不能禁。
秀实私曰:“使我为军候,当不如此。”军司马言之,遂以秀实为都虞候,权知
奉天行营事,号令严一,军府安泰,代宗闻而嗟赏久之。兵还于邠宁,复为都虞
候,寻拜泾州刺史。
大历元年,马璘奏加开府仪同三司。军中有能引二十四弓而犯盗者,璘欲免
之,秀实曰:“将有私爱,则法令不一,虽韩、白复生,亦不能为理。”璘善其
议,竟使杀之。璘决事有不合理者,必固争之,得璘引过乃已。璘城泾州,秀实
掌留后,归还,加御史中丞。璘既奉诏徙镇泾州,其士众尝自四镇、北庭赴难中
原,侨居骤移,颇积劳怨。刀斧将王童之因人心动摇,导以为乱。或告其事,且
曰:“候严,警鼓为约矣。”秀实乃召鼓人,阳怒失节,且戒之曰:“每更筹尽,
必来报。”每白之,辄延数刻,四更毕而曙。既差互,童之乱不能作。明日,告
者复曰:“今夜将焚草场,期救火者同作乱。”秀实使严加警备。夜半火发,乃
使令于军中曰:“救火者斩。”童之居外营,请入救火,不许。明日斩之,捕杀
其党凡十余人以徇,曰:“敢后徙者族!”于是迁泾州。既至其理所,人烟敻绝,
且无廪食。朝廷忧之,遂诏璘遥管郑、颍二州,以赡泾原军,俾秀实为留后,二
州甚理。璘思其绩用,又奏行军司马,兼都知兵马使。
八年,吐蕃来寇,战于盐仓,我军不利。璘为寇戎所隔,逮暮未还,败将溃
兵争道而入。时都将焦令谌与诸将四五辈狼狈而至,秀实召让之曰:“兵法:失
将,麾下当斩。公等忘其死而欲安其家耶!”令谌等恐惧,下拜数十。秀实乃悉
驱城中士卒未出战者,使骁将统之,东依古原,列奇兵示贼将战,且以收合败亡。
蕃众望之,不敢逼。及夜,璘方获归。十一年,璘疾甚,不能视事,请秀实摄节
度副使兼左厢兵马使。秀实乃以十将张羽飞为招召将,分兵按甲,以备非常。璘
卒,而军中行哭赴丧事于内,李汉惠接宾客于外,非其亲不得居丧侧,族谈离立
者捕而囚之。都虞候史廷干、裨将崔珍张景华谋作乱,秀实乃送廷干于京师,徙
珍及景华外镇,军中遂定,不戮一人。寻拜秀实泾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四镇北
庭行军泾原郑颍节度使。三四年间,吐蕃不敢犯塞,清约率易,远近称之。非公
会,不听乐饮酒,私室无妓媵,无赢财,退公之后,端居静虑而已。德宗嗣位,
就加检校礼部尚书、张掖郡王。
建中元年,宰相杨炎欲行元载旧志,筑原州城,开陵阳渠,诏中使上闻,仍
问秀实可否之状。秀实以为方春不可兴土功,请俟农隙。炎以其沮己之谋,遂除
司农卿,以邠宁节度李怀光兼泾原节度使,以事西拓。无何,刘文喜叛,亦不果
城。
四年,朱泚盗据宫阙,源休教泚伪迎銮驾,阴济逆志。泚乃遣其将韩旻领马
步三千疾趋奉天。时苍黄之中,未有武备。泚以秀实尝为泾原节度,颇得士心,
后罢兵权,以为蓄愤且久,必肯同恶,乃召与谋议。秀实初诈从之,阴说大将刘
海宾、何明礼、姚令言判官岐灵岳同谋杀泚,以兵迎乘舆。三人者,皆秀实夙所
奖遇,遂皆许诺。及韩旻追驾,秀实以为宗社之危,期于顷刻,乃使人走谕灵岳,
窃令言印。不遂,乃倒用司农印印符以追兵。旻至骆驿得符,军人亦莫辩其印文,
惶遽而回。秀实谓海宾等曰:“旻之来,吾党无遗类矣!我当直搏杀泚,不得则
死,终不能向此贼称臣。”乃与海宾约,事急为继,而令明礼应于外。明日,泚
召秀实议事,源休、姚令言、李忠臣、李子平皆在坐。秀实戎服,与泚并膝,语
至僣位,秀实勃然而起,执休腕夺其象笏,奋跃而前,唾泚面大骂曰:“狂贼,
吾恨不斩汝万段,我岂逐汝反耶!”遂击之。泚举臂自捍,才中其颡,流血匍匐
而走。凶徒愕然,初不敢动;而海宾等不至,秀实乃曰:“我不同汝反,何不杀
我!”凶党群至,遂遇害焉。海宾、明礼、灵岳相次被杀。德宗在奉天闻其事,
惜其委用不至,垂涕久之。
初,秀实见禁兵寡少,不足以备非常,乃上疏曰:“臣闻天子曰万乘,诸侯
日千乘,大夫曰百乘,此盖以大制小,以十制一也。尊君卑臣,强干弱枝之义,
在于此矣。今外有不庭之虏,内有梗命之臣,窃观禁兵不精,其数全少,卒有患
难,将何待之!且猛虎所以百兽畏者,为爪牙也。若去其爪牙,则犬彘马牛悉能
为敌。伏愿少留圣虑,冀裨万一。”及泾原兵作乱,召神策六军,遂无一人至者。
秀实守节不二,竟殁于贼,其明略义烈如此。
兴元元年二月,诏曰:“见危致命之谓忠,临义有勇之谓烈。惟尔励臣节,
不惮杀身;惟予式嘉乃勋,懋昭大典。曰台不德,罔克若天,遘兹殷忧,变起都
邑。惟尔卿士,嗷然靡依,逼畏所加,淄渑共混。故开府仪同三司、检校礼部尚
书、兼司农卿、上柱国、张掖郡王段秀实,操行岳立,忠厚精至,义形于色,勇
必有仁。顷者尝镇泾原,克著威惠,叛卒知训,咨尔以诚。贼泚藏奸,欺尔以诈。
守人臣之大节,见元恶之深情,端委国门,挺身白刃。誓碎凶渠之首,以敌君父
之仇,视死如归,履虎致咥。噫,天未悔祸,事乖垂成,雄风壮图,振骇群盗。
昔王蠋守死以全节,周顗正色而抗词,惟我信臣,无愧前哲。声震寰宇,义冠古
今,足以激励人伦,光昭史册。不有殊等之赏,孰表非常之功。爰议畴庸,特超
检限,著之甲令,树此风声。可赠太尉,谥曰忠烈,宣付史官,仍赐实封五百户、
庄宅各一区。长子与三品正员官,诸子并与五品正员官。仍废朝三日,收京城之
后,以礼葬祭,旌表门闾。朕承天子人,临驭亿兆,一夫不获,时予之辜,况诚
信不达,屡致寇戎,使抱义之臣陷于凶逆。有临危致命,殁而逾彰;有因事成功,
权以合道。苟利社稷,存亡一致,酬报之典,岂限常伦。并委所司访其事迹,续
具条奏,当加褒异,锡其井赋。图形云阁,书功鼎彝,以彰我有服节死义之臣,
传于不朽。”德宗还京,又诏曰:“赠太尉秀实,授乎贞烈,激其颓风,苍黄之
中,密蕴雄断。将纾国难,诡收寇兵,挠其凶谋,果集吾事。挺身径进,奋击渠
魁,英名凛然,振迈千古。宜差官致祭,并旌表门闾,缘葬所须,一切官给。仍
于墓所官为立碑,以扬徽烈。”自贞元后累朝凡赦书节文褒奖忠烈,必以秀实为
首。
其子伯伦,累官至太子詹事。大和二年正月奏:“亡父赠太尉秀实,准前后
制敕令所司置庙立碑,今营造已毕,取今月二十五日行升祔礼。”诏曰:“秀实
忠卫宗社,功配庙食,义风所激,千载凛然。间代勋力,须异等夷,宜赐绫绢五
百疋,以度支物充。仍令所司供少牢,并给卤簿人夫,兼太常博士一人检校。”
寻加伯伦检校左散骑常侍,兼殿中监。大和四年十一月,迁右金吾卫大将军、兼
御史大夫,充街使。八年七月,检校工部尚书,充福建等州都团练观察使,入为
太仆卿,卒。宰臣李石奏曰:“伯伦,秀实之子。自古殁身以卫社稷者,无如秀
实之贤。”文宗悯然曰:“伯伦宜加赙赠。”仍辍朝一日,以礼忠臣之嗣。
颜真卿,字清臣,琅邪临沂人也。五代祖之推,北齐黄门侍郎。真卿少勤学
业,有词藻,尤工书。开元中,举进士,登甲科。事亲以孝闻。四命为监察御史,
充河西陇右军试覆屯交兵使。五原有冤狱,久不决,真卿至,立辩之。天方旱,
狱决乃雨,郡人呼之为“御史雨”。又充河东朔方试覆屯交兵使。有郑延祚者,
母卒二十九年,殡僧舍垣地,真卿劾奏之,兄弟三十年不齿,天下耸动。迁殿中
侍御史、东都畿采访判官,转侍御史、武部员外郎。杨国忠怒其不附己,出为平
原太守。
安禄山逆节颇著,真卿以霖雨为托,修城浚池,阴料丁壮,储廪实,乃阳会
文士,泛舟外池,饮酒赋诗。或谗于禄山,禄山亦密侦之,以为书生不足虞也。
无几,禄山果反,河朔尽陷,独平原城守具备,乃使司兵参军李平驰奏之。玄宗
初闻禄山之变,叹曰:“河北二十四郡,岂无一忠臣乎!”得平来,大喜,顾左
右曰:“朕不识颜真卿形状何如,所为得如此!”禄山初尚移牒真卿,令以平原、
博平军屯七千人防河津,以博平太守张献直为副。真卿乃募勇士,旬日得万人,
遣录事参军李择交统之简阅,以刁万岁、和琳、徐浩、马相如、高抗朗等为将。
禄山既陷洛阳,杀留守李忄妻、御史中丞卢奕、判官蒋清,以三首遣段子光来徇
河北。真卿恐摇人心,乃许谓诸将曰:“我识此三人,首皆非也。”遂腰斩子光,
密藏三首。异日,乃取三首冠饰,草续支体,棺敛祭殡,为位恸哭,人心益附。
禄山遣其将李饮凑、高邈、何千年等守土门。真卿从父兄常山太守杲卿与长史袁
履谦谋杀凑、邈,擒千年送京师。土门既开,十七郡同日归顺,共推真卿为帅,
得兵二十余万,横绝燕、赵。诏加真卿户部侍郎,依前平原太守。
清河客李萼,年二十余,与郡人来乞师,谓真卿曰:“闻公义烈,首唱大顺,
河朔诸郡恃公为长城。今清河,实公之西邻也,仆幸寓家,得其虚实,知可为长
者用。今计其蓄积,足以三平原之富,士卒可以二平原之强。公因而抚之,腹心
辅车之郡,其他小城,运之如臂使指耳。唯公所意,谁敢不从。”真卿借兵千人。
萼将去,真卿谓之曰:“兵出也,吾子何以教我?”萼曰:“今闻朝廷使程千里
统众十万自太行东下,将出口,为贼所扼,兵不得前。今若先伐魏郡,斩袁
知泰,太守司马垂使为西南主;分兵开口之路,出千里之兵使讨邺、幽陵;
平原、清河合同志十万之众徇洛阳,分兵而制其冲。计王师亦不下十万,公当坚
壁,无与挑战,不数十日,贼必溃而相图矣。”真卿然之,乃移牒清河等郡,遣
其大将李择交、副将平原县令范东馥、裨将和琳、徐浩等进兵,与清河四千人合
势,而博平以千人来,三郡之师屯于博平,去堂邑县西南十里。袁知泰遣其将白
嗣深、乙舒蒙等以二万人来拒战,贼大败,斩首万余级。肃宗幸灵武,授工部尚
书、兼御史大夫、河北采访招讨使。禄山乘虚遣史思明、尹子奇急攻河北诸郡,
饶阳、河间、景城、东安相次陷没,独平原、博平、清河三郡城守,然人心危荡,
不可复振。
至德元年十月,弃郡渡河,历江淮、荆襄。二年四月,朝于凤翔,授宪部尚
书,寻加御史大夫。中书舍人兼吏部侍郎崔漪带酒容入朝,谏议大夫李何忌在班
不肃,真卿劾之;贬漪为右庶子,何忌西平郡司马。元帅广平王领朔方蕃汉兵号
二十万来收长安,出辞之日,百僚致谒于朝堂。百僚拜,答拜,辞亦如之。王当
阙不乘马,步出木马门而后乘。管崇嗣为王都虞候,先王上马,真卿进状弹之。
肃宗曰:“朕儿子每出,谆谆教诫之,故不敢失礼。崇嗣老将,有足疾,姑欲优
容之,卿勿复言。”乃以奏状还真卿。虽天子蒙尘,典法不废。洎銮舆将复宫阙,
遣左司郎中李巽先行,陈告宗庙之礼,有司署祝文,称“嗣皇帝”。真卿谓礼仪
使崔器曰:“上皇在蜀,可乎?”器遽奏改之。中旨宣劳,以为名儒深达礼体。
时太庙为贼所毁,真卿奏曰:“春秋时,新宫灾,鲁成公三日哭。今太庙既为盗
毁,请筑坛于野,皇帝东向哭,然后遣使。”竟不能从。军国之事,知无不言。
为宰相所忌,出为同州刺史,转蒲州刺史。为御史唐旻所构,贬饶州刺史。旋拜
升州刺史、浙江西道节度使,征为刑部尚书。李辅国矫诏迁玄宗居西宫,真卿乃
首率百僚上表请问起居,辅国恶之,奏贬蓬州长史。
代宗嗣位,拜利州刺史,迁户部侍郎,除荆南节度使,未行而罢,除尚书左
丞。车驾自陕将还,真卿请皇帝先谒五陵、九庙而后还宫。宰相元载谓真卿曰:
“公所见虽美,其如不合事宜何?”真卿怒,前曰:“用舍在相公耳,言者何罪?
然朝廷之事,岂堪相公再破除耶!”载深衔之。旋改检校刑部尚书知省事,累进
封鲁郡公。时元载引用私党,惧朝臣论奏其短,乃请:百官凡欲论事,皆先白长
官,长官白宰相,然后上闻。真卿上疏曰:
御史中丞李进等传宰相语,称奉进止:“缘诸司官奏事颇多,朕不惮省览,
但所奏多挟谗毁;自今论事者,诸司官皆须先白长官,长官白宰相,宰相定可否,
然后奏闻者。”臣自闻此语已来,朝野嚣然,人心亦多衰退。何则?诸司长官皆
达官也,言皆专达于天子也。郎官、御史者,陛下腹心耳目之臣也。故其出使天
下,事无巨细得失,皆令访察,回日奏闻,所以明四目、达四聪也。今陛下欲自
屏耳目,使不聪明,则天下何述焉。《诗》云:“营营青蝇,止于棘。谗言罔极,
交乱四国。”以其能变白为黑,变黑为白也。诗人深恶之,故曰:“取彼谗人,
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则夏之伯明、楚之无极、汉之江充,皆谗人
也,孰不恶之?陛下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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